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
“老曲,你說這天天這么待著,廠子能掙著錢嗎?”大林木業(yè)廠好幾天沒活兒了,工友有點心焦。
其實老曲也醒了,只是不想起來?!皰瓴粧赍X,有沒有活兒那是人家林老板的事,待著也是開一天的錢,你操什么心?”
“我聽說,老板已經欠了很多錢了,這個廠子怕是干不長了!”
老曲懶得再說話,就換了個方向躺著,一伸腿踢倒了兩個空的啤酒瓶子。正在這時候,一輛卡車鳴著喇叭開進了車間。不用說,肯定是來活兒了,老曲用左手支起身體,右手小手指邊掏耳朵邊嘟囔:“烏鴉嘴,念叨念叨,這回來活兒了吧?干吧!”
一回頭丟了腳趾頭
老曲負責把桉木外邊的樹皮去掉,以前都是人工剝樹皮,現在有了剝皮機,一個人操縱機器可以頂以前好幾個工人的效率。剛開機,林老板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還帶幾個人分頭催促工人們干活,聽口氣這批活兒好像要得很急。
老曲剛起床,還有點迷迷糊糊,偏偏有個人站在他身后盯著,老曲有點不自在。他剛想看看是哪個工頭,讓他不要站在旁邊影響自己工作。就這一瞬間,一根圓木從操作臺上滾落下來。如果老曲正面對著操作臺的話,往后退一步就閃開了。偏偏他這時候正扭頭,圓木結結實實砸到老曲右腳面上,老曲差點疼暈過去。生產線緊急停車,救護車拉著右腳血肉模糊的老曲一路鳴笛而去。
老曲只記得一路有無數盞燈在眼前晃,再次睜開眼時,右腳已經被層層的紗布和石膏包圍著。老婆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老曲問,我的右腳還在吧,老婆的眼睛又紅了,說,腳還在,腳趾頭沒了……
用人單位注銷了
老曲又動了兩次手術,雖然勉強能出院,但他已然是一個殘疾人,經鑒定為七級傷殘——右腳失去了大腳趾和另外半個腳趾。然而更要命的是,木業(yè)廠根本沒有給工人們辦理工傷保險,老曲雖然保留了所有的病歷和發(fā)票,卻沒法從社會保險部門獲取工傷保險待遇。聽說,他這種情況應該由用人單位賠償,可林老板送了6000元錢來之后,就再也沒有露面。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的老曲想到自己沒給家里帶來什么像樣的改善,反倒把家里這兩年的積蓄都花得差不多了,就再也躺不住了,趁著老婆上街買菜,自己一瘸一拐到廠里要說法,可意外的是,工廠門口改了牌子,連里邊的人都換了。
老曲有點懵,趕緊給相熟的工頭打電話,工頭告訴他,林老板欠了不少錢,設備都拿去抵債了,工廠也注銷了,工人們早就散了,恐怕老板是不會給老曲賠錢了。
果然,老曲好不容易找到林老板,他說他賠不著,“按說是應該用人單位賠,可大林木業(yè)廠已注銷營業(yè)執(zhí)照,既然沒有用人單位,還賠什么賠?”
老曲急了,“可我是在廠子還在的時候受的傷啊?”
“不是給了你6000元嗎?你一個月才2000元,8月份你才干了一個星期就上醫(yī)院去了,我給了你三個月工資,你還想怎么樣?我也不是不想幫你,可是我現在也沒有錢,廠子已經賣了,我還欠人家?guī)资f呢。你這才少了兩個腳趾,人家說我要是還不上錢,要砍我一條腿呢……”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老實人也不能再老實了。廠子沒有了,但老板還在。老曲決定找個能講理的地方。在律師的幫助下,老曲把前老板告上了法庭。法官說,老曲的醫(yī)療費仍應由林老板承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