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再新　全華凌

摘要：

船山詞之格律多被批評，其實船山詞很講究聲律，其中聯(lián)綿詞和重言的運用就是例證。船山詞中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數(shù)量眾多，不僅增加了船山詞的文采，形象地描繪自然界的景物，惟妙惟肖地模擬聲音，生動地刻畫人物的外貌、行為、心理活動，傳神地營造意境，恰當?shù)厥惆l(fā)感情，而且制造發(fā)音緊密聯(lián)系的雙音節(jié)節(jié)奏，促成押韻、平仄和對偶，更顯出船山詞的音韻美。

關(guān)鍵詞：船山；詞；聯(lián)綿詞；重言

王夫之的詞，學(xué)界多有贊譽。朱祖謀曰：“蒼梧恨，竹淚已平沈。萬古湘靈聞樂地，云山韶入凄音，字字楚騷心?！雹偃~恭綽曰：“故國之思，體兼騷、辯。船山詞言皆有物，與并時披風(fēng)抹露者迥殊，知此方可以言詞旨?！雹邶堄苌督倌昝以~選》謂：“所謂傷心人別有懷抱，真屈子《離騷》之嗣響也。”③吳則虞認為船山詞 “起詞壇三百年之衰”。 ④然學(xué)者對船山詞的形式尤其是聲律方面批評亦多。張德瀛《詞徵》卷六中論船山詞曰：“王船山有《鼓棹初集》《鼓棹二集》，其詞多不諧律，如詩之長短句而已。”⑤龍榆生評曰：“其詞音律多疏。”⑥彭靖曰：“船山詞，多有不協(xié)律……這主要表現(xiàn)在長調(diào)中?！雹呷慌砭赶壬喑姓J曰：“我們?nèi)绻鸭兴盏拈L律與后來的《詞律》《詞譜》所收者一一對讀，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些卻是守律頗嚴的；有一些，從其用韻、用詞、造語、布局等方面可以看出：他對后來的《詞律》《詞譜》所收宋元人具有代表性之作，是下過一番艱苦的琢磨功夫的。”⑧其實，筆者以為，船山詞不止是長律，其中調(diào)和小令也是講究聲律的。本文對280首船山詞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其數(shù)量眾多，不僅增加了船山詞的文采，形象地描繪自然界的景物，惟妙惟肖地模擬聲音，生動地刻畫人物的外貌、行為、心理活動，傳神地營造意境，恰當?shù)厥惆l(fā)感情，而且制造發(fā)音緊密聯(lián)系的雙音節(jié)節(jié)奏、促成押韻、平仄和對偶，更顯出船山詞的音韻美。

一、船山詞中的聯(lián)綿詞

“聯(lián)綿詞”還有“連綿字”“讠連語”“連語”“駢字”等不同稱謂，王力先生主編的《古代漢語》：“單純的復(fù)音詞絕大部分是連綿字。連綿字中的兩個字僅代表單純復(fù)音詞的兩個音節(jié)，古代注釋家有時把這種連綿字拆成了兩個詞，當作詞組加以解釋，那是絕大的錯誤?！雹峁谫O在《訓(xùn)詁五講》中說：“所謂連語（又寫作讠連語，又叫做聯(lián)綿詞），是指用兩個音節(jié)來表示一個整體意義的雙音詞，換句話說，它是單純性的雙音詞。連語只包含一個詞素，不能分拆為兩個詞素。”⑩蔣禮鴻、任銘善在《古漢語通論》中說：“用兩個音節(jié)表示一個整體意義的雙音詞，其中只包函一個詞素，不能分拆為兩個詞素的，古人把這種詞叫做讠連語或連綿字。簡單地說，讠連語是單純性的雙音詞?！盉11可見聯(lián)綿詞的特點是：第一，必須由兩個漢字組成；第二，必須是單語素；第三，兩個漢字都只起表音作用，沒有意義。本文根據(jù)此原則，將船山詞中的聯(lián)綿詞進行統(tǒng)計，并按聲韻、詞性分類，聲韻標準依照徐振邦《聯(lián)綿詞大詞典》。B12

船山詞中聯(lián)綿詞一共有120個，出現(xiàn)242次，其中雙聲聯(lián)綿詞25個，占總數(shù)的20.8%，出現(xiàn)43次；疊韻聯(lián)綿詞58個，占總數(shù)的48.3%，出現(xiàn)127次；雙聲兼疊韻聯(lián)綿詞3個，占總數(shù)的2.5%，出現(xiàn)4次；非雙聲疊韻聯(lián)綿詞34個，占總數(shù)的28.4%，出現(xiàn)68次。

按聲韻來分：

1雙聲聯(lián)綿詞。總計25個，出現(xiàn)43次。出現(xiàn)頻次如下：

雙聲聯(lián)綿詞聲紐次數(shù)雙聲聯(lián)綿詞聲紐次數(shù)

參差初紐雙聲7呢喃泥紐雙聲1

鴛鴦影紐雙聲6漰湃滂紐雙聲1

迢遞定紐雙聲4惆悵透紐雙聲1

荏苒日紐雙聲2蟾蜍禪紐雙聲1

琉璃來紐雙聲2蝙蝠幫紐雙聲1

駘蕩定紐雙聲2歷亂來紐雙聲1

玲瓏來紐雙聲2謰謱來紐雙聲1

憔悴從紐雙聲1淋瀝來紐雙聲1

裊娜泥紐雙聲1留連來紐雙聲1

琵琶并紐雙聲1取次清紐雙聲1

傺侘透紐雙聲1容曳余紐雙聲1

頡頏匣紐雙聲1鏦錚清初準旁紐1

嘹嚦來紐雙聲1

2疊韻聯(lián)綿詞。共計58個，出現(xiàn)127次。其中同詞異形的有3個，分別為“冪歷”“羃”“冪”。如下表顯示：

疊韻聯(lián)綿詞疊韻韻部次數(shù)疊韻聯(lián)綿詞疊韻韻部次數(shù)

霏微微部疊韻11朦朧東部疊韻9

縹緲宵部疊韻7殷勤文部疊韻7

從容東部疊韻5團圞元部疊韻4

蜻蜓耕部疊韻4嬋娟元部疊韻4

蕩漾陽部疊韻3飄渺宵部疊韻3

的皪藥部疊韻3爛漫元部疊韻3

闌干元部疊韻3闌珊元部疊韻3

杜宇魚部疊韻3邯鄲元談通轉(zhuǎn)3

旖旎歌脂旁轉(zhuǎn)3淅瀝錫部疊韻2

豆蔻候部疊韻2徘徊微部疊韻2

丁寧耕部疊韻2逍遙宵部疊韻2

伶俜耕部疊韻2蘢蔥東部疊韻2

冪錫部疊韻2羃歷錫部疊韻1

冪錫部疊韻1夭裊蓧部疊韻1

依稀微部疊韻1芊眠真部疊韻1

燦爛元部疊韻1迤邐歌部疊韻1

潺湲元部疊韻1芍藥藥部疊韻1

菡萏元部疊韻1滄浪陽部疊韻1

罘罳之部疊韻1橄欖敢部疊韻1

矒騰蒸部疊韻1鵂鹠幽部疊韻1

伶仃耕部疊韻1曈昽東部疊韻1

婀娜歌部疊韻1郎當陽部疊韻1

綽約藥部疊韻1離披歌部疊韻1

砰訇耕部疊韻1噌吰蒸耕通轉(zhuǎn)1

婆娑歌部疊韻1寂歷覺錫旁轉(zhuǎn)1

模糊魚部疊韻1布谷魚屋旁對轉(zhuǎn)1

綢繆幽部疊韻1靺鞨鐸歌旁對轉(zhuǎn)1

綿連元部疊韻1鵓鴿鐸歌通轉(zhuǎn)1

宛轉(zhuǎn)元部疊韻1艨艟東鐘旁轉(zhuǎn)1

3雙聲兼疊韻聯(lián)綿詞。總計3個，出現(xiàn)4次。如下表顯示：

聯(lián)綿詞聲紐韻部聲紐韻部出現(xiàn)頻次

繾綣繾：溪紐元部綣：溪紐元部2

琳鈴琳：來紐耕部鈴：來紐耕部1

淋鈴淋：來紐耕部鈴：來紐耕部1

4非雙聲疊韻聯(lián)綿詞?？傆?4個，出現(xiàn)68次。其中同詞異形的有“玻璃、玻瓈”“狼藉、狼籍”兩組詞，同詞異序的有“堵窣”和“窣堵”（聯(lián)綿詞可以異序，觀點見《并列式同素異序同義詞》B13）。如下表顯示：

聯(lián)綿詞聲紐韻部聲紐韻部次數(shù)聯(lián)綿詞聲紐韻部聲紐韻部次數(shù)

杜鵑杜：定紐魚部鵑：見紐元部7芙蓉芙：并紐魚部蓉：余紐東部6

迷離迷：明紐脂部離：來紐歌部6玻璃玻：滂紐歌部璃：來紐脂部5

囫圇囫：匣紐魚部圇：來紐文部3梧桐梧：疑紐魚部桐：定紐東部3

商陸商：書紐陽部陸：來紐覺部3子規(guī)子：精紐之部規(guī)：見紐支部3

二、船山詞中的重言詞

《漢語語法修辭詞典》從修辭角度定義“重言”為“將形音義完全相同的兩個字相連接在一起的修辭現(xiàn)象”B14，可見“重言”實為形音義完全相同的二字重疊形式。趙克勤先生以為重言詞除了基本格式（本文標為AA型）外，還“進一步發(fā)展，就產(chǎn)生了三種格式”B15：第一，重言詞加詞綴；第二，重言詞作形容詞或不及物動詞的后綴，構(gòu)成三字格形容語（本文標為ABB型）；第三，重言詞的重疊式（本文標為AABB型）。船山詞重言詞有三種類型：AA型、ABB型、AABB型。其中AA型為75個，出現(xiàn)175次，ABB型5個，出現(xiàn)7次，AABB型10個，出現(xiàn)12次。從其重疊的性質(zhì)可以分為擬聲疊音詞和非擬聲疊音詞，船山詞中擬聲疊音詞為6個，全為AA型，出現(xiàn)13次。非擬聲疊音詞為84個，出現(xiàn)181次，其中AA型69個，出現(xiàn)162次，ABB型5個，出現(xiàn)7次，AABB型10個，出現(xiàn)12次。

（一）船山詞中的擬聲疊音詞

總計6個，全為AA型，出現(xiàn)13次。

1泠泠（4次）：“落葉泠泠清瘦影，敗荷剪剪綠云干”“到月暗、梧桐疏影，木葉泠泠初下”“拼不含愁，韞香密裹，泠泠玉佩”“泠泠玉碎夜聲中，花院晨鐘輕搗”。

2零零（1次）：“零零玉露含愁，漫閣住、淚珠難墜”。

3淙淙（1次）：“流水淙淙，澗草茸茸。”

4蕭蕭（5次）：“沙凈水澄清澈好，點點蕭蕭歷歷”“拼卻無情，更誰廝惹，西風(fēng)檐角蕭蕭”“蕭蕭寒雨天涯，南雁一聲驚斷”“他年莫問草堂荒，蕭蕭落葉隨風(fēng)起”“記寒聲，蕭蕭咽盡霜華夕”。

5颼颼（1次）：“黃葉颼颼麋鹿走?！?/p>

6獵獵（1次）：“日暮簾垂歸燕語，池上晚風(fēng)獵獵。”

其中，泠泠（前兩例）、蕭蕭模擬風(fēng)聲、雨聲；颼颼、獵獵模擬風(fēng)聲；泠泠（后兩例）用于形容玉碎碰撞之聲；零零用于模擬水滴聲；淙淙用于模擬水聲。

（二）船山詞中的非擬聲疊音詞

總計84個，出現(xiàn)181次。

第一、AA型

總計69個，出現(xiàn)162次。

1描繪狀態(tài)。總計46個，出現(xiàn)98次。

具體見下面表格。

疊音詞次數(shù)疊音詞次數(shù)疊音詞次數(shù)疊音詞次數(shù)

依依2寂寂1惺惺4懨懨2

脈脈4冉冉4垂垂3娟娟4

翩翩3騰騰2緩緩2遲遲1

搖搖1款款4溶溶2匆匆2

閃閃1星星1烱烱1萋萋3

曲曲2盈盈12淺淺1堂堂1

毿毿1憨憨1溶溶1勻勻2

昭昭1剪剪2蒙蒙2鱗鱗1

田田1歷歷2籊籊1沉沉2

巍巍1亭亭4茸茸1隱隱1

泠泠1裊裊2冷冷1葉葉1

杳杳2昏昏1悄悄2約約1

其中“葉葉”見于《念奴嬌·柳影》“葉葉衣涼，垂垂佩委，碎剪綠陰破”，意為搖動之狀?！靶切恰币娪凇稘O家傲六首》其五“殘火星星容易灺”，零星之意?！般鲢觥币娪凇队襁B環(huán)·述蒙莊大旨問答者二首》其一“任翩翩蝶翅，泠泠花外”，意為清涼之狀。

2表示數(shù)目或程度

總計15個，出現(xiàn)35次：六六（2次），雙雙（4次），簇簇（2次），枝枝（1次），葉葉（2次），條條（1次），顆顆（4次），朵朵（1次），絲絲（1次），片片（3次），點點（5次），色色（1次），層層（4次），重重（2次），疊疊（2次）。

3說明時間和空間

總計8個，出現(xiàn)29次：年年（2次），日日（1次），陣陣（1次），鼎鼎（1次），迢迢（8次），悠悠（5次），渺渺（8次），茫茫（3次）

第二、ABB型

總計5個，出現(xiàn)7次：一枝枝（1次），一雙雙（3次），幾點點（1次），

暖溶溶（1次），有些些（1次），

第三、AABB型

總計10個，出現(xiàn)12次：生生死死（1次），死死生生（1次），縷縷絲絲（1次），風(fēng)風(fēng)雨雨（1次），燕燕鶯鶯（1次），霏霏屑屑（1次），鶯鶯燕燕（1次）花花草草（1次），年年歲歲（2次），雨雨風(fēng)風(fēng)（2次）。

三、船山詞中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的作用

袁行霈先生把雙聲、疊韻、重言聯(lián)綿詞的音樂效果概括為：“即在一聯(lián)串聲音不同的字中，出現(xiàn)了聲韻部分相同或完全相同的兩個鄰近的字，從而強調(diào)了某一個聲音以及由此聲音所表達的情緒，鏗鏘的越發(fā)鏗鏘，婉轉(zhuǎn)的益見婉轉(zhuǎn)，蕩漾的更加蕩漾，促節(jié)的尤為促節(jié)?！盉16此主要講的是其音樂美和抒情功能。船山詞中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不僅增加了船山詞的文采，形象地描繪自然界的景物，生動地刻畫人物的外貌、行為、心理活動，惟妙惟肖地模擬聲音，而且傳神地營造意境，恰當?shù)厥惆l(fā)感情，更凸顯出船山詞的音韻美。

（一）描繪景物

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具有狀物的作用，可將事物的具體形態(tài)生動形象的表現(xiàn)出來，具有“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的作用。

船山詞中描繪景物的聯(lián)綿詞至少有迢遞、嘹嚦、旖旎、玲瓏、參差、裊娜、歷亂、駘蕩、闌珊、闌干、朦朧、縹緲、飄渺、羃歷、冪歷、爛漫、伶俜、伶仃、婀娜、的皪、綽約、芊眠、蘢蔥、夭裊、燦爛、潺湲、霏微、曈昽、婆娑、模糊、綿連、宛轉(zhuǎn)、狼藉、嬋娟、囫圇、寂歷、崟欹、迷離、郎當、離披、殷勤、從容、容曳、綿連、繾綣、玲瓏、琳鈴等45個，出現(xiàn)100次。重言詞總計46個，出現(xiàn)98次（見上文統(tǒng)計）。這些詞靜態(tài)詞既表現(xiàn)了靜態(tài)美，如玲瓏、爛漫、蘢蔥等表現(xiàn)了色彩美，燦爛、的皪、曈昽、芊眠、朦朧、闌珊、模糊、迷離、蒙蒙、沉沉、昭昭表現(xiàn)了光影美，嘹嚦、宛轉(zhuǎn)、表現(xiàn)了聲音美，裊娜、婀娜、夭裊、綽約、萋萋、垂垂、翩翩、曲曲、剪剪、勻勻、籊籊、亭亭、茸茸表現(xiàn)了體態(tài)美，綿連、容曳、縹緲、冪歷、巍巍、迢迢、悠悠、渺渺、淺淺、溶溶、茫茫、田田表現(xiàn)了的空間美；又表現(xiàn)了動態(tài)美，不僅有脈脈、烱烱、婆娑、冉冉、搖搖、款款、溶溶等表現(xiàn)的景物固有之美，而且有婀娜、殷勤、從容、伶俜、惺惺、懨懨、依依、騰騰、緩緩、遲遲、匆匆、憨憨融入作者思想感情的擬人之美。描寫對象幾乎囊括了自然界不同空間的景物，既描繪了天空（如天之“沉沉”），描繪了云霧（如寒煙之“羃歷”、云之“垂垂”、 白靄之“蒙蒙”），描繪了星星（如星之“燦爛”），描繪了雨水（如煙雨之“霏微”），描繪了風(fēng)（如金風(fēng)之“迤邐”），描繪了雷聲（如輕雷之“隱隱”），又描繪了山（如南岳之“的皪”、豹關(guān)之“巍巍”、玉山之“迢迢”），描繪了水（如滄海之“茫?！?、細浪之“溶溶”），描繪了花草樹木（如落花之“款款”、敗葉之“離披”、 殘梅之“狼藉”、荷蓋之“亭亭”、釣竿之“籊籊”、白蘋之“剪剪”、澗草之“茸茸”、修竹之“亭亭”、新柳之“冉冉”），描繪了燈火（如孤燈之“閃閃”、殘火之“星星”），還描繪了動物（如歸鴻之“嘹嚦”、 雞聲之“歷歷”、 蝶翅之“翩翩”、 孤雁之“伶仃”）。這些詞語真正做到了細致入微地寫景狀物，具有很強的表現(xiàn)力。

（二）模擬聲音

擬聲詞經(jīng)常在詩詞中出現(xiàn)，能鮮明地再現(xiàn)出事物的聲音狀態(tài)，渲染環(huán)境，烘托氛圍，給人以如聞其聲的音響效果和如臨其境的真實感。船山詞中的擬聲詞總計個13個：淙淙、蕭蕭、獵獵、颼颼、呢喃、漰湃、噌吰、淅瀝、砰訇、淋鈴、鏦錚、泠泠、零零。其中，“蕭蕭、颼颼、獵獵”用于模擬風(fēng)聲；“泠泠”

（《浣溪沙·冬景》“落葉泠泠清瘦影” 、《十二時·蟋蟀》“木葉泠泠初下”）模擬落葉之聲；“泠泠”（《水龍吟·蓮子三首》其一“拼不含愁，韞香密裹，泠泠玉佩”、《瀟湘怨詞·花藥春溪》“泠泠玉碎夜聲中，花院晨鐘輕搗”）和“鏦錚”模擬美玉之聲；“淋鈴、淅瀝”模擬雨聲；“噌吰”模擬鐘聲；“零零、淙淙、漰湃、砰訇”模擬水聲?！般鲢觥北局革L(fēng)聲，但詞中一形容落葉之聲，一形容玉碎之聲，皆形容聲音之清越。葉落之聲清越而見環(huán)境之靜，玉碎之聲清越而見美玉之脆，“泠泠”一詞用得準確而傳神。同樣是水聲，雨水用“淅瀝”，玉露用“零零”，流水用“淙淙”，大浪用“砰訇”，激浪用“漰湃”，絕不混用，皆準確形象。這些詞語的運用，使人如聞其聲、如臨其境。

（三）刻畫人物

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還可以刻畫人物的形貌、情狀和心理。

1刻畫形貌和情狀。形貌如《生查子·詠史》描述靈隱僧相貌之“堂堂”，《賀新郎·用韻寄題翠濤山居》描述嵇康身材之“崟欹”，《念奴嬌·帆影》描述客之“憔悴”，《念奴嬌·影戲影》描述皮影戲中人物姿態(tài)之“綽約”，《寄調(diào)摸魚兒·瀟湘大八景詞》描述世人之“傺侘（失意而神情恍惚之貌），《憶秦娥·燈花》描述睡眼之“朦朧”、《浣溪沙·即景》描述雙眼之“矒騰”（不明之狀）。其中，“崟欹”本指山高之狀，而用“崟欹”形容嵇康身材，既凸顯了嵇康身材之高，又和后句“玉山奚倒”相對應(yīng)，既鮮明生動，又和整首詞的輕松風(fēng)趣風(fēng)格一致。

情狀如《賀新郎·自題草堂》描述作者自己衰老“惟余此數(shù)莖瘦骨，隨風(fēng)顛倒”之“狼籍”，《南鄉(xiāng)子·留別家兄》描述作者離開兄長后之“伶俜”（孤苦、孤單之狀），《瀟湘逢故人慢·贈李簡尤初度簡尤方五十髭髯如雪已十余年矣》描述作者為好友李簡尤“五弦揮罷”時態(tài)度之“從容”，皆準確傳神。

2刻畫動作。如《滿江紅·家兄傾背后諸君見慰重疊恤其衰病有逾量之獎含淚作此答之》千遍之“丁寧”，《攤破浣溪沙·始春新月》瘦影之“徘徊”，《瑞鶴仙·壽李為好》希望李為好能與仙人“頡頏”（本指鳥上下翻飛，此指與仙人抗衡），等等。

（四）營造意境

適當?shù)倪\用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對渲染氣氛、營造意境有積極作用。如《更漏子·本意》：“斜月橫，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聲緩緩，滴泠泠。雙眸未易扃。霜葉墜，幽蟲絮，薄酒何曾得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點點深?！贝嗽~彭靖先生以為“前半闕寫秋夜奔命情景，后半闕寫起義失敗心情”B17。永歷二年，船山與管嗣裘在衡山率兵起義，不久戰(zhàn)敗。此時桂王在肇慶，船山由耒陽、永興至桂陽赴肇慶。船山此時兵敗欲投桂王，大明江山已覆亡，船山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兵敗之恨，旅途之苦，對復(fù)興之絕望，使船山倍覺長夜漫漫“秋宵真永”，獨處一室而徹夜難眠“雙眸未易扃”?！奥暰従?，滴泠泠”，“聲”指銅壺滴漏之聲，“聲緩緩”，聲音緩慢而枯燥，“滴泠泠”水滴落下來清越、單調(diào)而持久，強烈地渲染了旅夜之凄寂。此類詞比比皆是，如《浣溪沙·冬景》中“落葉泠泠清影瘦”中的“泠泠”，《水龍吟·蓮子三首》其一“零零玉露含愁”中的“零零”，《念奴嬌·詠蝶》 “池上晚風(fēng)獵獵” 中的“獵獵”，《念奴嬌·柳影》“葉葉衣涼，垂垂佩委，碎剪綠陰破”中的“葉葉”“垂垂”，《鷓鴣天·藤蓑詞五首》其三“孤吹鐵笛騰騰，去驚落殘花鵑女籮”中的“騰騰”，《念奴嬌· 松影》“一霎云散西清，遲遲送上”中的“遲遲”，《瀟湘怨詞·花藥春溪》“桃花新雨溶溶后”中的“溶溶”，《尉遲杯·聞丹霞謝世遙為一哭》“蕭蕭寒雨天涯，南雁一聲驚斷”中的“蕭蕭”，《浣溪沙·冬景》“落葉泠泠清影瘦，敗荷剪剪綠云干”中的“剪剪”，《黃鶯兒·苦雨》“沉沉天海蒙蒙，早把韶光，暗里消去”中的“沉沉”“蒙蒙”，《水調(diào)歌頭·驚夢》“歷歷悄悄，山寺鐘聲曙色分”中的“歷歷”， 《臨江仙·山礬》“駘蕩柳風(fēng)輕”中的“駘蕩”，《鳳凰臺上憶吹簫·憶舊》“夢不到峴山，風(fēng)雪霏微”中之“霏微”，這些詞渲染了或凄清或哀傷或悲憤或緊張或閑適的氣氛，增強了詞的表現(xiàn)力。

（五）抒發(fā)感情

船山詞還利用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抒發(fā)感情。如《南鄉(xiāng)子·留別家兄》：“老去別堪驚，日暮長亭亦短亭。鏡里朱顏唯夢里，惺惺，刺柏堂前一字行。此去更無憑，藥餌誰扶瘦骨輕。望斷岳阡魂縹緲，伶俜，萬疊煙波兩葉萍?！?船山作此詞時，正為避禍去江西，是時船山五十七歲，兄長石崖七十歲，二人都老病交加，離別之時，突然“惺惺”（機警、醒悟）發(fā)現(xiàn)體弱顏衰，鏡里之朱顏只存在夢里，今后又有誰能照顧瘦骨嶙峋、體弱多病的兄長呢？孤獨走在埋著自己父親武夷先生的南岳的墓道上，悲苦的心情若隱若現(xiàn)，只覺得自己和兄長就是煙波中的兩葉無依無靠、時刻會被淹沒的浮萍。作品連用重言詞“惺惺”和聯(lián)綿詞“縹緲”“伶俜”，抒發(fā)了離別時的傷感和不舍，令人讀來倍感凄涼。

《踏莎行·與李治尹夜話致身錄事有感而作》：“幾許興亡，憑誰料理，血痕一縷留青史？從來白刃殺英雄，懨懨兒女叢中死。霜氣飛空，星光墮水，閑宵半吐傷心字。他年莫問草堂荒，蕭蕭落葉隨風(fēng)起?！贝嗽~是作者晚年時與李治尹夜談兄長石崖遺作《致身錄》而作，作者想起歷史之興衰，歷朝之興亡，只有那些敢于犧牲、敢于擔(dān)當歷史責(zé)任的英雄青史留名，有姜桂之性的船山至此大呼希望被白刃所殺而成為青史留名的英雄，即使死后草堂荒蕪、門庭冷落也在所不惜，絕不做一個茍且偷生的“懨懨”的普通人死在兒女身邊。懨懨，指病態(tài)。作者在這里把大明王朝滅亡后那些茍且偷生、卑躬屈膝甚至賣國求榮的人為了自己性命而做下的種種丑行用“懨懨”一詞形容，表達了對他們的極度憤慨和蔑視，也抒發(fā)了大明王朝已經(jīng)無人能挽救的悲憤。

船山詞還選擇發(fā)音不同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利用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制造節(jié)奏，抒發(fā)不同的感情。如《蘭陵王·秋感》“不怕關(guān)河阻迢遞”中“迢遞” 配合詞中韻腳“死、市、事、寺、字”押的支部韻，《憶王孫·蜂投窗紙掇遣飛去戲祝之寓意》：“白云迷望轉(zhuǎn)霏微，別徑人間去不違，好逐桃花一片飛”中“霏微”之“微”配合詞中韻腳“違、飛、歸、非”押的微部韻，皆屬于王驥德認為的“萎而不振”的兩部韻，與船山對當時政治環(huán)境的無望以及欲歸隱山林的感情是適應(yīng)的?！顿R新郎·中秋大病不得與從游諸子觴月吟此慰之》“一丸冰玉含惆悵，付伊誰劃破青天，御風(fēng)孤往”中“惆悵”之“悵”配合詞中韻腳“上、釀、爽、響、強、幌、往、丈、罔、廣、掌”押的陽部韻，則和那種熾熱的豪邁和樂觀主義精神是一致的。再如《南鄉(xiāng)子·留別家兄》中上闋與下闋皆選用疊音詞“惺惺”和聯(lián)綿詞“伶俜”單獨成句，形成一頓的節(jié)奏，節(jié)奏短促，極度渲染了離別時的傷感和不舍。而《歸朝歡·春晚》中用“風(fēng)風(fēng)雨雨落紅積”句，則節(jié)奏徐緩，用四頓節(jié)奏“二二二一”表現(xiàn)沉郁的傷春惜春之情。這些詞語的應(yīng)用恰當表現(xiàn)了作者抒發(fā)的感情。

（六）音樂性

語言的音樂美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節(jié)奏的勻稱感，一是音韻的和諧感。漢語特有的雙聲疊韻和重言現(xiàn)象，就是節(jié)奏感的一種體現(xiàn)。船山詞就是用這種雙聲疊韻詞和重言來增添音節(jié)上的美感，而且還利用它們押韻、對應(yīng)平仄、形成對偶形成韻律的和諧。

1利用聲、韻相同或相近的兩個字即雙聲疊韻和音節(jié)完全相同鄰近的字即重言，組成發(fā)音緊密聯(lián)系的雙音節(jié)節(jié)奏，增添音節(jié)上的美感。船山詞中聯(lián)綿詞一共有120個，出現(xiàn)242次，其中雙聲、疊韻詞86個，占總數(shù)的71.6.%，出現(xiàn)174次，占總數(shù)的72%。重言詞有90個，出現(xiàn)194次。雙聲疊韻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總計210個，出現(xiàn)436次，如果把船山詞算作280首，那么每首詞出現(xiàn)了1.56個雙聲疊韻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這個頻率在歷代詞作里面是相當高的。不僅如此，船山為了強調(diào)詞的音樂美，在同一首詞使用多個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如《金明池·新柳》：“多幸煙和，無妨風(fēng)細，裊裊自憐春軟。嬌小甚，鵝黃綻處，但一葉兩葉初剪。拼多情、拖逗波光，映岸側(cè)、鏡影苔茸深淺?？?cè)饺较嘁溃瑩u搖不定，約約勻勻低轉(zhuǎn)。 不問花期今近遠，只著意韶華，殷勤欲綰。忍微寒、待鶯已久，向落日、藏鴉不慣。定誰知、無限柔情，對殘月曉風(fēng)，翠眉難展。只片晌停凝，經(jīng)時蕩漾，獨自來回消遣?！庇昧?個重言詞“裊裊”“冉冉”“搖搖”“約約”“勻勻”，2個疊韻聯(lián)綿詞“殷勤”“蕩漾”。其中“冉冉”“搖搖”“約約”“勻勻”4詞8字在15字句中密集出現(xiàn)?！稘O家傲·翠濤作煨榾柮詩索和以詞代之》之五：“殘火星星容易灺，鹿頭虎爪相撐架。漸次囫圇低復(fù)亞。難消夜，憑誰細數(shù)興亡話。正閏參差王與霸，妖狐也把骷髏掛。肉餡饅頭人甕鲊。都休也，獵人不怕猩猩罵?！笔褂昧?個疊音詞“星星”“猩猩”，3個聯(lián)綿詞“參差”“囫圇”和“骷髏”。《鷓鴣天·藤蓑詞》之一：“籊籊江門舊釣竿，如今落手盡清閑。鱗鱗三六雙雙鯉，歷歷千重疊疊山。斜月落，曉霜殘，藤蓑耐得一江寒。橛頭信水亭亭去，鯨浪驚雷午夢安?！庇昧?個疊音詞“籊籊”、“鱗鱗”“雙雙”“歷歷”“疊疊”“亭亭”，其中“鱗鱗”“雙雙”“歷歷”“疊疊”4詞8字在14字句中密集出現(xiàn)。更有重言詞里AABB型用了12次，如《御街行·上巳》中“鶯鶯燕燕，花花草草”句中，前后八字，竟全用AABB式疊音詞。這些密集出現(xiàn)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不僅增加了文章的氣勢，使船山詞抑揚頓挫，讀起來朗朗上口，極大增強了詞的音樂美。

2促成押韻。句子押韻，不僅便于吟誦和記憶，更使作品具有聲音回環(huán)的諧和之美。既要用雙聲疊韻或重言詞表現(xiàn)節(jié)奏之美，又要使其符合整首詞的韻腳表現(xiàn)聲音回環(huán)的諧和之美，使二美合一，是相當不容易的。但船山詞在這個方面做得比較成功。

聯(lián)綿詞如《浣溪沙·秋感》：“風(fēng)剪芙蓉墜晚香，沖波難認舊鴛鴦。 秋宵漸永盡思量。幾度相逢唯疑夢，疑非疑是不端詳。鷺鷥空帶滿頭霜?！逼渲小傍x鴦”之“鴦”配合詞中韻腳“香、量、詳、霜”押陽部韻。再如《蘭陵王·秋感》“不怕關(guān)河阻迢遞”中“迢遞” 配合詞中韻腳“死、市、事、寺、字”押支部韻；《賀新郎·中秋大病不得與從游諸子觴月吟此慰之》：“一丸冰玉含惆悵，付伊誰劃破青天，御風(fēng)孤往”中“惆悵”之“悵”配合詞中韻腳“上、釀、爽、響、強、幌、往、丈、罔、廣、掌”押陽部韻；《憶王孫·蜂投窗紙掇遣飛去戲祝之寓意》：“白云迷望轉(zhuǎn)霏微，別徑人間去不違，好逐桃花一片飛”中“霏微”之“微”配合詞中韻腳“違、飛、歸、非”押微部韻；《瀟湘逢故人慢·贈李簡尤初度簡尤方五十髭髯如雪已十余年矣》“把袂且從容。但五弦揮罷，目送歸鴻”中“從容”之“容” 配合詞中韻腳“逢、中、松、重、空、工、鴻”押東部韻；《西江月·重過續(xù)夢庵》“無端幻出苦邯鄲，禁殺騎驢腐漢”中“邯鄲”之“鄲” 配合詞中韻腳“閑、漢、酸、頑”押元部韻；《瀟湘小八景詞·朱陵仙洞》“星燦爛，都應(yīng)是云中劍舞珠光按”中“燦爛”之“爛”配合詞中韻腳“岸、算、按、館、看、蒜、半、喚、嘆、斷、散、返、換” 押元部韻。

重言詞例子也有很多。如《行香子·游珍珠巖》“流水淙淙，澗草茸茸”中“茸” 配合詞中韻腳“烘、空、翁、封、逢、濛、鴻”押東部韻；《江城子·詠雪二首》之二“恰泠泠，早盈盈”中“泠、盈” 配合詞中韻腳“聲、清、京、情、輕、晴、傾”押耕部韻；《鳳凰臺上憶吹簫·憶舊》“依依，舊家枝葉，夢不到峴山，風(fēng)雪霏微”中“依” 配合詞中韻腳“衣、歸、違、肥、微、飛、扉”押微部韻；《八六子·花朝夜窗中見月》“應(yīng)共我，遙向素娥寫怨，青天碧海悠悠”中“悠” 配合詞中韻腳“柔、秋、繆、浮、休”押幽部韻；《高陽臺·蛛絲落葉》“天涯一夢迢迢”配合詞中韻腳“搖、撩、橋、招、邀、苗”押宵部韻。

3對應(yīng)平仄。船山詞中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還符合句式中的平仄，使詞作讀起來抑揚頓挫。根據(jù)《欽定詞譜》和《中華詞律詞典》，可以發(fā)現(xiàn)船山詞的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絕大部分是符合句式中的平仄的。如《西江月》：“曾憶龍沙孤泊，將軍祠下霜寒。涼輝淺淺掛西山，半破金樞拂岸。羌管聲中鳥夢，藤花影里漁灣。嬋娟不管淚闌珊，還送數(shù)行歸雁?！卑锤衤梢?，“淺淺”處前字為仄聲可平，后字為仄，而“淺淺”為仄仄；“嬋娟”處前字為仄聲可平，后字為平，而“嬋娟”為平平；“闌珊”處為平平，而“闌珊”為平平。平仄皆符合律。再如《金明池·新柳》：“多幸煙和，無妨風(fēng)細，裊裊自憐春軟。嬌小甚，鵝黃綻處，但一葉兩葉初剪。拼多情、拖逗波光，映岸側(cè)、鏡影苔茸深淺?？?cè)饺较嘁?，搖搖不定，約約勻勻低轉(zhuǎn)。 不問花期今近遠，只著意韶華，殷勤欲綰。忍微寒、待鶯已久，向落日、藏鴉不慣。定誰知、無限柔情，對殘月曉風(fēng)，翠眉難展。只片晌停凝，經(jīng)時蕩漾，獨自來回消遣?！卑锤衤梢?，除“約約”處應(yīng)為仄仄不合格律外，其它如“裊裊”“冉冉”處為仄仄，“搖搖”處前字當仄可平、后字為平，“勻勻”“殷勤”處為平平，“蕩漾”處前字當平可仄、后字為仄，皆合格律。

4形成對偶。船山詞還利用聯(lián)綿詞和重言詞形成對偶，使句子音節(jié)整齊勻稱，節(jié)律和諧優(yōu)美，讀起來朗朗上口，具有語言的均衡美和音樂美。聯(lián)綿詞如：《臨江仙·山礬》“朦朧煙月暖，駘蕩柳風(fēng)輕” 中“駘蕩”與“朦朧”對仗；《瀟湘大八景詞·瀟湘夜雨》“怕碎玉鏦錚，金鈴淋瀝，吹入愁人耳”中“鏦錚”與“ 淋瀝”對仗； 《江南曲·寒月》“藥灶松風(fēng)初淅瀝，竹窗梅影已闌珊” 中“淅瀝”與“闌珊”對仗；《瑞龍吟·別恨》“扇影低回，佩聲繾綣” 中“繾綣”與“低回”對仗；《念奴嬌·南岳懷古》“山鬼迷離，東皇縹緲，煙鎖藤花紫” 中“迷離”與“縹緲”對仗。重言詞如：《更漏子·本意二首》其一“聲緩緩，滴泠泠” 中“泠泠”與“緩緩”對仗；《行香子·游珍珠巖》“流水淙淙，澗草茸茸”中“淙淙”與“茸茸”對仗；《浣溪沙·冬景》“落葉泠泠清瘦影，敗荷剪剪綠云干”中“泠泠”與“剪剪”對仗；《江城子·詠雪二首》之二“恰泠泠，早盈盈”中“泠泠”與“盈盈”對仗；《玉樓春·白蓮》“綠云冉冉粉初勻，玉露冷冷香自省”中“冉冉”與“冷冷”對仗；《念奴嬌·柳影》“葉葉衣涼，垂垂佩委”中“葉葉”與“垂垂”對仗；《西江月·本意二首》其一“湘水悠悠北去，章江渺渺東流”中“悠悠”與“渺渺”對仗；《醉太平·冬夜》“巍巍豹關(guān)，迢迢玉山”中“巍巍”與“迢迢”對仗；《滿庭芳·初夏》“顆顆梅珠，條條菖葉”中“顆顆” 與“條條”對仗；《瀟湘怨詞·瀟湘夜雨》“看幅幅輕綃，層層珠瀑” 中“幅幅”與“層層”對仗；《鷓鴣天·藤蓑詞五首》其一“鱗鱗三六雙雙鯉，歷歷千重疊疊山”中“鱗鱗”與“歷歷”對仗，“雙雙”與“疊疊”對仗；《御街行·上巳》“鶯鶯燕燕，花花草草，目送韶光褪”中“鶯鶯燕燕”與“花花草草”對仗。

【 注 釋 】

①朱祖謀：《疆村語業(yè)》第3卷，臺北世界書局1981年版，第12頁。

②葉恭綽：《廣篋中詞》，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1年版，第24頁。

③⑥龍榆生：《近三百年名家詞選》，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24、23頁。

④吳則虞：《姜齋詞論略》，《江漢論壇》1962年第12期。

⑤唐圭璋：《詞話叢編》，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4175頁。

⑦⑧B16彭靖：《王船山詞編年箋注》，岳麓書社2004年，第5、5、428頁。

⑨王力：《古代漢語》第1冊，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88頁。

⑩郭在貽：《訓(xùn)詁叢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16頁。

B11蔣禮鴻、任銘善：《古漢語通論》，浙江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59頁。

B12徐振邦：《聯(lián)綿詞大詞典》，商務(wù)印書館2013年版。

B13曹先擢：《并列式同素異序同義詞》，《中國語文》1979年第6期。

B14張渧華、胡裕樹、張斌、林祥楣：《漢語語法修辭詞典》，安徽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 第60頁。

B15趙克勤：《古代漢語詞匯學(xué)》，商務(wù)印書館2010年版，第64—65頁。

B17袁行霈：《中國詩歌藝術(shù)研究》，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109頁。

（編校：烏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