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辛姆斯-威廉姆斯 著楊富學(xué) 單超成 譯
吐魯番綠洲出土伊朗語寫本為數(shù)巨多,大體歸于三大宗教,即佛教、摩尼教和基督教。這些文獻有很高的比例是轉(zhuǎn)譯而成的:佛教文獻轉(zhuǎn)譯自漢語或吐火羅語;基督教文獻轉(zhuǎn)譯自敘利亞語;摩尼教文獻則轉(zhuǎn)譯自阿拉米語。這些文獻的重要性在于,不少文獻都蘊含獨特的世俗內(nèi)容,為探索時人的日常生活及其宗教信仰提供了依據(jù)。通常情況下,這些“世俗”內(nèi)容都與三大教的信徒息息相關(guān),這從文獻的出土地點和所用文字中即可清楚看出。
出自基督徒之手的寫本大多用古敘利亞文寫就,主要發(fā)現(xiàn)地在水盤(Shui-pang),即吐魯番北部的葡萄溝(Bulay?q)之一座廢寺中。在葡萄溝發(fā)現(xiàn)的基督徒所寫的非宗教寫本中,有一些擁有特殊的近東背景,也就是說,文獻題材可溯源至我們熟知的阿拉米甚或古代巴比倫地區(qū)。這些出土物,有依自然現(xiàn)象進行卜兆的文獻碎片,比如地震或打雷,根據(jù)它們出現(xiàn)的月份來預(yù)示不同的事件發(fā)生①見辛姆斯-威廉姆斯(Nicholas Sims-Williams):《基督教粟特語篇中奧拉夫漢森的遺稿II:論戰(zhàn)和預(yù)測之片段(Christian sogdian texts from the Nachlass of Olaf Hansen,II:Fragments of polemic and prognostics)》,《東方與非洲學(xué)院學(xué)報(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第58卷,1995年,第288~302頁;尼古拉斯·辛姆斯-威廉姆斯:《從巴比倫到中國:穿越兩千年的占星和書信規(guī)則(From Babylon to China:astrological and epistolary formulae across two millennia)》,《從波斯、中亞至10世紀(jì)的亞歷山大利亞(La Persia е l'Aisa centrale da Alessandro al X secolo)》,羅馬,1997年,第77~84頁。。例如,“若在尼撒月(Nisan)②譯者注:尼撒月,是猶太人民間歷法七月,陽歷三、四月。又叫正月、亞筆月、救贖、出埃及的月份。也是逾越節(jié)日,這是跨越進入神應(yīng)許給你產(chǎn)業(yè)的時候。天空打雷,則當(dāng)年糧食會因長勢不好而歉收;若偶發(fā)地震,會多雨,人們將會更苦悶;若在伊雅爾月(Iyar)打雷③譯者注:伊雅爾月,即猶太教歷2月,猶太國歷8月,在公歷4、5月間,共29天。,[國家]將會爆發(fā)沖突。同樣,若偶發(fā)地震,將會鬧饑荒……”我們也可以從古巴比倫的楔形文字碑銘④拉巴特(René Labat):《巴比倫歷法(Un calendrier babylonien des travaux,des signes et des mois)》,巴黎,1965年,第173頁。平行粟特文內(nèi)容見辛姆斯-威廉姆斯:《基督教粟特語篇中奧拉夫漢森的遺稿,II:論戰(zhàn)和預(yù)測之片段》,第294~295頁及注釋28~32。中看到這種類型的文字,進而了解在尼撒月及其后數(shù)月打雷之征候。
另一有趣例子是亞??柕墓适隆喯?枮橐惶摌?gòu)人物,相傳為古亞述王國的宰相,其箴言之最古老本子發(fā)現(xiàn)于埃及眾多的阿拉伯語文獻中⑤參見林登貝格爾(James M Lindenberger):《亞??柕陌⒗渍Z諺語研究(The Aramaic proverbs of Ahiqar)》,巴爾的摩,1983年。。近期,在塞巴斯蒂安·布羅克(Sebastian Brock)博士的幫助下,我得以在葡萄溝發(fā)現(xiàn)的基督教文獻中確認了粟特語譯文中的亞??柕母裱浴T谒谔卣Z文獻中,有一句經(jīng)典格言如是說:
上帝之子!若一位有錢人吃蛇,人們會認為是受祝福之人在吃藥;反之,若一位窮苦人吃蛇,人們卻認為是因為饑餓。①葡萄溝出土文獻T II B 67[c]=n 219,V14-21。
這段文字赫然可見于古敘利亞語譯本中②敘利亞語文本§14:“上帝之子!有錢人吃蛇,他們說,吃了藥;可憐的人干同樣的事,他們說是出于饑餓?!币娍颇岜葼枺‵.C.Conybeare)、哈里斯(J.Rendel Harris)和劉易斯(A.Smith Lewis):《亞??柕墓适拢═he story of Ahikar)》,第二版,劍橋,1913年,第104頁。類似內(nèi)容又見于斯拉夫語文本§10、亞美尼亞語A文本§10、亞美尼亞語B文本§10、阿拉伯語文本§17。同上,第3、26、58、133頁。,類似的格言在很多其他關(guān)于亞??柕陌姹局卸加?。然而,就像幾乎所有其他基督教粟特語文獻一樣,粟特語文本毫無疑問地轉(zhuǎn)譯自古敘利亞語,保存有現(xiàn)存敘利亞文本(至少是已出版的古敘利亞語文獻)所缺失的重要內(nèi)容。例如,有句格言如是說:
上帝之子!不能太甜,以免被人們吞咽;也不能太苦,以免被人們吐出去。③葡萄溝出土文獻n 219(T II B 67[c]),R12-17。這句格言已經(jīng)在阿拉伯語文本中找到了④亞拉姆語文本§59,見林登貝格爾:《亞??柕陌⒗渍Z諺語研究》,第149頁。,并且幸存于亞美尼亞語文本及其他不同的文本之中⑤斯拉夫語文本§8、亞美尼亞語A文本§8、亞美尼亞語B文本§8。見科尼比爾等:《亞??柕墓适隆罚?、26、58頁。。它也被12世紀(jì)穆斯林神學(xué)家阿爾·沙拉斯塔尼(al-Shahrastānī)所引用,但他將其歸為古希臘哲學(xué)家德謨克里特斯(Democritus)的名言⑥參見諾爾戴克(Th.N?ldeke):《亞希喀爾故事研究(Untersuchungen zum Achiqar-roman)》,《哥廷根皇家科學(xué)院論文(Abhandlun?gen der k?niglichen Gesellschaft der Wissenschaften zu G?ttingen,Phil.-hist.Klasse)》新輯第14卷第4冊,1913年,第22、36頁。。
需要順便提及的是,在出自吐魯番的摩尼教文獻中,也蘊含具有明確古巴比倫背景的重要內(nèi)容。例如由宗德曼(Werner Sundermann)刊布的關(guān)于身體部位的列表,內(nèi)容很系統(tǒng),顯然是充作培訓(xùn)書手和譯員之用的⑦宗德曼(Werner Sundermann):《頭與四肢之書——粟特語詞匯(The book of the head and the book of the limbs.A sogdian word list)》,p.Huyse ed《伊朗:問題與知識(Iran.Questions et connaissances)》第1輯,巴黎,2002年,第135~161頁。。一些其他的文獻來源于更遠的西方,比如信奉摩尼教的粟特人和回鶻人改編了古希臘的《伊索寓言》⑧茨默(Peter Zieme):《古突厥語譯本〈伊索寓言〉(Fabeln des Aesop in alttürkischer Version)》,載瑪拉茲(U.Marazzi)編:《突厥學(xué)與伊斯蘭——加洛塔紀(jì)念文集(Turcica et Islamica.Studi in memoria di Aldo Gallotta)》,那不勒斯,2003年,第1033~1045頁;辛姆斯-威廉姆斯:《后臀尖肉一塊:一則粟特語和古突厥語的〈伊索寓言〉(A haunch of meat:A fable of Aesop in Sogdian and Old Turkish)》,《馬丁·舒彥紀(jì)念集(Essays and texts in honour of Martin Sch?yen)》,佛羅倫薩,2010年,第197~201頁。。另一方面,眾所周知,帶有摩尼教色彩的粟特語文獻中也包括了一些起源于印度的故事傳說,里面同樣地收集了類似梵文《五卷書(Pan?catantra)》之類的內(nèi)容⑨例如,亨寧(W.B.Henning):《粟特語傳說故事(Sogdian tales)》,《東方與非洲學(xué)院學(xué)報》第11卷第3期,1945年,第471頁(三條魚的故事);辛姆斯-威廉姆斯:《列寧格勒藏粟特語殘片(The Sogdian fragments of Leningrad)》,《東方與非洲學(xué)院學(xué)報》第44卷,1981年,第237頁(幸運老者的故事)。。
與傳說和寓言故事類似,出自吐魯番地區(qū)的醫(yī)藥學(xué)文獻有的源于印度宗教,有的源于西方宗教。比如,那些用突厥語寫就的醫(yī)學(xué)殘片,但凡屬于印度傳統(tǒng)的,就會包括譯自可辨析的梵文內(nèi)容①例如《瑜伽論(Yoga?ataka)》和《醫(yī)理精華(Siddhasāra)》。參見毛埃(Dieter Maue):《古突厥語寫本(Alttürkische Handschriften)》第1卷《婆羅迷文與藏文寫卷(Dokumente in Brahm? und tibetischer Schrift)》,斯圖加特,1996年,第114~134頁。;另一方面,在葡萄溝由基督教群體使用的醫(yī)藥學(xué)文獻,其殘片雜糅了從希臘醫(yī)生那里學(xué)習(xí)來的更受歡迎的內(nèi)容,蘊含半巫術(shù)因素,屬于西方傳統(tǒng)。
1984年,馬若特(Miklós Maróth)刊布了世所稀見的兩篇敘利亞文醫(yī)藥學(xué)殘片,其中第一篇最需關(guān)注②葡萄溝出土文獻SyrHT 1(T II B 17 No.4)。。寫本單面書寫(圖1,圖版貳-7),另一面空白,內(nèi)容為相關(guān)聯(lián)的五副藥方,其中第一副和最后一副不完整,四副藥方標(biāo)題保存完好,一副是關(guān)于頭發(fā)養(yǎng)護的,另兩副為阻止多余毛發(fā)生長的藥方,第四副藥方既可保養(yǎng)頭發(fā)又可治療頭上的病癥。標(biāo)題均為朱色,已褪色。
圖1 SyrHT 1收藏于柏林勃蘭登堡科學(xué)院
茲譯錄其中保存完好的兩副藥方,以資為證:
[阻止多余毛發(fā)生長]藥方③參見馬若特(Miklós Maróth):《一件吐魯番出土敘利亞語醫(yī)方書殘片(Ein Fragment eines syrischen pharmazeutischen Rezeptbu?ches aus Turfan)》,《古代東方研究(Altorientalische Forshungen)》第2卷,1984年,第116頁,第8~12行.:用一塊亞麻布包裹住五只蝙蝠,加入一把硝酸鈉粉,先綁好再研磨碎,當(dāng)去洗澡時,擦拭需要治療的身體部位,然后用冷水清洗,可達其效。另一個[同樣用途的處方]:將胡荽的種子和老鼠混合磨碎④馬若特上文所刊文書第11行有“dny‘wqb?”一詞,意為“鼠耳”(藥草名),實乃“hry‘wqb?’”之誤,意為“鼠糞”。但翻譯不誤,可見錯誤乃印刷所致。,加入適量玫瑰油,用其擦拭身體,可達其效。
這份殘片所用文字和語言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古敘利亞語文,沒有特殊的中亞元素。最獨特之處莫過于其中使用的古阿拉米數(shù)字“5”,形狀頗類斜體拉丁字母e(第9行)。之所以沒有被編輯者識別出,究其原因,也許是敘利亞文獻中這些數(shù)字化的符號很少用。在這份殘片中,數(shù)字通常是用字母來表示的。塞巴斯蒂安·布羅克(Sebastian Brock)博士很熱心地給我指點迷津,才使我們明確知道,在古敘利亞文獻中,這種古老的使用方法被傳承了下來。類似例子(字母表達數(shù)字)貫穿于巴奇(E.A.W.Budge)刊布的古敘利亞文寫本《醫(yī)書(Book of Medicines)》中,該書含有內(nèi)容相關(guān)的表格①巴奇(E.A.W.Budge):《敘利亞的解剖、病理和療法(Syrian anatomy,pathology and therapeutics or“The Book of Medicines”)》,倫敦,1913年,第1卷,第446頁;第2卷,第525頁。。就葡萄溝出土SyrHT 1(T II B 17 No.4)之文獻內(nèi)容言,最不尋常的原料顯然是“五只蝙蝠”,但是它們(蝙蝠)也同樣地出現(xiàn)于敘利亞文《醫(yī)書》中,書里推薦使用蝙蝠血以阻止多余毛發(fā)生長②巴奇:《敘利亞的解剖、病理和療法》第2卷,第691頁。。是故,可以明了,吐魯番出土的古敘利亞語寫本殘片內(nèi)容上和巴奇刊布的敘利亞文醫(yī)書寫本是相同的。
吐魯番地區(qū)的另一份醫(yī)藥學(xué)文獻也同樣地涉及到了這一傳統(tǒng)。該寫本也是由古敘利亞字母寫成,但所用語言為新波斯語,這在所有吐魯番文獻中都顯得極為珍貴③在現(xiàn)知敘利亞語文獻中,除本件外,只有一件用新波斯語寫成,即摘錄自《圣經(jīng)》詩篇之雙語寫本殘片。參看宗德曼(Werner Sundermann):《新疆出土敘利亞語—新波斯語雙語醫(yī)書芻議(Einige Bemerkungen zum syrisch-neupersischen Psalmenbruchstü[c]k aus Chinesisch-Turkistan)》,載菲利浦·吉紐(Phillipe Gignoux)與塔法佐利(A.Tafazzoli)編:《邁納斯紀(jì)念集(Mémorial Jean de Menasce)》,列文,1974年,第441~452頁。還有一些出自吐魯番的新波斯語殘片是用摩尼文寫成的。參看德·布盧瓦(Fran?cois de Blois):《摩尼文新波斯語文書詞匯表(Glossary to the New Persian texts in Manichaean script)》,載德·布盧瓦和辛姆斯-威廉姆斯編《摩尼教文書字典(Dictionary of Manichaean texts)》第2卷《伊拉克和伊朗文獻(Texts from Iraq and Iran)》,蒂倫豪特,2006年,第89~120頁。。有兩頁的內(nèi)容被保存了下來,但兩頁紙的序列與正背面卻無法辨識,故而這里分別以A、B、C、D來標(biāo)示其四面④A-B面編號為M 7340(T II Toyoq);C-D面編號為n 175(T II B 69+T II B 14[b])。兩份殘片都保存在柏林勃蘭登堡科學(xué)院。在那里搜索M7340和n175都可以找到彩色照片。http://www.bbaw.de/forschung/turfanforschung/dta/m/dta_m_0076.html http://www.bbaw.de/forschung/turfanforschung/dta/m/dta_n0005.html。雖然兩頁內(nèi)容都不完整,但殘片的結(jié)構(gòu)相當(dāng)清晰。A、B兩面,通過編號可知出自吐峪溝(Toyoq),由一系列藥油或藥膏處方組成。藥方由紙張中縫起首,所有藥名都另行起首。每個頁面,藥名寫于頁邊空白處,朱書,使其和其他墨書內(nèi)容形成對照。在疾病名稱的后面會有一行或者兩行橫線,列出療疾藥品的介紹,然后另換新行,用以開列具體的藥名和數(shù)量。有時候,文書中還有關(guān)于原料準(zhǔn)備方法的簡要說明。典型例子見于A面中間,寫有一種被稱為“rōγan-i χarbūz”的西瓜油,據(jù)說能有效治療發(fā)燒(同樣能夠?qū)怪辽僖环N其他的疾病,惜名稱遺失):
西瓜油用來治療……還治療發(fā)燒。(原料)……400打蘭(drams);黃油……khuzi糖……肉桂,和甘松油……每份都需要8打蘭……和姜,[每份]16打蘭。
像肉桂、甘松油、姜這些原料在古敘利亞的藥方中屢見不鮮,這些文獻及其他文獻都用打蘭計量。打蘭乃古敘利亞語的計量單位。
在敘利亞文《醫(yī)書》中的很多藥方都準(zhǔn)確地展示出相同的格式:藥品名稱;辨證施治;藥物名稱與數(shù)量。比如說:⑤參見巴奇:《敘利亞的解剖、病理和療法》第2卷,第406~407頁。我有所調(diào)整,非巴奇譯文有所不同。
由沒藥(myrrh)制成的一種藥,被稱為“K?par”。對于治療肝硬化有療效,同樣可治療胸膜炎、咳嗽。(原料):松節(jié)油:4打蘭;沒藥:4打蘭;甘油:1打蘭;番紅花:1打蘭;肉桂:1打蘭;桔皮:2打蘭……
幸存的第二頁波斯語文獻寫卷(即C和D兩面)系由3個殘片綴合而成,開首都標(biāo)注了T II B,表明皆由第二次德國吐魯番探險隊于葡萄溝所獲。第一頁殘片被推定出自吐峪溝,有人推想這兩頁殘卷原本出自同一件寫本,盡管第二頁紙完全由黑墨寫成(除一些標(biāo)點符號用紅墨外),但二者書法富有個性,筆跡相同,文獻內(nèi)容和布局也十分相似,比如,D面第11行寫于紙張中縫為藥方之起首,這種現(xiàn)象兩份寫本都存在。這一食譜處方也許不是藥油而是藥片(如果單詞“gw(l)[y]”構(gòu)擬準(zhǔn)確,其意則同于波斯語單詞“gōlī”)。再者,第12行由單字“?āуαδ”(意為“它是被用來……”)導(dǎo)引,接下來描述疾病名稱;隨后是藥名,包括我們可以讀出的pilpil(胡椒、辣椒,第14行)以及xūlang[ān](高良姜,第15行)。
這兩頁新波斯語殘片頗為有趣,不僅在于它記錄了醫(yī)藥史,更在于它重現(xiàn)了敘利亞字母的歷史。為了表現(xiàn)其他文字的讀音,因此他們使用了幾個額外的字符,并加入到敘利亞字母表中去。字母?由p代替,字母x由k:替代。如所周知,這兩個字母通常用于粟特語基督教文獻,也許這種文字就是為書寫此種語言而發(fā)明的。嗣后,字母x也用來書寫回鶻語基督教文獻。為了用敘利亞字母書寫新波斯語,時人創(chuàng)造出了更多的新文字。比如用g(換寫作?)來替代摩擦音γ,用b(換寫作β)來代替摩擦音υ。比如:
?:?ndq[funduq],意為“榛子”(D面第9行)
x:slyxh[salīxa],意為“安息香”(C面第9行)
?:rw?ny[rōγan-i],意為“……的油”(A面第6行,紙邊)
殘片中對于數(shù)字的書寫也十分有趣,大多數(shù)數(shù)字是用文字表示的,這是一種奇怪的古敘利亞語和波斯語的混合物。比如:古敘利亞語的‘sr是10、?t‘sr是16、’rb‘m是400,但是在波斯語中,?ahār表示4、sēzdah為13、bīst為20、hazār為1000①在使用的兩種語言中似乎沒有任何邏輯模式??赡苡腥藭J為該書最初是在敘利亞,譯者并不總是翻譯數(shù)字,因為他們屬于一個基本的敘利亞詞匯,這些詞匯已經(jīng)被讀者們所熟知。。 然而,在至少一個事例中,可發(fā)現(xiàn)古代阿拉伯?dāng)?shù)字“3”也曾使用,本質(zhì)上是由垂直的3條短豎線組成的,但第二筆和第三筆往往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的序列看起來恰似字母zyz:
..3..3..zwz..每份三打蘭(C面第11行)
譯后記:本文譯自新疆吐魯番學(xué)研究院編《語言背后的歷史:西域古典語言學(xué)高峰論壇論文集(The history behind the languages:Essays of Turfan Forum on Old Languages of the Silk Road)》,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13~19頁。原題:Medical Texts from Turfan in Syriac and New Persian.
作者:辛姆斯-威廉姆斯(Nicholas Sims-Williams),英國倫敦大學(xué)亞非學(xué)院教授,國際知名的伊朗語專家,專精粟特語、大夏語。1988年當(dāng)選英國學(xué)術(shù)院院士,2002年起任伊朗金石碑銘叢刊學(xué)會會長,2012年新增選為歐洲人文和自然科學(xué)院院士。1997年獲“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研究獎”,2009年獲伊朗“年度圖書獎”。主要著作包括:《粟特語基督教文獻C2》《印度河上游發(fā)現(xiàn)的粟特語及其他伊朗語銘文》《阿富汗北部發(fā)現(xiàn)的大夏語文獻》《大夏語人名》《柏林吐魯番收集品中的敘利亞文伊朗語寫本》(合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