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繼森
沒去過鼓山的福州人,可能很少。
我頭回上鼓山,三月,那年十二歲。從三牧坊校園出發(fā),汽車迎著太陽而去。一路上,小伙伴們像一群小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尤其是已上過鼓山的伙伴,更是眉飛色舞,興奮不已。
不多久,車到山腳,下車進山,大伙沿著石磴拾級而上。我肩負藍花被,人小背包大,舉步維艱,伙伴們和我一樣,氣喘吁吁。雖然春寒乍暖,寒氣并未消盡,但大家已汗流浹背,小臉蛋像入秋的蘋果,泛出一層紅暈。長長的隊伍蛇行于蜿蜒的山道上,緩慢地移動著。
夜雨洗滌后的山川,景物顯得更加明麗。放眼望去,遠處山頭上的青松翠柏,一片片,綠油油,在蔚藍色的天幕下,閃動著濃綠的光。有人說春深似海,這不是嗎?山道旁林木蔥蘢,高松穿云,偶爾飄來陣陣小鳥清脆的叫聲。小徑濕滑,紆曲盤旋,整齊的隊伍已經散亂,稀稀拉拉,三三兩兩,我不敢分心,躡足前行。
轉過山峁,左邊山坡上,杜鵑花開燦爛,一層層,一簇簇,像緋紅的輕云;右側路下,溪澗蜿蜒,流水潺潺。不知走了多少時候。忽然,前面有人尖聲喊著:半山亭看到了。我仰頭望去,只見前頭林陰深處,露出了亭子的尖頂,頃刻間,我疲憊的身軀像插上了翅膀,奮力向前走去。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我身著軍服,投身軍營,駐守在一個不到四平方公里的海島上,面對著浩瀚的太平洋,繾綣于碧海與藍天的懷抱中。那年的中秋之夜,明月當空,金波萬頃,微風吹拂,我漸漸地進入了夢鄉(xiāng)……林木郁郁,山道彎彎。我沿著蜿蜒的石板小徑,向兩旁紅墻綠樹深處走去,突然間,眼前的景色使人豁然開朗,只見一道絳青色石門映入眼簾,久經風霜的侵蝕,使得門上的浮雕紋飾形跡模糊,唯有“靈源深處”四字依稀可辨。穿過圓形門洞,又是一曲新的畫廊:我順石磴而下,澗邊巨巖,朝天聳立,鐵鑄銅熔;北宋著名書法家蔡襄“忘歸石”題刻赫然入目,朱色楷書,端重沉著,雄渾雋永。這里,有數十方歷代摩崖刻石,讓人流連忘返。我駐足其間,分享著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美味大餐,為五千年的文明而心醉神迷。
那夜臥對海天,海上浮光耀金,天上群星璀璨。我又心馳天外,恍惚到了鼓山。那不是萬松灣嗎?只見眼前萬松穿云,天風拂拂,松濤涌動。放眼望去像碧波萬頃,洶涌而至,翻滾不息;耳邊猶如奏起一曲萬馬奔騰、氣勢恢宏的樂章。我來不及細想,一剎那間,霧靄低垂,云氣繚繞。不知是云,是霧,是雨,鋪天蓋地,彌漫著天地,一切都化為烏有。大自然這個偉大的魔術師,真是神通廣大??!
夜半夢回,思緒悠悠。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