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可先

科舉助長了官場裙帶關系嗎

文/胡可先

在洛陽鐵門鎮(zhèn)千唐志齋保存的盧公亮夫婦墓志中，有一段文字十分引人注目：“長慶元年，得高第于宗伯錢公。錢公與時之內(nèi)庭臣不協(xié)，誣以選第與奪先定。穆宗命重試，公與時之名聲顯白等十人受黜，而錢公就貶江州。物論冤塞，公處之恬然。曰：‘顧道何如耳？”這里涉及到的是長慶元年（821）影響甚大的科舉案，這一年座主與門生的關系是非常特殊的。

這里的“錢公”是錢徽。據(jù)《舊唐書·錢徽傳》記載，長慶元年，錢徽為禮部侍郎知貢舉，時宰相段文昌出鎮(zhèn)蜀川。段文昌嗜圖書、古畫。前刑部侍郎楊憑之子楊渾為求科考成功，將家藏的珍貴書畫獻給段文昌，因此段文昌多次向錢徽保薦楊渾。此外，翰林學士李紳，也向錢徽薦舉周漢賓。但當發(fā)榜之時，楊渾、周漢賓二人都沒有中選。巧合的是，這一年，與元稹有嫌隙的李宗閔，以及錢徽之故舊楊汝士二人，皆有與之相關的近親及第。顯然，錢徽主持的考試并無明顯不公之處，因為錢徽知貢舉，雖有官僚請托，但請托之人并沒有擢第。而本年重試的原因是段文昌、李紳請托未成而遷怒于錢徽造成的，也與朋黨之爭有一定關系。因為李宗閔與元稹素有朋黨嫌隙，后來元稹借李宗閔之婿及第之事，在穆宗面前與李紳一唱一和，成為引發(fā)這年科舉重試的導火線。最終，錢徽以“取士以私”被貶為江州刺史。

因此，這一年的進士科中，座主和門生的關系非常復雜。據(jù)盧公亮墓志，雖然盧在及第之后又被覆落，但他對座主錢徽還是非常感恩的。在被覆落的十人中，也有才能杰出并且在晚唐政壇上有所作為者?！杜f唐書·柳公綽傳》載：“錢徽掌貢之年，鄭朗覆落。公綽將赴襄陽，首辟之。朗竟為名相?！笔悄曛鞒种卦嚨娜耸峭跗穑娙税拙右滓彩菂⒓诱?，但本年登第的進士中，并未見有人將王起視為座主。這一年的科舉案聚焦了社會、人事、政治、黨爭等各種因素，并且尤為集中地在“座主”和“門生”的表現(xiàn)中反映出來。

晚唐李冗的《獨異志》卷下中，有一段文字用“園主”和“莊田”之喻，表現(xiàn)了唐代科舉中座主與門生的關系：“唐崔群為相，清名甚重。元和中，自中書舍人知貢舉。既罷，夫人李氏因暇日常勸其樹莊田以為子孫之計。笑答曰：’余有三十所關莊良田遍天下，夫人復何憂。夫人曰：‘不聞君有此業(yè)。群曰：’吾前歲放春榜三十人，豈非良田耶”。

唐代進士及第，有答謝座主的程序。因為唐代進士及第后，要舉行杏園宴，這一宴會是門生感謝座主的最好機會。姚合就有《杏園宴上謝座主》詩：“得陪桃李植芳叢，別感生成太昊功。今日無言春雨后，似含冷涕謝東風?！眻雒媸⒋蟮拈T生答謝座主之會。要數(shù)會昌三年（843）的進士科。這一年，王起放榜后作詩一首，門生每人都酬答《和主司王起》，這組詩迄今還存有二十二首。

《增廣賢文》中有一句非常勵志的話：“一舉首登龍虎榜，十年身到鳳凰池?！本褪菑呢懺四辏?92）的“龍虎榜”引申出來的?！傍P凰池”指中書省，唐代宰相稱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故亦多以“鳳凰池”代指宰相職位。這是說登上龍虎榜的進士，十年之后可望達到宰相的位置。我們看貞元八年（792）的進士，后來位至宰相者就有王涯、崔群、李絳，而韓愈、馮宿、溫商、庾承宣等人也成為朝廷政要。不僅這一榜如此，唐代進士登第者，也多將位于“鳳凰池”作為自己的追求。如會昌三年（843）姚鵠及第后，寫詩給座主王起說：“莫道只陪金馬貴，相期更在鳳凰池?！?/p>

之后，威特金又將肢解的尸塊加入了他的興趣清單，以其創(chuàng)造十七世紀佛蘭德靜物風格影像——即使在更具容忍度的現(xiàn)代人看來，這種手法也令人難以置信——在美國，他的做法屢屢激怒地方律師與那些文化審查志愿者們。

唐代知貢舉者為國家選才，具有較高的期許。唐代同一座主且一起及第的進士，稱為“同年”，這是一種特殊關系，他們也有較高的期許，這樣也往往會構(gòu)成一定的集團勢力?！杜f唐書·楊嗣復傳》：“嗣復與牛僧孺、李宗閔皆權(quán)德輿貢舉門生，情義相得，進退取舍，多與之同。四年，僧孺作相，欲薦拔大用，又以于陵為東都留守。未歷相位，乃令嗣復權(quán)知禮部侍郎。寶歷年元二月，選貢士六十八人，后多至達官?！敝型硖粕鐣恼挝枧_上，座主與門生往往能夠成為活動的主角。

唐代科舉中，進士考試采取不糊名制度，因此單子在考試前的請托宣傳和達官聞人的薦舉就成為非常普遍的現(xiàn)象，并且形成了特有的“行卷”風氣。據(jù)宋代趙彥衛(wèi)《云麓漫鈔》卷八載，“唐之單人，先籍當世顯人以姓名達之主司，然后以所業(yè)投獻。逾數(shù)日又投，謂之溫卷。蓋此等文備眾體，可以見史才，詩筆，議論。至進士則多以詩為贄，今有唐詩數(shù)百種行于世者是也?！碧拼宋锶珥n愈、杜牧、皮日休等人都有“行卷”的經(jīng)歷，有些還成為科場和文壇佳話。如《南部新書》卷甲就記載了這樣一段故事：唐代的項斯一開始并不出名，于是就以將自己的作品投獻給了江西的楊敬之。楊敬之十分欣賞項斯的才華，還贈詩云：“幾度見詩詩總好，及觀標格過于詩。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逢人說項斯。”沒過多久，項斯開始在長安聲名遠揚，第二年登進士第。

據(jù)洪興祖《韓子年譜》載：“《科名記》云：’貞元八年陸贄主司，試《明水賦》《御溝新柳詩》。其人賈稜、陳羽、歐陽詹、李博、李觀、馮宿、王涯、張季友、齊孝若、劉遵古、許季同、侯繼、穆贄、韓愈、李絳、溫商、庾承宣、員結(jié)、胡諒、崔群、邢冊、裴光輔、萬擋。是年一榜，多天下孤雋偉杰之士，號‘龍虎榜。”這一榜申的許多人，后來在政治和文學上都很有作為。李貽孫在《歐陽行舟文集序》申也談到：“陸相贄知貢舉，搜羅天下文章，得士之盛，前無倫比。故君名在榜申，常與君同道而相上下者，有韓侍部愈、李校書觀，洎君并數(shù)百歲杰出人，到于今伏之?！?/p>

2013年9月10日國務院頒發(fā)了《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國發(fā)〔2013〕37號)(以下簡稱《計劃》)，拉開了全國大氣污染實質(zhì)性協(xié)同治理的序幕。《計劃》為我國大氣污染治理制定了奮斗目標：“經(jīng)過五年努力，全國空氣總體質(zhì)量改善，重污染天氣較大幅度減少；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等區(qū)域空氣質(zhì)量明顯好轉(zhuǎn)。力爭再用五年或更長時間，逐步消除重污染天氣，全國空氣質(zhì)量明顯改善?！雹偻瑫r《計劃》將全國范圍內(nèi)的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等區(qū)域設定為霧霾治理需要重點突破的區(qū)域。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之中，單子得第，很多情況下與達官聞人的推薦密不可分，這在申晚唐時期更為普遍，并且很大程度上密切了座主與門生的關系，如廣被贊譽的貞元八年（792）“龍虎榜”。據(jù)《玉泉子》記載，粱肅推薦八位單子給陸贄，全部被錄??；會昌三年（843），王起知貢舉，李德裕推薦盧肇、丁棱、姚鵠，結(jié)果，王起按其推薦的次序而放榜?！短妻浴酚涊d，貞元十八年（802），權(quán)德輿主文，陸傪員外通榜帖，韓愈推薦十人于陸傪。權(quán)氏連續(xù)掌貢舉三年，共錄取韓愈推薦者七人。而韓愈的這種舉動，很受士林稱贊，認為他能夠獎掖后進。

但是，也有一些權(quán)要，憑借權(quán)勢地位進行私薦，甚至還有因藩鎮(zhèn)將帥或宦官請托而影響科場風氣的事例。如《唐摭言》卷九《惡得及第》條記載，開成三年（838），裴思謙受到宦官仇士良的力薦，知貢舉高鍇無可奈何，取為狀元。同卷《表薦及第》條記載，乾寧五年（898），殷文圭以粱王朱全忠推薦而及第。然文圭及第后，又頗擬飾非，為全忠所不滿。我們現(xiàn)在常用的一個成語叫“沆瀣一氣”，也來源于唐代的座主與門生。《南部新書》卷戊載：“乾符二年，崔沆放崔瀣，譚者稱座主門生，沆瀣一氣。”將二人姓名巧妙地排列在一起，以表示氣味相投。而后代則轉(zhuǎn)變?yōu)樽髋c門生相互勾結(jié)，貫通一氣，以諷刺科場的一些丑態(tài)。

總體上看，唐代是科舉制度確立和完備的重要時期，無論是作為“座主”的主考官，還是作為“門生”的進士，都是唐代社會的精英。座主與門生在唐代建立了特殊聯(lián)系，并且通過一定的紐帶對政治運作產(chǎn)生重要而積極的影響。僅僅把座主與門生的關系定位于各種特殊的利益關系，甚至歸結(jié)為朋黨之爭的根源，是有失偏頗的。

摘自《人民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