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煜城
8月14日 晴
六七歲時,我一直住姥姥家。一起生活的,還有舅舅。舅舅沒別的愛好,就愛酒,頓頓不離。平時沒事兒做了,也會從櫥柜里翻出一瓶,倒上一小杯,美滋滋一番。
一開始,我只是有些好奇:舅舅戀著酒不放,酒應該比冰淇淋好吃多了,那它有蛋糕、薯片好吃嗎?那天舅舅感冒了,有點發(fā)燒,姥姥勸他別喝,他卻一本正經(jīng)地講:“你懂什么?酒是補品,能治百病。一杯下去,清涼去火;喝上兩杯,全身舒坦;三杯進肚,飄飄欲仙……”眉飛色舞的他,剛剛的不舒服似乎真的消失了耶。我也想快活似神仙呢!
姥姥看出我的心思,但她嚴詞拒絕了我的請求。我又涎著臉找舅舅,但他沒理我——姥姥是他媽,為我頂撞親媽,犯不著。越是被拒絕,我對酒好奇的小火苗越是在心里撲騰得厲害。每次,姥姥一不注意,我就屁顛屁顛地跑向櫥柜,努力伸手去觸摸柜門的把手。令人沮喪的是,每次都還差那么一點點。好在這小小的挫折并沒影響我喝酒的決心。我仍苦苦尋找著機會。
那個黃昏,拿出酒后才發(fā)現(xiàn)還沒端下酒菜,舅舅就把酒擱桌上,轉(zhuǎn)身回后院里的廚房。他不知道,墻角后早偷偷探出一個小腦袋,眼睛里還閃著狡猾的光芒。對,機會來了!我忙閃到桌前,笨手笨腳地扭開瓶蓋,潑潑灑灑地倒出半杯,眼睛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四下張望。
現(xiàn)在,我鄭重端起了酒杯。學舅舅的樣子,先湊到杯前聞一聞——嗯,真香;再稍稍舉高一點,定睛細看——是的,白酒。夢寐以求的,就要實現(xiàn)了!抑制不住的狂喜,讓我心潮澎湃:頭一昂,這半杯“美味”被我一飲而盡。
“媽啊!麻麻啊,著火啦……”幾乎同時,我的嚎啕鋪天蓋地。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白酒,那滿口的辛辣,直沖肺腑。不一會兒,我的臉變得火辣辣的,耳朵熱燙燙的,頭也開始轟隆隆的……站不穩(wěn)了啊,眼前的桌子凳子全晃了啊……舅舅什么時候來的?他的臉怎么拉長了,變大了?他說話的聲音也模糊不清,像從不知多遠的地方飄來又飄去……酒這么個壞東西,舅舅咋那么喜歡的?
蒙蒙中發(fā)現(xiàn)舅舅拿毛巾摁在我的額頭上,滿臉的心疼——真不知他是心疼我,還是心疼酒?!熬司蓑_人!酒根本就沒你說的那么神!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估計還沒抗議完,我又倒下睡了。
一晃,我都初中生了。記憶里,那醉人的酒……酒不醉人?
南京師范大學蘇州實驗學校七(2)班
點評:
第一遍讀,我就差點笑岔了氣。小孩子就是好奇,啥都愿意模仿,連喝酒都不放過。感謝他當年的這份好奇,才讓我們有幸與這篇童趣十足的習作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