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尾羽
愛情這件錦衣華服
文/尾羽
我曾一度懷疑我上輩子是開養(yǎng)鴿場的,否則這輩子不會被這么多人頻頻放鴿子。
我最親愛的表姐小草,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地放了我鴿子,只因為又被上司抓去周末出差。
于是我?guī)е鴮擂味植皇ФY貌的微笑回頭去找閨蜜星星,陪我去看兩個月前就定好票的話劇《九又二分之一愛情》。
更尷尬的是,兩周之前,星星就找我看這部話劇。因為兩個月之前,小草小姐約了我,我只能推了星星的約。而且好死不死,我找的借口還是:這個話劇是獨角戲,相信我,不好看,費這個錢還不如去吃日料!
說謊的人不一定要吞一千根針,但一定要吞下自己曾高高立起的flag。
辛虧我和星星情比金堅,她大度不記仇地請了我一頓日料,而我出票錢。所以結(jié)果是,我們既吃上了日料,又去看了獨角戲。
星星總習(xí)慣在我們吃日料的時候給我放猛料,也許是嫌棄芥末味道還不夠重。
上一次,我剛從英國回來,而她也從加拿大回來不久,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了大半年了。
而我正不顧一切想要猛塞一塊三文魚的時候,她恰到好處地問我:“你覺得,放完假,我九月回去加拿大注冊結(jié)婚,可行嗎?”
我不想浪費新鮮的三文魚,勉強穩(wěn)住了自己的手和手里的筷子,但是Q彈的三文魚明顯感受到我心中難以言喻的震撼,替我意思性地顫抖了幾下。
我反問一句:“哈?”
是的,我的閨蜜在我寫完這篇稿之前,還未滿二十。
而這次,她不遺余力地繼續(xù)挑戰(zhàn)我心理承受的上限:“羽羽,你知不知道杰哥也快結(jié)婚了!”
經(jīng)歷了一番歷練的我已經(jīng)變得處變不驚:“哦,知道了?!?/p>
“維哥也有女朋友了!還是姐弟戀!”
杰哥、維哥是我和星星共同的高中同學(xué),都在加拿大讀書。
我終于承受不住,心態(tài)大崩,抖落下手中的三文魚,招手叫來服務(wù)員小哥:“幫我加一份三文魚,謝謝。”
從什么時候開始,脫單的消息、婚訊紛至沓來,我,純種母胎單身狗過起了每天要被定時投喂免費狗糧的生活。
用星星的話來說,我感覺我被世界拋棄了。
無論什么時候,有人跟我站在一起的感覺總是好的。比如,一起遲到被老師數(shù)落,一起沒做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一起搗亂被罰抄課文,我都會竊喜,耶,辛虧不是一個人哎。
但是不知不覺,我的友軍開始棄我而去。
但比我大十二歲的姐姐小草永遠和我堅定地統(tǒng)一戰(zhàn)線。對永不脫單這個約定,她從未放我鴿子。
從我小學(xué)到我上大學(xué),我第一失望于顧漫還沒寫完《驕陽似我》,第二失望于小草還未找到如意郎君。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了許久未見的朋友們,受舅舅舅媽所托,我都會親切地問候一句:“家里可還有大婚未娶男青年?求qq,求微信,求照片?!?/p>
小草的相親史可歌可泣,奇葩占了絕大部分,把所有的說一遍,可以編出一本段子集。
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位相親男曾為了省錢,帶著兩瓶礦泉水約小草夜黑風(fēng)高之夜在斷橋相見。
而許仙和白娘子的動人愛情顯然沒有再一次在他們身上上演。小草在寒冬臘月里被逼著逛斷橋,在冷風(fēng)中徹底凌亂,心里嘀咕,這特么到底是哪來的妖怪?
大齡未婚女青年們總逃不過被人嚼舌根的命運,更可怕的是,這些嚼舌根的人往往還是自己的至親至愛。
所以每次相親之后的節(jié)奏就是,小草吐槽相親男,而家里人在背后吐槽小草。
我從未想過去和家里人爭辯他們的吐槽,類似于“這種年紀(jì)還這么挑”,類似于“再嫁不出去怎么辦”,類似于“老女人就沒人要了”。讓他們接受我心里的想法,應(yīng)該比讓他們意識到他們朋友圈里的分享是謠言更難。
我清楚小草在等什么,無非是愛情本身,而不是一段彼此將彼此明碼標(biāo)價的婚姻。
錢老先生曾在《圍城》里這樣描述蘇文紈的愛情觀:那時候蘇小姐把自己的愛情看得太名貴了,不肯隨便施與?,F(xiàn)在呢,宛如做好了衣服,舍不得穿,鎖在箱里,過一兩年忽然發(fā)現(xiàn)這衣服的樣子和花色都不時髦了,有些自悵自悔。
我知道,小草并不在自悵自悔的階段,但與世俗為伍的家里人,卻自悵自悔。
我在倫敦居住了幾十年的姑婆Mary估計是唯一看得開的家里人。
就算我媽也會意味深長,明里暗里地損我,沒有男朋友要自己辛苦搬著幾十公斤的箱子去機場的時候,她也只會笑瞇瞇說一句,慢慢找好了,緣分嘛,急不來的。
她七十多歲,至今單身,雖然腿腳不便,但時不時就會和朋友去游輪旅行一番。每次回來時,就邀我去她那里做客,看她拍下的照片。
一次翻到她和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英國老頭的合影,我的姑婆哈哈笑:“你知道我朋友總認為我和他有什么,但我們是彼此看不上彼此的。”
Mary不是沒有過男朋友。她說她二十歲的時候放蕩不羈愛自由,一聲不吭地就一個人開車去法國自駕游,后來男朋友知道被嚇了一跳。
男朋友跟不上她的節(jié)奏。他們分了。
就算老了,她也毫不忌諱單身這件事。因為她完全只把婚姻當(dāng)作生活的附加品,沒了婚姻,她的快樂顯然很完整。
我無法將Mary的快樂用語言向我的親戚們展示清楚,也無法讓他們明白,無論在幾歲脫單,幾歲結(jié)婚,我和小草都有本事將我們的生活過得很好。
我們并非拒絕愛情本身,只是仍在愛惜著這件衣服,只是仍在等待著另一半與我們分離的靈魂,重新來到我們身邊,與我們久別重逢。
但就算一生等不到這一半靈魂,我的小草,仍會是驕傲精致的女子,她的價值,不是由年齡、婚姻或者愛情來決定的。
和我看完話劇的星星郁郁寡歡,只因女主角被前夫背叛,一氣之下崩了小三。她在我耳邊不斷叨叨:男人啊,都是下半身動物。
我笑著安慰她:孟京輝就喜歡捉弄愛情,夸張人性。放心啦,你的他不會的。
當(dāng)天夜里,仍還沒出戲的她發(fā)來微信,是一張截圖。
“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
我想起第一次我和星星見面時,她問我那句“你覺得,放完假,我九月回去加拿大注冊結(jié)婚,可行嗎?”“可行啊,只要你考慮清楚。”我來不及說出很多話。
可行啊,我親愛的朋友。只要你覺得你遇見一個愛你且忠于你的靈魂,像王小波遇上李銀河;只要你在遇上這個靈魂后,還保持著自己的生活色澤鮮艷不失明亮,就是可行的。
可行啊,我親愛的朋友。只要你覺得遇見的靈魂都不值得你付出余生,只要你仍保持著這份精致美麗,理智尚存,那么單著,也是可行的。
生活的方式千千萬萬,愛情這件錦衣華服可以裝點我們的生活,但從不能成為我們生活的全部。
但如果可以,希望我們,都穿著這件妥帖收藏的錦衣華服,嫁給我們心中的蓋世英雄。
責(zé)編: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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