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甜
黃梅戲,舊稱采茶戲或黃梅調(diào),發(fā)源于皖贛鄂三省交界地區(qū),發(fā)展演變至今成為中國五大戲曲劇種之一,在中國戲曲藝術(shù)界占有一席不可替代的顯赫地位。黃梅戲發(fā)源于田埂間,壯大于傳唱間,是廣大普通勞苦人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們需要她,甚至曾經(jīng)離不開她。當歲月沉淀下黃梅文化本身的魅力,我們不禁會慢慢地感受到那些創(chuàng)造她,一度讓她輝煌地存在著并繁衍至今生生不息的家國力量,以及她的一顰一笑中傳達給世人當世及現(xiàn)世的思考,這些力量指引著我們?nèi)フ覍S梅人眼中那個屬于他們的時代。不比昆曲的“陽春白雪”,黃梅戲展現(xiàn)更多的是草根與底層文化,在一路披荊斬棘直至最后“梅開三度”的過程中,黃梅戲挖掘出了人性深處最根本的存在和人人最真實的向往,留給后世的,是對黃梅人身處其中的那個時代無窮無盡的思考,或許,這就是黃梅人眼中值得我們回味的屬于他們的“小家”與“大家”。
一、細品黃梅尋“小家”
“細品黃梅,猶如品得人生”,這是很多黃梅人的心聲。黃梅戲的魅力已經(jīng)成為一種社會元素,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了現(xiàn)代的城市和現(xiàn)代的生活?;赜^歷史,不難發(fā)現(xiàn),黃梅戲的產(chǎn)生與迅速發(fā)展,從采茶戲,到黃梅調(diào),最后成為口口相傳的黃梅戲,不僅有賴于其明快上口的曲調(diào)與淳樸真摯的唱腔,更歸功于其背后的力量,因為黃梅來自人民,且點滴回歸人民。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踏上過安徽安慶的土地,無數(shù)次走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清晨,傍晚。我執(zhí)著于捕捉身邊的每一個場景,空氣中的每一個音符,公園中,街道旁。慢慢地,開始察覺到每一次的吻合,竟如此相似,那么熟悉。每個角落似乎都充滿著同一種旋律,我開始尋找,究竟是什么,讓這個城市如此立體地感染著并且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甚至每一個眼神中。終于,我找到了原因,一切的來源,原來就是黃梅戲。我驚嘆于這一種文化的力量,竟已化為元素滲透在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也開始思考,究竟是這個城市創(chuàng)造了她,還是她創(chuàng)造了這整個城市。
回歸黃梅,才能品味黃梅。黃梅戲孕育于中國古代千百年的農(nóng)業(yè)傳統(tǒng),發(fā)源于田埂間,茶園里。幾乎所有的經(jīng)典傳統(tǒng)曲目都離不開人們的日常生活,這也造就了黃梅戲渾然天成的鄉(xiāng)野文化特征和與勞動人民的血脈相融。仿佛安徽西南山水間孕育的生靈,黃梅戲的清雅風格也完全不同于其他劇種雍容華麗的外向,她清新脫俗,而又不失端雅。在經(jīng)典劇目《夫妻觀燈》中,鄉(xiāng)氣與雅氣就在那個人山人海的元宵佳夜,巧妙舒暢地融為了一體。“不覺來到柏子橋,柏子橋子造得好。烏木欄桿兩邊造,中間搭起個娘娘廟”,這是他們的生活,“抬起頭來看花燈,東也是燈,西也是燈”,這也是他們的生活,簡簡單單卻又那么容易幸福,一朝豐收歸家去,萬擔煩憂何處來。“你耕田來我織布,你挑水來我澆園,”這就是黃梅時代人們的“小家”,很容易滿足,哪怕“寒窯”窮破,山水無常。他們樂于捕捉生活的絲毫樂趣,也享受著思考的人生。《打豬草》的“郎對花姐對花”中,陶金花和金小毛教會世人“長子打把傘,矮子戴朵花”的蓮蓬花,以及“紅桿子綠葉,百花黑子”的蕎麥花,這就是他們的學問。黃梅時代中國人眼中的“小家”就是這么簡單,來自于田間荷塘的瓜香果甜,回歸于家庭夫妻的寒暖關(guān)切,只要能夠“夫妻雙雙把家還”,一切足矣。這就是傳統(tǒng)文化的穿透力與價值所在,也是千百年來的普遍認知與追求在黃梅戲文化字里行間中的悄然躍現(xiàn)。
二、再品黃梅讀“大家”
可是,回歸黃梅時代的社會本體,我們能發(fā)現(xiàn)什么?“畫中人影舞婆娑,愁眉長鎖時光錯”,終究存在著讓人不知所以的困惑與不安,是什么阻隔了“綠水青山”的笑顏,又是什么始終無法成全“鴛鴦鳥”的“比翼雙飛在人間”?經(jīng)典曲目《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紗帽罩嬋娟”的背后,是一個社會施加給勞苦大眾無窮無盡的剝削與掙扎?,F(xiàn)實塑造了各個階級不同的價值觀,也造就了許多不得不發(fā)生的改變,這或許就是黃梅時代中國人眼中的“大家”——犧牲小我以成全大我。因為一個人永遠無法改變自己所存在的任何一個時代,向往的一切在很多“不得不”的關(guān)頭,終究被放棄。
黃梅戲中,女駙馬的誕生是偶然,也是必然。馮素貞與李兆廷的愛情是美好的,可是現(xiàn)實那么殘酷,冒死救夫便成為必然。可是細觀這其中,其實存在著多種可能性結(jié)局:花燭之夜馮素貞陳詞公主,如果不被原諒呢?不等素貞化險為夷李兆廷就隕名于權(quán)貴呢?這些都是在那個時代下存在的各種可能,可是黃梅人選擇了最溫暖圓滿的結(jié)局,這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心之所往。中國人自古受儒學熏陶,“重道安家”,“人倫為上”,個人價值會在第一時間屈服于群體價值,這就是中國人的“大家”?!按蠹摇毙纬捎凇靶〖摇?,也囊括了“小家”,所以“為救李郎離家園”后,“中狀元”卻發(fā)生得如此意料之外,而做這一切冒死之舉的目的,卻也僅僅是為了“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可見在對“大家”與“小家”的權(quán)衡中,人們哪怕犧牲自我,也要顧全自身“小家”,看似矛盾卻又情理之中。同樣,在牛郎織女的故事中,以王母娘娘為首的封建力量已經(jīng)成為整個社會發(fā)展的絆腳石,可是她所做的一切卻又真實無虛地使牛郎與織女天人永隔,這就是封建落后力量在當時的不可抗性,哪怕有牛郎的老牛,哪怕有一年一度的鵲橋,社會這個“大家”終究無法抗拒。所以,戲劇畢竟是戲劇,表露的是人們內(nèi)心最真實的渴求,卻往往不被一個時代所接受,這或許也是另一個層面上,中國人的“大家”——明知無法改變,卻又如此希望從己所愿,哪怕只是想想,哪怕犧牲了自我?!靶〖摇痹谛拈g,“大家”莫強求。
黃梅戲的產(chǎn)生,是時代的產(chǎn)物,而她不絕的生命力,也正是人們賦予她的力量所在。黃梅戲在成長,同時也伴隨著社會的進步。在黃梅戲文化日益飽滿豐富的如今,黃梅魅力也在人們心間生生不息。細品黃梅,我們也能在一點一滴中,收獲更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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