彭華章
■祖 父
就在這樣深夜的時刻,關(guān)于玫瑰的芳香
讓你從沉睡的夢中突然驚醒
折磨著你此后漫長的一生
推門遠(yuǎn)望,你依靠的愛情大樹
在秋夜吹來的風(fēng)中猝然倒地
歇斯底里的叫聲,痛徹肺腑的悔悟
喚不回隨季節(jié)向北遷徙的鳥兒
那個你一直守候的人,沿著秋風(fēng)
隨向北遷徙的鳥兒一道,去了遠(yuǎn)方
去了北方以北的遠(yuǎn)方
她留下的不只是愛情,卻什么也沒帶走
孤獨(dú)的眺望和單薄的日子
別無選擇
冬天如期而至的雪,冰涼而飄逸
它如花的形狀,它發(fā)白的光芒
又一次刺傷你一生懷愛的心
失落的眼神就在今夜閃動淚光
讓坐在現(xiàn)實(shí)中的我,又一次
感到無比的遺憾和無限的懊惱
你的幸福,我的幸福,都一樣
比等待的依靠還要長
比奔赴的道路還要遠(yuǎn),除此之外
沒有一個答案,能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
同時撫慰我們落寞的靈魂
■挖煤的三叔
在冬天的想象過于夸張,伸出雙手
烏黑的煤粒從指尖滑落,關(guān)于溫暖的臆想
來得比春天還要漫長,比豐收還要遙遠(yuǎn)
流淌的河,九曲十八彎,沒有留下的暗示
蒼茫的山,海拔過高,沒有攀越的能力
用雙眼祈求,總被慣有的冷淡
拒絕眼中多情的綠色
我的三叔,雙膝跪地,眼貼地面
終于看清通往井口的道路,這樣的現(xiàn)實(shí)
頭頂昏暗的電瓶無法改變
就一生,沒有站立起來成形
一把在黑暗中穿行多年的鐵鍬
光滑錚亮,它閃爍著金屬的光芒
照亮你高貴的頭顱,不屈的思想
就在此時,我看清你黑暗中倔強(qiáng)的身姿
如煤塊一樣烏黑,眼神堅(jiān)定
雖然跪著,你真正的漢子氣概
讓河流改變方向,讓大山變得寡言
卻深深地灼傷我,多年以前
早已失愛的心,如春后的冬草
復(fù)活的速度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