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園園

“我的口中開不出鮮花”，關(guān)于痛苦的日常生活的三十九首敘事詩之一如是說。這本哲理詩集討論的是關(guān)于毀滅、奴役、傷害的痛苦，充滿了詩人的靈性和智慧的憂懷。

24

冰雹將我的臉兒敲擊，

冰塊也會燃燒如火。

我用笑容欣然將它溶化，

因為它飛逝如淚。

然后我讓自己去拍照，

真是好辦法，我對照片說。

25

男人們對你所為，

都會隨風而逝。

女人是永恒的奇跡。

她將謊言發(fā)明，

這是人和獸的唯一區(qū)分。

她用廢話造就傳奇，

她生來是偽證假誓。

26

婦人行刑總會選擇另類。

抽打我時，

她總?cè)文切惆l(fā)高揚飄逸。

對我行刑實在使她無趣。

我真的絲毫沒有這價值。

抽打我只為把時間算計，

直到她最愛的人兒到來。

27

伴著謊言的藝術(shù)之心生存。

飛鳥將青草審訊，

黑地精騎著灰駿馬

穿越我飛馳而過。

攀越過想象中的群山。

墜落絕壁后血流成河。

28

在我皮膚上培育冰凍果實，

讓嘲弄的光亮如鮮花盛開，

踐踏在那永久常青的彼岸。

向那威赫的圣壇躬行屈膝。

29

我的敵手

有一只名叫公正的色巴狗。

我的敵手

他夫人是宗教這美麗王后。

王后愛這好色巴狗，

所以我也該愛這色巴狗，

這命令來自王后。

30

勝利的泡沫仍在唇際，

他翩翩舞之。

在我們的手里，

掌聲如霜凍凝固。

善良和美麗

都不必屬于勝者。

勝利可以滿足所有歷史。

世界的價值由戰(zhàn)利品標志。

現(xiàn)在就已開始屈膝。

31

讓靈魂緊鎖，

讓涕淚交錯，

我要做

那道德跳高的大師

緊咬舌頭宛如建筑

緊握拳頭面對蠢愚。

32

多美的詞匯，黑暗，

所有的空虛都在裝扮。

平地上我就逢著那樣

猶抱琵琶遮面的愿望，

但它們在歌唱，

是黑暗和同樣

空虛的元音變化在歌唱。

33

我沉浸其中，沉醉其中，

蹲伏大地，

我燃去地址，

卻未飲盡滿杯，

我是自己的陌路人，

我的口中開不出鮮花。

34

就從熟人中將自己分離掉，

在無名之海洗個無名澡，

將蔬果親吻，

將叢林擁抱，

就從一到七地數(shù)上七遍，

在無語中將愛的歌兒唱歡。

35

我可吞飲不幸之鐘的音調(diào)。

那負重的精神自內(nèi)誕育。

流血處慘淡不必觀潮。

天際彌高，遠勝我之喧囂。

不之大鐘鳴兮，吾賞其音而吞飲。

負重精神誕育兮，自內(nèi)而外出于吾。

流血之地瘡痍兮，悲憫于心不忍視。

天際浩漫兮彌高，吾縱喧囂兮何益？

36

便如幸福，

不幸也會浪潮洶涌。

穿山裂石，

驅(qū)馬奔馳的是苦痛。

沒有燈光，

比敵意更能照亮前方。

樂音如此富余，

君且翩翩起舞。

37

總被那永不饜足的愿望羈鎖。

世界將他的雙手無限延拓，

為了給我解開枷鎖。

我只有一個愿望，我說：

總被那永不饜足的愿望長久羈鎖。

38

如果我現(xiàn)在將葉片擲向水里，

如果我就此跳躍而上想站立，

那我就只能受騙去游泳漂弋。

正因此我毀滅在堅固的土地。

39

如果河水能夠倒流，

我將吞咽自己的驚叫，

我將重新把名字知曉，

我將為月亮掛上鹿角。

原載《外國文藝》2016年第5期

插圖：阿麗莎·瓦爾澤（德國）

責任編輯：曹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