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安
我已經(jīng)三天沒走出網(wǎng)吧的大門了,兩眼迷離,宛如廢柴。
W先生坐在我身邊,面無表情地重新打開SU建模軟件,他的銅色薄框眼鏡垂在鼻梁上,頭發(fā)有些亂,我想把他的黑色襯衣領(lǐng)子翻過來,想了想,還是沒動手。
我倆一上午沒講話。原因說起來也不復(fù)雜。我和W先生都是學(xué)建筑學(xué)的,在同一個班上。說實話大一大二我對他沒什么印象,只是覺得看背影有點像易烊千璽。后來他換了個陳冠希的發(fā)型。大三突然互相開竅,一起去了蘇州旅游,牽著手回學(xué)校讓全系大吃一驚。
還是把重點放在現(xiàn)在。建筑狗到了學(xué)期末就全天候趕圖,因為筆記本電腦帶不動模型軟件,所以我和W決定去網(wǎng)吧通宵做圖。他用網(wǎng)吧的電腦做SU模型,我用自己的筆記本做CAD平面圖。朋友們,三天啊,連續(xù)三天我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三個小時,與世隔絕差點兒羽化而登仙。終于,早晨七點,他把模型都做完了,剛想松口氣,電腦突然自動關(guān)機。網(wǎng)吧電腦關(guān)機會刷機,表示他之前做的模型全都沒了。
W先生一臉蒙圈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我。
“你……保存在硬盤里沒有。”我也一臉蒙圈。
“沒?!盬閉了一下眼,暗咒了一聲。我拉他袖子,他說沒事,低頭走到網(wǎng)吧的陽臺上,對著清早潮濕的冷氣咬牙切齒,但沒讓我看見,我知道他很難受——廢話。
他又開始重新做圖,幾個小時后,模型初具規(guī)模。然而這時候,我的筆記本顯示沒電了,我想,是不是插排出了問題。然后,做了一件讓我都想打自己一耳光再往臉上潑杯咖啡的蠢事。
我二話不說,直接按了插排的開關(guān),他的電腦再一次關(guān)機,他剛做好的圖,再一次沒了。
……
所以,到現(xiàn)在W先生都還沒有理我,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旁邊。我覺得他沒說跟我分手已經(jīng)很好了,我要是他,我一定會跟這個蠢蛋分手的。
W是我初戀,我寫過許多男主角,他不是任何一款,但滿足了我從小研究言情小說對男主角的一切幻想,十分對得起我看過的言情電視劇和少女心。說到少女心,有天他非要公主抱。
“不行,你抱不動?!蔽覕[手。
“你還不信我?”W眉毛一挑。
后來我倆齊刷刷地摔在了制圖室外的走廊上,走廊上,人,來,人,往,啊。
后來我想明白了,是我不對,我沒領(lǐng)會他的意思,他應(yīng)該是想讓我抱他的……呵呵。
W是典型的天秤男,平時脾氣好得沒話說,萬一真生氣了管你誰是誰一邊兒涼快去。所以如今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氣再不想理我了。
“喂。”這大爺終于說話了,瞟了我一眼,“下樓去吃飯吧。”
“好。”我趕緊屁顛屁顛跟在W后面。
突然來到室外我有些眩暈,可能是網(wǎng)吧空氣太差,也可能是長時間不睡覺。
W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口袋里。
“不生氣了?”
“不生氣。”
W先生說,呼出一口白霧,“沒有人可以陪我在網(wǎng)吧通宵三四天,除了你。”
可他不知道,沒人可以一直慣著我的脾氣,沒人可以像孩子一樣逗我開心,沒人可以陪我度過許許多多不知所措的時光——除了他。青島的冷冬不招人討厭,藍天白云依舊,最愛的人依舊,流浪狗搖著尾巴逗著W,他笑了。
這是一件悲傷的故事,說明我們還要重新做SU模型,可為什么我總想笑呢——筆記本沒電是因為我沒插充電器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