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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往昔都是你

2017-04-13 19:10羅賽邇
花火A 2017年4期
關(guān)鍵詞:牛肉

羅賽邇

作者有話說:

少年時,我一直自認為是個早熟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當下,去到自己也說不清應(yīng)當是怎樣一番光景的遠方。后來回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都是幼稚得不行。

在寫作上,我也是個晚熟的作者,缺乏全面的天賦以及系統(tǒng)訓(xùn)練,很多技能短板都是在寫的漫長過程中才慢慢發(fā)現(xiàn)。希望自己能夠堅持下去吧,能夠在日后,于筆下回顧過去歲月的期冀與迷惘,在一遍遍講述別人的故事的同時,一次次修復(fù)棲身于自己內(nèi)心的動蕩不安。

她的世界已無一席之地,可留他容身?!呐聰D仄一點兒呢?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不不,沒找錯人,找的就是你?!?/p>

大概是高二時,許家豪決定要做不良少年。

寒假一過,許家豪便在放學(xué)后攔住了三年級的著名不良少年頭目杜越,當場嚴肅地宣布,我想當你小弟。

空氣凝滯了一秒。杜越扶著自行車把手,意味深長地把堵住車棚的許家豪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沒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暖橘色的夕陽懶散地在他們腳下投出深灰色的影子,涼颼颼的。

好在,最后杜越看在他特意帶來的一盒牙簽牛肉的面子上,還是收了這個小弟。

許家豪的父母開著一家小店面,賣鹵牛肉面、鹵牛肉蓋飯,也單獨賣鹵牛肉。許家的鹵牛肉是方圓百里公認的好吃。他老爸每天去市場挑上好的牛肉,深紅鮮亮的牛腱子肉,帶琥珀色的蹄筋,新鮮得直冒熱氣。用劉家秘制的配料和手法細細鹵好,每天定量一百斤,都是當日售空。

面對這樣一盒牛肉,神仙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不怪杜越看不上這個自拜山頭的小弟。許家豪冒冒失失地把人堵在車棚里,倒像是來挑架的。而他貴為鹵牛肉店的少主卻生著一副沒吃飽飯的模樣,眼睛圓,下巴尖,瘦高得像一根竹竿成了精,又完全不像會打架的樣子,搞不好也可能是……來表白的。

兩種情況都怪可怕,何況他還興沖沖地提著一盒牙簽牛肉,人設(shè)瞬間成謎。

勉強帶許家豪玩過兩次團隊活動后,可能是為了找個借口擺脫他,又或者是為著考驗他,這天放學(xué)時杜越望了望腕上碩大的運動手表,說,我們晚上也在湖畔廣場老地方聚會,你去把南區(qū)中學(xué)的?;謲拐堖^來吧。

許家豪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蹬著自行車騎出去一里路,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起愁來:南區(qū)中學(xué)可是本市頂尖的重點學(xué)校,那邊的女生,要是叫不出來怎么辦?

果不其然,南中的學(xué)生們已經(jīng)安安靜靜地準備晚自習(xí)了。他在教室后門徘徊再三,自覺仿佛全身掛滿了與此時此景格格不入的標牌,只有硬起頭皮,敲敲座位靠窗的學(xué)生,傳話叫人。

低沉而驚異的嗡鳴在靜默的室內(nèi)漣漪般泛起。不一會兒,一個短發(fā)的校服女生淡淡地走出來,仰起頭,微皺著眉問他,“找我什么事?”

“呃,想找你出去……玩……”許家豪支吾了起來?!矍斑@個外表樸素的女生,實在是和“?;ā倍终床簧线叺?。

“你是……林嵐吧?”

女生的眉頭深深一皺:“你找錯人了,我叫林南?!?/p>

許家豪覺得全世界的難堪都潑在了自己頭上。

教室窗戶開著,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笑聲,像一陣涼風(fēng)里無數(shù)細小輕薄的落葉。女生似乎更加氣惱了:“你不是還要找人出去玩嗎?還不去?”

“不不,沒找錯人,我找的就是你?!痹S家豪腦袋一熱,擠出殷切的笑臉來,“你看,都特地把你叫出來了,今晚就一起去湖畔廣場玩吧?”

短發(fā)女生近乎嚴厲地盯著他。許家豪滿心凄涼地想:哦糟糕,她馬上就要把我痛罵一頓了。

“好啊?!彼f。

【吃點東西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南中?!?/p>

許家豪是真心想把林南帶去玩兒的。她那么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平時一定過得很慘吧。

在他專心想出如何跟老大解釋前,耳朵忽然捕捉到身后傳來有一陣沒一陣的抽泣聲??薜貌惠p,被載著兩人的自行車遠遠拋在身后的寒風(fēng)里,許家豪騎了長長一路,竟也沒有發(fā)覺。

不知已經(jīng)被路人側(cè)目咋舌多久了呢,這情景,很像他在欺負人家吧。

他腳下一頓,把車子停在街角處。女生受了驚,雙臂猛地緊緊圍過來,差點叫他窒息而死。

“要么,我送你回去吧?自習(xí)應(yīng)該還沒開始多久呢?!彼能浻中奶摰貑枴?/p>

女生倔強地搖頭。

“首先,我來確定一件事,”他指了指滿臉淚痕的林南,又指指自己,“我們是兩廂情愿的對吧?我沒強迫你?”

女生抽噎著點頭。她眉間那道煞風(fēng)景的豎紋消失了,看上去只是個神色脆弱的可憐女孩子,叫他沒來由地慌亂。

“你知道我只是帶你去廣場玩車,等下回家不會少一根毫毛的吧?”

女生愣了:“玩車?不是泡吧、打架、夜不歸宿什么的嗎?”

許家豪忍不住有點生氣:“你是電影看多了吧?”

她眉頭一皺,似乎想說什么,可仍是被抽泣聲打斷了。天色已黑,許家豪左右看了看,把車子靠邊扔在人行道的地磚上,拉林南坐下?!澳惚煌瑢W(xué)霸凌了?”聽說越是重點學(xué)校,學(xué)生壓力大就會越變態(tài)呢。

“我……”女生失神地哭到打嗝,“考試退到……第五,爸爸叫我滾,再也別回家……”

許家豪望著她不住起伏的肩膀,千言萬語一時噎死在了喉嚨里?!攸c中學(xué)的學(xué)生果然變態(tài),看來他這輩子是沒法懂學(xué)霸以及學(xué)霸的爹娘了。他沮喪地垂下頭,由著她哭了一會兒,突然想起自己書包里還剩著半盒牙簽牛肉。

他把餐盒掏出來。

“吃點東西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南中?!?/p>

兩人就那樣,坐在街角燈火輝煌的女裝店櫥窗外,身后的塑料人模安靜地擺著滑稽的驕矜姿勢。林南邊哭邊用指尖在餐盒里挑揀,雙眼緋紅,嘴唇沾著白色的芝麻和艷紅的辣椒碎。

許家豪什么也沒說,沉默地望著街面來去如常的人群,表情如夜色般平靜。

【你那天吃的牙簽牛肉就是小爺我親手做的!連配料的麻辣紅油都是!】

許家豪是為了學(xué)特技自行車加入不良少年團體的。——拉幫結(jié)派,聚眾玩車,無故曠課,成績差,這可不就是不良少年嗎?

第一次看到玩車是在幫老爸去送外賣的途中。他路過湖畔廣場,偶爾的一瞥,從鑼鼓喧天、爭奇斗艷的無數(shù)廣場舞團的縫隙里,看到角落里那幾個全副武裝的頭盔少年。杜越在南方冬日的濕冷空氣里,正衣裳單薄地冒著汗,胯下的自行車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前輪抬起,小步一級級地跳上階梯。

原來自己每天僅僅騎來做交通工具的自行車,可以耍得這樣炫酷,許家豪十幾年來只是縈繞著鹵牛肉味兒的靈魂被震撼了。

他沒跟杜越講林南的事,只說自己那天聽錯班級,白跑了一趟。杜越哈哈大笑,親昵地拍了把他的后背:“看不出你年紀輕輕,耳朵就已經(jīng)瞎了。”

叫人沮喪的是,加入車技團后,杜越第一回就告訴他,他的車子不對,玩街頭特技要用特制的小輪車。

原來如此!

老爸一聽,差點拿斬骨刀直接削了他下鍋。許家豪那輛山地車并不便宜,老爸平時讓他騎車上下學(xué),也幫忙送送外賣,學(xué)習(xí)工作兩相宜還能順帶鍛煉體質(zhì),才下了些本錢,哪能再特地給他買個兩千塊的“入門級”玩具?

“你小子真當你爹是大老板?。俊崩习謿鈩輿皼暗刈分R了幾天,直到許家豪完全沒了脾氣,也沒了希望。

山地車倒也能練,但不夠靈活,對車子傷害也太大??此戚p靈的特技比他想象的難,基礎(chǔ)定點練習(xí)很難,拉頭更難,自行車的重心始終在跟他捉迷藏,把他一次次笨重地摔回地面上。大部分時間許家豪只是在一旁看著別人把后輪點地耍得比走路還瀟灑,心癢難耐。

這天他正在廣場邊上的小雜貨鋪買水,一抬頭竟看到林南走過來。她沒穿校服,神情專注而淡漠,全不似那個初見面就在他眼前哭到泣不成聲的奇怪女生。

許家豪好歹是有禮貌、有教養(yǎng)的孩子,下意識就換上了滿臉燦爛而尷尬的微笑,而林南竟看也不看一眼,絲毫不為所動地跟他錯身而過。

他心下一急,小跑步跟過去:“嘿!林南!”

林南差點就撞上了他的胸口。她猶疑不定地抬起頭,素凈的臉上滿是迷惑——哦,原來如此。許家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怎么就忘了“近視”是優(yōu)等生標配呢?

林南低低說了聲“對不起”就想走,許家豪忙閃身攔住她?!斑€記得我嗎,那天叫你去廣場玩的?你跟你爸和好了嗎?”

女生立刻警醒起來。她往后略微退了一步。

許家豪沒趣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就想不起自己為什么非要跑來跟她打招呼了。半晌,他忽然訥訥地解釋道:“那個,你們班的林嵐,是我們老大正在追的女孩子?!?/p>

“與我無關(guān)吧?你們這些小混混的事情?!惫皇悄现械呐婚_口就是憑空生出的神氣。

聲音隨怒火從他胸腔里騰騰升起來:“怎么就‘小混混了?!你那天吃的牙簽牛肉就是小爺我親手做的!”頓了頓,加上一句,“連配料的麻辣紅油都是!”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吃那盒牛肉時的凄慘模樣,林南微微泄了氣,面上隱約泛出粉色來,語氣飄忽:“嗯……還挺好吃的?!?/p>

這個女生真好玩兒。那么傻乎乎的樣子也被我看過了,裝什么小仙女嘛。

“那當然!”許家豪挺直了旗桿般的身子,豪氣干云天地說,“下次還請你吃!”

林南的眉又那樣微微皺起來?!澳阆敫蓡??”很是警覺的模樣。

許家豪嬉皮笑臉地說:“吃個肉而已,沒想干嗎。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做我女朋友啊?”

“……你電影看多了吧?”

【我確實是失戀了啊——被你拒絕了?!?/p>

那句話當然是許家豪一時高興隨口瞎說的。

正當青春,鮮衣怒馬的少年,唯夢想著離開地心引力的束縛,再快活也沒有了。老大杜越不知是什么時候和那個林嵐好上了,常把女朋友帶來玩車現(xiàn)場,狠狠耍一把帥獻寶,也順帶贏得圍觀路人的叫好聲。

林嵐長發(fā)過肩,生著雜志封面上的女孩那種溫婉而精致的眉目——果然是南中?;ㄔ撚械臉幼?。

許家豪偶爾會想起名字相似的那個女生。皺眉的模樣,哭泣的模樣,慍怒的模樣……一個輕飄飄的念頭而已,并不惱人。

他怎能預(yù)料,這樣的日子竟結(jié)束得那么快?

那天林嵐沒來,杜越的臉色很不好,特技也練得敷衍。幾個兄弟還私下嘀咕是不是他倆鬧了什么矛盾。活動結(jié)束時,杜越給每個人買了夜宵,說,我對不住兄弟們,從今以后我就不能帶大家玩車了。

和許家豪不同,杜越的家境不止是殷實,見高考希望不大,父母給他安排好了出國留學(xué)。

也許是夜宵太辣吧,許家豪整個大腦空茫起來。他懨懨地回到家,卻見媽媽一個人站在店堂里,日光燈管的光將她掩藏不住焦慮的面孔刷成薄而脆弱的白。見他來了,她露出笑容,“你可來了,幫忙看會兒店。你爸送外賣去了,這單我要出門送。”

許家豪心里隱隱疼了一下,羞愧難當,他伸手去奪那個膠袋:“你坐著吧,我去?!?/p>

夜風(fēng)很涼,他逐漸清醒了些。收貨人住在一個老舊小區(qū)里,觸目破落,連亮著的路燈都沒剩幾盞了。他沒找到樓號,就回到小區(qū)大門口等著。

看到林南時,他吃了一驚。她向大門走過來,緊張地瞇著眼四下張望,他想起她的近視,只好高高地舉了舉那盒牛肉面外賣。

“……怎么是你?”

“緣分?”他笑,“還沒自我介紹過,許家豪。好久不見?!?/p>

四下寂靜,他們仿佛待在散落著黯淡磷光的深海之下。林南身上只穿著半舊的單薄家居服,頭發(fā)剛洗過,海草般濕漉漉地滴著水。她朝他抬起頭,潔白的面孔像某種柔軟而發(fā)光的水生生物。

“你好像……心情不好?”

許家豪遲疑片刻,決定說實話。

人終究是要長大的,他當然懂。可是,自己還是個崇拜著老大的新人小弟呀,老大自己忽然不聲不響地就長大了,留他在原地茫然無措。

可不可以,稍微慢上那么一點點?

林南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失戀了之類的。”

“我確實是失戀了啊——被你拒絕了。”

顯然,林南早已經(jīng)忘了那天在廣場邊的言語互懟,愣了愣。

不知為什么,只是跟這個女生說說話,許家豪心里就輕松了許多。他故意做了個苦臉:“而且男人的情誼,比戀愛更深,痛苦也更深啊?!?/p>

林南的眉頭又按許家豪熟悉的角度微微皺起來:“那也只好祝福你,早日找到下一個男朋友了?!?/p>

出乎意料地,許家豪發(fā)現(xiàn)自己大笑了起來。

待林南從他手里去拿那份外賣,他才驚訝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她低聲說:“我爸還在等吃飯,他剛睡醒,要去值夜班了?!?/p>

“哦?!彼砰_手——只拖延了那么一點點時間。

林南低頭就走,忽然又回過頭來,說:“你別太難過。玩車當然也很好,但不能玩車,你也有很多其他可以嘗試的事情。還沒出發(fā)呢,不要把玩車或者鹵牛肉看成你的終點?!?/p>

她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腳步迅疾,濕漉漉的頭發(fā)擦過肩膀。很快,沉沉深海般的夜色就要把她的身影淹沒了。

“喂,”他高高興興地把車扶直了,大聲喊道,“做我女朋友吧!”

林南這回沒回頭:“別開玩笑了,不好笑?!?/p>

許家豪訕訕地笑了。他騎上車,迎著夜風(fēng)往回踏著,心里忽然生出些委屈。

剛才那句話,其實不算開玩笑來的?!贿^,人家是南中的超優(yōu)等生啊,問得再認真,也不會答應(yīng)自己這種人吧。

【那,我請你吃世間絕無僅有的鹵牛肉;你呢,準備談戀愛了的話,第一個要通知我。】

許家豪主動要求上了補習(xí)班,拼掉半條命,居然考上了一個二本大學(xué)。學(xué)校所在地在遙遠的某一線城市,全家人這輩子還從沒去過。拿到通知書,老爸都差點哭了。

他還是騎自行車在宿舍、教室,還有城市的大小街道里穿梭,但缺了同伴兼教練,特技是不再練了。他辦了張學(xué)校健身房的卡,鍛煉日程成了跑步、卷腹和各種負重訓(xùn)練。

肩膀?qū)掗熎饋?,背部和大腿不再單薄,偶爾去球場打籃球時,T恤下擺露出的腹肌還會吸引來不少艷羨的目光。

他終于對得起名字里背負的父母期待,不再像根旗桿,不再像個青澀得沒人會多看一眼的小屁孩兒。有幾個女生對他暗示過好感,他也考慮過接受,但最終都由那些機會淡淡過去了。他也說不清是什么原因。

第一個春節(jié),杜越也回了家,昔日幾個玩車的兄弟都來為他接風(fēng)。林嵐也來了,兩人還是如膠似漆的樣子。

許家豪忽然不可遏制地想起林南來。

他向林嵐拐彎抹角地打聽過她的事情——他那次送上門的烏龍,當然沒有可能躲過林嵐的知曉和嘲弄。她告訴過他,學(xué)霸林南高考發(fā)揮失常,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xué)。

“不過也是重本啦,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后來也沒選擇復(fù)讀,好像是因為家里條件不怎么好,單親家庭什么的?!?/p>

坐在這間吵吵鬧鬧的卡拉OK里拼著麥,一首首追憶青春的小情歌唱罷,許家豪忽然很想、很想知道,現(xiàn)在的林南在做什么。

唱完K,大部隊打了幾輛車去吃夜宵。路過某個街角時,林嵐忽然指著窗外說:“哎,那不會是林南吧?許家豪你還記得她嗎,就是那次……”

許家豪猛地站起來,“嗷”的一聲頭撞了在車頂。

“呃,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他連個像樣的借口都沒編成,就倉促地下了車。他記得這個地方,記得這家櫥窗大到過于顯眼的女裝店。

他冒冒失失地邁步進去,被迎面而來一堆粉紅淡綠的陌生衣飾包圍、淹沒,正茫然間,一個店員從身后走過來:“先生……”

他猛然轉(zhuǎn)身。

林南的眉眼依然是他記憶中的樣子,淡淡的。她的頭發(fā)長長了,戴了隱形眼鏡,一眼就認出了他,不再需要瞇眼張望。

可許家豪懷念她瞇眼的樣子,傻乎乎的,他卻覺得那樣子可愛得要命。

“許家豪?”

“你記得我的名字?!彼鋈婚_心起來,“好巧,你竟然會在這里。”

“寒假打工,賺些學(xué)費?!彼男θ葑兊寐杂行┚执?,倒像是被逮在犯罪現(xiàn)場,“你是……想給女朋友買禮物?”

他忙大力搖頭:“我、我還沒有女朋友?!?/p>

林南疑惑地皺起眉。

“我以前說過,還要請你吃我家的牛肉啊?!彼涯c刮肚,“路過第一次請你吃牙簽牛肉的櫥窗,忽然想起這事來了?!?/p>

“那,說好的鹵牛肉呢?” 她的嘴角彎起來。

許家豪一時無言,只有心腔里的欣喜無限膨脹起來。原來自己是個在感情上晚熟得這樣厲害的人——到現(xiàn)在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是真喜歡她。

不是說說好玩,是真的。

“我這就回家去拿。你想吃多少,我都拿給你?!?/p>

“又在開玩笑嗎……你太喜歡開玩笑了,有時我弄不清你真正的想法?!彼囊暰€移向店門,有人似乎正要進來,她站直身,臉上的笑容瞬間程式化起來,“抱歉,我要去招呼客人了。”

“林南,”他說,“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在店門徘徊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走開了,林南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了:“有些玩笑開多了,早就不好笑了?!?/p>

“不是開玩笑的?!?/p>

林南沒回答,視線沉沉落在自己腳邊。最終,她冷靜地回答:“沒時間?!?/p>

這算什么回答???許家豪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垮下去的雙肩。

“我沒時間去分辨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現(xiàn)在學(xué)的專業(yè)是法律,課業(yè)很忙,法典都要一條條背。你有爸媽的支持,我什么也沒有,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你不是只有自己?。∧恪痹S家豪憋了半天,才把“還有我”吞回去——他根本沒有那樣說的資格,“我教你做鹵牛肉??!你也來開一家店!”

林南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許家豪怒了:“你看不起鹵牛肉嗎?鹵牛肉可賺錢了!”

他執(zhí)拗地瞪著林南,直到她屈服地嘆了口氣,“這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做鹵牛肉和‘只能做鹵牛肉是有區(qū)別的。我不想以后對人生有遺憾,會懷疑自己沒有全力以赴過?!?/p>

明明是這么爛俗的雞湯,可恨他不夠辯才,竟然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那,我請你吃世間絕有的鹵牛肉;你呢,準備談戀愛了的話,第一個要通知我?!?/p>

林南笑著點頭。

那笑容似乎有些悲傷,應(yīng)該是他看錯了吧。

【啊,有煙花……】

畢業(yè)后,許家豪選擇留在了本地,幫著要好的學(xué)長一起創(chuàng)業(yè)。

要全力以赴,要試過所有可能性,要不留遺憾,林南用來拒絕他告白的話,竟在他腦海里生了根,做了他的人生指南。

林南的電話號碼安靜地存在他的手機里,從未主動響起過。他會借著生日、節(jié)日給她發(fā)信息,卻只收到過禮貌性的回復(fù)。許家豪用漫長的時間,終于想通了這個簡單的事實:林南從未相信過他的表白。

在她心中,恐怕他永遠是那個傻笑的不良少年吧,那么輕易地,就說出“做我女朋友”的話。

更糟的是,那樣需要安全感的女孩,面對那樣一個模樣輕浮的小子,他每拙嘴笨舌地逼近一步,她的不信任或許就更深了一層。

他卻忘不掉她。

兒子竟然想在陌生又繁雜的大城市發(fā)展,許家豪的爸媽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們倆尚在壯年,店里的生意向來照顧得滴水不漏,也就依了他。

老爸??吹叫侣劺锬莻€城市的上班族每天擠地鐵的慘狀,忍不下心,想給他買輛車。他在電話里回答:“還不如買個房呢,租房才是麻煩死了?!焙献馊藙倓偤翢o先兆地棄他而去,另找的房子不是偏就是破舊得不行。他正煩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你難不成還不打算回來了?買什么房子?!”

父母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他挑了一間城市邊緣的在建房,雖然遠了點,還好在地鐵上蓋,價格也負擔(dān)得起。

學(xué)長創(chuàng)業(yè)做的是電商APP,實際上大半時間花在到處拉投資上,每天應(yīng)酬,忙到快肝腎兩虧。上線的那天,初創(chuàng)的公司里一派喜氣洋洋,觥籌交錯,人人都在互相祝賀,要做下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霸主。可一個又一個月過去,一批又一批錢投進去,公司業(yè)績還是做不起來。

這個勢頭原本被看好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沒有撐過第二年年底。

元旦前夜,許家豪心灰意冷地群發(fā)著恭賀新年的短信,聯(lián)系人名單滑到林南的名字時,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他走到陽臺窗前,按下了撥號鍵。

林南的語氣很驚訝——可以理解,現(xiàn)在會打電話賀年的人已經(jīng)稀罕如文物,何況是他這個往來本就稀疏的點頭之交?互相祝賀過后,林南客套地說了再見,等他掛機。

砰。

突然,一朵煙花在許家豪眼前升起。白金色的細細火光悠悠飛起,暗下去,再綻開粉色的巨大花朵,然后是藍色、綠色,節(jié)節(jié)上升,將高遠的天幕與城市燈火連在一起。樓下某處傳來某人的歡呼聲。不知是什么人呢,那么堅強,一個人也要叫這個節(jié)日燦爛到極致。

“啊,有煙花……”

她“哦”了一聲:“這邊也有人開始放了?!?/p>

“哎,林南,”他忽然說,“做我女朋友吧。過來跟我一起,我連婚房都買好了?!?/p>

“別開玩笑了,”電波里傳來笑聲——她依然認為他在開玩笑,“我在這邊工作也很忙的,沒時間?!?/p>

“你說過,準備談戀愛了的話,一定會通知我?!?/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半晌:“別等了?!彼穆曇艉茌p,“只是玩笑而已,別耽誤了自己?!?/p>

這些年,許家豪一直在打聽林南的事,他知道她進了一家大企業(yè)做了法律顧問,他知道她工作很忙,競爭壓力很大。他知道她還在全力以赴,要替從前無依無靠的自己在這個紛繁世界掙得一個位置。

他幻想過,用事業(yè)上的成就來向她證明自己,可現(xiàn)在他一敗涂地。而那些橫亙在他們倆之間的漫長時間,只是徒勞地更拉遠了他們的距離,直到這段念想變成了遙遠歲月的一點淡不可聞的回音。她的世界已無一席之地,可讓他容身?!呐聰D仄一點兒呢?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掛了電話,許家豪呆呆地站在窗前,看某個陌生的瘋子獨自放了半小時煙花。

一朵,一朵,接著一朵。

【是啊,毛頭小子終于長大了。】

禍不單行,新工作入職不到一年,剛剛上手,老爸在進貨的路上出了車禍。

聽說送去醫(yī)院時他還清醒得很,連救護車都是自己叫的。這個倔強的老頭,剛剛還在夸口自己命大,到醫(yī)院就昏迷了。檢查過才發(fā)現(xiàn)是骨折引起了肺臟破裂,體內(nèi)大出血,醫(yī)生說這種情況,需要在醫(yī)院躺一兩年也有可能。

“腦供血不足引起損傷,我們也沒辦法的?!贬t(yī)生無奈地對連夜趕來醫(yī)院的他說。

家里和店里乏人打點,還面臨著一大筆手術(shù)和復(fù)健費用。媽媽禁不住哽咽,壓力太大了,覺得這輩子的拼搏就要毀在這道坎上了。

老爸一直沒醒,許家豪迅速地回去辭了工作,把房子也掛出去賣掉。為了接送關(guān)節(jié)不好的媽媽跑醫(yī)院方便,他又一咬牙買了輛車,上的本地牌照。

算是徹底回鄉(xiāng)了。

自己大概是全力以赴過了吧?他問自己,只是……失敗了而已。

在更廣闊的世界里打拼過,他才發(fā)現(xiàn)故鄉(xiāng)是那樣小,仿佛水晶球里的微縮建筑,每個轉(zhuǎn)角都是熟悉的景色。因為小吧,他才會那樣簡單地偶遇林南。

多年未見,她變成真正的大人了,薄施粉黛,穿著雅致,他幾乎不敢認她,猶豫了半天才驅(qū)車追上去,瘋了一樣地按著喇叭,搖下車窗,大聲叫她。

“真巧?!彼龔澫卵?,輕松地笑著,仿佛他只是幾日不見的老友,“最近過得怎么樣?”

“還好吧?!彼D了頓,“我爸出車禍了,辭職回來照顧他?!?

林南的眉按某種流行的形狀和濃淡仔細畫過,但那微微皺起的弧度——依然是許家豪爛熟于心的樣子?!安粐乐匕??”她站直身,表情疑惑又焦灼,“你現(xiàn)在急嗎?我沒耽誤你的事吧?”

“挺嚴重的,不然我不會回來?!币娝袂橐蛔?,他趕忙加上一句,“不過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你放心?!?/p>

“你……感覺變成熟了很多呢。”林南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駐了一瞬,“不太像以前的你了?!蹦且暰€仿佛有形的微壓,隨即若無其事地滑開了。

許家豪苦笑了一下:“是啊,毛頭小子終于長大了。你工作還順利吧?”

“剛升職?!?/p>

“那,有男朋友了嗎?”他擠出盡量輕松的笑容。

輕飄飄的話語,輕飄飄地跌落在他倆之間。太客客氣氣,太不自然,許家豪覺得自己心口好像關(guān)住了許多橫沖直撞的東西,是那些舊日里未能成形的話語,此刻依然不得其門而出。

也許他才該早些斷上幾根肋骨,在胸腔固若金湯的牢籠上強行開一個出口。

林南搖搖頭,抬手將一綹過長的劉海別在耳后。白皙的臉上,驚訝、無奈、羞赧都轉(zhuǎn)瞬而逝,他看不懂那個表情。

“總被說笑眼光太高了,其實是哪有那個時間。”林南輕輕后退兩步,給他的車子讓出路來,“就不耽誤你了,再見?!?/p>

“再見?!?/p>

沒有下次請你吃鹵牛肉,沒有我來幫你開店,沒有想談戀愛記得通知我,再沒有那些看似玩笑的約定和承諾。

是啊,他變成熟了,穩(wěn)重了,不再試圖問別人要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昔日和許家豪一起玩車的伙伴們,現(xiàn)在大多還在各種騎行或運動俱樂部。杜越回國后除了照顧家里的生意,另開了一家運動器材店,現(xiàn)在重視健身的人多了,生意還不錯,主要是他自己喜歡,閑時還會免費教一些小孩子玩滑板和特技車。

許家豪轉(zhuǎn)手賣房時,才慶幸起當初無心的決定。買房之后的這幾年,剛好碰上房市強勁,這一趟買進賣出之間的差價,付完爸爸的醫(yī)藥費恐怕還有余。和舊友聚會,免不了被調(diào)笑。飯局過半,有人乘興搭著他的肩膀,“有眼光??!車子也是炒房賺下的吧?好家伙,兩輪小車換四輪豪車啦!”

“就一韓系車,便宜得很……”許家豪有點訕訕的。不過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偶然的偶然,跟他本人的“眼光”何干?

“哎,你們在這里聊什么?沒說我壞話吧?”一旁的杜越突然冒出頭來,一勾肩把那人帶走了。分明聽到他走遠后壓低過的聲音,“說什么胡話?人家老爹還在醫(yī)院躺著呢……!”

快到散席時,許家豪才終于想起有什么不對,覷了個機會低聲問杜越:“林嵐呢?”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杜越驚訝,隨即擺出夸張的浪子派頭,“我們凡夫俗子,哪有那么長情的?”

可是,許家豪想,我就是呀。

【我從來沒有開玩笑,這次我一定要讓你相信我?!?/p>

老爸的神智逐漸清醒,已經(jīng)是發(fā)生車禍兩個月后。醫(yī)生說這種情況已經(jīng)算極幸運。許家豪現(xiàn)在是這個家里最應(yīng)當冷靜自持的人,卻仍是在老爸含糊地念出他的名字時,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媽媽的眼睛里重又有了仿若燃燒的光。路雖漫長,希望就在目力所及處,一切都在好轉(zhuǎn),許家豪終于又能用他那些拙劣的笑話輕易地把她逗笑了。

收到杜越的電話時,他剛從醫(yī)院給護工送東西回來,車剛停穩(wěn)熄火。

杜越的聲音挺大,他心里還咯噔了一下,結(jié)果他第一句是:“我今天去相親了!”

許家豪一手夾著手機,一手捏著車鑰匙,滿心的莫名其妙。

“我姑媽非逼我去,說是得找個能干的老婆治治我。那個姑娘還挺好看,氣質(zhì)不錯,但對我客客氣氣、不冷不熱的……哎這不是重點,我怎么瞧她都有點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完了回家我一想——那不是你以前喜歡過的南中女生嗎?跟林嵐同班的那個?這朋友妻,不可欺,我懸崖勒完馬,覺得還是該知會你一聲:我非常本分,什么也沒……”

“你怎么知道……”許家豪話說到一半,后知后覺地閉上了嘴。

“你那點小心思,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啊?”杜越笑了,“林嵐早跟我說過,你上南中找錯了人,就干脆帶人家玩私奔。后來還天天纏著她問這問那,一副情根深種的樣子?!?/p>

許家豪盡量平靜地把車鑰匙拔出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現(xiàn)在,早沒可能了?!?/p>

“你知道為什么我跟林嵐處不下去了嗎?”杜越忽然說,“別人都以為是異地戀的關(guān)系,其實這關(guān)異地什么事呢?從沒人拿刀架脖子上逼我們別聊天了、別見面了、別愛了。就因為懶得去管我們越走越遠這個事實,我們才一直背身走到?jīng)]有回頭路。真有心的話,就算隔了幾個星球又算什么?!?/p>

許家豪的手停下來了。

“許家豪,我不是什么感情專家。你自己想好,如果覺得放不了手,就千萬別放。感情這種事,就像拉著另一個人吊在懸崖上,你只要一個猶豫,稍微松了一把勁,你們倆就永遠沒可能了。”

不等杜越把話說完,許家豪狠狠把車鑰匙插回去,扔下手機,開始瘋了一樣猛打方向盤。車身震了一下,可能是車尾撞在了水泥立柱上。

管他呢。

待停在林南家小區(qū)門口的時候,他已經(jīng)和車子一樣,滿身塵土,內(nèi)里熾熱,下一秒鐘便可散架。他可真是把它操弄得夠嗆,就像是從地球的另一邊一路踩著油門狂奔過來。

這個地方看上去更破舊了,門口還貼著拆遷安排,他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清楚林南是否還住在這里。他邊痛罵自己邊摸出手機。

許家豪焦急地在車門處來回踱步,直到林南出現(xiàn)在視線里:她走得急切,困惑地瞇著眼。忽然間,一切好像回到了當年那個晚上,許家豪騎車來送外賣時的場景。

那時他們倆都仿佛身處深海之下,只有林南的面容發(fā)著皎潔的光,悠悠接近他,旋又再次朝黑暗中的遠方游去了。他以為自己再也無法攫住那光芒。

“許家豪?出什么事了嗎?”林南幾乎是小跑著走過來。

“你沒戴隱形眼鏡?”許家豪沒頭沒腦地說。

林南愣了下,點點頭。

“其實我后來總在想,你大學(xué)時去那家店打工,是不是跟我們的初遇有關(guān)?你是不是有那么一點點喜歡我?”

林南掙扎著沉默了一陣,苦笑著搖搖頭:“那么久的事,現(xiàn)在拿出來說做什么?”

“對我來說很重要?!?/p>

“也許吧。”她淡淡地說,幾不可聞,“那家店窗外的景色,對那時孤獨的我是種安慰?!?/p>

“聽說你剛?cè)ハ嘤H了……”他松了一口氣,“別誤會,我不是變態(tài)跟蹤狂。你相親的對象是我以前玩車的朋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如果準備談戀愛的話,會先通知我?!?/p>

“呃?那是玩笑話吧……”

“我從來沒有開玩笑,這次我一定要讓你相信我?!痹S家豪語氣堅決,“如果你急著想結(jié)個婚什么的,不如先考慮下我?畢竟我們倆也比較熟對吧?”

林南低下頭去,她好像在憋笑:“怎么?你這算是趁人之危?”

“沒,”他認真地說,“是求您幫忙沖個喜呢。家父身體終于好了些,再聽說我解決了終身大事,一定會高興得返老還童。”

林南無奈地笑著搖頭:“我是被親戚騙去相親的,我還沒打算結(jié)婚。”

“我可以等?!?/p>

她的臉頰染上了紅暈,不止是因為笑得厲害:“傻瓜。萬一我最后結(jié)婚的對象依然不是你呢?”

“不可能。只要我還能讓你笑出來,只要我在你身邊支持你,只要我一直在……”許家豪也傻傻笑起來,“再說了,你特別喜歡我做的鹵牛肉。”

林南此時的笑容,對他來說還算罕見之物,但他相信,一定可以把它變成自己最熟悉的表情。

“你這是打算請我吃肉嗎?沒有附加條件?”

“絕無附加條件,一切你說了算?!痹S家豪拉開車門,躬身做了個夸張的歡迎手勢,“想要多少,我都會給你。”

不,這次他絕不會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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