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先生
先生,我的寒冷已延伸至脖頸
厚圍巾還躺在舊木箱子里
先生,你的筆偶爾觸及
黑暗。我就唏噓不已。
我已在下不盡的風(fēng)霜雪雨中
扎根。只是依然想著一些瑣事
你過去穿的黑色風(fēng)衣
此刻又飄蕩在誰的夢里?
一面黑色的旗幟指引著你的路
你為其奮不顧身,拋下所有
我想寫封信寄給你的,先生
可你知道日子比詞藻生冷
我怕信箋寄不到你的手里
當(dāng)然。還擔(dān)心原有的溫度
在路上就被風(fēng)干
我是想念著黑色的。
先生,黑色如你
黑色如我。黑色將會是我們
我們黑色的虛無和失落
以及打磨得光滑的石磨
給伍迪·格思里的歌
嗨,伍迪·格思里
我在唱一首歌
這其中的每一句
都在傾訴人走茶涼的辛酸
這真夠滑稽的
你看
你并不明白
你并不打算明白
昨天我寄出了一打可口可樂
還有你遺留下來的舊唱片
目的地是:未知
一想起收件人茫然的表情
我就把小丑的笑聲搬到臉上來了
你看
一切都是未知
就像小時候外婆打失的那枚頂針
如今它不知待在哪個角落暗自調(diào)皮呢
你所信仰的神靈
會在艱難的迷途為你指路么
當(dāng)我發(fā)問
我就在空中尋找答案
打一個噴嚏后滿世界都是病毒
我就在這些病毒中尋找答案
嗨,伍迪·格思里
如今你又變成了誰的伙伴
那個叫鮑勃的家伙頌贊你
如鳥飛走后留在枝干上的羽翼
而我發(fā)瘋了似的提起你
又為了什么?
確切地說
陌生人,作為一個知道你名字的
陌生人
我只是想向你傾吐一些憂慮
當(dāng)然它們就如Junk Food
將會連同你撕碎的廢紙
一起在垃圾簍里發(fā)酵
然而我還是好希望
收到那打可口可樂的你
咧開嘴肆無忌憚地狂笑
然后跟著舊唱片里的節(jié)拍
吹吹口哨
而我要說:
這世界正如我們
哪里不滑稽可笑呢!
無 題
是你打翻了我溢滿藍色的水杯
畫布因此而喝醉了藍
原有的點點水花
成就了一片汪洋大海
忽然領(lǐng)悟時節(jié)的變遷
可以將平靜打亂
我說等秋天過后就回來
帶上你喜愛的甜
還有用發(fā)絲織成的厚毛衣
但如今我說過的都不算了
包括小園那條消逝的香徑
我要躺到鵝卵石上去了
我去過的地方都不再柔軟
老人們暗自垂淚
孩子們懷著恐懼呼吸
人在泥古不化的時刻
才會長滿紋理
我撕碎萬死不悔的謊言
如同撕碎笑靨如花的臉
午后時光
舊時的燈火
又在午后沉悶的夢中
若隱若現(xiàn)
你聽見它靜靜燃燒的聲響
卻剪不斷蒼涼過后的想望
終于你的掙扎被扯碎
山上的困獸在撒滿陽光的云層里
找到安慰
過去潮濕的氣流
把生冷干澀的眸子灌醉
當(dāng)你在難言的柔和中
舒展身體里的細碎
突然想起:
與溫暖的相會
是否有人暗中作祟?
苦咖啡
那家你常去的咖啡店
早就換了名字
整條街都彌漫著
陌生的味道
你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
無論是玻璃櫥窗里
笑靨如花的你
還是擠在嘈雜的人群中
愁容滿面的你
就打算在這安家了么?
你自問自答
也許孤獨和飄零
才會讓你渴望四海為家
如今你不再喝咖啡了
拿鐵、卡布奇諾黯然神傷
想起遙不可及的那個秋天
你問鏡子里的她:
咖啡,加糖否?
她不說話
卻在一瞬間淚如雨下
再見,小天真
據(jù)說你是被夜晚
徐徐涼風(fēng)帶走的
我的整個童年都在那
寧靜的湖邊
湖邊的樹干上
除了你愛吃的食物
我不知道還能給你什么
除了你愛的藍色
我不知道哪里還有色彩
他們說你走了
你一走我就抬頭看天
誰還會再呼喚我的小名呢?
誰還會向我許諾:
要去最高的山頂
看最美的紅葉呢?
小天真,葉子落在哪里不會衰朽?
小天真,你哼過的歌化作點點淚花
小天真,你為我織的厚圍巾去了哪里?
小天真,我一寫下這些天就涼了
小天真,你的尾巴還留在我的皮箱子里
明年春天我要種下一場積雪
白白的厚厚的積雪里
掩埋著你的骸骨
掩埋著你灰色的毛衣和
白色的襪子
明年春天我也要躺下
躺在你的身旁
穿上最美麗的白裙子
就像初次邂逅那樣
小天真 再見
再見 小天真
月照鄉(xiāng)的八點半
路過月照鄉(xiāng)的八點半
流星撒落一地
空氣中夾雜著冰涼的清香
月亮那么近
仿佛觸手可及
我聽見你喚我名字的聲音了
微弱得
像夏夜夢中嚶嚶的蚊蟲顫動羽翼
我離開的日子
故鄉(xiāng)的路延伸出去
彎彎繞繞間早已抹去歲月的舊跡
而你更加明亮了
正如月照鄉(xiāng)的八點半
我灌下一口冰鎮(zhèn)可樂
月光就更加皎潔
只有那些抖抖索索的星粒
漸次熄滅
作者簡介:
熊生嬋,2000年出生,貴州水城人,現(xiàn)為高一學(xué)生。有詩作見于《山花》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