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針灸經(jīng)絡(luò)研究所（上海，200030） 劉立公 黃琴峰 胡冬裴

對針灸治療狂、癲兩證文獻的比較研究

上海市針灸經(jīng)絡(luò)研究所（上海，200030） 劉立公 黃琴峰 胡冬裴1

本文對《古代針灸臨床文獻信息庫》與《中國現(xiàn)代針灸文獻信息數(shù)據(jù)庫》中治療癲、狂兩證的內(nèi)容進行檢索和統(tǒng)計，試圖找到此兩證的針灸治療異同，為臨床提供參考。結(jié)果顯示，對于兩證的取穴，古今均有遵循“陽病治陰，陰病治陽”原則者，治狂可取巨闕、身柱、心俞、膏肓俞、神門、少商、足三里、豐隆、三陰交等；治癲可取百會、水溝、上星、風(fēng)池、神庭、申脈、解溪、然谷等。古代治療狂證多用針刺，癲證多用灸法與刺血；現(xiàn)代治療狂證多用針刺強刺激（含刺血），癲證多用針刺中等或較輕刺激，體虛者用針刺輕刺激。

針灸 癲 狂 文獻

癲狂為精神失常類疾患，其中癲證以沉默癡呆，語無倫次，靜而多喜為特征，狂證以喧擾不寧，躁妄打罵，動而多怒為特征。對于癲、狂兩證的治療差異，中醫(yī)內(nèi)科是比較明確的，前者用解郁開竅之品，后者用鎮(zhèn)靜瀉火之味，而針灸的治療取穴和方法尚不十分明確，歷代文獻記載并不一致，現(xiàn)代臨床報道也不盡相同。本文對《古代針灸臨床文獻信息庫》與《中國現(xiàn)代針灸文獻信息數(shù)據(jù)庫》中治療癲、狂兩證的內(nèi)容進行檢索和統(tǒng)計，試圖找到此兩證的治療異同，為臨床提供參考。研究結(jié)果顯示，兩證的治療大體相同，均取頭面、手足、胸脘、上背、臂陰、腿陽等部穴位，均用艾灸、針刺、刺血等方法。但是兩證治療方面也有少許不同的方法，可謂“大同小異”，下面試析其“小異”之處。

所取穴位比較

1．古代取穴的統(tǒng)計結(jié)果

為了避免癲、狂兩證在取穴中相互干擾，在檢索狂證時剔除了涉及癲者，在檢索癲證時，剔除了涉及狂者。結(jié)果狂證共156條，癲證共112條。從循經(jīng)和分部兩個角度分別對取穴進行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1和表2。

表1 循經(jīng)穴次分占狂證、癲證總穴次的百分比及________________其位次對照表

表2 分部穴次分占狂證、癲證總穴次的百分比及_______________其位次對照表

2．古代狂證的取穴特點

由表1、表2（尤其是其中的百分比）可見，治療狂證較多地選取胃經(jīng)、心包經(jīng)、任脈之穴，以及胸脘、上背、手掌部、腿的陰陽面之穴。筆者揣測，狂證多為燥屎和痰火擾亂心神所致，而取胃經(jīng)、任脈，以及相應(yīng)的胸腹部、上背部（背俞穴）、腿陽面穴可以瀉熱通腑、寬胸化痰；取心包經(jīng)，以及相應(yīng)的手掌部穴則可以寧心安神；取腿陰面穴可補足三陰之不足，瀉三陽之有余。上述心包經(jīng)、任脈、胸脘、腿陰面、手掌部均屬陰；胃經(jīng)雖為陽經(jīng)，但其循行于胸腹，而腿陽面為胃經(jīng)行經(jīng)之部，兩者均屬陽中之陰?？傊?，治療狂證可多取陰性穴，即《素問·陰陽應(yīng)象大論》所謂“陽病治陰”。常用穴有巨闕、身柱、心俞、膏肓俞、神門、少商、足三里、豐隆、三陰交等。

取胸脘部穴者，如《針灸甲乙經(jīng)》曰：“狂，妄言，怒，惡火，善罵詈，巨闕主之?！薄肚Ы鹨矸健吩疲骸熬揸I，上管，右二穴并七壯，狂言浪走者，灸之差。”《針方六集》言：鳩尾主“狂妄昏悶”。

取上背部穴者，如《太平圣惠方》稱：心俞主“狂癇，心氣亂，語悲泣”?！夺t(yī)學(xué)綱目》語：“灸狂發(fā)怒欲殺人，見鬼：身柱（灸，在三椎節(jié)下間）、后溪。”《備急千金要方》灸膏肓俞治“狂惑忘誤”。

取手掌部穴者，如《百癥賦》道：“發(fā)狂奔走，上脘同起于神門。”《針灸聚英·六十六穴歌》道：刺神門治療“心痛及狂悲”。《針方六集》稱：大陵主“煩渴狂惑”。《采艾編翼》謂“狂祟中沖斜”。

取腿陰、陽面穴者，如《針灸甲乙經(jīng)》記：足三里主“狂歌，妄言，怒，惡人與火，罵詈”，復(fù)溜主“狂仆必有所扶持”?！秱浼鼻Ы鹨健贩Q：豐隆主“煩心，狂見鬼好笑”?！肚Ы鹨矸健肥觥绑@狂走，灸內(nèi)踝上三寸”（即三陰交）?！鹅`樞經(jīng)·癲狂》治療“狂而新發(fā)”，“先取曲泉左右動脈”。

上述巨闕、上脘、鳩尾屬任脈，足三里、豐隆屬胃經(jīng)，大陵、中沖屬心包經(jīng)。又《醫(yī)宗金鑒》道：“胃經(jīng)原絡(luò)應(yīng)刺病”，治療“狂妄高歌棄衣走”，《靈樞經(jīng)·經(jīng)脈》中胃經(jīng)“是動病”含“甚則欲上高而歌，棄衣而走”，均顯示古代狂證臨床對胃經(jīng)穴之重視。

3．古代癲證的取穴特點

由表1、表2（尤其是其中的百分比）又可見，治療癲證較多地選取督脈、膀胱經(jīng)、膽經(jīng)穴，以及頭面、足陰、足陽部穴。癲證多由陽邪入陰、潛伏腦腑所致，而督脈、膀胱經(jīng)和膽經(jīng)均循行于頭部，因此治療癲證多取該三經(jīng)穴，以及相應(yīng)的頭部穴，以求醒腦開竅之效。又“病在頭者，取之足”，故治療癲證又取足部（含陰、陽）穴。上述督脈、膀胱經(jīng)、膽經(jīng)、頭面部、足陽部均屬陽；足陰部雖屬陰，但其在肢體末部，《靈樞·終始》曰“陽受氣于四末”，故為陰中之陽?？傊?，治療癲證可多取陽性穴，即所謂“陰病治陽”。常用穴有百會、水溝、上星、風(fēng)池、神庭、申脈、解溪、然谷等。

取頭面部穴者，如《席弘賦》道：“人中治癲功最高，十三鬼穴不須饒?！薄夺樉募滓医?jīng)》敘：“癲疾，上星主之。先取，后取天牖、風(fēng)池。”“癲疾嘔沫，神庭及兌端、承漿主之。其不嘔沫，本神及百會、后頂、玉枕、天沖?！?/p>

4．現(xiàn)代癲狂二證的取穴

現(xiàn)代本病臨床有很多符合“陽病治陰，陰病治陽”者，這與古代取穴概況相吻合。如金舒白等［1］治療狂證，針刺任脈鳩尾、巨闕、上脘、中脘；癲證，針刺督脈風(fēng)府、啞門、大椎。后來在上述取穴基礎(chǔ)上，金氏又有了發(fā)展，從心、腦角度考慮，以督脈與心包經(jīng)穴為主（其中人中在面部，間使清心熱，屬陰性；印堂在頭部，內(nèi)關(guān)絡(luò)三焦，屬陽性），并根據(jù)現(xiàn)代西醫(yī)分類，增選相應(yīng)臟腑、五輸、原絡(luò)之穴。其治療狂證，刺人中透齦交、鳩尾透巨闕、間使、豐隆、上脘、合谷、豐隆。治療癲證之妄想型精神分裂，刺印堂透鼻針心區(qū)、內(nèi)關(guān)，配三陰交等；單純性精神分裂，刺四神聰、啞門、內(nèi)關(guān)，配通里、大鐘；木僵期精神分裂，刺風(fēng)府、啞門、大椎、內(nèi)關(guān)，配后溪；更年期精神病，刺百會、印堂透心區(qū)、內(nèi)關(guān)（或間使），配絲竹空、三陰交。治療癲狂合證之青春型精神分裂，刺印堂透心區(qū)、間使，配蠡溝、太沖；激動期精神分裂，刺風(fēng)府、人中透齦交、間使，配陽陵泉、行間；躁郁性精神病，刺人中透齦交、間使，配豐隆、太沖。這樣的取穴方案在古代是沒有的。

但現(xiàn)代也有不少報道并不符合“陽病治陰，陰病治陽”原則。如姚尊華［2］治療狂證取風(fēng)府、間使、四神聰、大陵，癲證取足三里、百會、鳩尾、太陽，用電針刺激1-2小時；程隆光［3］治療狂證取水溝、隱白、少商、勞宮、大陵，用捻轉(zhuǎn)瀉法，癲證取上星、豐隆、中脘、曲池、懸顱，先用捻轉(zhuǎn)補法，后用提插瀉法。上述2例中治癲證取鳩尾、中脘，當(dāng)屬“陰病治陰”。

針灸方法比較

1．古代的治法比較

與前面對癲、狂二證的取穴統(tǒng)計相同，對其古代針灸方法亦進行統(tǒng)計，結(jié)果見表3。

表3 古代針灸方法穴次分占狂證、癲證方法總穴次的__________________百分比對照表

表3顯示，狂證用針刺的百分比較癲證用針刺的百分比多，癲證用灸法與刺血的百分比較狂證用灸法與刺血的百分比多。筆者揣測，狂證多由陽明腑證和痰火擾亂心神所致，用針刺或可瀉熱通腑、化痰寬胸、寧心安神，故針刺穴次百分比相對較高。而癲證多由陽邪入陰、潛伏腦腑所致，病邪較深，針或不逮，《靈樞·官能》載“針?biāo)粸?，灸之所宜”，故用灸法以搜邪開竅，或用刺血以逐邪外出，致使灸法與刺血的百分比相對較高。《千金翼方》語：“神庭一穴在于額上，刺之主發(fā)狂，灸之則愈癲疾。”亦體現(xiàn)這一原則。

古代用針刺治狂者，如《靈樞經(jīng)·熱病》曰：“熱病數(shù)驚，瘛疭而狂，取之脈，以第四針，急瀉有余者?！薄夺樉膶嶒灱份d：“痰迷心包，猖狂暴戾，針刺間使又十三鬼穴?！薄独m(xù)名醫(yī)類案》治療“婦即病風(fēng)狂”，“針其百會一穴，鬼眼二穴，各二十一針”?！娥痼@合璧》“刺鼻尖一針，刺兩腕左右各一針，刺兩手肘尖各一針，刺兩腿叉骨，活。此證見物即毀，其人如狂?！?/p>

古代用灸法治癲者，如《肘后備急方》記：“治卒癲疾方，灸陰莖上宛宛中三壯，得小便通，則愈。又方，灸陰莖上三壯，囊下縫二七壯。又方灸兩乳頭三壯。又灸足大指本聚毛中七壯，灸足小指本節(jié)七壯?！薄秱浼鼻Ы鹨健份d：“風(fēng)癲”，“風(fēng)邪，灸間使，隨年壯；又灸承漿七壯；又灸心俞七壯；及灸三里七壯。鬼魅，灸入發(fā)一寸，百壯；又灸間使、手心主各五十壯。狐魅，合手大指縛指，灸合間三七壯”。

古代用刺血治癲者，如《靈樞經(jīng)·癲狂》云：“脈癲疾者，暴仆，四肢之脈皆脹而縱。脈滿，盡刺之出血?！薄鞍d疾始生，先不樂，頭重痛，視舉目赤，其作極已而煩心，候之于顏，取手太陽、陽明、太陰，血變而止?！薄鞍d疾始作而反僵，因而脊痛，候之足太陽、陽明、太陰、手太陽，血變而止?！?/p>

2．現(xiàn)代的治法比較

而現(xiàn)代治療本病用灸法不多，癲、狂二證多用針刺，其中狂證多用強刺激（含刺血），癲證多用中等或較輕刺激，體虛者用輕刺激，這與古代有異。如馬景盛［4］治療狂躁型精神病用三棱針刺人中、十宣出血，再針瀉合谷、內(nèi)關(guān)、神門、涌泉；抑郁型精神病刺合谷、內(nèi)關(guān)、神門、風(fēng)池、風(fēng)府，用平補平瀉手法。胡煒昌［5］治療精神病之興奮型用強刺激手法，以三棱針猛刺鼻根（鼻唇溝最上端鼻根部，可三針鼎立），以針刺合谷透后溪、后溪透魚際、陽陵泉透承山、曲池透少海，刺腳底出血；治療妄想型精神病用中刺激手法，用4寸針刺興腦（后項發(fā)際下2分），針內(nèi)關(guān)透外關(guān)；老年慢性憂郁癥用輕刺激平補平瀉手法，取速療1（無名指小指間赤白肉際）、風(fēng)池下緣、內(nèi)關(guān)、百會透上星、上星透印堂、克核穴（手掌心第二掌紋與第三掌紋交界處）、頭維透太陽。張瑞文［6］治療狂癥，針定神、大椎、啞門、風(fēng)池、勞宮、合谷、太沖，用強刺激手法，并留針；癲癥，針百會透四神聰、上星、絲竹空、中脘、內(nèi)關(guān)、通里、三陰交，用弱刺激手法，不留針。

結(jié) 語

治療癲狂二證的取穴，古今均有遵循“陽病治陰，陰病治陽”原則者，治狂可取巨闕、身柱、心俞、膏肓俞、神門、少商、足三里、豐隆、三陰交等；治癲可取百會、水溝、上星、風(fēng)池、神庭、申脈、解溪、然谷等。古代治療狂證多用針刺，癲證多用灸法與刺血；現(xiàn)代治療狂證多用針刺強刺激（含刺血），癲證多用針刺中等或較輕刺激，體虛者用針刺輕刺激。

［1］ 金舒白，彭正令，邵衛(wèi)文．針刺結(jié)合中藥治療精神病155例［J］．上海針灸雜志，1984，3（1）：2．

［2］ 姚尊華．電針穴位治療癲狂病38例臨床總結(jié)［J］．云南中醫(yī)雜志，1983，4（4）：43．

［3］ 程隆光．針?biāo)幗Y(jié)合治療精神病894例觀察［J］．針灸學(xué)報，1990，6（3）：18．

［4］ 馬景盛．針?biāo)幗Y(jié)合治療癲狂癥73例臨床報道［J］．北京中醫(yī)，1990，9（4）：35．

［5］ 胡煒昌．醒腦散配合針刺治療精神病301例臨床觀察［J］．天津中醫(yī)，1989，6（1）：29．

［6］ 張瑞文．針灸中藥綜合治療癲狂癥30例［J］．四川中醫(yī)，1984，2（2）：53．

Com parison Study on Acupuncture Therapy to Epilepsy and M ania

LIU Li-gong，HUANG Qin-feng，HU Dong-pei1
（Shanghai Research Institute of Acupuncture and Meridian，Shanghai200030，China 1．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hanghai201203，China）

This paper is to provide clinical references，by studying indexes and statistics on differences in acupuncture treatment to epilepsy and mania from ancient acupuncture clinical information database and Chinesemodern acupuncture literature information database．Results suggests that through comparison of acupoints of these two diseases，the principles follows“Yang diseases involving yin treatment，Yin diseases involving yang treatment”．Acupoints of treatment on mania include Juque（RN14），Shenzhu（DU12），Xinshu（BL15），Gaohuangshu（BL43），shenmen（HT7），Shaoshang（LU11），Zusanli（ST36），F(xiàn)englong（ST40），Sanyinjiao（SP6）．And acupoints of treament on epilepsy include Baihui（DU20），Shuigou（DU26），shangxing（DU23），F(xiàn)engchi（GB20），Shenting（DU24），shenmai（BL62），Jiexi（ST41），Rangu（KI2）．In ancient therapy，acupuncture was used to applied to mania disorders，while moxibustion and pricking blood were applied to epilepsy disorders．In modern therapy，intensive stimulation is combined with acupuncture and pricking blood to treat mania disorders，while moderate and light stimulation of acupuncture is applied to epilepsy disorders．Patients，with weak constitutions，are treated with light stimulation．

acupuncture；epilepsy；mania；literature

R246．6

A

1006-4737（2017）01-0014-04

2016-09-26）

上海中醫(yī)藥大學(xué)（上海，20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