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旭，辛安娜，2

(1.西北大學 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2.山西大學 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案例構建理論及其在管理研究中的應用

宋 旭1，辛安娜1，2

(1.西北大學 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2.山西大學 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通過案例方法進行學術研究已成為現(xiàn)代管理學科的一大特點，但采用該方法撰寫論文仍存在挑戰(zhàn)，尤其是如何避免研究人員的隨意性和主觀性。為此，圍繞規(guī)范性問題，文章系統(tǒng)梳理2005-2015年重要管理期刊使用該方法的論文后發(fā)現(xiàn)：案例研究方法存在一般性適用性原則；存在三種基本模式，在明確研究問題、理論抽樣、數(shù)據(jù)分析和與現(xiàn)有理論比較等關鍵步驟上存在17種規(guī)范性指標；對研究者而言，具體采用哪種模式取決于理論的作用。

方法論；質(zhì)性研究；案例研究方法

理論構建是管理研究的核心活動[1]。運用一個或多個案例、借助案例中豐富的實證數(shù)據(jù)創(chuàng)建理論構念、命題和(或)中層理論是案例構建理論的基本策略[2]。該種方法通常以通過歸納推理建立理論為目標[3](P2)，是“一個從個別到一般、從實踐上升到理論的過程”[4]。由于能突出現(xiàn)象發(fā)生豐富、現(xiàn)實性的背景，并且能很好滿足研究者對那些運用現(xiàn)有觀點無法恰當解釋的現(xiàn)象的研究要求，案例構建理論成為當下國際學術界對于管理理論創(chuàng)建通行采納的一種科學研究方法選擇和發(fā)展趨勢之一[5]。

然而，案例構建理論的方法卻面臨著許多的挑戰(zhàn)。雖然研究者普遍贊成那些基于豐富實證數(shù)據(jù)的研究，但哪些管理問題適合通過案例研究去構建理論呢？在實際運用中，我們也看到，很多研究常常是組合運用包括扎根理論、質(zhì)性研究、案例構建理論和自然問詢法等多種分析技術進行案例研究，而這些用來描述不同方法的形色各異的研究術語把很多研究者也給搞糊涂了。那么，在案例構建理論的方法中，到底有沒有像量化研究那樣相對成熟的“研究模板”？如果有的話，存在哪些基本模式，這些相對成熟的研究模式的基本思路和方法是什么，在關鍵研究步驟上又存在哪些共同點和差異？為此，本研究借助于當前國內(nèi)案例研究方法的應用情況，從三個以下主要方面展開相應的探討。

一、案例研究構建理論的一般適用性情境

在梳理基于案例研究構建理論的現(xiàn)有管理學研究文獻的基礎上，本文發(fā)現(xiàn)，研究者普遍主張由“研究問題的性質(zhì)”決定其適用性[6] (P3)，認為該方法在回答“未開發(fā)研究領域”中那些“如何”和“為什么”，涉及過程和機理類研究問題時，會特別的有效[7]。而案例研究構建理論這種方法并不適合應用于回答那些有關“次數(shù)”“頻率”以及不同構念間相對重要性之類的問題[8] (P3)。當前在具體操作中，對“未開發(fā)研究領域”等關鍵環(huán)節(jié)的界定則可以通過與量化研究方法在比較優(yōu)缺點中形成相對容易的辨識。

首先，對“未開發(fā)研究領域”，多數(shù)學者傾向于這樣兩種情形：一是現(xiàn)有理論完全沒有解決所要研究的問題即沒有研究先例、處于學科發(fā)展的初期階段，案例研究主要用于建立全新的理論；二是現(xiàn)有理論對所要研究的問題解決得不充分或可能不對、存在爭議，案例研究主要用于拓展或補充現(xiàn)有的理論。相應的，在具體實際操作中，量化研究主要適用于考察已識別變量之間的關系，即內(nèi)涵和外延已得到較好解釋和廣泛支持的理論概念適合直接采用演繹式的驗證性研究，而當概念無法得到清晰界定或利用現(xiàn)有理論推導的現(xiàn)象缺乏顯在的識別和足夠的解釋力時，這就需要運用案例研究首先對要研究的現(xiàn)象給予界定或給出理論框架。

此時，證明案例構建理論的適用性就在于它具有產(chǎn)生新穎理論的潛質(zhì)。因為量化研究會預先將所要研究的問題抽象在幾個有限因子和變量之間，這樣的策略往往會由于研究視角的預設造成很多現(xiàn)象鮮活的背景事先被過濾掉，使得研究者容易喪失對現(xiàn)象本質(zhì)的把握，而且通過演繹推理形成的理論與實際數(shù)據(jù)間關聯(lián)性弱的弊端日益被多數(shù)研究者所覺察[9]。而案例研究作為一種根植于豐富實證數(shù)據(jù)的理論構建方法，案例其實就是管理實踐的真實再現(xiàn)，實踐中的問題會如實地反映到案例中，它可以做到更加充分地貼近現(xiàn)實，使研究者能夠對現(xiàn)實產(chǎn)生足夠的理論敏感性(theoretical sensitivity)和全方位的理解，容易把握問題的本質(zhì)；并且，研究者在進行案例選取時通常是從那些有著特殊意義的組織現(xiàn)象開始的，這些特殊的組織管理現(xiàn)象反映到案例中常常會給研究者一些意想不到的寶貴啟示，因為它們很難從其他組織或文獻中直接獲取，相應的，會涉獵到一些前人沒有覺察到的原因、現(xiàn)象或者結果等變量，而這常常又會成為新研究的起點。

其次，案例構建理論的適用性還體現(xiàn)在它與量化研究法在研究邏輯上相輔相成的互補優(yōu)勢，兩者結合可以形成完整研究周期。這主要是以Eisenhardt為代表的學者們普遍認同，案例研究在本質(zhì)上通常遵循的是歸納邏輯。毛基業(yè)等則將其研究邏輯歸納為：首先研究者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管理現(xiàn)象，就此現(xiàn)象對相關文獻進行檢索和研讀，在深諳文獻中關于這一現(xiàn)象有哪些是已知的(現(xiàn)有理論 T1)和未知部分以后，接下來的研究工作需將重點放在現(xiàn)象與文獻的反復比較，直至聚焦至某一具體可研究的問題[10]。緊接著，針對具體研究問題，研究者需要收集相關可以完成證據(jù)鏈的數(shù)據(jù)，并對其進行分析和系統(tǒng)歸納，從而得到新的理論T2(命題 X→Y 或過程 X→M→Y)，作為對 T1的修正或延伸。這個從特殊到一般、從質(zhì)性數(shù)據(jù)到理論的迭代過程，是一個抽象、概念化的過程，在科學研究的方法論上將其稱為歸納法。而定量研究則通常從討論理論的前提“假設”開始，然后在一個內(nèi)在的邏輯體系中(即理論T的指引下)提出一些新理論命題，然后在這些命題里推演出研究所需要的實證假設，接下來，研究者需要通過嚴謹?shù)膶嵶C研究法對這些實證假設進行驗證。按照科學研究的方法論，這個從一般到特殊的過程被稱之為演繹法。并且需要進一步明確的是，在科學研究中，所謂的理論通常會被劃分為抽象和操作兩個層面。抽象層面的理論通常由構念和命題構成，而操作層面則由變量和假設構成[11](P4)。案例研究構建的理論通常表現(xiàn)為構念和命題，而定量研究則進一步將延伸至變量和假設[12]。因此，歸納式的案例研究強調(diào)開發(fā)新的構念、量度和可驗證的理論命題，使得它與強調(diào)通過數(shù)據(jù)來驗證理論的演繹式的量化研究在理論形成上可以保持一致。

二、案例研究構建理論的規(guī)范性

所謂研究的規(guī)范性，主要是指研究過程要遵循一系列有序、清晰和結構化的研究程序和步驟并使用科學化的工具，以此來確保研究結論的信度和效度。案例研究更因其“定性、經(jīng)驗型”的屬性特征，為盡可能避免研究人員的主觀性和隨意性，經(jīng)過近些年的研究實踐總結，與定量研究一樣，案例研究已初步形成有包括研究設計、數(shù)據(jù)收集、數(shù)據(jù)分析等步驟在內(nèi)的、可以遵循的運用模式，并在一些關鍵環(huán)節(jié)形成了一系列相關的基本規(guī)范性操作標準。

與此同時，方法論研究者認為，決定選擇案例研究方法的首要依據(jù)是研究問題的性質(zhì)，但待案例研究方法確定下來后，理論則會在決定案例設計中發(fā)揮根本性的決定作用[11] (P4)。也正因為理論的作用不同，當前案例構建理論的運用模式存在多種流派，研究者通常會在以下三種基本模式中進行(見表1)，并且這些方法在運用過程、研究關鍵、結構布局的側重點、案例個數(shù)和方法論要求等方面是存在較大差異。

三、案例構建理論不同應用模式選擇依據(jù)

通過上述歸納，我們對案例構建理論運用模式在當前研究中的多樣性有所了解，進一步的，通過文獻整理后發(fā)現(xiàn)，在已有文獻中，案例研究方法的分析者通常會參照Yin關于案例在研究中的作用：理論檢驗、探索性理論構建、描述說明這三個目的，將表1中的模式一、模式二、模式三進行相應的匹配，即將模式一定義為驗證性案例研究、模式二看作是探索性研究、模式三看作是描述性案例研究，如毛基業(yè)和李小燕[11] (P6)、蘇敬勤和李召敏[15] (P6)。但本文卻沒有輕易運用此分類術語對模式一、二、三分別加以定義，主要是認為：

首先，按照理論的定義，Merton將其定義為“在邏輯上相互聯(lián)系并在實證上能夠獲得具有一致性的若干命題”[17]。類似的，Strauss等指出，理論是一套形成完備的類屬(主題、概念)，這些類屬通過關系的闡明，系統(tǒng)地聯(lián)系在一起，形成具有一個解釋某種現(xiàn)象的理論框架[18]。根據(jù)這樣的解釋，上述三種模式最終都是發(fā)展了理論，都可以看作是案例研究構建理論。所以會看到，在實際應用中，很多研究者在運用模式一(即理論框架+案例驗證)的時候經(jīng)常將自己的研究也納入為探索性案例研究的情況。因此，相對于模式三即原始的扎根理論有自己非常獨立的研究模式，模式一和模式二上存在語義及理解上的歧義，很多研究者在混用這些術語，從而導致旁觀者一看題目，往往不能一下子準確對作者的研究框架和結構布局給予準確判斷。

表1 案例構建理論的3種結構布局與規(guī)范性指標

注釋：①★表示是該種運作模式的研究關鍵與創(chuàng)新點；②資料來源：根據(jù)參考文獻[5](P6)、[14](P6)、[15](P6)、[16]整理而成

其次，從結構布局上看，Yin的案例研究方法更強調(diào)運用理論T進行預設，并事先給出理論框架，然后通過案例進一步進行檢驗、修正事先提出的理論框架，側重于模式一[6] (P7)。而Eisenhardt提出的案例研究構建理論，她也是按Yin的方法論思路，認為案例研究可以實現(xiàn)以下不同目的：提供描述、檢驗理論和構建理論[19]；但她也進一步明確指出，其研究關注的是最后一個即構建理論，從其表述看應該是對應于Yin的探索性研究目的。因為在具體的研究框架設計中，她本人并不贊成理論預設，她強調(diào)理論(T)在數(shù)據(jù)收集和數(shù)據(jù)分析上的引導作用，提出在研究過程的最初階段盡可能避免考慮理論T與變量之間的具體關系，提倡從案例中生成概念，并通過與文獻的對比，形成解釋某種現(xiàn)象的理論框架，按照這樣的方法論思路，其研究框架與結構布局基本對應于本文的模式二。而對于模式三即原始版本的扎根理論，雖然如前所述，相對于模式二和模式一，它有自己非常獨立的資料和文本技術分析模式，但文獻研究后會發(fā)現(xiàn)，該模式通常主張對所觀察現(xiàn)象的發(fā)生機制做全面的揭示，由于展示的關聯(lián)要素和因果證據(jù)鏈條太多或者說太過廣泛，因此，運用該模式下的研究是否適合進一步做量化研究是值得商榷的。綜合上述分析，本文認為，從理論T的作用而非案例來判斷案例構建理論的具體運用模式，對研究者而言，可能更為容易把握和應用。

最后，雖然由案例構建理論已被越來越多的研究者所采納，但Eisenhardt等學者仍然建議研究者，運用案例構建理論的研究方法時，應該保證一個額外步驟，圍繞采用案例構建理論的合理性和正當性進行應有的闡釋，這個步驟主要是證明，“為什么案例構建理論研究要比理論驗證式研究能更好解決我們將要關注的研究問題”[8] (P7)，借助這個步驟以盡可能保證和增強案例研究的說服力[3](P7)。

總之，本文探討的這些內(nèi)容不僅可以作為管理研究者進行案例構建理論時的參照，也同樣可以用來幫助研究者評價一項案例研究是否達到規(guī)范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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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tegies and Paths to Building Theories from Case Study Research in Management Field

SONGXu1，XINAn-na1，2

(1.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NorthwestUniversity,Xi′an,Shanxi710127,China； 2.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ShanxiUniversity,Taiyuan,Shanxi030006,China)

Founding theories by case study research is playing an increasing role in the field of management researches. While it is a great challenge to apply this method in writing, especially in avoiding researchers' subjectivity and arbitrariness. Basically a systematic study respecting standardization on the application of case study between the year of 2005 and 2015 from top management journals has been carried out, and the results shows that case study method has its own general principles, that it has three kinds of basic modes, and that it is made up of 17 normative indexes about clarifying research issues, theoretical samples, data analysis, and comparison with current theories. For individuals, the selection of mode is decided by theoretical function.

methodology; qualitative research; case study method

2017-04-0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14AYJ025)；陜西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2013KRZ26)

宋 旭(1976-)，男，陜西周至人，博士，高級經(jīng)濟師，主要從事財政預算與企業(yè)管理研究； 辛安娜(1978-)，女，山西晉城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創(chuàng)新管理與旅游企業(yè)管理研究。

G30

A

1672-934X(2017)03-0117-05

10.16573/j.cnki.1672-934x.2017.03.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