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璽

談修志人的視角問題

朱 璽

修志人視角不同，修志結果會大不一樣。從主編角度而言，需要思考的問題是：我應修出一部什么樣的志書？從續(xù)志者角度而言，如何承接前志而又能超越前志？從用志者角度而言，期望修志人修出什么樣的志書？如此站在不同的角度去開展好續(xù)志工作，值得探討和思考，這將有助于我們調整思路，推動續(xù)志工作的健康科學發(fā)展。

修志人；修志工作；角度；認識問題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志書，得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站在不同的角度去修志，那么修出的成果也會不一樣。視角的不同，導致我們看問題、做事情的結果大相徑庭。修志工作中蘊含著豐富的哲理，只要是有利于志書的完備，我們都應該積極地去思考、去探討，以此調整思路，使續(xù)志的編修水平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一

對于修志，志界同仁習慣的思維方式是先征求地方行政長官的意見，然后根據(jù)上級的安排，結合客觀情況，制定行動方案，便著手修志工作，進入修志角色，做修志的事情，履行應盡的職責。這一固化的思維、舉止沒有錯，但有其局限性。美國著名管理學家彼得·杜拉克則提出過另一個視角。他說：“有效的管理者……他們并非為了工作而工作，而是為了成果而工作。他們會首先自問：‘別人期望我做出什么樣的成果？’而不會一接到工作就一頭鉆進去，更不會一開頭就探究工作的技術和工具。”①彼得·杜拉克：《卓有成效的管理者》，機械工業(yè)出版社2008年9月版。

這個視角很特別，它的著眼點是主體，即修志人自我，而不是慣常的載體，即職責，或客體，即客觀環(huán)境。在具體修志工作中，客觀資料——這個制約修志工作的最基本的因素，也是最能檢驗志書質量的因素，往往擺在起始的位置，不可逾越。無論從唯物論說，還是從現(xiàn)實工作說，這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廣大修志人員也都是這樣考慮問題的。問題是主觀因素，就是修志人自身條件、狀況，雖然說起來沒人不重視，但在具體實踐中，卻很少有人真正地面對自己，認真審視一下自我優(yōu)劣，揚長避短。要么束縛于前志，循規(guī)蹈矩，畏首畏尾；要么借口創(chuàng)新，置前志于不顧，另鑄“新體”，這便出現(xiàn)了主觀、客觀割裂的情況。自然，還有些修志人，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修志的責任上，承擔什么任務，履行什么職責，比著前人、比著他縣（市）的同行干工作。這就既不可能深入到客觀環(huán)境之中，也不可能深入到自我條件之中，便脫離了主客兩個因素。我們并不主張一定要把個人、主體放在優(yōu)先的位置上，在具體的、特定的客觀環(huán)境中，空間主體重要，還是客體更重要，這要視具體情況而定。我們所說的僅是思維的起點和視角。修志人，尤其是新入志業(yè)者，或新續(xù)志編修者最先想到的應該是“期望于我的是什么？”考慮工作的角度應該是“我能修出什么樣的志書？”這樣定位于先，思謀在前，對日后提高修志水平、修出專家來大有助益。

二

從主編角度而言，需要思考的問題是：我應修出一部什么樣的志書？這個問題不解決好，志書質量高不到哪里去。一句話，自己所編修出來的志書要經(jīng)久耐用，不求轟動效應，但要考慮長期效應，要能夠經(jīng)得起歷史的檢驗、現(xiàn)實的考量。

放置于歷史的長河中去審視，地方志一定要積累和保存下大量的地方文獻，確實能夠體現(xiàn)出“志者，一邑之實錄也”①明弘治《無錫縣志·序》。的功用。作為一種寶貴的資料文獻，我們不僅僅要看到地方志近期的社會效益，還要看到它能發(fā)揮久遠社會效益的潛質。其價值不僅在一朝一代、一時一事，而在于久遠?！疤煜轮?，有言在一時，而其效見于數(shù)十百年之后者。”②顧炎武：《日知錄》卷十九。地方志正是這樣的書。

那么，要承擔得起翔實、豐富的資料責任，沒有一定的資料量作保證是不行的。有的縣志很“精練”，只有幾十萬字，這不行。后人使用起來，要查什么就沒有什么，無異于一堆不管用的資料集?！缎戮幍胤街竟ぷ鲿盒幸?guī)定》第十五條規(guī)定：“一般情況下，縣志以控制在三十萬至五十萬字左右為宜?！雹邸吨袊街疚墨I匯編》（上），方志出版社1999年10月版，第277頁。在首輪修志之初，一些按此規(guī)定來確定文字量的縣志，“刪枝去葉，只剩骨架，失卻了有血有肉的豐滿內容，有的至今仍引為憾事。”④楊金榮主編：《浙江方志研究論壇》，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10月版，第4頁。這一教訓不能再相沿到續(xù)志當中。續(xù)志不能再以“詳今略古”“詳今明古”“宜粗不宜細”等人為地劃線，硬作字數(shù)上的要求，而一切應以資料說話。地方特色明顯，資料豐富，那么志書豐腴一些也無妨。清同治《湖州府志》共96卷（分60冊裝），單從其卷類的詳細程度上看，就已是相當完備的志書了。如此志書當然能經(jīng)得起歷史的翻查、檢驗了。與之相比，1999年出版的社會主義首輪《湖州市志》字數(shù)已達360萬，有人認為還稱不上“翔實”，充其量只能算“相對詳盡些”或“比較翔實”⑤龐國憑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第160頁。。2012年出版的《湖州市志》（1991—2005）總字數(shù)約500萬，相對于以往志書，該續(xù)志的體例特色是大編構架、章節(jié)目體例、“條目式”記述；加強了文化類記述；在“經(jīng)濟編”中，突出行業(yè)、企業(yè)、產(chǎn)品。單就輯存資料上講，該志已能堪任起歷史的翻查。2007年出版的《新源縣志》洋洋灑灑150萬言，成為新疆首輪縣志部頭最大者。其翔實之舉，真讓我這個詳細比較過伊犁各縣市志書優(yōu)劣的志人詫異了。如對于哈薩克族特色餐飲做法的記載，舉凡十數(shù)種，該志均一一記錄在案。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對照該記載，你照直去做，就能做出地地道道的伊犁飲食風味來。單就這一點而言，該志就讓人摩挲不已了。所以說，字數(shù)多寡也不是志書資料取舍的唯一標準。那些地情豐富、特色鮮明、舍我其誰，確需用翔實資料才能道出唯我獨特而非大路貨東西的志書就不該人為設定字數(shù)限制。

各地政府花大量的人力、物力編寫出來的志書要及時發(fā)揮它本來具有的社會效益，及時發(fā)揮資政作用，為經(jīng)濟建設服務，首先要能為當代人所認可、認同。它所提供的豐富、確鑿的系統(tǒng)資料，“鑒前世之盛衰”，有利于領導機關實施科學決策；它所匯集的真實、可靠的地情資料，有助于科研工作者進行科學研究；它所提供的具體、可感的資料，“有補風化”，有助于培養(yǎng)良好的社會風氣。一言以蔽之，志書要能夠發(fā)揮出“經(jīng)世致用”的作用。從這個觀點出發(fā)，所修志書不僅要能夠體現(xiàn)出“志者，一邑之實錄”，還要修得能夠供人使用，編得讓人便于、樂于使用。朱佳木同志曾指出：“把志書寫出來，印出來，僅僅是做了一半工作，還有一半工作是幫助讀者讀志用志。志書像一座寶庫，我們要引導人們到這座寶庫中探寶、尋寶。你編的書只有被人看、被人用，用經(jīng)濟學的術語說，才叫做‘實現(xiàn)了價值’。換句話說，我們辛辛苦苦編了這么多志書，沒人看沒人用，等于沒有實現(xiàn)價值。說得再直截了當一些，叫白辛苦?！雹僦旒涯荆骸兜胤街竟ぷ魑母濉罚街境霭嫔?009年9月版，第172頁。這里不僅僅是個諸如文中注明出處、志后編制索引的形式問題，更主要的是要強化志書真實、資料翔實和地方特色鮮明的實質性內容問題。

單從用志角度而言，目前方志界用志的領域尚不寬泛，多局限于修志系統(tǒng)本身，“用志的形式顯得零碎，多是方志部門根據(jù)要求提供一些信息資料，或出一些地情書，或查證、論證一些事件，提一些建議。遇一件做一件，想一件做一件。就時而做，應需而做，缺乏計劃性、整體性?！雹谕跣l(wèi)明：《從社會發(fā)展、政府職能談地方志的未來》，《中國地方志》2012年第6期。這種“我修我用”“零敲碎打”的局面勢必會將方志事業(yè)引入死胡同。早在2001年12月，李鐵映同志在全國地方志第三次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就明確指出：“唯有用志，當代人用志，后代人用志，才能體現(xiàn)志書的價值，才能資政，才能利民，才能檢驗志書的優(yōu)劣、真?zhèn)魏驼`。有志不用，就失去了它的實踐性，也就失去了實踐標準，那它就只是纂修人員自我欣賞的東西，而不能成為社會的公利之物?！?/p>

從續(xù)志者角度而言，要在反復研讀前志的同時，結合方志理論，深入思考前志的體例、篇目、內容等，分析其優(yōu)缺點，明確續(xù)志如何繼承、糾補前志繼而有所創(chuàng)新的問題。

續(xù)好前志。續(xù)志以承接前志為基本特征，“假如某續(xù)志不是承接前志，那么它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續(xù)志”。③韓章訓：《方志學基礎教程》，天馬圖書有限公司2001年10月版，第273頁。一是在內容上必須與前志相銜接。與重修可以突破前志框架不同，續(xù)志基本框架還需照顧到前志。對于前志下限記載內容，續(xù)編時必須相應地記其發(fā)展變化，使同一事物發(fā)展過程能夠完整地記載下來。如學校教育，對于前志記載的中小學，都應一一對前志下限記載的內容作好延伸；對于前志選介的學校，應作出相應的記載。對于前志記載的政府機構設置，凡撤銷、更名、合并、尚存的均應予以一一記載。前志列條選介的企業(yè)，續(xù)志均應對其變化作出記載。全國越劇之鄉(xiāng)在浙江嵊州，如果按事以類從，越劇只能放在嵊州志的文化編中。但為體現(xiàn)地方特色，續(xù)志繼承前志仍設“越劇”編，記述越劇發(fā)展的脈胳、為越鄉(xiāng)文化名市建設作出的貢獻等，賦予新的內容。二是續(xù)編體式要與前志保持相對連接。一些章節(jié)目設置，凡可前后照應的盡可能做到照應。如前志用篇章節(jié)目設置，續(xù)編還要用這一體式；前志用類目體，續(xù)志也應用類目體。

超越前志。續(xù)志已有首輪志書的基礎，起點自然高出許多，經(jīng)驗教訓了然在胸，無論如何也不該低于首輪志書的編修水平，理應有所突破才是。有人說得好，“如果第二輪志書質量趕不上第一輪，那么可以說第二輪修志就是失敗的?！雹堋吨袊胤街尽?004年第10期，第3頁。那么，續(xù)志要優(yōu)好于前志，要看幾個標準：一是對前志進行糾誤。對前志存在的差錯必須克服護短心理，予以糾正；如果前志謬誤較多，續(xù)志篇目就應設置“糾誤”一門。二是對前志進行補遺。對前志由于種種原因造成疏漏的，可以從補充和補缺兩個方面予以補遺。對于前志應記而漏記的內容或編修前志時沒有認識清楚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識清楚的問題可進行補充性追記。對前志所記事物應詳而略、應有而漏、橫排缺項、縱述斷線的內容則須補缺或記述⑤韓章訓：《方志學基礎教程》第287頁。。如果前志中某些門類缺遺較多，續(xù)志篇目中就應設置“補遺”一門。三是進行創(chuàng)新。續(xù)志時，“應將前志的體例篇目與發(fā)展了的地情認真進行比較，如果‘舊瓶’裝不了‘新酒’，那就應當本著與時俱進的精神，予以創(chuàng)新?！雹蘖盅芙?jīng)：《續(xù)志編纂說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9年12月版，第24頁。創(chuàng)新包括修志工作的組織形式、修志方法，不能坐吃前輩留下的現(xiàn)成飯。如對于續(xù)志篇目之求變，李明提出“變化大的‘突’，變化小的‘并’，無變化的‘舍’?！雹倮蠲鳎骸独m(xù)志工作啟動前的三個問題》，《中國地方志》1997年第3期。也有人認為，續(xù)志篇目的設置，不能完全離開上屆志書另搞一套，應該在前志篇目的基礎上，“采用突出主要的，強化綜合的，歸并常設的，舍棄不變的4條原則進行取舍調整。”②薛奇達：《關于新一屆志書篇目設置的構想》，《江蘇地方志》，1997年第1期。1987年7月，特大洪水沖毀了新疆吐魯番段鐵路和鐵路大橋，萬名旅客滯留哈密，哈密人民發(fā)揚“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傳統(tǒng)美德，創(chuàng)造了譽滿全國的“哈密精神”。這是哈密市志斷限以內發(fā)生的一個特大事件。如果按事以類從，“哈密精神”只能放在精神文明編中。但為了突出“哈密精神”的時代特色，單設“哈密精神”編。哈密市志界同仁這一做法應時而需、突出地方志特色的做法就是一種創(chuàng)新。

區(qū)別它志。地方志記載地情本身就要求從地情實際出發(fā)。對于它志優(yōu)長，要積極借鑒但不能模仿。要珍惜參加評稿會的機會，一則聽取批評指正的意見，更好地完善志稿；二則更可向它志看齊，汲取到有益經(jīng)驗，“學會之”。紹興歷史上名家璀璨，哲學家王充、王明陽、劉宗周，政治家王叔文、陶成章、周恩來，經(jīng)濟學家馬寅初，教育家蔡元培，文學家魯迅，歷史學家范文瀾，方志學家章學誠，他們熠熠閃光的思想學術成就影響國內外。為此，修志人專設“名家學術思想”卷，按學科設章，共設哲學、政治學、經(jīng)濟學、教育學、歷史學、文學藝術和語言文字七章。章節(jié)之首皆設無題小序，對本學科綜合情況加以記述，然后按名家設節(jié)，主要介紹每一位名家的學術思想，包括主要學術觀點、對本學科貢獻、對后世影響三方面內容，結果廣受方志界贊譽。③龐國憑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第131—132頁。那么，紹興能這樣做，并不說明每個地方都能這樣做。有的地方可能名家比紹興還多，也有的可能比紹興要少。多有多的處理方法，少有少的處理方法，不能用同樣的方法來處理，歸根到底不能離開實際。貴州修文縣名家雖然不如紹興眾，但是余姚王陽明曾經(jīng)被貶貴州龍場（今屬修文縣），在那里傳布陽明常說，做了許多工作，影響很大?！缎尬目h志》就專設“王陽明在龍場”一卷，下設“謫居龍場”“陽明文化”“陽明教育”“陽明遺跡”“王門后學”五章，同樣受到方志界的好評。修文縣志辦的做法，就是從地情實際出發(fā)、別于《紹興縣志》的成功實例。

三

有實用價值的志書才是用志人第一位的期盼。只有志書的編修者站在用志者的角度時常考慮一下這個問題，那么志書的生命力問題也許就解決了大半。因為修志人多是站在自我角度去把志修完，而較少考慮用志者的感受，其實志書的服務對象買不買帳則是一個很重要的指標。從大眾化的角度而言，我們的志書必須是大眾化的，不能和寡。

我有用。任何事物的存在和發(fā)展，歸根到底都是由其自身價值所決定的。動輒數(shù)百萬言的志書靠什么發(fā)揮資治、存史、教化的功能？不是靠議論，而是靠資料承擔起用志者堪用的責任。陳橋驛教授在其一生的科學研究中，吸取了大量的地方志精華。“他花了20多年積累資料而編纂的《浙江災異簡志》用了數(shù)百種方志，他?？薄端?jīng)注》，查閱了除福建省以外（福建省與《水經(jīng)注》無關）的全國所有方志，不下數(shù)千種，成績斐然?！雹堋蛾悩蝮A方志論文集》，杭州大學出版社1997年8月版，第498頁。如他曾用康熙《隴州志》校勘《水經(jīng)注》一處，并言“用以對今本《水經(jīng)注》?？?，康熙《隴州志》的這一條，真是一條千金”。⑤《陳橋驛方志論文集》，杭州大學出版社1997年8月版，第46頁。陳橋驛作為用志大戶，使用方志“目的是從我所從事的研究課題出發(fā)。在方志中搜索我所需要的資料?！薄暗胤街驹谖易鰧W問的過程中，曾經(jīng)起了很大作用，所以喜歡這種文獻，與它結下了不解之緣?！雹摭媷鴳{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第48頁。能滿足解決具體問題的志書當然受到歡迎。一位讀者這樣說道：“去年五金制品廠與福建‘閩東摩登日化有限公司’簽訂一項紡織器材供貨合同，對方要我們提供硬雜木資源方面的資料，我們花了三個多月到處調查，沒有搞出這個名堂，后來想到縣志拿來一翻，數(shù)據(jù)都有。我們就把《應山縣志》給對方代表看，這位代表說是權威書，沒說二話，就與我們簽了合同?！雹僦煳膱颍骸缎戮帯磻娇h志〉讀者調查報告》，《中國地方志》1992年第6期。

但是，莨莠不齊的志書也是存在的，“許多想用志的讀者，常抱怨記載資料多失之簡略，語焉不詳。除個別地方特色鮮明的事物，采用‘升格’記述相對詳盡外，整部志書，具體到某一特定事物或事件，往往著墨甚少，浮光掠影，信息量不多，很難滿足讀者全方位了解的需求，難免生出‘地方志用處不大’的感嘆?！雹邶媷鴳{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第234頁。不管編纂者以何種體裁來組織和記述地情，根本目的就是要千方百計擴大志書的資料容量和提高資料價值。作為用志者，都期盼著可以放心地從每一個分志、每一篇專記，每一種附錄，甚至從每幅照片、每一張表格中，都能用得上真正有價值的志書資料的。

我能用。凡用志者，多求志書資料而已。因此，“方志的可貴在于資料，方志的生命也在于資料?！雹邸蛾悩蝮A方志論文集·序》。地方志的最大價值在于它提供豐富的、嚴肅的、科學的、準確的資料。那么，我所關注的比較重要的資料在志書中必得有載。否則，就是缺失。而缺漏重要資料的志書是無法受到歡迎的。2002年3月10日《廣州日報》上有一篇文章，述及以廣州鐘表命名的展廳占了故宮鐘表館近一半的位置。文章作者感到遺憾的是，在廣州地方志中有關廣州鐘表的記載寥寥無幾，找不到翔實、完整的記錄④陳澤弘：《存史為修志之本》，《中國地方志》2002年第6期。。無獨有偶，泉州是全國著名的僑鄉(xiāng)，有數(shù)以百萬計的泉州人徒居海外，泉州經(jīng)濟和海外華僑有著重要的聯(lián)系，呈現(xiàn)一種獨具特色的僑鄉(xiāng)經(jīng)濟模式，而在《泉州市志·經(jīng)濟綜述》中除個別零星記載外，并沒有深層次的剖析和記述⑤吳遠鵬：《著眼宏觀，高屋建瓴——評〈泉州市志·經(jīng)濟綜述〉卷》，《福建史志》2001年第4期。?！恫觳疾闋栧a伯自治縣志》對20世紀五、六十年代支邊青年支援邊疆建設的情況嚴重缺漏。記述不深入、缺漏嚴重、資料價值不高，這是不少首輪志書的通病。如此這般的志書當然讓人無法很好地利用了。而舊志做的又怎樣呢？

陳橋驛教授說過：“特別是歷代記載下來的大量有關自然災害的資料，對于我們今天在歷史氣象和氣候方面的研究，其價值真是無法估量。這中間，數(shù)量特別巨大的是地方志所積累的資料?！雹蕖蛾悩蝮A方志論文集》第315頁。這里道出的是實情。20世紀50年代起，我國有關部門輯錄的《祖國兩千年鐵礦開采和鍛治》《中國古銅礦錄》《中國古代氣象記錄總集》《中國地震歷史匯編》等就是賴于舊志中記述的多種資料匯集而成。據(jù)此，修志者要把主要精力用在資料的收集上，做到資料的詳盡、豐富、準確，能夠準確地反映出時代特色；突出地方特色，是此地而非他地，是為此地獨有而非他共有。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流失，人們的記憶會逐漸淡化，志書便會凸現(xiàn)出其頑強的生命力來的?！耙⒁鈩h去一般化的繁瑣和重復的資料，使志書減肥，對共性的事物要盡量的概括精練。要善于選用有價值的資料，要多層次多角度地記述，加強對事物整體面貌的編纂，盡量使入志資料有立體感?！雹唪?shù)抡骸遏數(shù)抡捐b文集》，河南大學出版2004年8月版，第552頁。不能讓用志者在蕪雜和眾多的材料中，去摸索、去探討、去繞圈子。假如“一部志書的主編在總纂中能做到觀點正確、去粗取精、考辨真?zhèn)?、科學分類，提供準確而又全面系統(tǒng)的資料，就是一個難得的修志高手?！雹嘹w庚奇：《趙庚奇修志論稿》，北京出版社2003年7月版，第94頁。

我敢用。志書資料必須真實、準確?！皩唧w的個別的歷史事實必須作如實記述，對具體歷史活動的時間、地點記錄必須準確無誤，寫歷史人物不能有任何的糅合和塑造，記歷史過程不能有主觀的渲染和虛構?！雹仝w庚奇：《趙庚奇修志論稿》，第216頁。然而，首輪志書中存在這樣那樣的缺失、瑕疵已引起志界的關注，并多有指陳，如《新方志糾錯百例》《志稿通病研究》等。具體表現(xiàn)在：觀點模糊，與資料的矛盾，唯政治化傾向嚴重；內容記述不深、不全、錯記漏載，同一事件前后記載不一；時間、地點、人物、結果與實際不符；藝文資料缺失、缺乏特色；重要資料缺少出處注明等。單就統(tǒng)計資料而言，有專業(yè)人士指出，相當多的志書在應用統(tǒng)計資料方面存在不少的問題是：不懂或不善于應用客觀經(jīng)濟統(tǒng)計資料；不注意統(tǒng)計指標口徑范圍的變化；指標名稱不規(guī)范，數(shù)據(jù)表述不準確，資料計算不科學，表格設計不合理；不注明出處；不注意數(shù)量概念，較少或幾乎很少應用統(tǒng)計資料。②龐國憑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第88—89頁。這種不真實、不準確的資料，不僅起不到應有作用，反而還會貽誤后人。郭沫若先生在《十批判書》中有精辟論述：“無論作任何研究，材料的真?zhèn)位驎r代如未規(guī)定清楚，那比缺乏資料還要更加危險。因為材料缺乏，頂多得不出結論而已，而不正確便會得出錯誤的結論，這樣的結論比沒有更為有害?！雹壑袊A僑出版社2008年2月版，第2頁。

有錯誤的資料，用志者怎能放心大膽地使用？而有些重要資料，欲作進一步研究，卻因不知出自何處，而不敢使用，“沒有出處的資料，東拼西湊，道聽途說，不過是一大堆破絮?！雹荦媷鴳{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第56頁。尤其是修志人對于資料的把握，不能大段大段地從其他書籍中照抄過來，而是應根據(jù)志體要求進行選擇、概括、消化、吸收，精心雕鏤，鑄新辭，使編纂出來的志書真正成為一部內容和形式完美結合的地方科學文獻?！堵尻柺兄尽堥T石窟志》采取獨立設志記載，用246頁，27.6萬字篇幅，對龍門石窟進行全方位、多層次記載。并綜述了國內外對于龍門石窟的研究，并將搜集到的有關研究專著、論文等著述目錄。該志之所以能成為繼《中國石窟·龍門石窟》之后又一部全面翔實反映龍門石窟的資料性著述、成為龍門石窟研究者的必備參考文獻，與該志編修者不坐享其成、不嚼他人饃，而是做了許多開拓性的研究工作有很大的關系。

我想用。志書雖有編纂方式、體例篇目、內容記述、資料行文等一套規(guī)范化編纂程式，但也不能成為志書內容趨同化、平面化與僵硬化的托辭。不少志書記述事物存在機械化、簡單化與瑣碎化的問題；行文中逐年堆砌數(shù)據(jù)、羅列材料；活生生的社會現(xiàn)實編成僵硬干癟的東西，一切都成為技術化的處理對象，志書就編成了“破絮”般的資料匯編，讀這樣的志書，看不到審美的智慧、思想的閃光、精辟的見解，而沉重如磐石的大段資料堆砌，機械沉悶、索然無味，大眾無法耐著性子往下看，也就成了修志人自我欣賞的東西了。

其實，志書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清代章學誠說：志文“有四要：要簡，要嚴，要核，要雅”。⑤章學誠：《修志十議》。1996年5月，李鵬同志指出：“魯迅稱贊《史記》是‘無韻之離騷，史家之絕唱’。我們編寫地方志當然很難達到這樣高的要求，但也要努力提高質量，既要有思想性，又要有文采?！雹蘩铢i：《努力做好新編地方志的工作——接見全國地方志第二次工作會議代表時的講話》（1996年5月6日），《中國方志文獻匯編》（上），方志出版社1999年10月版，第13頁。李鐵映指出：“志書一定要可信、可用、可讀。不可信則不能為志，還可能遺患于世?？捎茫淳幾塍w例要科學，方便查找?？勺x，要寫得精煉、優(yōu)美、引人入勝。讀志如看畫聽音樂，愛不釋手。文字水平要高。不少名史、名志都是優(yōu)秀文學著作，影響深遠?！雹呃铊F映：《求真存實 修志資治 服務當代 垂鑒后世——在全國地方志第二次工作會議上的講話》（1996年5月7日），《中國方志文獻匯編》（上），方志出版社1999年10月版，第50頁。對于山水風光和美景勝狀、著名建筑和工藝美術品、名特優(yōu)產(chǎn)品等，除了要堅持行文表達的樸實、簡潔、流暢外，又要“文不拘體”，“一隨其事之宜”，不惜潑墨揮灑、形容描繪。對于這一點，林衍經(jīng)說過：“從實際出發(fā)，志書中所記載的內容，如山川、土特產(chǎn)、人物，只要不失分寸，講點風采是可以的，甚至是必要的。黃山之奇險風光，西湖之迷人景色，不形容、不描繪、不夸張就無法傳神入勝。絲綢、茶葉等特產(chǎn)，如果直陳名狀，也難以使人知其勝質奇美。人物的記述，同樣需要根據(jù)其言行事跡，繪聲繪色，寫出風采神韻、個性特色，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至于民間傳說之類，本是口頭文學，不以文學語言來記述，也達不到感人至深的效果?！雹倭盅芙?jīng)：《方志學綜論》，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10月版，第196—197頁。

就人物傳來說，“要簡明切要地寫出傳主的出身經(jīng)歷、言行品質，呈現(xiàn)傳主的身份、特點、個性的同時，尚應選用一些同義異詞，使語言豐富有變化，以免出現(xiàn)千人一面之弊。”②林衍經(jīng)：《續(xù)志編纂說略》，第108頁。而實際上呢？不少志書的人物傳卻都寫成了履歷表，大事小事一起上，唯恐落下細枝末節(jié)，人的活動、人格情操、人生境界、生活情趣、人間親情等，都被客觀化與技術化掉了，行文語言乏善可陳，反而讓主人公什么也沒表達出來。志書編成這個樣子，當然“行而不遠”。

1.《中國方志文獻匯編》（上、下），方志出版社1999年10月版。

2.林衍經(jīng)：《方志學綜論》，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10月版。

3.林衍經(jīng)：《續(xù)志編纂說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9年12月版。

4.楊金榮主編：《浙江方志研究論壇》，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10月版。

5.龐國憑主編：《二輪修志·浙江論壇》，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

6.韓章訓：《方志學基礎教程》，天馬圖書有限公司2001年10月版。

7.《陳橋驛方志論文集》，杭州大學出版社1997年8月版。

K29

朱璽，新疆伊犁州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史志辦 （新疆伊犁 835300）

劉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