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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發(fā)光的地方(三)

2017-03-23 16:21安黎
美文 2017年5期
關(guān)鍵詞:武館老師孩子

安黎

7

耀州城的四個城門,都有自己的雅名:北門名曰壽門,南門名曰雍門,東門名曰豐門,西門名曰遠門。北城門、南城門,與位于城中的衙門,遙相呼應(yīng),形成遞進式的三點一線,放眼望去,蔚為壯觀。

衙門構(gòu)成了耀州城的白菜心。但白菜心之外,除過一些帶有書卷氣也帶有官府烙印是庭院,比如文廟、學堂以及寺院等,便是市井和民居了。比起官衙的一本正經(jīng),市井無疑顯得隨意了一些,潦草了一些,凌亂了一些。

官衙是官吏們的舞廳,而市井,則是百姓后院的儲藏間——儲存著他們的生計,也儲存著他們的夢想。

耀州城的商業(yè),主要分布于四條大街。大街的枯榮,猶如潮水,有起有落,并不恒久。明清時期,最為繁華的街道是南街,其他街道則相對冷清。繁盛與冷清,是由人的多寡決定的。人眾則盛,人寡則衰。南街之所以繁盛百年,在于那個時候,西塬通往城里僅有的那條土路,正好對準南城門。從西塬上進城的人,或隸屬于州府管轄的富平一帶來的人,毫無例外,都要從南城門進出。于是,南街的店面就密匝而喧鬧了起來。賣鹽的,賣醋的,賣糖的,賣紙的,賣墨的,賣火紙的,賣花圈的,賣狗皮膏藥的,甚至賣春的,等等,都在此扎點設(shè)攤。每逢趕集的時日,南街人潮涌動,熙熙攘攘。

那個時期,商業(yè)盡管關(guān)乎人的生計,但商品的種類并不繁雜,只是在人生活的簡單需求上有所供應(yīng)。油鹽醬醋茶中,鹽是不可或缺之物,因此,誰能壟斷某個區(qū)域里鹽的銷售,誰一定富得流油。然而,鹽的營銷權(quán),卻牢牢掌控在官府的手里。也就是說,誰想在鹽中掘銀,必須得到官府的許可。一番求爺爺告奶奶的奔走打點,獲得一張烙有官府大印的木匾,才可以堂而皇之地開店營業(yè)。

中國民間很早就有“黑市”之說。與“黑市”對應(yīng)的,就是“白市”。按字面的意思,“白市”就是白晝的集市,而“黑市”就是黑夜的集市。白晝的集市不難理解,而“黑市”則容易讓人犯起嘀咕來:在那樣一個沒有電燈,甚至連蠟燭都沒有的年代,難道黑夜里還有集市?是的,黑夜里確實有集市。黑夜里的集市就躲藏于黑夜的某個角落,每一個進行交易的人,都豎著耳朵,左顧右盼,像做賊一般,唯恐被官府的人捉拿去吃官司。黑市上的活躍分子,都是那些未取得“合法”經(jīng)營身份的人;流通的商品,基本上都是些自產(chǎn)自銷的小物件,未經(jīng)官府的查驗審批。官府最初對“黑市”進行嚴酷打壓,但效果并不理想。那些黑市,今日取締,明日復(fù)萌,像野火燒不盡的春草,總是若隱若現(xiàn)地浮游于城市的某個街巷。時間久了,官府也就疲憊了,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聽之任之。官府里的人也知道,于百姓的日常生計而言,“黑市”并非一無是處,它恰是對“白市”的補充,一旦遇到天災(zāi),“白市”的貨架上可能空空如也,但“黑市”上卻是琳瑯滿目。原因在于,同一件商品,“黑市”的價位,明顯高出“白市”兩到三倍。一些“白市”店家,故意不把商品擺上自家店的貨架,釋放與渲染某種貨物已斷檔的消息,引起民眾的恐慌。但一到夜里,卻委派店員搬出貨物,到“黑市”上去售賣。商人辛苦的目的就在于逐利,哪里有利可圖,他們定然會把目光投向哪里。

耀州城與其他城鎮(zhèn)無異,“白市”與“黑市”并存,坐地販子與游擊貨郎共生。坐地販子各有各的地盤,而游擊貨郎則飄忽于天地間,哪里能容身,就往哪里去。作為游擊貨郎一個分支的“撥浪鼓貨郎”,在城鄉(xiāng)間游走了上千年,直至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還能瞥見他們風塵仆仆的剪影?!皳芾斯呢浝伞笔浅擎?zhèn)的多余人,但對于鄉(xiāng)村,卻不可或缺。每當“撥浪鼓貨郎”出現(xiàn)在某個村莊,孩子們都會歡呼雀躍,并迅速地圍攏過去。“撥浪鼓貨郎”貨擔里的貨物,談不上豐富,僅為針頭線腦之類,但孩子們垂涎的,卻是他木匣中用麻紙包裹的豆豆糖。中國人很早就能從甘蔗等物中提煉糖果,但用的是土方法,因此,和西洋人通過機器制造出的糖果,有著顯著的區(qū)別。西洋糖現(xiàn)在叫水果糖,但在民間,一直稱其為洋糖。中國人通過壓榨等,使甘蔗中的甜汁流淌出來,漸漸凝固,通過搖晃器物,讓其滾動成一丸一丸的顆粒狀,最后批發(fā)給商家,讓其在市場上售賣。豆豆糖經(jīng)過了染色,紅黃藍綠白皆備,花花綠綠的。買幾顆糖,一粒一粒地填進嘴里,舌舔齒咂,甜味似乎浸潤了每一條骨縫。在那樣一個物質(zhì)極為匱乏的年月,在那樣一個荒僻的小山村,能吃到三兩粒豆豆糖,甜一甜嘴,大概算得上孩子們最為幸福的享受了。

除了孩子們對“撥浪鼓貨郎”的喜愛,村婦們對“撥浪鼓貨郎”也是一往情深。這種情,不含有男女間的那種非分之念,而是對純粹源于“撥浪鼓貨郎”貨物的鐘情?!柏浝伞眮淼酱謇铮瑩u一搖手中的撥浪鼓,男人是很少趨前的,但女人和孩子們,卻能將他圍攏得水泄不通。豆豆糖吸引著孩子,針線勾引著婦女?!皳芾斯呢浝伞奔缣舻膿?,披紅掛綠,那一縷縷彩色的絲線,在風中抖動飄拂。絲線在村婦的日??p制中,有著重要的位置。埋首燈下縫補,一針一線,好不容易給孩子做好一雙新鞋,卻并不滿意就此罷休,而要煞費苦心地對新鞋進行裝點和美容。如此,既能讓孩子走到人前臉上有光彩,又能向人炫耀自己高超的刺繡手藝。婦女們不把刺繡叫刺繡,而叫扎花。她們把孩子的小鞋當成了畫布,眼珠貼住布面,不厭其煩地穿針引線,以求畫布的五彩斑斕。小鞋上繡著各種動物或植物,一只可愛的小貓,一只翩躚的蝴蝶,幾束盛開的蓮花,幾片搖曳的竹葉……栩栩如生,憨態(tài)畢現(xiàn)。每一根絲線,都像母親的牽掛,浸透著母性的暖意和慈愛。

在鞋子上繡花的同時,婦女們還時不時地要制作各種各樣的動物鞋。動物鞋不是給動物穿的,只是鞋子的形狀,更酷似動物。豬娃鞋耷拉著一雙耳朵,兔娃鞋黑豆狀的眼珠子賊里賊氣,貓娃鞋的胡須支支翹立,獅子鞋的毛發(fā)金光閃閃。豬耳朵、貓耳朵、狐貍尾巴、獅子毛發(fā)等,大多都是用絲線勾勒的。在繡花,村婦們的巧手得以展現(xiàn),價值得以彰顯。一個女人的價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茶飯烹飪的精良和針線活兒的嫻熟縝密……除了繡花鞋,還有繡花枕頭、繡花門簾、繡花棉襖等。村民們一議論起某個婦女,總說那個人“手巧得很”。所謂的“巧”,就是她在刺繡方面勝人一籌。

“撥浪鼓貨郎”的游村串鄉(xiāng),豐饒了鄉(xiāng)村孩子寂寥的夢。城里在鄉(xiāng)村人的眼里,是遙遠的,也是蕪雜的。遙遠,不是地理上的距離,而是心理上的距離。城里不少人身著綾羅綢緞,騎棗紅大馬,甚至坐轎子,戴銀飾,吃的是油炸餅,喝的是銀耳湯,高高在上,難以接近。蕪雜,那是鄉(xiāng)村人遙望城里后,所得出的另一個負面結(jié)論:偷雞摸狗的,逢場作戲的,爾虞我詐的,賣春賣笑的,賭博抽煙的,等等,應(yīng)有盡有。當然,這樣的看法,不乏蘊含著吃不上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自我安慰。

比起鄉(xiāng)村,城里的確是躁動的,雜亂的,聲音鼎沸的。雜七雜八的人在街道上游蕩,有達官,也有乞丐,有滿腹經(jīng)綸的君子,也有搔首弄姿的暗娼。商人們以街道為依托,謀取利益的最大化;小販們以街道為水池,撈取小魚小蝦。街道是一座舞臺,各色人等,都施展著自己的百般武藝;街道也是一座不是金礦的金礦,每個人都想從中攫取到金色的顆粒。

耀州城里,從南到北,散落著多家私塾與多家武館。一文一武,一軟一硬,相映成趣,供家長們選擇取舍。孩子長到六七歲時,家長便撓起了頭,不知把孩子往哪個路口送。一腳踏錯,就有可能抱憾終生。

私塾的興起,與魯迅所言與“中國人的官癮實在太深”不無關(guān)系。魯迅說:“漢重孝廉有埋兒刻木……總而言之:那魂靈就有做官——行官勢,擺官腔,打官話?!?/p>

魯迅舉出的是漢朝時期的例子,但這些例證,不孤不獨,每個朝代比比皆是,只是在行頭與形式上,有所變化而已。漢朝時,做官要靠“舉孝廉”,即由地方長官出面舉薦那些“孝順親長、廉能正直”之人。于是乎,有人為了顯示自己孝順,將自己的親生幼兒活埋,聲稱拿省下來的糧食奉養(yǎng)老母;還有人父母健在,就用木頭刻塊靈牌,每天對著牌位供奉磕頭。凡此種種,其用意所指,都不過是希望自己被舉薦為官。隋朝起始的科舉制度,廢除了“舉孝廉”,轉(zhuǎn)而將“學而優(yōu)則仕”,奉為邁入仕途的唯一門票。伴隨科舉的愈發(fā)興隆,私塾隨之遍地開花,每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學子,皆憧憬于“步步高升”,做“人上之人”。

私塾并不灌輸謀生的技藝,只教“四書五經(jīng)”。學“四書”,背“五經(jīng)”,天天早上被父母擰著耳朵摸黑起床,伴隨公雞的鳴叫,躲在某個墻根或樹下,搖頭晃腦,念念有詞,來一番“之乎者也”。過路的人如果未入過學堂,不明就里,還以為這個孩子被鬼活生生地纏住了,神經(jīng)偏離了軌道,腦子里出現(xiàn)了幻覺?!邦^懸梁錐刺股”的故事,就像一面鏡子,高懸在每個孩子的心中,在老師咄咄逼人的凌厲目光里,在老師高舉的隨時都能落下的板子下,每個學童皆戰(zhàn)戰(zhàn)兢兢,規(guī)規(guī)矩矩。老師反倒是不怎么講解課文的,更像是監(jiān)獄里的看守,以管教為主業(yè)。

中國的私塾,有其值得稱道的一面,但也有其非常不人道的地方。老師從不會尊重學生的個性,更不會顧及孩子的尊嚴。體罰是家常便飯,習以為常,而且還要美之名曰是“對孩子負責任”。每個教員,必備的刑具之一,就是一個用以打人的板子。板子是從工匠鋪里專門定做的,質(zhì)料為木材,呈長扁形。老師上課時,不立于講臺,而是手持板子,在過道里來回巡視,喝令一個一個的同學站起來背誦課文,教室里總是彌漫著陰森恐怖的氣氛。誰若在背誦時卡殼,或背得不那么滾瓜爛熟,老師就會讓其伸出雙手,自己則揮動板子,朝那雙稚嫩的小手重重地猛抽下去。一下,兩下,三下……總共打多少下,那要看學生違抗程度的輕重。每一項違抗所受到的懲罰,都有言在先,提前予以約定。

然而,并非老師對所有的學生都橫眉冷對。老師不是黑包公,只是謀生者。我曾聆聽過一位就讀過私塾的老人,對我講述私塾內(nèi)的景況,聽得我忍不住地感慨萬千。社會的塵埃,早已污染了本該潔凈的學堂,讓同坐一條板凳的同學,宛若荒野里的草木,高低不等,粗細有別。老人說別看老師高舉著板子,但老師的心里,關(guān)于學生,卻橫著一道清晰的鴻溝。一部分學生歸于鴻溝這邊,一部分學生則歸于鴻溝那邊。鴻溝這邊的學生,家長有權(quán)有勢,老師對這些學生,表面上很嚴厲,骨子里卻很客氣。他們打這些學生,板子高高地舉起,輕輕地落下,絕對有尺度,有分寸,不會導(dǎo)致這些學生真正受傷的?;蛘撸@些學生即使犯了大錯,老師也裝聾作啞,故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比如,衙門里進出的孩子,大戶人家的孩子,老師敢動他們一根毫毛嗎?還有,私塾老板,俗稱掌柜的,他們開辦學堂的目的,大多不為賺錢,只為營造一個學習的氛圍,讓自己的孩子居于其中,穩(wěn)扎穩(wěn)打?qū)W業(yè)根底,為將來的成龍成鳳而未雨綢繆?;诖?,老師對掌柜的兒子,格外上心,偏吃偏喝,白天多關(guān)注,多督促,夜里還要挑燈捻須,手把手地輔導(dǎo)。掌柜的兒子再厭學,再撒潑,老師都不會抽其一板子的。

但鴻溝那邊的孩子就不一樣了,他們無一例外,皆為寒門子弟。對待他們,老師掄起板子來,眼不眨,心不慈,手不軟,能打多重就打多重。他們是老師的出氣筒,是老師的泄憤池。老師挨了掌柜的責罵或拳腳,滿腹怨氣,恰好可以拿懲罰這些學生,來舒緩自己的情緒。然而,說這些孩子是寒門子弟,只是相對而言。能把孩子送到學堂讀書的,至少都是吃穿無憂的殷實之家。這些人大多讀過書,明白讀書對孩子的未來意味著什么。他們或許有錢無勢,或許有田無錢,或許小富即安,或許自給自足。比起那些腰粗口氣也粗的大戶,他們只是老虎群里的田鼠,大象群中的兔子。

好在那個年代,上學的多為男孩,女子是鮮有上學的。女子五六歲后,面臨著兩樣東西要學習:一是學做針線活兒,一是學燒鍋做飯。女子的成功,主要體現(xiàn)于縫紉和廚藝上。而男孩,家長則對其給予了特別的厚望,也對他們的人生賦予了更為龐雜的內(nèi)容:要傳宗接代,要掌門立業(yè),要功成名就。送孩子去學堂,那是望子成龍,挨點兒打,受點兒委屈,根本不算什么。受這種遠景的引誘,一個一個學生,或因打盹兒,或因走神,或因背誦不流暢,而受到老師板子的重敲卻不敢吱聲。于是,他們的手總是紅滋滋的,腫得像烤焦的面包,捉不住筷子,握不住毛筆,更別提撩水洗臉了。手一伸進水里,準會發(fā)炎,那是確鑿無疑的。在診療所坐診的大夫,竊喜于老師的慘無人道,他們銷量最好的藥,竟是跌打損傷膏。這種往傷口上一敷足以讓人痛不欲生的藥,有一大半,都是賣給了受傷的學生。更可怕的是,舊傷未去,新傷又添。前些日子烙下的傷情還在隱隱作痛,老師的板子又砸夯一般地砸落了下來。一年四季,很多學生的雙手,硬是傷痕累累。

私塾的老師,用現(xiàn)在的目光打量,個個都像暴徒。然而事實上,這些打人的老師,也都是被打的“過來人”,都經(jīng)歷過挨打的生涯,也都是在老師板子的不斷抽打下,才完成學業(yè)的。他們受之于暴虐,傳之于暴虐,于是最應(yīng)該溫文爾雅的學堂,卻異化成了暴戾橫行的場所。暴力是可以因襲與傳承的,以暴力的方式傳播諸子百家的仁愛,的確帶有幾分諷刺的意味,但隱現(xiàn)的,卻是整個社會拔苗助長的急功近利之風。那時候的家長,決然不會因孩子遭受到老師的暴虐對待,而前去討要說法的,那是因為他們也都信奉著“棍棒底下出孝子”這一古舊的信條。他們一邊說“成材的樹不用剪”,一邊又牙齒咬得咯嘣響,大有將樹攔腰砍斷的沖動。平日里,家長教育孩子的方式,與老師并無二致,也是粗暴式的,非打即罵,于是乎,家長不以老師對孩子的懲罰為罪,卻以老師的板子能落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為功。在這樣的夾擊下,孩子就像一只被縛住翅膀也縛住雙腿的小鷹,掙扎無用,哭號也無用。不少孩子因傷勢過重而喪命,家長在悲痛之余,卻將孩子的死亡看作是孩子頑劣的自食其果。每當孩子放學歸來,手上體無完膚,家長總會如此慰藉孩子:老師打你,那是對你好!你現(xiàn)在受點兒罪,將來就能享福;現(xiàn)在想著享福,將來就要受罪。

將來是什么?孩子們懵懂無知,但家長們卻早已心里有譜:將來,就是考取功名,攀升至數(shù)人之下,萬人之上。而要抵達高處,衣錦還鄉(xiāng),榮耀故里,讀書就是在山崖上,給自己鑿刻攀登的梯子。登上山巔,中榜中第,是家長的殷殷期盼,也是孩子的努力方向。叩開一扇通向功名的大門:門內(nèi),綾羅綢緞,錦衣玉食;門外,荒枝凋敝,寒霜滿地。

私塾殘忍的背面,掩映的,也正是私塾的慈祥。私塾改變了很多學子的命運,使他們踏上了一條鋪滿紅地毯的金光大道。據(jù)史料記載,自隋科舉考試誕生,至明朝的覆滅,耀州境內(nèi)考取進士的,多達數(shù)百人。我推測,孫思邈、柳公權(quán)、范寬、傅玄、令狐德芬等,這些從耀州大地上冉冉升起的歷史巨星,毫無例外地都受益于耀州私塾的滋養(yǎng)與哺育。那時候,他們也像其他孩子一樣,不但披星戴月地誦讀經(jīng)典,而且手掌也被老師的板子一次次地打得紅腫。

私塾的教育方式,和新式學堂很不一樣。新式學堂最初是照搬日本的,而日本又是移植西方的,因此,新式學堂的根系在西方。新式學堂側(cè)重于老師的講解,而舊式私塾只一味地偏向于督促學生完成背誦。在舊式的教學中,老師將課文里每個字的讀音告訴孩子,就算萬事大吉,至于課文的內(nèi)容,句子的構(gòu)造,詞語的組合,老師基本上不管不問,只是一個勁兒逼迫孩子死記硬背。孩子不知其意,不明就里,就將課文生吞活剝進肚子。這樣的注入方式,類似于在吃羊肉——新式教育是將羊宰殺,剝皮剔骨,切成肉絲或肉塊,燉成肉湯或炒成肉片,讓人享用;舊式教育則是將一頭活羊,趕進人的肚子,讓腸胃的蠕動,促使羊漸漸糜爛,化為肉汁,再轉(zhuǎn)化為人的營養(yǎng)。但人的胃是參差不齊的,有人吞了活羊,經(jīng)過胃的分解,將羊很快地予以了消化,并品嘗到了羊的肉香;有人卻硬是食羊不化,那只活羊就那樣完整地蜷縮在他的胃里,讓他既沒受之于羊肉的滋補,也全然不知肉香為何物。

舊式教育與新式教育,何優(yōu)何劣?作為一名曾經(jīng)的國文教師,我個人的看法是,各有優(yōu)長,又各有弊端。前者看到的是肉,卻看不到羊;后者看到的是羊,卻不一定真的將羊化為了肉。兩種教育模式,皆滑向了兩個極端。新式教育是對舊式教育的反動,但卻未能吸收舊式教育本有的優(yōu)點。舊式教育以“四書五經(jīng)”為主課,輔之以算術(shù)之類,其他課程均無涉。相較而言,舊式教育講授的“四書五經(jīng)”,和新式教育里的語文課最為接近,將兩者進行對比,就能看出各自的癥結(jié)。

四書五經(jīng)最早發(fā)軔于春秋時期,其書面語言,正是那個時期人們的口語,但及至隋唐,以及之后的宋元明清,文人們一直延續(xù)著古舊古板的書寫體例。奇異之處在于,這一文體,不但未能伴隨日月的演進而寬衣松帶,而且似乎將其越捆扎越緊繃。后世的文人們?yōu)轱@示自己的博學,從而置自己于公眾之上,故意使用一些冷僻的辭藻,拗口的句式,以及鮮為人知的典故,乃至于讓人讀起明代人談天說地的文章,遠比讀春秋時期諸子百家的著作,還為晦澀難懂。帶有酸腐氣息的書面語言,在一條荒僻的小徑上,腿越走越硬,與人們的日??谡Z,日益背離,幾近于天書。而要一個初來乍到,剛學會說日常用語的孩子,一頭鉆入“四書五經(jīng)”中,靠硬著頭皮的背誦來汲取內(nèi)容,顯然是勉為其難。孩子稚嫩的牙齒,不足以啃動一塊巨石;孩子脆弱的小胃,尚不具備融化一只全羊的能力。這樣的教育,是填鴨式的,灌輸式的,完全不顧及接受者本身的承載量。但有一點值得肯定,就是孩子在似懂非懂中,先行把這些經(jīng)典烙印進腦子里,可供終生反芻,便于終生取舍。牛先吃進很多草,之后再一點一滴地消化。孩子的學習,頗像牛吃草,只是比牛吃得更多,知識比起草來,更有韌勁,更難消化。

單從語文的角度,新式教育之下,孩子的學習似乎更為輕松了一些。新式教育的一個主要特征,就是更能體恤和關(guān)照孩子的接受程度,因此,它的課程設(shè)計,是循序漸進式的,是沿著臺階緩行式的。不同的年齡段,不同的年級,就提供與其相應(yīng)的精神食糧,以使孩子能啃得動,咬得爛,咽得下。與此同時,教師的講解,代替了孩子的閱讀與背誦,以至于孩子記住的,是老師講解的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老師依據(jù)統(tǒng)一編纂的教參書照本宣科,學生聽得無滋無味昏昏欲睡。講解是對課文的闡釋,類似于產(chǎn)品廣告,并非產(chǎn)品本身。一篇課文學完,學生裝了滿腦子的廣告語,卻對文章所蘊含的精髓,不甚了了。這種教學方式,無異于本末倒置。也就是說,本來是沖著酒去的,因為味道與營養(yǎng),全濃縮在酒液中,但受之于老師的煽動和誤導(dǎo),赴宴者竟把一頁頁有關(guān)酒的產(chǎn)品說明書,當成寶貝裝回了家。新式語文教育的缺陷,在于與課文的疏離。用如此的方式教學,學生縱然考取了高分,卻依舊腦內(nèi)空空,腹內(nèi)亦空空。

舊式教育有一點很是令接受過新式教育的我們羨慕,那就是古人無比精湛的軟筆書寫技能。鉛筆與鋼筆,出現(xiàn)于十八世紀。在此之前,西方人用雞翎寫字,而中國人用毛筆寫字。西方人從雞的身上拔毛,中國人則從狼的身上拔毛。從雞身上拔下雞翎,給翎管里注入墨水,就是一支水筆了。從狼身上拔下一撮撮的毛,經(jīng)過炮制,將其固定于竹管或木管的頂端,則為毛筆。狼毛用于毛筆,不叫狼毛,而叫狼毫。但要從狼身上拔毛,遠沒有從雞身上拔雞翎那么簡單,必須把狼打死。為擁有狼毫,不知多少頭野狼,命喪于獵人的土槍之下。

念私塾的孩子,除了背誦,還要“寫仿”。“寫仿”,就是仿照別人的書法來寫毛筆字。把范本鋪在桌上,把白紙鋪在范本上,利用紙張本有的透明,照著人家的筆畫,一撇一捺地慢慢進行描摹。寫得好的字,老師就給“吃丸”;寫得差的字,老師不給“吃丸”。所謂的“吃丸”,就是老師用毛筆蘸著紅墨汁,在學生寫得較好的字上,畫出一個個的圓圈,以示贊賞。圓圈套圓圈,紙面上一片紅艷艷,說明這張仿寫得很是令老師滿意。

一日三習,久習功深。凡讀書識字的古人,軟筆字皆寫得非同一般,原因無他,皆因從小就開始研磨,并反反復(fù)復(fù)地臨摹書寫。相比于現(xiàn)代人生活的復(fù)雜,古人的生活要單純許多。他們眼里的風景,無非是天上的星月,地上的草木,既無各種蠱惑,亦無各種引誘,于是他們的筆端,一派寧靜,一脈祥和,如旭陽染黃山川,如微風枝頭輕撩。

心靜筆才靜,心正筆亦正?,F(xiàn)代人置身于電子樂器無處不在的環(huán)境,那些狂躁的音樂,讓人無處逃遁。耳根不凈,心草雜生,橫欲奔流,貪念燃燒,何以能靠近古人的書藝之境?泥古,即擬古,但所能擬的,只剩下了古人的筆畫,卻無法回到從前,回到古人所背倚的那個環(huán)境中去。

8

大戶人家,以及殷實人家的孩子,都進了學堂,奔著科舉而去,但那畢竟是少數(shù)。多數(shù)人家的孩子,降生于寒門陋室,卻沒有這等幸運——即使想讓老師拿板子抽打手掌,卻沒有機會——他們的父母既沒有這樣的遠見,也沒有這樣的經(jīng)濟能力,那么,他們的出路何在?

寒門出身的男孩子,大多未跨進過學堂之門,他們對瑯瑯的讀書聲,充滿了好奇和羨慕。等待他們的,大約有八種選擇:一是被送進武館,習武練武;二是被送進戲班,拔筋練嗓;三是被送進鐵匠鋪或木工鋪等,拜師學藝;四是跟隨父母做買賣,從小就識秤練攤;五是跟隨父母到城外包地耕種,父親犁地自己牽牛韁;六是跟隨某個大哥當土匪;七是出家當和尚;八是啥都不學,像荒草一樣長成怎樣就怎樣。

一個社會,需要文,也需要武。文是社會安逸的產(chǎn)物,而武則是社會動蕩的衍生品。在某些特殊時期,社會對武的渴求,更為迫切——文在這個時候充其量是鮮花,而武儼然就是能止餓的糧食。

一個人一旦需要醫(yī)生,這個人一定是生病了;一個社會一旦需要武力,這個社會一定是出了問題。

中國社會的歷史,是一個需要武多于需要文的歷史。沿著歷史的河道,追溯而上,就會發(fā)現(xiàn),不論朝代更替,還是民間糾葛,其選用的解決之策,多為力量的較勁和伎倆的運籌。拳頭的軟硬,算計的叵測,就成了取勝的法寶。圣賢的忠告與箴言,可以懸于墻上,卻不曾掛于心上。君子一轉(zhuǎn)身,一扭頭,就變成了小人。武則天為了上位,可以掐死自己的親生女兒,毫無哀傷之悲;唐太宗為了繼位,可以致兄長與兄弟于死地,毫無懺悔之意。

屠城,是多么恐怖的字眼,然而,掩映于這等字眼背后的血腥慘劇,才真正地令人不寒而栗。這樣的慘劇,在中國歷史的舞臺,早已是一出讓人復(fù)復(fù)看厭了的老版本。遠的如“五胡亂華”——北方與西域各胡族勢力,趁司馬氏篡奪曹魏,建立西晉王朝歷經(jīng)八年戰(zhàn)亂,終被匈奴人滅國之天下大亂之際,入侵中原,大肆屠虐漢民,史書記載“北地蒼涼,衣冠南遷,胡狄遍地,漢家子弟幾欲被數(shù)屠殆盡”,近的如明清交替時的“嘉定三屠”“揚州十日”以及“四川大屠殺”等。嘉定城與揚州城,百街廢墟,萬戶寂滅,男女老少,一個活口都未被饒恕。而川蜀大地,尸橫遍野,千里荒蕪,及至于朝廷不得不頒布“湖廣填四川”的法令,來填充蜀地民眾被大批量屠戮后所留下的空白。有關(guān)“四川大屠殺”,至今都是一個爭論的話題。清政府將其罪責歸之于李自成的同伙張獻忠——張獻忠也的確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血債累累的屠夫——但后世之人經(jīng)過考證,卻發(fā)現(xiàn)造成這場悲劇的最大嫌疑犯,恰是清軍。

不要說戰(zhàn)亂年代,即使是相對平和的時期,打家劫舍也是社會的一種常態(tài)。成群結(jié)隊的土匪,隱沒于山林,也隱現(xiàn)于市井。很多大戶人家,盡管家財萬貫,卻如履薄冰。大戶人家真正憂心的,還不是財產(chǎn)隨時可能被洗劫,而是家人,尤其是兒女的身家性命?!捌曝斆鉃?zāi)”這句話,很早就在民間盛行,自我安慰的意味不言自明,與此同時,其中折射出的無奈,也昭然若揭。破財不是大事,免災(zāi)才是核心。破財若能換來免災(zāi)的結(jié)果,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最怕的是財破了,災(zāi)卻未能得以免除。免誰的災(zāi)呢?答案是:免除家人的災(zāi)難。破財本就是一場災(zāi)難,但它比起家人的生命,無疑要輕飄許多。

大戶人家惶惶不可終日,小戶人家也難以睡個安穩(wěn)覺。于是,有實力的戶族,看到官府靠不住,只有自己想辦法來捍衛(wèi)自己。他們招募一些練過武術(shù)的年輕男丁,組建起屬于自家的半武裝組織,用于看家護院。這些類似于保安的人,被稱作家丁。一戶人家,家丁多則十數(shù)個,少則三五個。家丁就是被父母送到武館的那些孩子,他們經(jīng)過數(shù)年的捶打歷練,不敢說個個都身懷絕技,但一拳撂倒一個壯漢,并非難事。家丁的作用,主要體現(xiàn)于夜里。土匪再膽大妄為,白天還是有所顧忌和收斂的,而夜色,是蝙蝠的最愛,也是他們的最愛。

家丁們拎起馬刀是戰(zhàn)士,放下馬刀是苦力。他們以看家護院為業(yè),但其職責,并不限于看家護院。他們夜里巡視,與狼狗為伴,白天則幫著主家干其他活計,手腳一刻都閑不住。推磨子,劈柴火,喂牲口,接送孩子上下學堂,等等,哪里需要,就出現(xiàn)在哪里。如果心懶身懶,總想投機取巧,主家就會將其解雇;如果很有眼色,且老實聽話,主家不但隨時會多塞給他一個夾有雞蛋餅的饅頭,以示嘉獎,還會對他的人生進行大包大攬,比如給他出錢娶妻,給他出資蓋房,等等。久而久之,他和主家的關(guān)系就發(fā)生了變化,形若血脈之親。他不再喊主家為大掌柜的,而是呼其為干爸或叔伯。有的主家看到家丁腦袋靈光,籌劃有度,且吃苦耐勞,干脆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家丁,于是今天的家丁,很有可能成為明天的掌柜。

被開除的家丁,則很有可能成為主家的心頭大患。由于武功高強,家丁已不屑于在街道里充當販夫走卒,于是他們要么鉆入深山,加入某一個土匪團伙;要么自立門戶,拉起一群游手好閑之徒,組為闖蕩江湖的另一個匪幫。這些人一旦橫行于街巷,首要打劫的目標,就是自己曾效勞又結(jié)怨的主家。

主家被報復(fù)數(shù)回,招架不住了,便會打探該人曾習武于哪家武館,師傅為誰。摸清了底細,主家便會拎著條子肉,帶著煙和酒,去叩擊其師傅的大門。一頭野獸,全世界唯有一根韁繩能拴住他,那就是他的師傅。這些習武之人,不論走得多遠,蹦得多高,卻都很在意于江湖義氣。他們在師傅面前行過三叩首之禮,且曾賭咒發(fā)誓要效忠?guī)煾担M能不對師傅俯首帖耳?師傅一旦耳聞某個徒弟為非作歹,辱其武門,就禁不住地怒火中燒。師傅托人把那個興風作浪的徒弟叫來,怒斥一番,并鞭笞數(shù)下,徒弟跪于地上,指天起誓,承諾將永不再在昔日主家的門前滋事。

開設(shè)武館的,大都是武藝高強之人。他們招收學員,挑三揀四,并非誰報名就錄取誰。武館常常開設(shè)在自己的院子里,晴天給學員們在庭院里比比畫畫,翻墻栽跟斗,雨天在樓下教習,踢腿打沙袋。一會兒練硬拳,和石樁硬碰硬;一會兒練軟拳,抱住一棵樹欲死欲活。太極、洪拳、沙林功,朱砂掌等,挨個挨個地練。學員有時頭疼,有時肚子疼,但師傅卻絲毫都不寬諒,反而污其“裝洋蒜”,怒沖沖地一掌劈來,學員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武館里不時有人被一頁門板抬了出來。這些人被送往春嵐堂醫(yī)治,但十之八九,最終還是魂斷習武之路。

孩子死了,家長至多捶胸頓足地哭一哭,叫喊幾句“我咋這么命苦的”之類,然后就將尸骨一葬了之。家長絕對不會追究武館責任的,因為當初把孩子送進武館時,他們就和武館簽訂了生死狀,其中赫然列著這一條:若在武館喪命,責任自負,武館概不擔責。

每一家武館的大門上,左右各插兩面藍色的布旌,右旌上用白布條縫制一個“武”字,左旌上用白布條縫制一個“德”字。左為上,右為下,意思是習武先修德,德為上,武為下。一跨進武館的大門,迎面的照壁上,又是一個大大的“德”字。師傅訓話,先講德,后講武,并常常以“三從四德”的故事來勸諭學員要忠悌兼顧。

武館里的師傅,叫拳師;習武之人,叫拳客。拳師和拳客,一字之差,卻差別巨大。師者,范也。能被人稱作拳師,那一定得德武皆具之人,非一般武夫能夠比肩。

清末時期的耀州城里,武館時多時少。多時,竟達四五十家,以至于民間流傳起了這樣的段子:北街的拳客比驢多,南街的拳客多如驢,西街的拳客騎驢走,東街的拳客驢騎人。驢騎人,講的是一個典故:某個拳客家的驢死了,拳客扛著那頭三百斤重的驢,步行四五華里的坡路,送到西塬上的屠宰場去宰殺。他扛著驢從街上經(jīng)過,被人看見,引得路人嘖嘖驚嘆。于是,就有好事者將他的故事編進了段子里,讓整個東街的拳客,都覺得臉上無光。

武館少時,僅縮至三兩家,且處于偏僻的背巷里。武館的多寡,與當時的民風有關(guān),也與時局不無關(guān)系。義和團在京都作威作福之時,耀州城里的武館,就像遍地開花的包子鋪一樣,開了一家又一家。民間傳聞,宮廷將派陜西巡撫來耀州選拔拳客,選中者,將進京入宮當侍衛(wèi)。表現(xiàn)優(yōu)良者,也許還能榮升一格,做老佛爺?shù)馁N身侍官,為老佛爺端茶倒水。選拔入宮的小道消息,盡管純屬空穴來風,卻也一石激起了千層浪,習武者歡呼雀躍,未習武者亦躍躍欲試。

潮起,必有潮落。應(yīng)驗了一句歷史的魔咒,“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陰晴轉(zhuǎn)化,常常就在一瞬間。隨著義和團的分崩離析,耀州武館在鼎盛一時之后,接踵而來的則是崩塌式的衰落。

朝廷對義和團的通緝與追捕,波及耀州城鄉(xiāng)。所有的拳客都成了被懷疑的對象,個個惶惶不可終日,宛若驚弓之鳥。拳客的拳頭再厲害,也難以與官府的鐵拳對壘。于是,武館紛紛關(guān)閉,拳客紛紛轉(zhuǎn)行,但肅清義和團運動的擴大化,還是讓不少人蒙受了不白之冤。

耀州城里,靠武藝光耀門廳的,當屬安氏家族。明末清初,安氏家族從四川省的丹陵縣遷徙至耀州,以習武立身,以習武傳家。據(jù)傳,安家人人習武,個個身兼十八般武藝,以至于拳師安自立,竟接連中第武科舉和武進士。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說的是文章猶如女人,只能贊其美,不能贊其最美。因為美,帶有強烈的主觀性。同一個女人,這個可能視其為天仙,那個可能視其為糟糠。美與不美,沒有硬性標準。但武就不一樣了,兩人對陣,只能當?shù)谝?,不能當?shù)诙?。當?shù)诙?,就意味著輸,意味著出局。武進士,那只能是靠拳腳打出來的,不斷地取勝,再取勝,過五關(guān)斬六將,才能攀至中國武術(shù)的山巔。安自立面對的對手,皆為各地拳界的頂級選手,無一不是難啃的硬骨頭。在高手如林的態(tài)勢下,不知他要打敗多少對手,打夠多少個回合,才能摘取到武界的桂冠?

不論怎么說,安自立都是耀州城里安家人的榮耀,也是整個耀州人乃至陜西人的榮耀。靠打拳也能榮華富貴,這大概是出乎很多人預(yù)想的,于是安家的后人以先輩為標桿和榜樣,以高家拳為修煉之本,前赴后繼地投身于武功的修煉當中。至清末,安自立的后裔安崇正和安老六,因武功非凡,在耀州內(nèi)外名噪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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