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伯強

左權（1905-1942），原名左紀權，號叔仁，湖南醴陵人。1942年春，日軍為了報復“百團大戰(zhàn)”，發(fā)動了對華北平原“五一大掃蕩”，侵華日軍司令岡村寧次指揮三萬多人，“蠶食”太行、太岳山區(qū)根據地。5月25日，時任八路軍副參謀長的左權在山西省遼縣十字嶺戰(zhàn)斗中壯烈殉國，年僅37歲。左權是抗戰(zhàn)時期犧牲的中共級別最高的將領。左權犧牲后，周恩來稱他“足以為黨之模范”，朱德贊譽他是“中國軍事界不可多得的人才”。為紀念左權將軍，山西遼縣改名左權縣。

陰謀：日軍“C號作戰(zhàn)命令”

1942年，抗日戰(zhàn)爭進入最艱苦、最困難、最危急的階段，尤其是華北敵后軍民所處的形勢更為嚴峻。5月19日，日軍獨立混成第四、第八旅團共計5000余人，分別由正太鐵路和平漢鐵路的平定、昔陽、井陘、元氏、贊皇等據點出動，采取分兵推進、連續(xù)合擊戰(zhàn)術，先后占領了測魚鎮(zhèn)、黃北坪，并以此為依托，展開對太行第一軍分區(qū)的攻擊。

此次“掃蕩”，日軍采取“以大部隊從正面廣闊展開包抄，然后逐步縮小包圍圈”的戰(zhàn)術。即采用“鐵壁合圍，捕捉奇襲”等戰(zhàn)法，每路日軍多以大隊為單位，其主力由前鋒據點出動，先在前進路上各自進行局部合擊，然后齊向腹地預定目標遠距離奔襲，作向心的大合擊；當構成合擊圈后，空中以飛機偵察轟炸，四周以梳篦隊形向心壓縮，并在合擊圈要點設“殘置封鎖部隊”予以堵截，企圖聚殲八路軍。

正在日軍逐步實施重兵力、大范圍、嚴封鎖的合擊行動時，八路軍總部又接到來自各方面的情報：北線日軍會同和順東犯日軍繼續(xù)南下，在合擊將軍墓、漿水鎮(zhèn)后，企圖進占太行區(qū)制高點峻極關。長治日軍3000余人經潞城、黎城向涉縣之索堡急進。沁縣、襄垣日軍數(shù)千人在深入太行軍區(qū)第三軍分區(qū)以后，于22日拂曉企圖合擊東田鎮(zhèn)。幸好駐扎此地的八路軍第385旅主力從王家裕、韓壁村及時跳出了合擊圈。

左權和彭德懷接到戰(zhàn)報后，結合此次日軍的戰(zhàn)術特點，綜合日軍近幾天來的動向，對日軍的作戰(zhàn)企圖作出了進一步的分析：日軍此次“掃蕩”的重點是太北區(qū)，主要作戰(zhàn)企圖是合擊八路軍總部、中共中央北方局及第129師師部；較之春季“掃蕩”，此次規(guī)模更大，時間持續(xù)將更長，手法也將更加殘酷。但在日軍調整“掃蕩”戰(zhàn)法的同時，其的致命弱點也會進一步暴露出來：戰(zhàn)端既開，勢必出現(xiàn)腹地兵多，邊地兵少，敵占區(qū)空虛和補給線延長的局面。太行地區(qū)地形復雜，群眾條件較好，我們又有春季反“掃蕩”的經驗，敵人作為軸線的邯（鄲）長（治）公路臨時補給線易遭我破壞襲擊等。

就在日軍急于形成合圍部署的同時，八路軍總部和中共中央北方局正好駐在遼縣境內的上下南會、麻田一帶，第129師師部駐在涉縣境內的赤岸、王堡一帶，兩處相距約25公里。針對日軍作戰(zhàn)企圖，根據敵我雙方情況，彭德懷和左權首先與第129師首長取得聯(lián)系，經過緊急商討，確定了采取“分散游擊，加強分區(qū)，同時不放棄有利機會，集中有力部隊打擊敵人，廣泛開展群眾性游擊戰(zhàn)爭，保衛(wèi)夏收，保衛(wèi)群眾利益”的反“掃蕩”作戰(zhàn)原則。

破敵：向外轉移

左權對作戰(zhàn)行動作了以下部署：以第385旅主力分布于清漳河兩岸，以該旅第14團扼制濁漳河以東高地，主要任務是阻擊東犯之敵，其他部隊分散于各分區(qū)。劉伯承、蔡樹藩、李達率第129師師部轉移至邯長公路以南，指揮新一旅及太行軍區(qū)第四、第五軍分區(qū)部隊活動；彭德懷、左權率總部、北方局機關及其直屬隊留在太北地區(qū)與敵回旋，以積極的行動襲擾、打擊敵人。

由于軍情萬分緊急，左權和彭德懷遂又召集總部和北方局各方面負責人召開行動部署會，研究對策，制定了下一步行動方案。鑒于當時西線、北線敵情較為嚴重的現(xiàn)實，考慮到八路軍總部、中共中央北方局各機關均駐此附近，且機關龐大、非武裝人員多、戰(zhàn)斗部隊少、后勤部門物資多，機動速度慢等特點，左權和彭德懷在與各方面負責人慎重研究之后，決定：迅速跳出日軍合擊圈，向東轉移，必要時可轉入“敵后之敵后”的冀西一帶。并確定機關轉移時間為第二天早晨，但總部后勤部部分單位和北方局下屬各單位可從即日起先行出發(fā)。

根據日軍作戰(zhàn)態(tài)勢，左權著重強調了幾點轉移注意事項：一是各單位在出發(fā)前要認真布置，準備好隨身攜帶的生糧熟糧，整理好騾馬所馱的重要物資，埋藏好不便攜帶的文件書報，切實做到空室清野，但注意物資埋藏的地點要分散，存放東西的地方要可靠，并要留下秘記；二是務必做到輕裝簡從，尤其是后勤部之軍工部、衛(wèi)生部下屬各工廠、醫(yī)院及華北日報館等單位，職工應及時疏散隱蔽，設備應就地掩埋隱藏，以使部隊轉移靈活、輕便。左權還特別指出，各單位要盡可能地配合地方各級政權做好群眾工作，掩護群眾轉移，保護群眾財產。

部隊、機關、后勤所屬單位的行動部署明確后，當天下午，一些非戰(zhàn)斗機關和單位緊急行動起來，從各自駐地陸續(xù)踏上向東轉移的道路。各單位正在展開行動時，總部又接到了第129師的情報來電：第385旅第14團在奉命轉移過程中，由于不明情況，在王家裕一帶停留兩小時左右，進至武鄉(xiāng)磚壁時，其中一部遭到日軍伏擊，損失較重。該電同時催促總部抓緊時間動身出發(fā)。黃昏以后，左權又接到電話：由于日軍組織的“益子挺身隊”居高臨下，據險抵抗，特務團沒能將其擊退或消滅?，F(xiàn)該股敵人正借夜色向麻田方向流竄。

根據這一情報，左權感到，日軍正向總部所在地步步逼近，八路軍總司令部轉移已刻不容緩。左權再次請示彭德懷應該立即轉移，彭同意。在此之前，野戰(zhàn)政治部、后勤部已分別由駐地上下麻田、上口村、蘇公村等地轉移。諳熟日軍作戰(zhàn)企圖和戰(zhàn)術特點的左權和彭德懷，憑直覺感到，日軍正在附近地區(qū)構筑對八路軍總部的合擊圈，而目前總部在太行抗日根據地內的回旋余地已非常有限，并且會越來越小。因此，必須當機立斷，趁日軍的合擊圈尚未完全合攏之際，乘隙向“敵后之敵后”的冀西方向轉移；然后利用敵重兵于我腹地，邊緣地帶兵少，后方空虛的機會，令已轉入外線的八路軍主力分遣有力部隊進入合擊圈，配合地方武裝積極打擊分散活動的日軍，打破日軍的包圍圈，徹底粉碎敵人的“掃蕩”。正所謂：跳圈必須靠圈，敵人碉堡下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左權和彭德懷毅然決定，仍按原計劃向冀西方向東移。應該說，盡管此時對敵情尚未完全判明，但左權和彭德懷作出的這個決定仍不失為一種正確的選擇。至25日拂曉，總司令部、北方局與野戰(zhàn)政治部、后勤部的各路轉移隊伍，不期同時進入南艾鋪地區(qū)。

危急：陷入重圍

此時戰(zhàn)場上的態(tài)勢，正如左權所擔心的，最危機的局面終于發(fā)生了。這天，已得知八路軍領導機關轉移情況的日軍第一軍司令官巖松義雄，將其戰(zhàn)斗司令部從太原移駐長治，并派出司令部參謀人員搭乘直接協(xié)助作戰(zhàn)的飛機進行臨空跟蹤引導。在飛機的引導下，日軍第36師團及獨立混成第一旅團一部沿著清漳河、武涉公路構成的大弧形，以南艾鋪為中心展開合擊。與此同時，由遼縣進至后莊、石灰窯的日軍為防止八路軍向東北突圍，乃轉兵至石灰窯東南的紅嶺子，與百草坪以西高地自武安出動負責堵截的日軍連成一線，形成了一個新的包圍弧圈。

敵人的包圍圈越縮越小，當天早晨在太陽還未出來的時候，八路軍總部和北方局各路轉移隊伍就被日軍飛機發(fā)現(xiàn)了，隊伍不得不頂著飛機的轟炸、掃射繼續(xù)前進。到達南艾鋪地區(qū)以后，考慮到主要由騾馬組成的后續(xù)隊伍因日軍飛機抑制而行動不便，且東西情況不明，彭德懷和左權命令各部隱蔽地疏散在南艾鋪、高家坡一線的山溝里，待黃昏后再分路轉移。

根據左權的命令，司令部發(fā)出了休息的號令，頓時山溝里、山坡上、地坎上、樹叢中到處都擠滿了疲憊的戰(zhàn)士和隨隊撤退的人們，有的坐著交談，有的躺下睡覺，炊事員們則忙著燒火煮飯。本來已經十分疲勞的左權不顧疲倦，奔波于各單位之間了解敵情和部隊行軍情況，沿途不斷叮囑大家注意整理行裝、檢查文件，加強警戒。他來到北方局休息位置，特別叮囑部隊學員要多多關照北方局秘書長張友清和北方局黨校校長楊獻珍，他倆一個有病，一個年長。回來后，左權又指派兩名參謀前去偵察附近敵情。

時間已經是午夜時分了。連續(xù)兩天兩夜未曾合眼的左權實在熬不住了，就囑咐警衛(wèi)員，如有情況隨時向他報告，然后枕著一個小包袱睡下了?？蓜偺上虏痪?，左權就被一陣飛機的轟鳴聲和炸彈的爆炸聲驚起，只見一架紅頭飛機在南艾鋪上空不斷地低空盤旋，在投下兩顆炸彈后飛離。他馬上意識到這一定是前來偵察的日軍飛機，轉移隊伍已暴露目標無疑。

正在這時，派出去的偵察參謀和鄭國仲團長幾乎同時來報：尖廟之敵已進至山莊，羊角之敵到達紅土垴，麻田、偏城之敵也尾隨總部轉移路線追至近前。綜合得來的情況，再清楚不過地說明，此時八路軍總部已陷入了日軍重兵包圍之中。左權剛剛作出判斷結論，緊接著，數(shù)架日軍飛機就呼嘯而至，瘋狂地俯沖下來投彈和掃射。同時，羊角方向的日軍也集中炮火向南艾鋪附近的幾個山頭鋪天蓋地猛烈轟擊。不一會兒，總部派出的偵察警衛(wèi)分隊和當?shù)孛癖c日軍先頭部隊發(fā)生戰(zhàn)斗，槍聲很快由疏而密，由遠而近。

突如其來的形勢急轉直下。總部和機關及部隊的兩千余人馬擠在一起，如不緊急處置，后果將不堪設想，左權遂向彭德懷建議立即召集各單位負責人商討對策。在一片樹叢中，彭德懷、左權、羅瑞卿、楊立三及北方局負責人等緊急碰頭。大家認為，總部機關已處在日軍的合擊圈內，由于山區(qū)道路少，掩護條件差，機關人員多，目標太大，集中行動很困難，必須分路突圍，各自為戰(zhàn)。具體行動方案：一是總司令部、北方局由左權率領沿清漳河東側向北突圍；二是野戰(zhàn)政治部由羅瑞卿率領向東南突圍轉武安方向；三是后勤部由楊立三率領向東北黃澤關、羊角方向突圍。各路均由有作戰(zhàn)經驗的參謀帶上電臺和譯電員跟隨，以便隨時聯(lián)絡。

部署確定之后，左權命令警衛(wèi)部隊立即占領陣地，堅決阻擊敵人，并要求防御部隊把幾門山炮埋掉，當守則守，泰山壓頂不動搖；當走則走，決不死打硬拼，一定要完成掩護總部突圍的艱巨任務；等總部隊伍翻過山去，他們再分散活動。

決策：分路突圍

考慮到擔任掩護各路部隊轉移任務的戰(zhàn)斗部隊太少，很難爭取突圍戰(zhàn)斗的主動權，左權命令機關人員馬上與特務團聯(lián)絡，要求其在外圍向圍攻總部的日軍發(fā)起進攻，策應總部人員突圍。但由于戰(zhàn)場情況極為復雜，導致機關始終未能與特務團取得聯(lián)系，沒有得到外線部隊的及時支援。

總部的突圍命令下達后，各路隊伍迅速行動。日軍也覺察到八路軍分路突圍的意圖，便急速地收縮包圍圈，用更加猛烈的炮火向突圍陣地轟擊，數(shù)架飛機輪番向突圍隊伍投彈、俯沖、掃射。一時間，缺少實戰(zhàn)經驗的非戰(zhàn)斗人員和后方人員在炮火中跑來跑去，各種物資丟得滿地皆是。面對混亂場面，左權不顧日軍的狂轟濫炸，登上一個高坡，鎮(zhèn)定自若地指揮大家突圍，并不停地喊著：“同志們，不要怕，加快速度，沖出山口就是勝利！”“同志們，快沖啊！”下午2時許，越清漳河東犯的日軍“挺身隊”穿上改制的八路軍服裝，化裝成八路軍，悄悄進至十字嶺，并由此橫插過來，企圖將八路軍突圍隊伍攔腰截斷。這大大出乎擔任警戒任務的總部警衛(wèi)連連長唐萬成的意料。如果日軍得逞，后果將會十分嚴重。幸好被左權及時發(fā)現(xiàn)，即命唐萬成速帶警衛(wèi)連戰(zhàn)士搶占了前面的山頭。接到命令以后，警衛(wèi)連立即反擊上去，占領了阻擊陣地。這時，從十字嶺右面一道圪梁的背后，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槍聲。一直在警衛(wèi)連指戰(zhàn)員頭頂盤旋的四五架飛機也一齊飛來助戰(zhàn)了。原來敵人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他們在停止進攻，擺出撤退模樣的同時，又悄悄地來了個分兵合圍戰(zhàn)法：一支從左側偷襲，另一支精銳部隊則包抄到了警衛(wèi)連的背后，企圖切斷八路軍總部機關以及整個轉移隊伍的路線?？墒菙橙说囊磺嘘幹\詭計全在左權副參謀長的洞察掌握之中，他早把政治部的警衛(wèi)連擺在山埡口前的一條高聳的圪梁上，一直隱蔽待機，按兵不動，做好了阻擊來攻敵人的準備。

戰(zhàn)斗愈益激烈，局勢也就異常危險。這時，左權首先想到的是彭德懷的安全。因為他是八路軍副總司令，他的安全就是總部的安全。所以，左權命令作戰(zhàn)科科長王政柱和兩個參謀一起陪同彭德懷先行突圍，由警衛(wèi)連連長唐萬成帶一個排的兵力負責掩護。

十字嶺為總司令部、北方局機關隊伍向北突圍的必經之處。這時，大部分人馬還在十字嶺南山坡上。左權冷靜觀察，果斷處置，即命馱著輜重的騾馬隊伍走通向山頂?shù)缆?，徒手人員則分頭經嶺東繞道翻山通過懸崖險路。突圍隊伍沿著山坡，像數(shù)條長龍向十字嶺北部蜿蜒伸去。正在瘋狂實施合圍的日軍發(fā)現(xiàn)了突圍的總部隊伍，便集中了幾乎所有火力對準十字嶺猛烈轟擊。一架架在陽光照射下閃著刺眼亮光的紅頭飛機露出猙獰的面目，不斷地怪叫著、俯沖著。十字嶺上硝煙彌漫，山搖地動，人聲、馬聲、槍炮聲響成一片。

左權一面沉著地指揮警衛(wèi)連進行掩護，一面催促機關人員迅速突圍。他看到幾個年輕的譯電員為躲避飛機掃射而跳到半山腰下的溝岔里時，便大聲招呼道：“小鬼快走，不要怕飛機！不要光看到天上的敵人，還要注意地面上的敵人?！?/p>

突圍：將軍血染十字嶺

17歲的女譯電員羅健因貧血無力，實在走不動了，左權忙跑過去順手拉著她走。羅健再三請求：“14號，你還要照顧機關其他同志，我不能拖累你！”左權要照顧全局，確實不能走得太慢。但走了一段，他不放心，又專門派一名有戰(zhàn)斗經驗的老同志回來收容掉隊的人員。正是由于左權的悉心照顧，總部機要科的譯電員們最終全都安全歸隊。

部隊終于突圍到了一個日軍炮火打不到的山腰，左權立刻檢查了隊伍，發(fā)現(xiàn)挑著文件箱的挑夫沒有跟上來。文件箱里有機密文件和密碼，絕不能落在日軍手里。于是，他立即叫警衛(wèi)員郭樹寶回去尋找。警衛(wèi)員猶豫著，覺得這種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首長，便請求讓另一名新派的警衛(wèi)戰(zhàn)士去找。左權嚴厲地說：“黨的機密比什么都重要！你熟悉情況，他還是新戰(zhàn)士。不要為我擔心，相信你能完成任務！”他要過左輪手槍別在自己腰間，并拍著郭樹寶的肩膀說：“回來后向北艾鋪方向去找，我在那兒等著你。”

與警衛(wèi)員分開不久，一個警衛(wèi)分隊在護送彭德懷安全突圍后，又返回來接應左權。左權考慮到，此時此刻自己的一言一行意味著給同志們以戰(zhàn)斗的力量和勝利的希望，十字嶺這個時候不能沒有他，便毅然說道：“我有我的職責，我不能離開戰(zhàn)斗崗位！”他還督促警衛(wèi)分隊快回去追趕彭德懷，務必保證彭德懷等人的安全。

太陽西斜了，仍有一些人被困在山坳里。左權非常著急，只要還有一個人突圍不出去，他就決不離開指揮崗位，他要帶領大家共同到達安全地帶。此時的戰(zhàn)場上，飛機轟鳴，炮彈橫飛?！安灰ε?，快沖呀！翻過山梁就安全了！”左權聲嘶力竭地喊著，鼓舞戰(zhàn)士們繼續(xù)前進。隊伍來到十字嶺西北的山埡口。這是最后一道山梁，翻過去就是通往北艾鋪的山溝，這也是日軍組織的最后一個火力封鎖區(qū)，沖出去就是勝利?！皼_啊，沖啊……”人們跟在左權身后組長長的隊伍，有總部機要科的年輕譯電員，也有北方局黨校的干部、學員。

突然，左權似乎意識到什么，于是回頭大聲命令道：“你們都臥倒，我過去沒有事，你們再走！”說完，他獨自一人繼續(xù)前進，一步，兩步……再有數(shù)十步，僅需幾分鐘，就可以翻過山岡，進入安全地帶了?？烧l也不曾想到，突如其來的卻是一幅讓人刻骨銘心的畫面：幾發(fā)炮彈突然呼嘯著飛來，在山梁上爆炸，一股股黑煙像惡魔一樣升起。隨著硝煙散去，左權將軍的身影消失了……一代抗日名將，滿懷報國之志，壯烈死去，時年僅36歲。

悼念：哀思沉沉

1942年5月27日，即左權犧牲后的第三天，毛澤東、朱德得到消息，難抑悲痛。毛澤東當即提筆復電劉伯承、鄧小平轉彭德懷：“感日五時電悉?？偛勘灰u，左權陣亡，殊深哀悼……”朱德對左權的犧牲極感痛惜，“回憶起十余年戰(zhàn)友的一生，不禁黯然”，隨即揮筆而作《吊左權同志在太行山與日寇作戰(zhàn)戰(zhàn)死于清漳河畔》的悼詩：名將以身殉國家，愿拼熱血衛(wèi)吾華。太行浩氣傳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

6月15日，延安《解放日報》在顯要位置以《麻田血戰(zhàn)英勇殺敵，左權同志壯烈殉國，華北軍民同聲哀悼誓復此仇》為標題，公開發(fā)表了左權犧牲的消息。同時，還發(fā)表了朱德的悼詩《吊左權同志在太行山與日寇作戰(zhàn)戰(zhàn)死于清漳河畔》和悼文《悼左權同志》。

對左權的不幸陣亡，中共中央負責人均沉痛異常。周恩來聞訊從重慶特地發(fā)來專電，詢問詳情后，于6月21日在重慶《新華日報》上發(fā)表悼念文章《左權同志精神不死》。文中說：左權同志死在壯年，以他的志行才力，經驗學識，所能貢獻于國家民族，盡力于革命軍隊者正大，今一旦壯烈犧牲，對于抗戰(zhàn)事業(yè)，尤其是對于十八集團軍和敵后人民，真是一個無可補償?shù)膿p失……左權同志已作先軀了，萬千個左權同志的化身將繼續(xù)起來，千百萬的人民和軍隊將踏著他的血跡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