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意　婁玉鈐

【摘 要】 正虛痹為三因三候痹之一，是按證候分類的風濕病三級痹病。歷史上對于正虛痹相關論述較少，且不系統(tǒng)。通過對正虛痹有關歷代文獻的整理和研究，包括正虛痹的病名、正虛痹的病因病機、歷代醫(yī)家對正虛痹的論述及正虛痹的治療等，以便能更清晰地認識正虛痹，更好地應用于臨床。正虛痹在臨床上有著重要的意義，是對風濕病病種的豐富和發(fā)展，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

【關鍵詞】 正虛痹；三因三候痹；關節(jié)炎，類風濕；風濕?。ū圆。?；三級痹病；源流；規(guī)范化；虛邪瘀

正虛痹也稱虛痹、痹病虛證，是以正氣虛弱為主，肢體關節(jié)、筋脈失于榮養(yǎng)所引起的風濕病。多見于風濕病中晚期，或體質(zhì)虛弱者[1]。正虛是風濕病的三因（虛、邪、瘀）之一，也是風濕病的主要證候（正虛候、邪實候、痰瘀候）之一。按證候分類的風濕病即三因三候痹[2]。正虛痹為三因三候痹之一，是風濕病的三級痹病[3-4]，正虛痹在臨床中有著重要意義，歷代文獻對正虛痹系統(tǒng)論述較少。本文對正虛痹的文獻進行整理和研究，以便更好地運用于臨床。

1 正虛痹的病名

古代文獻無“正虛痹”之名，多以癥狀出現(xiàn)于各論著之中，如《黃帝內(nèi)經(jīng)》中描述的“痹熱、痹氣”及“五勞”，就與正虛痹關系密切。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將“血痹”與“虛勞”列為專篇，開辟了正虛痹分證之先河。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論虛勞病時，列有虛勞傷筋骨候、虛勞手足煩疼候、虛勞髀樞痛候等，實屬正虛痹的范疇。而唐·孫思邈強調(diào)痹病由“痹”到“極”，也屬正虛痹。明·李梴《醫(yī)學入門》始有氣虛痹、血虛痹之名稱。清·吳謙《醫(yī)宗金鑒》首先提出“痹虛”的概念。現(xiàn)代婁多峰論痹以虛邪瘀立論，首次提出了“正虛痹”

之名。

1.1 氣虛痹 首見于《醫(yī)學入門》，其曰：“氣虛痹者，關節(jié)不充，一身如從水中出，陽虛陰盛也?！逼鋵?，氣虛痹只是正虛痹之一，正虛痹包括氣虛痹。

1.2 血虛痹 首見于《醫(yī)學入門》，其曰：“血虛痹者，皮膚不仁?！倍摫砸彩钦摫灾?，正虛痹包括血虛痹。

1.3 痹虛（虛痹） “痹虛”之名首見于《醫(yī)宗金鑒》，其曰：“痹虛，謂氣虛之人病諸痹也。”為后世所宗。清·陳念祖《時方妙用》和日本丹波元簡《雜病廣要》論有“痹癥屬虛者”?，F(xiàn)代黃文東主審《實用中醫(yī)內(nèi)科學》將氣血虛痹、陽虛痹、陰虛痹列為虛痹。

1.4 正虛痹 婁多峰在前人認識的基礎上，通過長期臨床實踐首次提出“正虛痹”。其在提出了風濕病“虛邪瘀”病因病機的基礎上，在《婁多峰論治痹病精華》中首次將痹病分為三大證候：正虛候、邪實候、瘀血（包括痰濁）候[5]?，F(xiàn)代婁玉鈐《中國風濕病學》最早獨立章節(jié)對正虛痹的定義、病因病機、辨證論治、調(diào)護預防等進行論述，完備其理法方藥[6]。其后被多書所采用[7-9]。

2 正虛痹的病因病機

正虛，即正氣虧虛，是人體精氣血津液等物質(zhì)不足，及臟腑組織等功能低下、失調(diào)的概括。正氣虧虛包括營衛(wèi)氣血陰陽及臟腑的不足，正虛則致使肢體關節(jié)筋骨肌肉失于濡養(yǎng)，或虛受邪侵，經(jīng)絡閉阻不通而致痹。如《靈樞·五變》曰：“粗理而肉不堅者，善病痹。”正虛痹的病因概括起來主要有稟賦不足、勞逸過度、病后產(chǎn)后、脾胃虛弱、正虛邪侵、虛致痰瘀等幾個方面。

2.1 稟賦不足 先天稟賦不足，多腎精虧虛，筋骨關節(jié)失養(yǎng)，而發(fā)痹病。如宋代《圣濟總錄》曰：“夫骨者腎之余，髓者精之所充也，腎水流行，則髓滿而骨強。迨夫天癸虧而凝澀，則腎脂不長。腎脂不長則髓涸而氣不行，骨乃痹而其證內(nèi)寒也。”“若腎臟虛損，肝元傷憊，則筋骨受病，故腰膝為之不利?！苯稹⑼晁亍饵S帝素問宣明論方》曰：“痹氣中寒，陽虛陰盛，一身如從水中出?！鼻濉堣础稄埵厢t(yī)通》曰：“腳膝酸軟者，總屬腎虛。”“腰酸悉屬房勞腎虛?！瘪T兆張《馮氏錦囊秘錄》曰：“肝腎俱虛，精血不足，足膝酸疼，步履不隨?！?/p>

2.2 勞逸過度 過勞耗傷營衛(wèi)氣血，或思慮過度耗傷心血，或房勞過度，損傷腎氣，或長期不勞動、不運動，致脾胃功能減弱，均可使正氣虧虛，筋骨肌肉失養(yǎng)而致痹。如《素問·宣明五氣》云：“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彼巍ね鯌央[《太平圣惠方》說：“夫勞倦之人，表里多虛，血氣衰弱，腠理疏泄，風邪易侵……隨其所感，而眾痹生焉。”宋·陳自明《婦人大全良方》曰：“腎水虧損，不能滋養(yǎng)筋骨，或肝脾血虛，而筋痿痹?！薄捌⒎螝馓?，肌膚不仁，手足麻木?！薄蹲C治匯補》云：“若勞役而痛者，元氣虛也?！?/p>

2.3 病后產(chǎn)后 大病久病，多致營衛(wèi)氣血不足，陰陽失調(diào)，機體防御、抗病、調(diào)節(jié)能力下降，而易感邪致痹；或婦女產(chǎn)后，氣血雙虧，肢體關節(jié)失養(yǎng)而致痹。”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曰：“虛勞損血耗髓，故傷筋骨也?！薄秼D人大全良方》曰：“產(chǎn)后遍身疼痛者，由氣虛百節(jié)開張，血流骨節(jié)，以致肢體沉重不利，筋脈引急?！薄蹲C治匯補》認為“大病攻伐太過；或吐瀉而津液頓亡”可致痹。

2.4 脾胃虛弱 飲食不節(jié)，損傷脾胃，或平素嗜酒，或過食肥甘厚味，致脾胃虛弱，運化失職，氣血乏源，關節(jié)肌肉失養(yǎng)而致痹。如《素問·痹論》指出：“其食飲居處，為其病本也。”《圣濟總錄》曰：“食飲不節(jié)，起居靡常，嗜欲之過，形勞精搖，則真氣將耗，虛損之疾，由是而生?！苯稹だ铌揭舱f：“內(nèi)傷脾胃，百病乃生。”

2.5 正虛邪侵 正氣虧虛，營衛(wèi)氣血陰陽不足，外邪易侵，痹阻經(jīng)絡而致痹。如《靈樞·陰陽二十五人》曰：“血氣皆少……感于寒濕，則善痹?！薄吨T病源候論》曰：“由人體虛，腠理開，故受風邪也?！裳獨馓搫t受風濕，而成此病。”明·朱橚《普濟方》曰：“皆因體虛腠理空虛，受風寒濕而成痹也?！薄夺t(yī)學入門》曰：“痹屬風寒濕三氣侵入而成，然外邪非氣血虛則不入?！鼻鼐懊鳌队卓平疳槨吩唬骸氨哉撸瑑?nèi)因肝血不足，外被寒濕所中。”清·董西園《醫(yī)級》曰：“蓋邪之感人，非虛不痹?！?/p>

2.6 虛致痰瘀 正氣虧虛，氣血運行無力，瘀血澀滯，痰濕內(nèi)生，或臟腑功能失調(diào)，而致氣血逆亂，痰瘀內(nèi)生，經(jīng)絡痹阻而致痹。如《圣濟總錄》曰：“痹氣內(nèi)寒者，以氣痹而血不能運，陽虛而陰自勝也，血凝泣而脈不通，故其證身寒如從水中出也?！泵鳌復①t《壽世保元》則認為血氣虛弱致痹：“腰背手足肢節(jié)疼痛，乃血虛氣弱，經(jīng)絡枯澀，寒滯而然也。午后夜甚者，血弱陰虛；午前早甚者，氣滯陽弱。”清·葉天士《臨證指南醫(yī)案》曰：“血虛絡澀，及營虛而成痹?！?

綜上所述，正虛痹的病因有稟賦不足、勞逸過度、病后產(chǎn)后、脾胃虛弱、正虛邪侵、虛致痰瘀等，但概括起來不外“虛邪瘀”[10]。需要強調(diào)的是，在虛邪瘀三者之中，以正虛為主，邪、瘀兼存；其基本病機為正氣虧虛，關節(jié)筋骨失養(yǎng)，經(jīng)脈氣血痹阻，不榮不通。本病以虛證為主，或虛實夾雜以虛為主，虛者多以營衛(wèi)氣血陰陽及肝脾腎不足為主，實者相對較輕，多為邪和瘀；其病位在肢體、關節(jié)、筋骨、肌肉，可涉及五臟六腑，以肝、脾（胃）、腎多見。腎為先天之本，主骨、滑利關節(jié)，因此正虛痹與腎關系更為密切。正虛痹多表現(xiàn)為營衛(wèi)不和、氣血虧虛、臟腑虛弱、陰陽失調(diào)。一般來說，氣虛者見肢體關節(jié)肌肉酸痛，神疲乏力，精神萎靡，少氣懶言，自汗，舌淡胖嫩苔薄白，脈弱；血虛者見肢體關節(jié)肌肉麻木，拘緊，筋惕肉瞤，面色不華，唇甲淡白，頭暈目眩，舌淡形瘦，脈細；陽虛者肢體關節(jié)涼痛，皮色蒼白，畏寒肢冷，面色?白，小便清長，舌淡苔白，脈沉無力；陰虛者肢體關節(jié)煩痛，局部熱感，皮色微紅，失眠盜汗，五心煩熱，兩顴潮紅，小便黃少，舌紅少津，脈細數(shù)。若肢體關節(jié)疼痛，兩膝酸軟，筋脈拘急、筋惕肉瞤，病位在肝；若肢體關節(jié)肌肉疼痛、麻木、腫脹、乏力、納呆、腹脹、便溏，病位在脾；若肢體關節(jié)疼痛、變形，腰膝酸痛，目眩耳鳴，男子陽痿，女子宮寒，病位在腎。

3 正虛痹的主要表現(xiàn)

“骨痛爪枯?！保ā鹅`樞·陰陽二十五人》）“虛勞手足煩疼?！薄疤搫趥罟恰！薄疤搫邝聵型??！薄疤搫趽p血耗髓，故傷筋骨也?！保ā吨T病源候論》）“虛羸不足，面目黧黑，手足疼痛，久立腰疼?！薄澳I虛，腰背強急，髓冷?！薄疤搫诶涔枪?jié)疼痛無力。”“手足疼痹著床?！保ā秱浼鼻Ы鹨健罚安荒芫昧?，喜倦拘攣，……四肢筋骨疼痛。”“膝重疼痛?！薄澳I氣腰背疼重?！保ā肚Ы鹨矸健罚疤搫隗w疼?！保ā锻馀_秘要》）“精極，骨髓虛竭?！薄澳I臟虛冷，腰腳疼痛不可忍?！薄澳I氣虛損，腰腳疼痛?！薄疤搫谘_疼痛?！薄疤搫陴舯?，百節(jié)沉重，四肢不舉，食飲漸少，羸瘦乏力。”（《太平圣惠方》）“夜多盜汗，四肢煩疼，飲食進退，肌瘦面黃?！保ā恫健罚吧砗缢谐??！薄靶皻獬颂?，身體冷痹不仁，手足牽強，舉動艱難?！保ā妒備洝罚氨詺庵泻柼撽幨?，一身如從水中出?！保ā饵S帝素問宣明論方》）“腰腳疼痛，腹脅拘急。”“筋痿痹。”“手足麻木。”（《婦人大全良方》）“腎經(jīng)虛冷，腰腿重痛?！薄澳_膝無力，腰以下消瘦?！保ā兜は罚袄先?、虛人腰痛?！保ā兜は畏ㄐ囊罚皻馓摫哉?，關節(jié)不充，一身如從水中出?！薄把摫哉?，皮膚不仁?！保ā夺t(yī)學入門》）“腰肢痿弱，腳膝酸軟，脈或大或細，按之無力，痛亦攸攸隱隱而不甚?！保ā夺t(yī)宗必讀》）“按之痛緩者，正氣虛。”（《證治匯補》）“腳膝酸軟。”“腰酸悉屬房勞腎虛?！薄袄先四I虛腰痛連膝痛?！保ā稄埵厢t(yī)通》）“足膝酸疼，步履不隨?！保ā恶T氏錦囊秘錄》）“或肌肉麻頑，或肢節(jié)攣急，或半體偏枯，或偏身走注疼痛，其不痛者，病久入深也?！保ā额愖C治裁》）“虛痛由于氣血不足，痛當喜按?！保ā督?jīng)歷雜論》）“手指足趾卷屈，肌肉瘦削，關節(jié)變形?！薄爸w經(jīng)常作痛，尤以腰膂酸楚脹痛為甚，下肢軟弱無力。”（《臨證會要》）

歷代文獻描述了正虛痹的臨床表現(xiàn)，綜合文獻所述，正虛痹的主要癥狀有：病程長久，反復發(fā)作；或發(fā)病前有身體虛弱，如產(chǎn)后、失血等病史；肢體關節(jié)筋骨肌肉疼痛、麻木、腫脹、酸困，屈伸不利，抬舉無力，甚則關節(jié)畸形。疼痛有酸痛、煩痛、涼痛、隱痛等，夜間及勞累后痛甚，時作時止，對勞倦、氣候因素敏感；麻木、乏力等癥休息后可減輕。虛證癥狀明顯，如神倦乏力，腰膝酸軟，自汗，盜汗，面白或潮紅、心悸、頭暈，五心煩熱，畏寒肢冷等。根據(jù)其證候特點，西醫(yī)學的類風濕關節(jié)炎、強直性脊柱炎、骨關節(jié)炎、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多發(fā)性肌炎、皮肌炎、混合結締組織病、重疊綜合征、復發(fā)性多軟骨炎及各種風濕病正氣虛弱者，可參考本病辨證論治。

4 歷代醫(yī)家對正虛痹的論述

對于正虛致痹，早在《內(nèi)經(jīng)》中就有論述，如“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以及《素問·百病始生》中“風雨寒熱，不得虛，邪不能獨傷人”等。強調(diào)了正虛在痹病病因病機中的重要作用，《諸病源候論》曰：“人腠理虛者，則由風濕氣傷之……故其肌膚盡痛?！碧啤O思邈《千金翼方》論述的六極致痹，實乃虛痹的表現(xiàn)?！妒備洝氛撚小瓣柼撽幨⒈詺狻睂崬檎摫浴２⒄撛唬骸靶尾蛔阏邷刂詺?，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形精相感，氣血生化，則營衛(wèi)循流，不失其度?！薄夺t(yī)學入門》最早提出“氣虛痹”“血虛痹”之名。明·徐彥純《玉機微義》強調(diào)“痹因虛所致”曰：“人感三氣為痹者，正因形虛血虛爾，但有在肌皮血脈淺深之異，故入臟者死。雖陳氏具經(jīng)論頗詳，而其方未能以盡其變，學者自宜充擴?！鼻濉り愂胯I《辨證錄》則強調(diào)了氣血虛也可致遍身疼痛?！蹲C治匯補》曰：“按之痛緩者，正氣虛，……亦有氣血兩虛，陰火作痛者，既屬虛癥，而似實癥，最宜詳辨。”《類證治裁》論述正虛痹有“營虛”和“衛(wèi)虛”。丹波元簡《雜病廣要》曰：“蓋骨為髓之藏，髓者飲食五味之實秀也。髓虛則骨虛，勢所必至矣?！苯鷦⒑闳稹督?jīng)歷雜論》：“虛痛由于氣血不足，痛當喜按?！醒摎庥?，血不足以配氣，痛喜重按，輕按之毫不減痛，當補血配氣，其脈必芤澀而大，按之若按破蘆管狀者是也?！眾涠喾鍎?chuàng)立黃芪桂枝青藤湯治療正虛痹氣血虧虛證?！吨袊L濕病學》將正虛痹分為氣血虛痹（氣虛痹、血虛痹、氣血虛痹）五臟虛痹（腎陽虛痹、腎陰虛痹、肝陽虛痹、肝陰虛痹、肝腎陽虛痹、肝腎陰虛痹、脾胃虛痹、脾腎虛痹、心腎虛痹、肝脾腎虛痹、其他臟虛痹）。

5 正虛痹的臨床意義

5.1 正虛痹的提出具有重要臨床意義 對于正虛痹，古籍文獻中無確切病名能全面概括。婁多峰結合其發(fā)病特點，提出正虛痹。筆者認為正虛痹一名的提出具有以下臨床意義：①完善《內(nèi)經(jīng)》正虛致痹之說，補充了《內(nèi)經(jīng)》所論不足。如《素問·痹論》：“榮衛(wèi)之氣，亦令人痹。”“痹之為病，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薄捌洳煌床蝗收?，病久入深，榮衛(wèi)之行澀，經(jīng)絡時疏，故不通，皮膚不營，故為不仁；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遭陰，故為痹熱?！薄端貑枴つ嬲{(diào)論》曰：“榮衛(wèi)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薄澳I者水也，而生于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甚至骨也病名曰骨痹?！闭撚幸驙I衛(wèi)氣血陰陽虧虛，均可致痹，但未展開論述。②解決了臨床實際問題：臨床上根據(jù)病因辨證將痹病分為正虛痹、邪實痹、痰瘀痹進行論治，大多可取得較好的療效。正虛痹的提出，解決了中醫(yī)風濕病學中多年未決的臨床問題。自此，從證候?qū)W角度已經(jīng)有了正虛痹、邪實痹、痰瘀痹三種，統(tǒng)稱為“三因三候痹”，代表著痹病證候?qū)W分類的完善和發(fā)展[3]，也進一步發(fā)展和豐富了中醫(yī)風濕病的病種。正虛痹作為三因三候痹之一，是按證候進行分類論治的風濕病，其病名容易理解，治療目標明確，便于確定治療方法，能明顯提高療效，在臨床工作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5.2 正虛痹為何古代未能提出 早在《內(nèi)經(jīng)》中就有正氣不足而致痹的記載，但歷代醫(yī)家為什么未能提出“正虛痹”之名呢？筆者認為有以下幾個因素：①囿于《內(nèi)經(jīng)》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之說：《內(nèi)經(jīng)》被奉為經(jīng)典，后世醫(yī)家言痹必稱“風寒濕”，強調(diào)風寒濕等外邪致痹的重要性，如“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所以認為正虛致痹者少，即使氣虛痹、血虛痹也是明代才開始論述的；正虛痹更是無人提及。②病例相對較少：相對于風寒濕等外邪致痹，單純正虛致痹者臨床上較少，即使見到，也多以其他痹病虛證而論治。③在痹病虛證中論治：久痹必虛，歷代醫(yī)家已有共識，并論述較多，如宋·竇材《扁鵲心書》曰：“治痹非溫不可，方書皆作實治，然屬虛者，亦頗不少?！惫视行┨撓竺黠@的正虛痹，多在痹病虛證中論治，而未單獨列出。

6 正虛痹相關問題

6.1 正虛痹與痿病 兩者都有肢體疾患，具有活動不利癥狀。但痿病以四肢軟弱無力，或患肢枯萎瘦削、不用為特征，甚者手不能握物，足不能任地，但肢體關節(jié)一般不痛，且多發(fā)于下肢；正虛痹則以肢體關節(jié)肌肉疼痛、麻木、腫脹、酸困、屈伸不利等為主要表現(xiàn)，當然痹病后期，也可見關節(jié)痿弱不用，但仍多伴關節(jié)疼痛。兩者不難鑒別。

6.2 正虛痹與虛勞 兩者都有虛證的表現(xiàn)。但虛勞的臨床表現(xiàn)十分復雜，病因多端，多個臟腑受累，見于多種病證后期，臨床以五臟虛損為主，其病位主要在臟腑，一般無肢體關節(jié)疼痛等癥；正虛痹以肢體關節(jié)疼痛、麻木、腫脹、酸困、屈伸不利，甚則變形為主要表現(xiàn)，病因病機是以正虛為主，經(jīng)絡氣血不榮不通，病變部位重點在肢體關節(jié)肌肉，五臟虧虛癥狀多在痹病中后期出現(xiàn)，為正虛痹的伴發(fā)癥狀。兩者不難鑒別。

6.3 正虛痹與頑痹 兩者一般都具有病程長久，反復發(fā)作等特點。但正虛痹是以正氣虛弱為主，肢體關節(jié)、筋脈失于榮養(yǎng)所致，多見于痹病中晚期，或體質(zhì)虛弱者；其病機特點是虛邪瘀三者以正虛為主，邪、瘀兼存。頑痹具有長期反復發(fā)作、久久不愈的特征；其病機特點是虛邪瘀三者，有兩者或兩者以上較突出，頑固難愈是其特征[11]。當然，正虛痹久治不愈，也可表現(xiàn)為頑痹，頑痹正氣虧虛明顯者也可表現(xiàn)為正虛痹，兩者互見時可異病同治。

7 正虛痹的治療

7.1 正虛痹的治療原則 正虛痹的治療以扶正補虛為主，兼蠲痹通絡為原則。具體治法要根據(jù)營衛(wèi)氣血陰陽及臟腑所虛之不同，或調(diào)和營衛(wèi)，或益氣補血，或滋陰溫陽，或補益臟腑進行治療。扶正應重視調(diào)補脾腎，同時配合綜合治療。另外，重視正虛痹的調(diào)護。

7.2 歷代醫(yī)家對正虛痹的論治 《內(nèi)經(jīng)》以針刺治療本病。《諸病源候論》治療虛痹有“湯熨針石，補養(yǎng)宣導”等多種療法。唐·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用獨活寄生湯治療由腎氣虛弱、臥冷濕地當風所得之腰背痛。用建中湯治“虛羸不足，面目黧黑，手足疼痛，久立腰疼”；干地黃丸治“腎虛，腰背強急，髓冷”；麻子酒“治虛勞百病，傷寒風濕，……手足疼痹著床”；用單方淡豆豉、地黃和天冬為散“治虛勞冷骨節(jié)疼痛無力”。《千金翼方》曰：“腎氣腰背疼重，宜大補腎湯?！蓖鯛c《外臺秘要》用單味藥地黃“治虛勞體疼”?！短绞セ莘健酚醚a益麋茸煎“治精極，骨髓虛竭”；桂心酒粥“治腎臟虛冷，腰腳疼痛不可忍”；羊腎餛飩“治腎氣虛損，腰腳疼痛”；補腎丸治“虛勞痿痹，百節(jié)沉重，四肢不舉”。宋·王兗《博濟方》用煎麥散治“榮衛(wèi)不調(diào)，夜多盜汗，四肢煩疼”?！妒備洝妨杏袦匮a鹿茸丸、補益巴戟天丸、補益黃丸、肉蓯蓉丸、天雄丸、附子丸等6首方劑治療“陽虛陰盛痹氣，身寒如從水中出”；論“補虛益氣”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治法當補虛益氣?！辈⑤d有因虛所致的風腰腳疼痛、產(chǎn)后腰痛等多首方劑；并用防風丸“治腎臟虛冷，邪氣乘虛，身體冷痹不仁”等?！饵S帝素問宣明論方》用附子丸治“痹氣中寒，陽虛陰盛，一身如從水中出”。《婦人大全良方》用當歸黃芪湯或十全大補湯加味治療產(chǎn)后腰痛；“脾肺氣虛，肌膚不仁，手足麻木，用三痹湯”“陽氣虛弱，外寒所侵，腰腳疼痛，腹脅拘急，宜骨碎補散”。明·戴思恭《證治要訣》曰：“婦人失血過多，及素患血虛致腰痛者，當益其血?！必兜は酚醚a益腎肝丸治“腳膝無力，腰以下消瘦”；青義丸治“腎經(jīng)虛冷，腰腿重痛”。高叔宗《丹溪治法心要》外用摩腰膏“治老人、虛人腰痛”?！夺t(yī)學入門》用四君子湯加肉桂、生附，或川附丸治療氣虛痹；濟生防風湯，或黃芪建中湯去飴加桂枝治療血虛痹；對于“腎脂枯涸不行，髓少筋弱，凍憟攣急者，十全大補湯、地仙丹；通用五痹湯擦痹法”?！侗孀C錄》強調(diào)：“治痹之法，不必祛邪，惟在補正。補正者，補腎中之火也。然而火非水不能長，補火必須補水?！薄稄埵厢t(yī)通》認為：“腳膝酸軟者，總屬腎虛，然須分寒熱主治?！薄把嵯俜縿谀I虛，惟有峻補。”“老人腎虛腰痛連膝痛者，二至丸。”《馮氏錦囊秘錄》曰：“肝腎俱虛，精血不足，足膝酸疼，步履不隨……宜加味四斤丸。”《臨證指南醫(yī)案》詳細論述了血虛、陰虛、陽虛所致虛痹的治療：“血虛絡澀，及營虛而成痹者，以養(yǎng)營養(yǎng)血為主?！薄案侮幪摚懶叭虢j而為痹者，以咸苦滋陰，兼以通其陽，兼以通補為主。”“經(jīng)脈受傷，陽氣不為護持而為痹者，以溫養(yǎng)通補，扶持生氣為主?！薄夺t(yī)宗金鑒》曰：“痹虛，……宜用加減小續(xù)命湯?！薄夺t(yī)級》曰：“治痹之要，在宣通脈絡，補養(yǎng)真陰為主，所以古方皆以補正祛邪立法。”《時方妙用》曰：“黃芪五物湯，為痹癥屬虛者之總方?！薄峨s病廣要》從之?！额愖C治裁》論治痹病：“有營虛，當歸建中湯；有衛(wèi)虛，防己黃芪湯?！眾涠喾鍎?chuàng)立黃芪桂枝青藤湯治療正虛痹氣血虧

虛證。

7.3 正虛痹的調(diào)護 正確的調(diào)理和防護是正虛痹治療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清·羅國綱《羅氏會約醫(yī)鏡》云：“凡一切損身者戒之，益身者遵之，早為培補，后天人功，可以挽回造化?！敝灰朴谡{(diào)護，未損可防，已損可治，即使體質(zhì)薄弱、正虛較重的痹病，也是可以控制病情，得以最佳康復效果的?！叭种纹叻逐B(yǎng)”是適合正虛痹的。正虛痹的調(diào)護包括以下幾個方面：①避風寒，適寒溫：天氣突然寒冷時，應隨時增添衣服；夏季天氣炎熱，切不可睡臥當風之處或露宿達旦；平時注意防范風寒、潮濕，避免受涼感冒。②護脾胃，調(diào)飲食：飲食一般以富于營養(yǎng)，易于消化，不傷脾胃為原則；禁食或少食辛辣厚味，以及過分滋膩、生冷不潔之物，尤其不能過飽過饑、偏食嗜食；戒煙酒。③慎起居，遠房事：起居、生活有規(guī)律，動靜結合，根據(jù)體力，順其自然，適可而止。可在睡眠和休息充足的基礎上，適當活動，如戶外散步，呼吸新鮮空氣，進行必要的關節(jié)功能鍛煉等。房事一般應當控制。④舒情志，少憂煩：保持情緒舒暢、穩(wěn)定、樂觀，樹立起戰(zhàn)勝疾病的信心，克服心理障礙，積極與他人交流；從事娛樂活動等。

8 正虛痹的轉歸預后

正虛痹的轉歸不外3種：好轉、遷延和惡化。轉歸的關鍵在于正氣的恢復，具體體現(xiàn)在體質(zhì)的強弱和脾腎的盛衰。脾腎功能恢復的一般表現(xiàn)：飲食知味，消化健旺，食量增加，二便正常，精神漸振，面見華色，體力增強，肌肉漸生，脈氣漸復。①若體質(zhì)素盛，虛損不重，脾腎未衰，通過調(diào)治，易于好轉；或體質(zhì)雖弱，虛損雖重，通過正確的調(diào)治，脾腎功能逐漸恢復，亦為好轉之傾向。②若病情遷延，多屬調(diào)治不當引起?；蛞蛏杂泻棉D，過早停藥；或因辨證不切，治療不當，以致遷延不已。如調(diào)治得當，尚可向好轉方面轉化；如調(diào)治不當，脾腎日虧，元氣衰敗，則漸歸惡化。③惡化者，大多體質(zhì)薄弱，或病損太重，或失治誤治所致?？傊?，正虛痹之預后，一般來說，用藥恰當，治療及時，體質(zhì)素盛，元氣未衰，脾腎未虛，則預后良好；反之，病情遷延，體質(zhì)素薄，元氣先衰，脾腎已敗，則預后不良。病情晚期，筋縮骨損的肢節(jié)畸形，則很難恢復正常功能。

9 結 語

正虛痹病位在肢體、關節(jié)、筋骨、肌肉，可涉及五臟六腑，以肝、脾（胃）、腎多見。病機特點是虛、邪、瘀三者以正虛為主，（下轉第68頁）

（上接第54頁）邪、瘀兼存；其基本病機為正氣虧虛，關節(jié)筋骨失養(yǎng)，經(jīng)脈氣血痹阻，不榮不通。本病以虛證為主，或虛實夾雜以虛為主，虛者多以營衛(wèi)氣血陰陽及肝脾腎不足為主，實者相對較輕，多為邪和瘀；病因為稟賦不足、勞逸過度、病后產(chǎn)后、脾胃虛弱、正虛邪侵，虛致痰瘀等。正虛痹多見于風濕病的中晚期，病程較長、病機復雜、病位較廣，正虛較明顯，治療較為困難。正虛痹以扶正補虛為主，兼蠲痹通絡為治療原則。當辨其虛之類屬、臟腑，或補氣血、或調(diào)陰陽、或治臟腑，進行論治；同時不忘補腎和健脾。正虛痹要注意綜合治療，重視調(diào)護，強調(diào)“三分治七分養(yǎng)”。若用藥恰當，治療及時，體質(zhì)素盛，元氣未衰，脾腎未虛，則預后良好；若病情遷延，或體質(zhì)素薄，元氣先衰，脾腎已敗，則預后較差。另外，正虛痹多屬久病痼疾，其好轉的過程是很長的，當以年月計，切不可稍有好轉就貿(mào)然停止調(diào)治，導致復發(fā)。另外，根據(jù)規(guī)范化研究，把風濕?。ū圆。┳鳛橐患壊∶鸞12]，

那么正虛痹就是二級病名（三因三候痹）下面的三級病名。正虛痹在臨床上有著重要的意義，是對中醫(yī)風濕病的豐富和發(fā)展，值得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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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12-28；修回日期：2017-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