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學富

朱德統戰(zhàn)龍云

文／鄭學富

龍云，這位出身于彝族的地方實力派，從1927年至抗戰(zhàn)勝利結束，他做了18年的“云南王”。而抗戰(zhàn)時期成為龍云一生中最為閃光的亮點，他積極參與抗日救亡運動，率領滇中兒女出滇抗戰(zhàn)，有力地支持了全國抗戰(zhàn)。1962年龍云逝世，周恩來充分肯定了龍云一生中的三大功績：反蔣、抗日、聯共。1984年在龍云誕辰100周年紀念會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習仲勛在講話中評價龍云說：“他的一生是一個光榮的愛國者的一生。”

龍云之所以能夠成為堅定的抗戰(zhàn)者和愛國者，這與其師兄朱德元帥對他做的統戰(zhàn)工作和影響是密不可分的。

同學相聚在西安機場

1937年7月7日，日軍悍然發(fā)動“盧溝橋事變”，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7月8日，中共中央發(fā)出《中國共產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號召全國各民族團結抗日。7月17日，蔣介石在廬山發(fā)表了著名的講話：“如果戰(zhàn)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zhàn)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并決定于8月中旬在南京召開國防工作會議。

1937年8月初，龍云接蔣介石電令，要他迅速到南京參加最高國防會議。

8月9日上午，龍云在昆明巫家壩軍用機場登上了飛往南京的飛機。龍云所乘的飛機要在西安加油，然后飛往南京。走下飛機的龍云，和前來迎接的陜西省主席蔣鼎文及其他國民黨陜西省政府、軍隊要員走向休息室。龍云剛在休息室里坐下，蔣鼎文在龍云耳邊輕聲說：“中共的幾位負責人也要到南京參加國防會議，已在此等候，可否搭乘你的飛機一起去？”龍云聽后感到很愕然，他沉吟了片刻后問道：“不知是哪幾位？”蔣鼎文忙答道：“是朱德、周恩來和葉劍英。”龍云這時臉上有了笑容，他說：“我和周恩來是第一次見面，朱德和葉劍英則是我在云南陸軍講武堂時的上下屆同學，我們一起去好了?！?/p>

朱德委員長和龍云（1956年9月）

朱德（右）和龍云在飛往南京的飛機上交談

原來，在延安的毛澤東也于8月1日收到張沖關于蔣介石密邀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即飛南京共商國防問題的急電。中共中央商量決定，由朱德、周恩來、葉劍英三人赴南京參加會議，并就紅軍改編和中共如何參加抗戰(zhàn)作了思想上的統一。于是朱德、周恩來、葉劍英三人也趕到了西安，準備赴南京開會。

朱德、龍云和葉劍英是云南陸軍講武堂的校友。1909年云南陸軍講武堂創(chuàng)立，遠在四川儀隴的朱德得知后，與好友結伴徒步趕往昆明，考入該校。不久因成績優(yōu)秀被編入特別班。同年，朱德秘密加入孫中山領導的革命團體中國同盟會。1911年8月，特別班提前畢業(yè)，參加蔡鍔領導的新軍。10月30日，朱德跟隨蔡鍔在昆明參加了反對清王朝的重九起義。1912年5月，朱德調講武堂任學生隊區(qū)隊長兼教官。此時，龍云被保送到云南陸軍講武堂第四期騎兵科學習。1914年秋，龍云擊敗一個到昆明擺擂臺的法國拳師，轟動了昆明。同年12月龍云從講武堂畢業(yè)，被分配到昭通獨立營任少尉排長。朱德在1915年12月參加了反對袁世凱復辟帝制的戰(zhàn)爭。1917年7月任滇軍旅長，在四川參加反對北洋軍閥段琪瑞的護法戰(zhàn)爭。1921年春任云南陸軍憲兵司令部司令官，云南省警務處長兼省會警察廳長等職。由于朱德的這段在滇軍的經歷，為今后做滇軍的工作打下了基礎。1917年夏天，葉劍英與南洋的幾位同學輾轉來到昆明，考入云南陸軍講武堂，成為第十二期生，第二年被分配到炮兵科學習。沒想到三位校友在此相遇、同機共赴南京，商討國家生存、民族獨立的大事。所以，在機場休息室相見時，大家一見如故，表現得非常熱情友好。

蔣鼎文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在機場準備了茶點。朱德、周恩來、葉劍英和龍云除敘舊之外，免不了又談了抗戰(zhàn)前途等話題。11時30分，四人同機飛經武漢，于下午6時飛抵南京，龍云住進了位于北極閣的宋子文公館。

南京交談影響了龍云一生

1937年8月11日，周恩來、朱德在國防會議上分別發(fā)言，就中國共產黨關于全國抗戰(zhàn)的戰(zhàn)略方針和作戰(zhàn)原則作了闡述。龍云表示云南可以出兵20萬抗擊日軍。與會者除了國民黨的黨政軍要員外，還有地方派系的要員閻錫山、馮玉祥、何鍵、劉湘、程潛、李濟森等人以及中共方面的周恩來、朱德、葉劍英等。

在去南京的途中及在南京期間，朱德利用自己早年在云南陸軍講武堂及滇軍任職的經歷，與龍云拉近了感情上的距離，從而進一步對龍云展開了心理攻勢。只要一有機會，朱德就和龍云談心，宣傳中共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的政策和團結御侮的決心。一天晚上，在南京湯山，朱德、葉劍英和龍云一起散步。三人回顧了云南講武堂學生在討袁護國戰(zhàn)爭、北伐戰(zhàn)爭中所作出的貢獻。朱德說：“云南陸軍講武堂為中國的舊民主主義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云南人民為反帝反封建的斗爭付出了巨大的犧牲?！辈诟例堅妻D告在滇的講武堂同學發(fā)揚滇軍護國靖國的光榮傳統，團結一致，共赴國難，抱定為國赴死的決心意志。朱德的慷慨陳詞令龍云深為感動。在對日作戰(zhàn)的問題上，三人的看法大體一致。但在對蔣介石的抗戰(zhàn)態(tài)度上，三個人的看法卻有較大的分歧。龍云是把蔣介石作為自己的政治靠山來對待的，當然也就不贊同朱德和葉劍英對蔣的評價。朱德和葉劍英卻深知蔣介石的為人。此時的龍云由于云南省內安定并出現了相對繁榮的局面，再加上國內矛盾的變化，所以他也需要中共方面的合作，為自己在云南的發(fā)展作多方面的準備。朱德向龍云談到中共中央堅持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團結御辱的決心。龍云非常贊同中共的態(tài)度。朱德問：“云南可以出二三十萬人嗎？”龍云回答說，“沒有問題，但要看軍事發(fā)展情況而定。”接著他問朱德說：“這次抗戰(zhàn)，政府給了你們些什么武器？”朱德笑了笑說：“我們只要輕武器。”“有沒有大炮等重武器？”龍云接著又問朱德。朱德告訴龍云說：“我們主要是在敵后開展游擊戰(zhàn)，大炮運動起來不方便?！比~劍英不失時機地向龍云介紹了中共兵力對日軍的作戰(zhàn)態(tài)勢和在敵后發(fā)動群眾，開展游擊戰(zhàn)爭的構想。龍云聽后表示今后要派人到共產黨那里學打游擊。朱德說這個需要長時間學習，不能一蹴而就。雙方表示日后要加強聯系，朱德的秘書還專門編輯了一本密碼給龍云，開始建立聯系渠道。后來龍云和延安的聯系，都是用的這本密碼。在與朱德、葉劍英的交談中，龍云認識到了中共倡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的原則和方針，感受到了中共抗戰(zhàn)決心和信心，并據此認定以往國民黨中央宣傳的“中共借抗日之名，行割據之實”的論調純屬誣蔑。因此龍云深有感觸，受益匪淺，受到巨大鼓舞，堅定了抗日的決心。龍云曾感慨地說：“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彼裕堅坪髞硐蚴Y介石慷慨陳詞：“把全滇1300萬民眾的愛國之熱忱，及全部精神物質力量，貢獻中央準備為祖國而犧牲?！?/p>

在延安寫信堅定龍云的抗戰(zhàn)決心

據1937年8月23日的《云南日報》報道，龍云于8月22日上午10時30分返回昆明，當即召集云南軍政負責人會議，傳達在南京的所見所聞，縱談晉京經過，號召云南軍民為爭取民族生存而戰(zhàn)，凡屬國民應獻身報國。龍云在很短時間內，改編滇軍，組建起第60軍，由盧漢任軍長。并從法國購買了先進武器。

朱德與龍云在南京交談之后，周恩來又安排中共中央南方局和中共云南省工委通過多個方面的渠道繼續(xù)鞏固、做好龍云的思想工作。當時，通過思想傾向進步的60軍184師師長張沖和龍云的顧問——中蘇文化協會會長劉振寰進一步做其思想工作。中共受張沖的邀請，派出地下黨員張致中擔任184師政訓處主任。還從延安派出一批中共黨員張?zhí)焯摰让孛苓M入60軍參加抗戰(zhàn)，朱德親自歡送他們，并合影留念，還送給張?zhí)焯撘徊苛袈暀C以便開展工作。通過這些方方面面的工作，加快了龍云參加救亡運動和民主運動的行動步伐。

1937年10月5日，60軍將士在昆明巫家壩隆重舉行出征誓師大會，龍云檢閱了即將出征的60軍將士，昆明萬人空巷，熱烈歡送60軍出征。1938年4月22日至5月18日，60軍在臺兒莊周邊禹王山一帶與日軍浴血奮戰(zhàn)27天，重創(chuàng)日軍第五、第十師團。60軍以傷亡近兩萬人的巨大代價，用生命和熱血捍衛(wèi)了中華民族的尊嚴，譜寫了一曲不怕犧牲，不畏強敵，抗擊外侮的壯麗史詩。

1938年8月21日，朱德在延安寫信給龍云，高度評價了他的義舉，信中說：

志舟兄勛鑒:

南京晤面,匆匆一年,時深系念?！陙?云南在吾兄領導下已有不少進步?？箲?zhàn)軍興,滇省特送二十萬軍隊于前線,輸助物資,貢獻于國家民族者尤多。敵寇猖狂,半壁河山盡受蹂躪,今后復興民族之大業(yè),有賴于動員西南、西北諸省之人力物力,繼續(xù)奮斗。吾人以無比之代價,換取了寶貴之經驗,以求得軍事政治民運方面不斷之進步,始能保證最后勝利之取得。在將來抗戰(zhàn)中,在爭取最后的搏斗中,云南將肩負更大責任,成為抗戰(zhàn)的一個重要根據地……

收到信后，龍云倍受鼓舞，他當即表示：“滇省原為貧瘠之區(qū)，但國事如此，誓以將政府歷年所蓄及民間所有公私力量，悉數準備供應國家而無怨言?！?/p>

此后，60軍擴編為第30軍團，轄第60、58兩個軍。繼之又組建新3軍，改稱為第一集團軍，先后參加武漢保衛(wèi)戰(zhàn)、長沙會戰(zhàn)和贛北戰(zhàn)役，轉戰(zhàn)大半個中國。龍云還主動請纓，修筑滇緬公路，打通國際通道。抗日戰(zhàn)爭期間，在龍云的領導下，云南出滇抗戰(zhàn)的軍隊達到40萬人，傷亡約10萬人，付出了巨大代價，為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的最后勝利作出了積極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