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稅改革成為今年兩會熱點。自2011年將個稅起征點每月2000元人民幣上調至3500元,之后便“雷打不動”,但與此同時,房價、物價不斷上漲,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上漲8%。近年來針對個稅改革的聲音不斷涌現(xiàn)。
今年兩會,有代表建議個稅起征點提高至1萬到1.2萬元 ;還有委員建議將工薪所得最高稅率由45%下調至25%;另有委員建議房貸利息應在個稅中扣除;財政部官員則表示個稅改革將有大動作。
國家統(tǒng)計局數據顯示,2015年全部調查單位就業(yè)人員年平均工資為50809元,折合月平均工資為4234元。如果3500元的征稅起征,那么個稅是名副其實的“工薪稅”或“中產稅”。個稅淪為“中產稅”已偏離了當初稅改的初衷。
那么個稅下一步怎么改?個稅改革必需明確思路。首先,個稅起征點要隨經濟發(fā)展、收入水平和物價上漲而適當提升。目前工資、薪金的個人所得稅起征點還停留在3500元,是個稅淪為“工薪稅”“中產稅”的重要緣由。其次,個稅改革要解決納稅者收入信息不對稱、不同社會群體避稅手段差異化較大這一現(xiàn)實難題。隨著國人收入結構呈現(xiàn)多元化,以往那種單一的、以工資來計算納稅額的模式明顯滯后,須將工資、薪金、勞務報酬、稿酬等實行按年匯總納稅;此外,某些群體的投資收益或分紅、勞務所得、出場費、代言費等也未納入征收范圍,這些都不利于精準征稅。第三,要讓個稅改革回歸“富人稅”本位,加強對富裕群體的監(jiān)管征收力度。
個稅是地方稅種,不可能全國一盤棋。比如北京人均工資是云南的三倍,兩地卻實行同一個起征點,于理不合,需要給地方一定的政策制定權限。
為此,個稅改革必須明確其社會功能。就中國現(xiàn)狀而言,個稅改革的第一個功能是實現(xiàn)社會公平,通過二次分配調節(jié)收入差距,讓個稅回歸“富人稅”本位。去年,我國個稅占總稅收的7.7%,遠低于發(fā)達國家30%、發(fā)展中國家15%左右的水平。未來如果與國際接軌,剩下的缺口當然是由富裕群體來補。
第二個功能是引導消費的功能,比如抵扣房貸利息、減輕剛需群體的購房負擔,比如抵扣二孩教育費用、改善獨生子女家庭人口結構。這對引導當前的投資、消費、育兒是十分有利的政策工具。發(fā)達國家稅前抵扣項目多,投資買房、按揭利息、子女學費、看病就醫(yī)、撫養(yǎng)贍養(yǎng)等大項就能抵扣掉一半左右。美國39%的稅率在稅前抵扣后,最終負擔的實際稅率在25%左右。
第三個功能是改善社會結構,讓中產群體發(fā)育壯大。個稅改革如何增低、擴中、調高,重在“抽肥補瘦”“劫富濟貧”,否則就會出現(xiàn) “調高調不到、擴中擴不了”的窘境。當前最為緊迫的是為中產階層減負,在房貸、二孩、養(yǎng)老等方面給予考慮,以此來培育壯大社會中堅人群。
未來,增低、擴中、調高的難點將在調高即向富裕群體的個稅征收工作上。對富人征稅在全球都是一大難題。一是由于富裕群體全球配置資產,如果缺乏一個全球計稅系統(tǒng),難免信息不對稱,難以有效征到其個稅。二是某些富人手法多多,“錢在企業(yè)、不拿工資”,相比大量的不動產、股票、保險等資產,工資不過九牛一毛。在美國,很多大企業(yè)的CEO或者董事長只拿“1美元年薪”,“1元年薪”傳至中國后卻淪為某些人避稅的障眼法——把個人開銷算在了企業(yè)的費用上,比如購置家電、家具、車輛全部計在企業(yè)賬上,既充當成本抵扣所得稅,又避了個稅。這成為工薪階層對個稅不公最大的關注點。美國經驗可資借鑒,一是建立起全球征收體系,無論何處所得都須向母國交稅;二是稅務專員像私人偵探般嚴密監(jiān)視富人行為,一旦發(fā)現(xiàn)其高消費與所報收入不符就展開調查,催其交稅。另外,美國稅務部門對于高管從企業(yè)獲得的分紅,不僅要向高管征稅,還要向企業(yè)征稅。
誠然,“劫富濟貧”須提防“別讓有錢人跑了”。增加對富裕群體征稅力度的同時,須降低企業(yè)的綜合稅率,鼓勵有錢人投資實業(yè),增加就業(yè)機會,這一增一降應該是同步的。
最后,公共政策針對社會貧困人群的扶持,不應只在金錢方面,單純派發(fā)紅包式的扶貧可能會越扶越貧。對城市貧困人群也應精準扶貧,定向培訓上崗,讓其有所為,樹立勞動光榮的尊嚴??傊粋€鼓勵投資、獎勤罰懶的稅收體制是一國經濟活力所在。
納稅光榮,納稅人有尊嚴,這不僅關乎社會公平,也關乎公民社會的理性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