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里,我逐漸開始強烈地感覺到了什么叫歲月,什么叫時間。
去年是我本科畢業(yè)十年,我重新返回大學校園才發(fā)現(xiàn),一切已經(jīng)物是人非。我從年輕的學生身邊走過,從校園里走過,經(jīng)常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披著袈裟的異教徒,覺得自己來錯了地方,覺得自己本身就是一種諷刺。這種年華與經(jīng)歷錯位的感覺不是痛苦,甚至不是感傷,也絕不僅僅是悵惘,但它一直在撕裂著你,啃噬著你,它在告訴你,這已經(jīng)不是你的校園,這已經(jīng)不是你的時代,你已經(jīng)老了。再到后來,我開始逐漸喜歡這個校園,不是因為我和它合拍了,而是因為我開始發(fā)現(xiàn)屬于一個大學真正美好的那些東西,比如大學的老師們,比如大學的圖書館、大學的課堂。于是我每日夾雜在一群小孩子中間去認真上課,竟也虔誠得很。
我有時候會很羨慕地看著女生們的青春洋溢,有時候又會俯視著她們的年少無知。我有時候會很羨慕地看著朋友圈里曬二胎的大學女同學,有時候又厭倦于她們的無聊與世俗。我成了一個在世間游走的角色,哪個世界都不屬于。
小說借用了一個已到中年的知識女性形象,寫了三段校園時光,從90年代的本科到2012年的博士,跨越了三個年代,背景是整個大時代的變遷。我選擇這樣一個形象,是因為覺得梁姍姍這個形象可以代表很多,代表時代的變遷,代表年華深處的質(zhì)感,代表個體與時代撕裂時的陣痛與掙扎,死亡與共存,都可以在一個復雜的知識女性身上得到張力最大的表現(xiàn)。是的,她不單純,卻又最單純不過;不高尚,卻又是清高入骨的??梢砸郧閶D的位置作為最后的歸宿,卻又是一個時代里最典型的浪漫主義者。
在這三段校園時光的描寫中,我只用了最標志性的關(guān)鍵詞,去勾勒那個時代的骨感。但校園只是一種道具,我真正想表達的是人與時代之間的嬗變與進退,我寫一個三次進過大學校園的女人最后回到自己家鄉(xiāng)的原因,其中的心靈歷程與時代交鋒便才是我真正想寫的。一個人在怎樣的處境中才會去真正地認真地審視自己所處的時代,審視自己與自己的同代人,才會認認真真去思考,什么叫一代人。所有的人都會有一天從年少走向衰老,但是無論如何,每個人都有過屬于自己的時代。
這曾經(jīng)的時代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對于向死而生的人類而言,都將成為光輝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