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弱文

在遙遠(yuǎn)的喜馬拉雅山深處或非州的叢林里，有這樣一些趕著花期過日子的獵蜜者，他們的生活是跟著鮮花走，花開了，他們的生活也就活了。他們背著竹筐，扛著竹繩梯，扛著艱苦的沉甸甸的歲月，靠山吃山，靠林吃林。因?yàn)?，他們是神秘的懸崖、古樹獵蜜人?，F(xiàn)在的獵蜜者主要生活在喜馬拉雅山麓、非洲的叢林中，我國的怒江一帶也有傈僳族獵蜜者。

我多次參加尼泊爾拉吉人的獵蜜行動，熟知他們獵蜜的一切過程。獵蜜是一種非常冒險(xiǎn)的生產(chǎn)方式，也是獲利頗豐的一種便捷方式。獵蜜者必須有膽有謀，否則，輕則被群蜂蜇瞎眼睛，重則喪身陡崖或被蜇死。至于被蜜蜂蜇上幾次、十幾次，蜇得眼腫鼻腫的，那是最常見的事，尼泊爾人會一笑置之，也不上藥，或涂一點(diǎn)黃泥止癢，忍一忍就過去了。在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幽深巖壁上每一次的獵蜜行動，都像一次出征，尼泊爾人在巫師的祈禱后開始行動，他們赤著腳，趟過剛解凍的冰水，踩著濕滑的苔蘚，穿行在高山的叢林溪谷中，找到有崖蜂的絕壁后，攀巖的攀巖，點(diǎn)煙火的點(diǎn)煙火，點(diǎn)起的煙霧剎那間將蜂巢上成千上萬的蜜蜂熏得在崖壁間亂竄亂飛。彎刀、火把和竹槍，是獵蜜者的全部裝配，攀巖的主要工具是竹篾條和木板織成的巨大繩梯。獵蜜者沿著晃悠悠的繩梯上下，在濃煙熏蒸中，粘貼在繩梯上揮動著長竹桿和彎刀，與蜂群斗智斗勇，左右周旋，插捅和切割著巨大的多層蜂房，把蜂房用軟竹條穿繞好，然后用軟繩吊裝或裝進(jìn)竹筐。獵蜂者必須趁煙霧彌漫、蜂群慌亂離巢之際盡早割完蜂巢，一旦蜜蜂回過神來，則獵蜜者難以突破蜂群的“防線”，反過來，獵蜜者還有可能成為群蜂口下的“獵物”。獵蜜通常由男人來擔(dān)當(dāng)，女人和小孩則在離懸崖或叢林很遠(yuǎn)的地方待著，等著獵蜜結(jié)束時(shí)收拾成果。

獵蜜者的眼力要好，一般只獵取新鮮的蜂房，因?yàn)橛械脑趹已律锨О倌晡床傻哪切┓浞浚缫砚}化后變成石蜜，是吃不得的。有的久年未采的蜂房顏色發(fā)暗，蜂蜜質(zhì)量打折。還有的蜂房顏色發(fā)紅或氣味異常，說明蜂蜜有毒。

非洲的一些原始部落里，土人靠獵取高大古樹上的野蜂蜂巢來獲得蜂蜜，依靠的是被視為圖騰的響蜜群鳥，這種聰明的向?qū)B，是啄木鳥的近親，外形有點(diǎn)像麻雀。響蜜群還能指引蜜獾去獵野蜂巢。當(dāng)響蜜掣在森林中發(fā)現(xiàn)了蜂巢，它就飛到最近的村莊里去叫人，或在獵蜜者必經(jīng)之路上等待，獵蜜者一上山，這種烏兒便高興地在獵蜜者的頭上鳴叫、飛旋。獵蜜者心照不宣地跟著鳥兒走，鳥兒停著不動的地方，肯定就有蜂巢。作為回報(bào)，獵蜜者將得到的第一塊蜂巢丟給響蜜群吃，響蜜群以蜂蠟為食。

每一次進(jìn)山的獵蜜行動，獵蜜者都可收獲幾十斤蜂蜜、蜂蠟，參加采蜜的人按貢獻(xiàn)大小可分到一份相應(yīng)的蜂蜜。對外人來說，獵蜜是一種很冒險(xiǎn)的行動，但對獵蜜者來說，是一種無奈的生存方式。在尼泊爾，這種懸?guī)r蜜蜂只屬于當(dāng)?shù)厝怂?，不許外人隨便取蜜，并且獵蜜人每次獵蜜后，總要留下一些蜂蜜和蜂巢，供蜂群吃住，這樣，蜜蜂不會餓死或流浪，同時(shí)也為下次獵蜜預(yù)留了“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