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運(yùn)

摘要：小說中徐文山、孫蘭姬的原型分別是蒲松齡的友人孫蕙及孫妾顧青霞；小說中晁源家的花園以蒲松齡的東家畢際友的石隱園為原型；小說中晁夫人分田產(chǎn)的情節(jié)影射蒲槃析產(chǎn)一事；根據(jù)小說的署名，采用反切法，可以切出“留仙”，即蒲松齡的字。這些可以作為補(bǔ)充，進(jìn)一步證明《醒世姻緣傳》的作者是蒲松齡。

關(guān)鍵詞：醒世姻緣傳；蒲松齡；原型；反切

中圖分類號：I207.37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自上世紀(jì)三十年代胡適考證出《醒世姻緣傳》的作者是蒲松齡以來，學(xué)者們又提出了丁耀亢、賈鳧西、順治年間無名氏、崇禎年間無名氏、蒲震等人選，致使該小說的作者之爭成為一樁曠日持久的疑案。否定蒲松齡的學(xué)者用來壓陣的證據(jù)是周在浚寫給顏光敏的一封書信，信中說：“惡姻緣小說，前呈五冊，想已閱畢，幸付來價。因吳門近已梓完，來借一對，欲往寄耳?！?[1] 卷三.11 論者考證出這封信寫于康熙二十年（1681）前后，從而推定《醒世姻緣傳》（原名《惡姻緣》）弁語所記的“辛丑”為順治十八年（1661），即成書不晚于本年，進(jìn)而斷定，蒲松齡本年只有22歲，不可能寫出《醒世姻緣傳》這樣一部皇皇巨著。但是，即使周在浚提到的《惡姻緣》不是蒲松齡所作，也不能因此否定蒲松齡享有《醒世姻緣傳》的著作權(quán)，因為他可以以《惡姻緣》為基礎(chǔ)，加工、創(chuàng)作而成《醒世姻緣傳》，正如羅貫中以《三國志平話》為基礎(chǔ)，加工、創(chuàng)作而成《三國演義》，并沒有人剝奪羅氏的著作權(quán)；馮夢龍以《西湖三塔記》為基礎(chǔ)，加工、創(chuàng)作而成《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也并沒有人剝奪馮氏的著作權(quán)。其實(shí)，周在浚提到的《惡姻緣》，在今人無緣得見的情況下，與《醒世姻緣傳》的關(guān)系是本身、前身，抑或毫無瓜葛，只能存疑。

支持《醒世姻緣傳》作者為蒲松齡的學(xué)者已經(jīng)列舉了大量證據(jù)，本文只是加以補(bǔ)充：一、小說中徐文山、孫蘭姬的原型分別是蒲松齡的友人孫蕙及孫妾顧青霞。二、小說中晁源家的花園以蒲松齡的東家畢際友的石隱園為原型。三、小說中晁夫人分田產(chǎn)的情節(jié)影射蒲槃析產(chǎn)一事。四、根據(jù)小說的署名，采用反切法，可以切出“留仙”，即蒲松齡的字。

一、小說中徐文山、孫蘭姬的原型分別是蒲松齡的友人孫蕙及孫妾顧青霞

李永祥指出《醒世姻緣傳》中的晁思孝與畢際友資歷完全相同：以貢生出仕，先任知縣，繼任知州（前者任北通州，后者任南通州），罷官歸田。這種驚人的一致表明《醒世姻緣傳》成書不會早于畢際友罷官歸田的康熙二年（1663）；同時，也可以據(jù)此以及日本《商舶載來書目》（成書于1728年）已經(jīng)著錄《醒世姻緣傳》這一事實(shí)，推定《醒世姻緣傳》弁語所記的“辛丑”不是順治十八年（1661），而是康熙六十年（1721），即《醒世姻緣傳》成書于1663年到1721年之間。

《醒世姻緣傳》用不少篇幅刻畫了清官徐文山。徐文山是江西吉水人，這不過是因為文天祥號文山，作者就把文天祥的家鄉(xiāng)江西吉水拿來給他定了籍貫。徐文山的原型應(yīng)當(dāng)是蒲松齡的友人孫蕙，因為他與孫蕙資歷、聲望相近：進(jìn)士出身；任知縣時有善政，不愧為循良；由知縣入為給事中，直言敢諫；兩度丁憂；前者提督山東學(xué)政，選拔生員，而后者曾典試福建秋闈，選拔舉人。這種近似表明《醒世姻緣傳》成書不會早于孫蕙典試福建秋闈的康熙二十年（1681），即《醒世姻緣傳》成書于1681年到1721年之間。徐文山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第五十回“狄貢士換錢遇舊 臧主簿瞎話欺人”，這意味著共一百回的《醒世姻緣傳》完成一半的時間不得早于1681年。

《醒世姻緣傳》第四十六回、第四十七回徐文山斷案與《聊齋志異·胭脂》施閏章斷案有四個相同之處：案發(fā)地在東昌府，知縣造成冤案，提學(xué)翻案（兩書同誤。馬振方先生曾指出提學(xué)無權(quán)審理案件），濟(jì)南府參與?！读凝S志異》中有不少作品都借鑒了他人的作品，但慘淡經(jīng)營，力求勝過原作。《胭脂》本于《醒世恒言》中的《陸五漢硬留合色鞋》，藝術(shù)上高出一籌，而“徐文山斷案”又高出“施閏章斷案”一籌，除了文字更加細(xì)膩之外，情節(jié)也更加合理，如徐文山斷過案子，隨即將案子移交刑廳（推官）出具文書，以便結(jié)案，這更符合唐宋以后由推官掌管地方刑罰、獄訟之職的事實(shí)，從中可以看作是蒲松齡文言求簡、白話求詳?shù)慕Y(jié)果。另外，《胭脂》里的惡棍是毛大、某甲、某乙，而“徐文山斷案”里的惡棍是魏三，一（毛大、某甲）、二（某乙）、三（魏三）排列下來，不正表明蒲松齡先寫了《胭脂》，然后寫了《醒世姻緣傳》第四十六回、第四十七回徐文山斷案的故事嗎？

康熙二十二年（1683），蒲松齡獲悉施閏章去世，創(chuàng)作了《胭脂》以紀(jì)念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施閏章，則《醒世姻緣傳》完成一半當(dāng)在1684年前后。也是在1684年，蒲松齡得見劉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并選錄為《帝京景物選略》；這也助推了他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如該書捉蟋蟀、洗象的記載啟發(fā)蒲松齡創(chuàng)作了《聊齋志異》中的《促織》和《醒世姻緣傳》第七十一回童七充當(dāng)象房草豆商人的情節(jié)?！缎咽酪鼍墏鳌泛笪迨?，即使按照平均一年五回這一較慢的寫作速度來推算，至1694年可以寫完，即《醒世姻緣傳》成書于1694年前后。

孫蘭姬的原型應(yīng)該是孫蕙的侍妾顧青霞?！疤m心蕙質(zhì)”是個成語，蘭蕙并稱，“蘭”用“蕙”替換之后，“孫蘭姬”即為“孫蕙姬”。正如“徐君寶妻”指的是“徐君寶的妻子”，則“孫蕙姬”可以指“孫蕙的姬妾”。蒲松齡初次見到顧青霞時，后者十五歲左右（據(jù)馬瑞芳所言），而孫蘭姬出場時十六七歲，年齡相近。顧青霞是南方人，嫁給了北方人作妾，而孫蘭姬是北方人，卻嫁給了南方人作妾，作者只是有意顛倒了南北。據(jù)路大荒考證，蒲松齡的《西施三疊》寫的就是顧青霞，其中“分明月窟雛妓” [2] 713 一句表明她曾經(jīng)淪落風(fēng)塵，而孫蘭姬也是妓女，可見兩人出身相同。孫蘭姬在妓女中難得一遇，她美麗、活潑、天真、嬌癡、貪耍，與顧青霞也相仿佛，無怪乎小說、詞分別把孫蘭姬、顧青霞比為仙女。該詞的最后一句是“趙家姊妹道：斯妮子，我見猶憐！” [2] 713 這在《醒世姻緣傳》中也有對應(yīng)。聽聞兒子狄希陳嫖娼，狄婆子趕到濟(jì)南捉拿，氣勢洶洶，狄希陳見了立刻躲藏起來，但當(dāng)她看見孫蘭姬的模樣，書中說：“雄心化為冰雪，可知我見猶憐?！?[3] 538-539

康熙九年（1670），蒲松齡南下寶應(yīng)作知縣孫蕙的幕賓，得見顧青霞；康熙二十一年（1682），蒲松齡在淄川孫蕙家再次見到顧青霞，作《孫給諫顧姬工詩，作此戲贈》。這是蒲松齡、顧青霞之間僅有的兩段緣法?！缎咽酪鼍墏鳌穼懙蚁ｊ悺O蘭姬之間的情緣也是兩段，也是前一段持續(xù)數(shù)月之久，后一段僅有一時半刻。蒲松齡《慶清朝慢·妒眼攢窺》云：“無人處，匆匆一抱，不類人間?！?[2] 715 這在小說中也有對應(yīng)，“孫蘭姬把丫頭支在后面，從新走到客廳后頭，張看沒有別人，探出半截身，去袖里取出一件物事，往狄希陳懷里一撩，狄希陳連忙藏在袖中?？吹猛饷鏇]人進(jìn)來，速急走到廳后與孫蘭姬摟了兩摟，親了兩個嘴。” [3] 672 后者寫的更詳細(xì)、更豐滿，幾乎是前者的注腳。自此之后，狄希陳、孫蘭姬再也無緣相見，正如蒲松齡1682年再見顧青霞，不意此后竟成參商。

二、小說中晁源家的花園以蒲松齡的東家畢際友的石隱園為原型

《醒世姻緣傳》第四回寫到晁家的一個花園，“西邊進(jìn)去，一個花園，園北邊朝南一座樓，就叫是迎暉閣。園內(nèi)也還有團(tuán)瓢亭榭，盡一個寬闊去處。只是俗人安置不來，擺設(shè)的像了東鄉(xiāng)渾帳骨董鋪?！?[3] 52 交代的看似漫不經(jīng)心，其實(shí)晁家的這個花園是以蒲松齡的東家畢際友的石隱園為原型的。石隱園最初由畢際友的父親畢自嚴(yán)修建，后來大半荒廢，畢際友在舊石隱園的基礎(chǔ)上建了一個規(guī)模較小的新石隱園。畢際友《石隱園記》云：“先少保公之所構(gòu)也。園正在第后，大不十畝，多檜柏；取石于甘泉山，集置樹間。入門以天然柏為屏，集花為籬。中有亭曰遠(yuǎn)心，方而四敞，風(fēng)從樹中來，六月忘暑。迤北為同春堂，左右修竹林立，與樹埒……園南第北，舊有小園，可石隱五之一，繚園皆柏。直北亭三楹，遙以雙鷹石對之，以石峰如兩鷹相顧而棲，故名，亦先少保經(jīng)理未成者也。有恐石隱諸石散佚，因移彼就此。會白沙王山人仲超來，稍為布置。自雙鷹而西，依古柏為山，臥者成岡，立者成峰，離立者成澗壑，叢立者成疊巒，橫而空懸者成橋梁巖洞，層累而上者成絕巘峭壁，于是諸石悉如新沐而出。枕山為池，沿池為亭，池東植海棠、木瓜數(shù)十叢，外設(shè)籬，籬外始逕，自外而達(dá)于舊亭，仍以遠(yuǎn)心亭之故額顏之。亭前銀杏二，綠結(jié)濃蔭。亭左稍前置室，以供賓客下榻。前植繡毬、芍藥，籬以薔薇，因名霞綺軒。” [4] 卷二下. 22-23 首先，由這段引文可知，新石隱園主體向西延伸，而晁家的花園在西邊。新石隱園北邊有遠(yuǎn)心亭、霞綺軒，而晁家的花園北邊有一座迎暉閣。霞綺軒的命名來自謝脁《晚登三山還望京邑》中的名句“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敝挥性谙﹃柕恼丈湎?，余霞才能散成綺。所以，霞綺軒、迎暉閣的命名都與太陽有關(guān)，只是前者指的是夕陽，后者指的是朝陽，一早一晚，正相反罷了。其次，舊石隱園里的同春堂，不在新石隱園之內(nèi)，而《醒世姻緣傳》第一回提到的留春閣也不在晁家花園之內(nèi)；同春堂、留春閣命名之意也是相通的。最后，兩座花園規(guī)模都較大。小說沒有具體交代晁家花園的面積，只是說“盡一個寬闊去處”，而畢家的石隱園占地接近十畝，遠(yuǎn)非普通百姓家的小花園能望其項背?？傊?，如果《醒世姻緣傳》作者筆下的晁家花園不是以石隱園為原型，就很難解釋花園的整體走向、大小、建筑的位置及其命名之意有此等相似性。《醒世姻緣傳》原名《惡姻緣》，改名固然主要為了突出“警醒世人”這一宗旨；同時，新書名的中間三個字“世姻緣”與“石隱園”諧音，不正暗示該書是蒲松齡在畢家坐館時所寫的嗎？畢竟蒲松齡在畢家坐館三十年，擁有優(yōu)越的寫作環(huán)境。

晁家?guī)в羞@個大花園的府第是晁源在其父晁思孝任知縣不久后購買的。小說第一回說：“況又六千兩銀子買了姬尚書家大宅，越發(fā)‘侯門深似海，怎許故人敲！” [3] 4 這里的“姬尚書”實(shí)際上影射的是“畢尚書”，因為一方面畢姓直接來源于姬姓，另一方面畢自嚴(yán)明末崇禎年間曾任戶部尚書。畢自嚴(yán)的尚書第是淄川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深宅大院。畢自嚴(yán)去世后，尚書第由其子畢際友繼承，而畢際友邀請蒲松齡到家里坐館，蒲松齡對尚書第和石隱園自然很熟悉，有意無意地在《醒世姻緣傳》里面留下了痕跡。

三、小說中晁夫人分田產(chǎn)的情節(jié)影射蒲槃析產(chǎn)一事

蒲松齡的妻子劉氏溫和柔順，是賢妻孝婦。劉氏去世后，蒲松齡寫《述劉氏行實(shí)》紀(jì)念她，其中一段說：“入門最溫謹(jǐn)，樸訥寡言，不及諸宛若慧黠，亦不似他者與姑誖謑也。姑董謂其有赤子之心，頗加憐愛，到處逢人稱道之。冢婦益恚，率娣姒若為黨，疑姑有偏私，頻偵察之；而姑素坦白，即庶子亦撫愛如一。無瑕可蹈也。然時以虛舟之觸為姑罪。呶呶者競長舌無已時。處士公曰：‘此烏可久居哉！乃析箸授田二十畝。時歲歉，蕎五斗，粟三斗。雜器具，皆棄朽敗，爭完好；而劉氏默若癡。兄弟皆得夏屋，爨舍閑房皆具；松齡獨(dú)異：居為農(nóng)場三間。” [2] 250 文中的處士公指的是蒲松齡的父親蒲槃，這段話也表明了蒲松齡諸位嫂子、弟妹與婆婆誖謑，最終導(dǎo)致了蒲松齡兄弟析箸。蒲松齡將這一段家事文學(xué)化，寫成了《醒世姻緣傳》晁夫人將田產(chǎn)分給族人的情節(jié)。晁思孝、晁源父子死后，族人跑到晁家打砸爭搶，甚至要把晁夫人驅(qū)逐出去，但是晁夫人后來以德報怨，將一部分田產(chǎn)分給族人。蒲家?guī)ь^無理取鬧的是大兒婦，晁家族人帶頭尋釁滋事的是晁思才和晁無晏；蒲槃有四個兒子，晁夫人的族人有八家；蒲槃分給蒲松齡二十畝地，晁夫人分給族人每家五十畝地；蒲松齡還分得蕎五斗，粟三斗，而晁夫人的族人每家還分得五石雜糧。在數(shù)量上，后者比起前者至少是兩倍。蒲松齡分得農(nóng)場三間老屋，偏僻荒涼，以至于劉氏“聞跫然者而喜焉（聽到腳步聲就高興）”，甚至“狼夜入則塒雞驚鳴，圈豕駭竄。” [2] 250 而晁夫人保留了雍山腳下的農(nóng)莊，也是偏僻荒涼的所在，晁源曾經(jīng)到雍山打獵，拿住了許多雉兔獾狼。另外，既然蒲松齡的父親蒲槃主持分家相當(dāng)于晁夫人分田產(chǎn)，則蒲槃可謂晁夫人的原型之一?！缎咽酪鼍墏鳌返谌亍芭兴_賤糶賑饑 眾鄉(xiāng)宦愧心慕義”詳細(xì)敘述了晁夫人賑災(zāi)的過程，這實(shí)際上本于蒲槃賑災(zāi)。蒲松齡長子蒲箬《柳泉公行述》云：“值歲兇，里中貧者，（蒲槃）輒按日給之食，全活頗眾?！?[2] 1817 作為孫子的蒲箬記載雖然只是寥寥數(shù)語，但作為兒子的蒲松齡對父親的賑災(zāi)義舉自然了如指掌，就在《醒世姻緣傳》里面移花接木地敷衍成晁夫人賑災(zāi)。

《醒世姻緣傳》里的雍山實(shí)際上是蒲松齡將自己家的環(huán)境和禹王山相融合的結(jié)果。禹王山在淄川縣城南十里，蒲松齡所分得的農(nóng)場三間老屋和二十畝地是否在禹王山腳下不得而知。禹王山在《醒世姻緣傳》里為何被稱為雍山？有如下三個原因：一、“禹王”二字合讀的結(jié)果?！坝硗酢倍趾献x為yuang，在官話和山東方言里都沒有相應(yīng)的字，而“雍”字讀音yong略近于yuang，所以以雍山影射禹王山。二、“雍”字有和諧、和睦之意。蒲松齡篤于親情，蒲箬等《祭父文》云：“蓋我父之以孝謹(jǐn)聞，固至今嘖嘖人口也。至兄弟之情，老而彌篤。大伯早世，悲痛欲絕；己丑歲，二伯又故，我父作詩焚之，其詞愴惻，見者無不感泣。嗚呼，此可以知兄弟之情矣。” [2] 1822 正因為蒲松齡篤于親情，有懲于兄弟析箸傷害了手足之情，才用“雍”字寄托情懷。三、呼應(yīng)“西周生”這個化名?！缎咽酪鼍墏鳌返诙亍袄C江縣無儇薄俗 明水鎮(zhèn)有古淳風(fēng)”有這樣一句話，“大有不止于小康，雍變幾臻于至道?！?[3] 311 作者認(rèn)為，雍一變即可成為最人道的地方。“雍”本來指的是古九州之一的雍州，后來泛指秦嶺、黃河之間的廣闊區(qū)域。這一帶在商朝末年成為周朝的龍興之地，西周時期成為統(tǒng)治中心，是當(dāng)時禮樂文化最興盛的地方；至東周，這一帶在周朝的直接控制之外?？梢姡髦苡谟褐萦刑貏e的意義。所以，《醒世姻緣傳》此處的“雍”與“西周生”便形成呼應(yīng)。

四、根據(jù)小說的署名，采用反切法，可以切出“留仙”，即蒲松齡的字

反切作為一種注音方法，自漢末出現(xiàn)以后，逐漸成為主流。反切，也稱反語，是指用一個字的聲母，與另一個字母的韻母、聲調(diào)相拼，從而切出一個新音節(jié)。下面略舉數(shù)例?！度莆摹肪砥甙倬攀咂と招荨墩摪拙右姿]徐凝屈張祜》云：“凝之操履不見于史，然方干學(xué)詩于凝，贈之詩曰：‘吟得新詩草里論，戲反其詞，謂樸（當(dāng)為‘村）里老也。” [5] 8359 “草”與“論”相切為“村”，反過來“論”與“草”相切為“老”，所以“草里論”暗指“村里老”?！赌鲜贰肪砣拧秳獋鳌吩疲骸般久?，宋明帝多忌，反語‘劉忱為‘臨讎，改名悛焉?！?[6] 1002 《太平廣記》卷一百六十三《魏叔麟》云：“唐魏仆射子名叔麟，識者曰：‘叔麟，反語身戮也。后果被羅織而殺之?！?[7] 1182 后兩例與第一例看似不同。按照現(xiàn)代漢語拼音方案，“劉”的聲母l與“忱”的韻母en不能切出“臨”，“叔”的聲母sh與“麟”的韻母in也不能切出“身”，這是因為現(xiàn)代漢語拼音方案將ien省略成en。ch與ien可以切出“忱”，而“劉”的聲母l與“忱”的韻母ien可以切出“臨”，同理，“叔”的聲母sh與“麟”的韻母ien可以切出“身”。另外，第一個例子中的“草”與“論”相切為“村”，看似沒有取“論”（lún）的聲調(diào)，但在只分平上去入的時代，沒有陰平、陽平之分，所以可以切出“村”；同理，“然”的韻母與其他字的聲母相拼，可以切出一個陰平的字。

清代刻本《醒世姻緣傳》卷首的署名是“西周生輯著 然藜子較訂”?！稗肌钡穆暷竘與對應(yīng)的字“周”的韻母iou可以切出“留”，“西”的聲母x與對應(yīng)的字“然”的韻母ian可以切出“仙”，即“西周生 然藜子”暗指“留仙”。眾所周知，“留仙”是蒲松齡的字。所以，“西周生輯著 然藜子較訂”實(shí)際上暗示《醒世姻緣傳》的作者是蒲松齡。

清代刻本《醒世姻緣傳》有東嶺學(xué)道人所寫的題識，在題識中提到該書的評點(diǎn)者是葛受之。以“道人”為號，在古代很常見，如黃庭堅號山谷道人，姜夔號白石道人，湯顯祖號清遠(yuǎn)道人；而在“道人”前加“學(xué)”字成為“學(xué)道人”，則很罕見，這表明“學(xué)”字很關(guān)鍵?！案鹗苤焙茱@然是姓和字的組合，如韓退之是韓愈，錢受之是錢謙益。“受之”作為表字，多來自于《尚書》中的名言“滿招損，謙受益”，“謙”字很關(guān)鍵。“東嶺學(xué)道人”中的第二個字“嶺”的聲母l與“葛受之”中的第二個字“受”的韻母iou相切可得“留”字；“學(xué)”的聲母x與“謙”的韻母ian相切可得“仙”字，而切出來的兩個字合起來就是“留仙”，即蒲松齡。

《聊齋志異》中有一篇《白于玉》，寫吳筠與紫衣仙女生有一子夢仙，又娶葛太史之女葛琳為妻，不久學(xué)仙遠(yuǎn)游去了。夢仙長成入仕，奉旨祭祀南岳，途中遇寇，幸而已成仙的吳筠救出夢仙，并托他將一封書信交給葛琳，信中說：“無以報德，奉藥一丸；剖而食之，可以成仙?！?[8] 501 夢仙將書信、藥丸交給后母葛琳，但是，“母不遽吞，受而藏之” [8] 501 ，這豈不是“葛受之”？葛琳將藥丸分一半送給父親葛太史服食，導(dǎo)致她自己沒能升仙而去，這豈不是“留仙”？總之，“西周生、然藜子”與“東嶺學(xué)道人、葛受之”這兩組化名都是暗指蒲松齡。

暢游過畢際友的石隱園，曾與孫蕙的姬妾顧青霞謦欬相接，也熟悉蒲松齡的家事，又具有當(dāng)時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小說創(chuàng)作才華，況且《醒世姻緣傳》的署名暗示作者是“留仙”，此人舍蒲松齡其誰？所以，盡管眾說紛紜，但是仍當(dāng)以胡適的考證結(jié)果為是，即《醒世姻緣傳》的作者是蒲松齡。

參考文獻(xiàn)：

[1]桂馥編，輯.顏氏家藏尺牘[C].海山仙館叢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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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蒲松齡.聊齋志異全校會注集評本[M].濟(jì)南：齊魯書社，2000.

The Supplementary Proofs of the Author of Marriage Stories

to Awaken Men Being Pu Song-ling

ZHENG Zi-yun

（Guizhou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Guiyang 550002，China）

Abstract： There are four more proofs to prove that Pu Song-ling authored Marriage Stories to Awaken Men in which the prototypes of Xu Wen-shan and Sun Lan-ji are respectively Pu Song-ling's friend Sun Hui and his concubine Gu Qing-xia，Chao Suan's garden is based on Bi Ji-yous'，and the spot of the division of property is based on the story of Pu Pan；the signatures to the book imply the author being Pu Song-ling.

Key words： Marriage Stories to Awaken Men；Pu Song-ling；Prototype；Fanqie Phonetic

（責(zé)任編輯：李漢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