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山

《莊子》里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徐無鬼拜見魏武侯：“我來慰勞君上。君上若是放縱嗜欲，助長好惡，德行就會有損。君上若是節(jié)制嗜欲，擯除好惡，則只是耳目受點苦?！蔽何浜類澣?，沒有回答。

徐無鬼又說：“我告訴君上，如何為狗看相——下品之狗，吃飽即止，這是貍貓的德行；中品之狗，如同昂首視日；上品之狗，則已完全忘記自己身體的存在。我為狗看相，不如我為馬看相。我這樣為馬看相——筆直如繩，彎曲如鉤，方者中矩，圓者中規(guī)，這是國馬，然而不如天下馬。天下馬天然成材，看似憂慮，像忘記自己的存在，如此之馬，超逸絕塵，不知所往。”

魏武侯大笑，徐無鬼辭去。

女商問：“先生對君上說了什么，使他如此高興？”

徐無鬼說：“你不曾聽說越國的流亡者嗎？離鄉(xiāng)幾天，遇見故交舊友就會喜悅；離鄉(xiāng)十天半個月，遇見相識的同鄉(xiāng)就會喜悅；等到離鄉(xiāng)一年，遇見像同鄉(xiāng)的人就會喜悅。因為離鄉(xiāng)越久，思鄉(xiāng)越深。逃入荒漠之人，行走于野草叢生、鼬鼠出沒的小徑，踉蹌于空曠的原野，一聞行人的跫跫足音就會喜悅。君上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真人的言笑了?！?/p>

（劉 振摘自《今晚報》2017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