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玲
大課間還沒結束,幾個孩子跑來“告狀”:“楊老師,不得了了,鑫、陽和玉龍被劉校長‘抓住了!”
“干什么了,被‘抓住了?”一聽這類“事故”就心煩,但也只能耐心地詢問原因。
“我們也不知道,他們?nèi)齻€就在那兒站著呢!”幾個孩子指指操場的一角?!罢揪妥屗麄冋疽粫喊桑銈?nèi)セ顒?!?/p>
先前的還沒走利索,一撥又一撥孩子接二連三地涌上,重復著同伴們的語言。我只能打斷他們的話,“抓就抓了,扣就扣了,不要大驚小怪!OK?”小家伙們這才怏怏散去。
自從學校操場鋪上草坪后,孩子們就特別喜歡在上面打鬧——自己打滾不說,還喜歡三三兩兩抱在一起玩。最近,調(diào)皮的孩子們又發(fā)明了一種新的玩法——疊羅漢。為此,昨天校長還專門在中午放學集會時,拿著大喇叭強調(diào)過這種游戲的危害性,下午我在班里也講過這樣的嬉鬧再不要發(fā)生了。但只過了一夜,孩子們就把這件事忘到“爪哇國”去了。
上課鈴響過后,三個人紅著眼睛到辦公室?!鞍?,都上課了,不去上課跑到辦公室干啥?”我裝作不知道他們的事。“是校長讓我們找您?!宾瘟髦蹨I說?!罢椅易鍪裁??有啥好事嗎?”我若無其事地問。
鑫和玉龍不吭聲,陽囁嚅地解釋:“是鑫和玉龍追著玩,玉龍摔倒了,我去拉,結果也摔倒了,校長看見了就說我們‘壓摞摞(方言,指疊羅漢)?!?/p>
這些熊孩子,總會為自己開脫。
“解釋就不用了,先去上課吧,回家做個反思,寫好后交給我。重點反思自己的行為,不要找別人的理由!”孩子們依次鞠躬,垂頭喪氣地走了。這仨平時都是很自律、很乖的孩子,鑫還是大隊委,出了這樣的“事故”,可以看出他們已經(jīng)自責得不得了,所以我沒有批評他們,只讓他們做自我教育。
沒想到,校長竟然沒讓三個“小家伙”進教室上課,而讓他們站到校長室門口直到放學,并把他們“請”到全校師生面前“亮相”進行現(xiàn)身說教。等全校師生都走出校門,三個淚流滿面的孩子才被放行,兩位校長跟隨其后,像在相互交流,又像是對等在門口的我說:“必須扣分,而且要加倍扣分,不然這種壞習氣就遏制不了!”
好一個“加倍扣分”!扣分真的就能解決問題嗎?
扣分在我們學校是個“熱門詞”。教師、班主任的考核,實行的都是量化考核制:有事請假者——扣分!資料不按時交——扣分!平行班教師算平均成績,低于平均成績的——扣分!班里有學生違紀——扣分……“扣分”充斥著整個教育、教學管理層面。“扣分制”對教師的管理效果怎么樣呢?我看不盡然——剛開始,大家還特別在乎,為扣一分、兩分心里不舒服半天。但“扣”得過火了,大伙兒也就“皮”了——“扣就扣唄,嚇唬誰呢?”部分教師積極性被嚴重挫傷,有的甚至該做的本職事務都不好好做了——讓給你盡情“扣”個美唄!
教師尚且如此,“扣分制”對學生的轉變效果又有多大呢?據(jù)我了解——基于學校的“精細化”扣分制,幾乎每個班都相應制定了一系列量化考核細則?!胺郑?,分,學生的命根”,對于視分數(shù)為“命根”的學生,扣分制應該是不錯的考核辦法,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對實施者教師而言,教育變得簡單了——只要你違反紀律或是不按時完成作業(yè),馬上扣分,并且按周評比或月評比把考核分數(shù)通知家長,看你改不改!實施初期,效果真的很“盡如人意”,的確起到了制約大部分學生的作用,因為每個孩子都有自尊。但執(zhí)行時間久了,問題就出來了:扣分之后,教師往往認為自己已經(jīng)完成了對學生的教育任務,而孩子真正的缺點、錯誤被置之一旁,其心理、人格、品質(zhì)等“潤物細無聲”的教育被自然而然忽略、“擱淺”。對被實施者學生而言,“被扣分”的往往都是班里那些自制力弱,行為習慣差或家庭教養(yǎng)有問題的孩子。本來這些孩子因自身種種問題已經(jīng)承受著老師、同伴、家長、學業(yè)等各方面的壓力,被反復扣分后,又背上了“負分”的大包袱,壓得喘不過氣來。于是,面對“殘酷”的“扣分”,部分孩子徹底放棄了努力,甚至自暴自棄。
面對讓全校“唏噓不已”被扣15分后的85分的周評比最低分,三個小家伙會背負多大的心理負擔?我是該配合學校繼續(xù)“教育”他們,還是該安慰他們?
“扣分”本來是一種手段,但如果過分看重、迷信這種手段,不但收不到應有的效果,還會嚴重挫傷被考核者的積極性。成人尚且如此,何況孩子乎?
教育是門藝術,是個慢工出細活的行當,豈能一“扣”了之?
(作者單位:甘肅省酒泉市南關小學 責任編輯:朱蘊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