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杭,劉曉航
(1.青海民族大學 政治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7;2.山東政治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增設“收受禮金罪”的可行性分析
周耀杭1,劉曉航2
(1.青海民族大學 政治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7;2.山東政治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刑法修正案九》擬設“收受禮金罪”,但是近年來對于官員收受禮金行為是否入刑有著很大的爭議。事實上“收受禮金罪”入刑并非必要,會造成司法體系臃腫以及后續(xù)罪名區(qū)分認定等各種問題。對于如何規(guī)制收受禮金的行為,我們可以在完善官員收受禮金規(guī)制實體制度以及完善官員收受禮金規(guī)制的程序制度上進行遏制。
禮金;謙抑原則;職務犯罪
我國各個朝代,都有著官員或各社會人士的賄賂犯罪,這一頑疾對于一個國家的長期發(fā)展有著很大的破壞性。但是現(xiàn)今逃避法律懲處的手段也變得多種多樣,國家公職人員通過禮金來規(guī)避法律懲處的行為越來越多。通常我們談論的都是狹義上的禮金,而在我國刑法中關于受賄罪的規(guī)定卻并不包含禮金,而且我國古代及近、現(xiàn)代的法律對于禮金的界定相對于外國法律則比較模糊,這就需要我們進行對深入探討。
(一)古代對收受禮金行為的立法演變
受賄罪與貪污罪是很久之前就已經出現(xiàn)的一種不和諧的現(xiàn)象,受賄貪污出現(xiàn)最早的記載是在四千年前的夏朝;那時出現(xiàn)了由文字記載的一部封建法典《法經》,受賄貪污在這部法典中有著明確的處罰規(guī)定;《法經》一共分為六篇,在第五篇的《雜經》所提到的六禁,其中有一禁是金禁,金禁所提到:“丞相受金,左右伏誅。犀首受金則誅。金自縊以下則罰,不誅也,曰金禁。”在《法經》中所提到的受金和金禁,就是我們所說的關于官員的受賄以及貪污,受金在今天是我們所講的接受了賄賂的財物,而金禁指的是官員受賄的禁止條例。縱觀我國歷史,秦朝是第一個有著統(tǒng)一的專制主義集權的國家,秦朝非常重視對于國家機關的治理功能,所以對于各級官員的規(guī)定十分嚴格;根據(jù)記載,商鞅將《法經》帶入了當時的秦國,并且將《法經》的六法改編成了六律,并且在原來的基礎上不斷加以完善,補充修改了新的律法。后來的漢朝繼承了秦朝的秦律,并且在原有的基礎上作出完善;對其有明確的規(guī)定的還有《漢律》,官員“受賕”等一系列罪名;例如,在漢文帝十三年發(fā)布詔書中提到:“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務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笞罪者,皆齊市?!?/p>
到了唐朝,《唐律》繼承了秦漢的法典,有啟下宋元明清的作用,即使從現(xiàn)代的角度看,《唐律》也是我國古代最為完善的一部刑事法典,對于各項罪名的規(guī)定極為詳細,例如《唐律疏議》的《明例》中提到:“以贓入罪”的含義“在律,正贓唯有六色:強盜、竊盜、枉法、不枉法、受所監(jiān)臨、坐贓自外筑條,皆約此六臟為罪?!边@里所提到的“枉法、不枉法、受所監(jiān)臨、坐贓”這四種罪行中,除去“坐贓”的犯罪主體不是監(jiān)臨主司外,其他的三種都是關于官員受賄,也就是賄賂罪的當今的定義;對于官員受賄的罪刑定義主要規(guī)定是在官員的職制律也出現(xiàn)在《唐律》中。由此可以看出,《唐律》的設立從犯罪主體、受賄方式、受賄處罰以及受賄對象等多個方面、角度制定了明確的規(guī)定并加以界定;而在這其中規(guī)定地更加具體、明確的就是賄賂罪。
自唐之后,《唐律》中有關受賄罪的規(guī)定被我國歷代的律法規(guī)定基本沿用,并且在此基礎之上加以完善、明確;《大明律》中的《刑律》專門規(guī)定對于官吏受賄的罪行;例如:“風憲官吏犯贓應加重處罰”“官吏聽許財物”等等。這些規(guī)定都是在《唐律》的基礎上進一步的補充、完善。在一九一零年頒布的《大清新刑律》是清朝政府參照日本,德國等國家的刑罰,這是我國的封建歷史中最后的一部法典。通過以上對我國古代有關反腐敗犯罪的刑事立法的回顧與梳理,可以看出,人類社會自公共權利誕生以來,腐敗犯罪與反腐敗犯罪的斗爭就伴隨著我國的整個歷史發(fā)展進程。
(二)近現(xiàn)代對收受禮金行為的立法演變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國政府就開始運用法律武器同貪污賄賂犯罪作斗爭,并相繼制定頒布了一些關于嚴懲貪污賄賂犯罪的法令條例,一九三零年在閩西第一次工農代表大會表決通過的《政府工作人員懲辦條例》中明確規(guī)定,對于公職人員受賄五十元以上者,根據(jù)財物價值判斷,在剝奪其選舉權與被選舉權的基礎上,撤職或者槍決。一九三九年八月陜甘寧邊區(qū)政府頒布了《陜甘寧邊區(qū)懲治貪污條例》,在這項條例中明確規(guī)定了:“將收受禮金作為貪污犯罪的行為之一,并且對于貪污財物的數(shù)量分為五個檔次。”這樣的法律條文和立法形式被我國的邊區(qū)以及解放區(qū)所模仿;例如一九四二年十月十二日頒發(fā)的《晉冀魯豫邊區(qū)懲戒貪污暫行辦法》;一九四七年五月六日頒發(fā)的《東北解放區(qū)懲治貪污暫行條例》等等。
在新中國成立后也有多部相關法律頒布,例如,1949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貪污條例》及1979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等反腐敗的法律。但是受賄的犯罪者在我國經濟迅速發(fā)展的大背景下,充分了解相關法律,甚至細細研究對于犯罪行為的界定以及判罰,這些犯罪者通過擦邊球或者其他辦法改變其犯罪行為的外在特點,致使受賄犯罪行為有了復雜多變的形式。
(一)同意增設“收受禮金罪”的觀點
支持者認為隨著我國法制的不斷向前推進,通過打擊“腐敗期權”和“利用影響力犯罪”等新興犯罪名稱的設立,再加上十八屆四中全會后黨中央提出依法治國的戰(zhàn)略舉措,都顯示出國家打擊貪污腐敗的迫切需要與堅定決心,所以設立“收受禮金罪”勢在必行。一方面設立“收受禮金罪”進一步收縮了官員們收受不正當財物的渠道,也傳遞出黨和國家堅決與腐敗作斗爭的堅定決心;另一方面設立收受禮金罪也使得我國法制制度進一步完善,有效促進依法治國。
從法律的角度考慮,收受禮金的行為違反我國刑法所規(guī)定的公職人員職務行為不可收買性的特點。我們這里所說的不可收買性指的是:第一、國家工作人員本身的不能被收買的性質;第二、我國普通民眾對公職人員不會被收買的信任。[1]但是在實際中,依然有著利用傳統(tǒng)節(jié)日對公職人員送禮的情況,這些送禮者一部分并不是要謀取或者已經謀取到利益,而是覺得在未來會有利用到收禮者的職務便利,為自己謀取便利,認為逢年過節(jié)送禮是一種情感的投資;最重要的是公職人員可以認識到自己收受禮金的行為,并且對這種行為置之不顧。這樣的行為會導致公民對公職人員所實施的職能的公平、廉潔性持有懷疑態(tài)度,而且國家的行政部門也會因為這種官員自身受賄的行為而降低信譽度以及公信力,對于社會長期穩(wěn)定的發(fā)展有很深的影響。所以,法律對于“收受禮金”這樣極具危害的行為有必要納入受賄罪中。
進一步來講,增設此罪也適當彌補了法律的漏洞。公職人員收受禮金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社會的公平性,從法律的角度,侵害國家公職人員職責權利不能被收買的特點,從另一方面提高了各行業(yè)的門檻,嚴重影響到了平穩(wěn)的社會運行,并且可以明確定義收受禮金罪的人群,對于這樣的人群需要有明確的入刑法則;其次,增設“收受禮金罪”可以對于受賄罪案件中的定義不明確做出充分補充。
(二)不同意增設“收受禮金罪”的觀點
反對者認為擬增設“收受禮金罪”其弊大于利。這需要我們思考這樣幾個問題:在“收受禮金罪”的定義中,禮金這一概念到底是不是屬于賄賂的性質,并且要了解收受禮金罪與受賄罪的內在聯(lián)系。是否有充足的理由成立“收受禮金罪。”
首先反對者認為通過收受禮金行受賄之實的行為可以包括在賄賂中。我們分別來論證:假如收受禮金的財物,并不是我們認為的賄賂,而只是單純的禮尚往來,也就是說收受禮金并不是為了權力的便捷,只是為了人情世故的禮尚往來。相反的,如果收受禮金是為了利用受賄者的權力來為自己提供便利,那么這樣收受禮金的行為就不應該定義為人情往來,只能用法律的規(guī)定來定義是否受賄。按照人情世故來看,如果沒有緣由或者請求,很少有人會無緣無故送公職人員一定數(shù)額的財物,尤其當收禮者沒有一定的職位或者權利,那么別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去送貴重的財物?但是如果送禮者送給公職人員一定數(shù)量的財物,是為了假以時日可以利用其權利為自己謀取私利,那么這種贈與禮金的性質就完全可以定義為賄賂;不管是不是在假以時日會為送禮者謀取私利,在法律上都可以將這種動機定義為受賄。因為這里所說的禮金與受賄所指的財物有著相同的作用,都是為了將來公職人員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利為他人謀取私利。因此,反對者就認為,對于收受禮金沒有指定相關法律的必要。[2]
如果僅僅是彌補受賄罪的漏洞,就沒有必要去新增加“收受禮金罪”;因為在收受禮金的過程中,就已經存在了受賄的行為,我們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礎上取消“為他人謀取利益”這一條件,就可以將收受禮金的行為定義為受賄犯罪。其次,如果將收受禮金的行為定義為受賄,而變得量刑過重,這時就需要將收受禮金與受賄區(qū)分開來,將“收受禮金”單獨成立法律條文,而不是取消“為他人謀私利”的條件,這樣就可以將受賄與收受禮金的量刑區(qū)分開來,將收受禮金的量刑減輕。這也是沒有必要增加“收受禮金罪”的理由。
打擊職務犯罪是反腐敗工作的基本和首要任務,一方面,要合理設置量刑標準。另一方面,在定義標準方面,收受禮金罪與受賄罪的標準應有區(qū)別,但是不要相差太多。
(一)完善官員收受禮金規(guī)制實體制度
在對于公職人員收受禮金行為的規(guī)定,我們現(xiàn)有的行政法也是有著規(guī)定的,但是從實際出發(fā),行政法現(xiàn)有的規(guī)定,只是一些基本的規(guī)定,從立法的角度來看,這一部分規(guī)定很粗糙,并且有著法律定義的斷層。我國《公務員法》中第十二條明確指出,公務員有廉潔和代表政府形象的義務;第五十三條規(guī)定,作為國家公務員不得利用自我職位的權利來謀取國家利益之外的私利。這些規(guī)定僅僅只是說明了公職人員所擁有的職責,以及擁有的權利范圍,但是對于公職人員禁止性規(guī)范或者義務性規(guī)范產生的法律后果,并沒有很明確的要求。這樣的規(guī)定讓公職人員對于收受禮金的行為約束失去了應有的效果。我們應該以中央頒布的“八項規(guī)定”為參考,設立詳細的規(guī)章制度,從工作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來束縛公職人員的發(fā)生腐敗的可能性。這還需要我們的立法部門深入探討。
(二)完善官員收受禮金規(guī)制的程序制度
我國《關于對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國內外交往中收受禮品實行登記制度的規(guī)定》標志著官員禮金申報程序制度在我國初步建立起來,但在實踐中還存有不少問題。最重要的是,對于收取禮金的的強制上報,法內規(guī)定公職人員不可收取對正常工作有影響的財物。如果因為特殊原因沒有拒收,那么必須上報。在國內所收取的禮物,除去親友的贈送,要將高價值的物品上報登記。但是什么又是價值不大的禮品?如果沒有一定的標準,就沒有良好的適用度,收取財物的公職人員主觀認為財物沒有價值,不會影響正常工作,那么這些財物都可以不上交。[3]在我國,禮金的上報并沒有完善的制度,對于公職人員收受禮金的行為,需要建立一個完善的制度,將可能影響工作這種模糊的定義刪除,并且借鑒國外的法律規(guī)定,對于禮金的價值規(guī)定一定的標準。
我國沒有建立廉政賬戶的規(guī)定,公職人員將收受的禮金用實名或者匿名的的方式存入該賬戶,用來減輕自己的處罰。但是,這種方式缺乏主動性與強制性,當形勢不好的時候就上交,反之則收入囊中。況且,賬戶上交往往采取匿名方式,這也使信息透明度大大降低,給監(jiān)察機關的偵查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在筆者看來擬增設“收受禮金罪”并非必要,要解決此類問題還得重新審視我國關于受賄罪的判定要件,對受賄罪的成立必須要具備有“為他人謀利”為前提的必要條件的認真解讀與審視,是否應該效仿國外把此項要件刪除,也需要我國法律界繼續(xù)進行深入探討研究。
[1] 王軍. “收受禮金”入刑論[J]. 公民與法(法學版),2014(8).
[2] 王群. 公職人員收受禮金入刑的冷思考[J]. 理論與改革,2015(2).
[3] 李偉. 規(guī)范公務員收受禮品的對策研究[D].長沙:湖南大學,2011.
責任編輯:寸 心
2017-01-15
周耀杭(1993—),男,河南禹州人,中外政治制度專業(yè)2015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外政治制度。
D9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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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275(2017)02-013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