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牛建兵

文學(xué)類文本閱讀《邊地老人》模擬訓(xùn)練

山西 牛建兵

【主題設(shè)計】

走近邊地老人，感悟邊地文化。

在20世紀(jì)80年代，謝友鄞就以短篇小說《窯谷》《馬嘶秋訴》連獲兩屆大獎。謝友鄞深受地域文化的影響，他的小說體現(xiàn)出濃郁的邊地色彩，曠達、抒情、沉郁成為其小說特有的風(fēng)格，其作品中的人物刻畫濃墨重彩、性格鮮明。小小說《邊地老人》寫出了老人淳樸的生存狀態(tài)，帶給人歲月的厚重感，是邊地特有的文化和歷史造就了邊地人特有的性格和氣質(zhì)。作者把地理環(huán)境設(shè)在國家的盡頭“邊地”，把時間設(shè)定為生命終點前的最后一站“老人”，讓讀者在這樣的“盡頭”感悟人生，思索人生，可謂韻味無窮。

【文本】

邊地老人

謝友鄞

我浪跡遼西邊地，對老人滿懷敬畏。一溜兒老頭，撒蘑菇似的蹲在墻根下，晚春了，仍穿著青棉襖、抿襠褲，像舊書插圖里的莊稼兒。在邊地，光陰流得很慢，但他們還是會死的。死了個老人，比死了個年輕人更讓我難過。一個人活了80年、90年，對生活已經(jīng)爛熟，突然兩腿一蹬，走了。這怎么受得住？年輕人對生活還不習(xí)慣，死的時候就輕松多了。

房東老爺子家，墻上掛排獵槍，棚頂?shù)醣P巨大的蜘蛛網(wǎng)，顫悠悠垂下，又悠悠然縮回去。蜘蛛結(jié)網(wǎng)幾十年，老人不準(zhǔn)任何人碰它。蜘蛛精擺著陰陽八卦，它盤踞在八卦圖中，占卜著吉兇禍福，世事滄桑。

老爺子帶人伐樹，那是棵樹王。根部被砍斷，還不倒，活成精了。漢子們唬得變色！老人猛然醒悟：它恨，它要報仇！老人脫下布褂，朝山坡下忽悠一甩，樹王誤以為是人，順勢撲下去，轟隆倒地了。

八位杠夫抬起巨大的原木，往木工作坊送。打頭的吆喝：齊步走??！眾人和：嘿！

杠夫們奇怪，咋這般死沉、別扭？左邊四位用右肩扛，左膀叫大肩；右邊四位擱左肩扛，右膀叫小肩。邁左腿都邁左腿，抬右腿都抬右腿。誰邁錯一步，被拽得一個趔趄，木頭一撲棱，能把對面杠夫的腦袋撲拉成血葫蘆。一步不敢差！

眼瞅一個小伙計小肩塌軟，小臉蠟黃，氣喘吁吁，腳飄得要跟不上了。打頭的感覺出來，急出滿臉惡汗，牙齒咬得咯嘣嘣響，卻不敢嚷叫不敢罵。老爺子猶如下山虎，猛撲上去，托住伙計的杠頭，挺起腰桿，瞬時，幾十年前的力氣重新回到了身體內(nèi)。老人打胸腔深處吼出一聲：

邁左腿呀！嘿！

杠夫們得救似的叫出來！

老爺子背起獵槍，看山護林。一只鷹在天上盤旋，黑壓壓的翅膀遮住陽光，羽肋白骨分外清晰。鷹影落在地上，像一只蝙蝠。老人皮肉皴皺，硬得像穿山甲。他的影子在地上簌簌爬，怎么也攆不上那只“蝙蝠”。老人跟我叨咕：野物不擋道，就甭開槍。我說：咋？老爺子說：你養(yǎng)兒育女，人家也生兒養(yǎng)女，各過各的日子。我說：可不，人和野物，日子和日子，是連在一起的。我學(xué)會了拍馬屁，拍別人的馬屁，拍自己的馬屁；裝孫子，裝重孫子。一個城里人，在鄉(xiāng)下便如魚得水了。

老爺子樂了，蹲在岡尖吃晌午飯了。老人頭發(fā)、眉毛、胡須如雪，敞胸露乳，露出牛皮鼓似的肚子。牙沒了，兩手逮住大餅子，像老鼠將食兒拖進黑洞，擱牙幫嗑，瞇縫眼睛，腮幫抽搐，滿臉皺紋活了。他突然抬起頭，盯住我，問：春秋戰(zhàn)國時，這里森林密布，百禽嬉戲，百鳥爭鳴。曹操東征到遼西，須派工兵伐木開道。森林哪兒去了？

更古遠(yuǎn)，這兒是海。船中載滿逃生的人，船下還有更多的落水者，抓撓船幫，拼命朝上爬。船劇烈搖晃起來，一個人也容不得了。否則，船上船下的人，將同歸于盡。一位滿頭雪白的老兵挺身站立，拔出軍刀，在船舷上亂砍。鮮血激濺，數(shù)不清的手指噼里啪啦掉落艙內(nèi)，水里的人張揚著光禿禿的血手，呼兒喚女，哭爹叫娘，下餃子一樣沉了下去……老人淚水橫流。船載滿鄉(xiāng)親們開走了，白雪滿頭的老兵，一頭扎進了波濤洶涌的大海里。

我說不出的震撼！我把常年浪跡的神秘邊地，視作第二故鄉(xiāng)，老人深沉地一笑：什么叫家鄉(xiāng)？

你在這兒生活過，不管你生活多長時間，不能叫家鄉(xiāng)；你在這兒出生，不能叫家鄉(xiāng)；你在這兒有親屬，不能叫家鄉(xiāng)；你有實實在在的親人埋在這里，這兒才是你的家鄉(xiāng)，你才刻骨銘心地永遠(yuǎn)不會忘記它！

啊，邊地老人！

（選自《小小說選刊》）

【賞析】

《邊地老人》寫的是遼西邊地的故事，作者把地域限定在“邊地”，把人物對準(zhǔn)“老人”，前者能顯示地域的廣遠(yuǎn)，后者能再現(xiàn)歷史的滄桑，兩者都能帶給讀者歷史厚重感。在小說中，作者將“老人”放在“邊地”的環(huán)境中來寫，不僅展示出邊地特有的風(fēng)情，而且寫出了邊地典型的人物，文章中的房東老爺子無疑是邊地老人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他敬畏自然，有戰(zhàn)勝自然的自信和智慧。他的身上既有歷史的滄桑和沉淀，又有豐厚的經(jīng)驗與閱歷，通過這一人物形象，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邊地的特質(zhì)。

【手法點撥】

《邊地老人》不似一般的小說那樣注重情節(jié)，在閱讀中我們看不到情節(jié)的開端、發(fā)展、高潮和結(jié)局，作者大膽地打破了這一藩籬，以塑造人物為突破口，借人物來表現(xiàn)邊地文化與風(fēng)情，緊緊圍繞“邊地”選材、組材，顯示邊地特色。特別是人物的塑造，可謂濃墨重彩，個性鮮明。

1.通過比喻和白描，再現(xiàn)人物生活的背景。比如“一溜兒老頭，撒蘑菇似的蹲在墻根下，晚春了，仍穿著青棉襖、抿襠褲，像舊書插圖里的莊稼兒”，生動形象的比喻、簡潔明了的白描交相輝映，極富質(zhì)感與表現(xiàn)力，給讀者帶來美的閱讀享受。

2.通過語言描寫和行為描寫，表現(xiàn)人物性格特點。家中棚頂?shù)闹┲刖W(wǎng)悠悠哉盤踞了幾十年，可以看出老爺子對自然萬物心懷敬畏。但是老爺子對自然的敬畏又不是迂腐的，而是充滿自信與智慧的。老爺子的生存智慧，來自其對人類自身和世間萬物的了解，來自其與自然界萬物的和諧相處。

3.通過老人講述的遠(yuǎn)古的傳說體現(xiàn)潛藏于血脈中的邊地文化。老人對“家鄉(xiāng)”的理解深邃而深刻，喚起讀者對“家鄉(xiāng)”更深層次的理解和體悟。

【問題設(shè)計】

1.下列對小說的思想內(nèi)容與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最恰當(dāng)?shù)膬身検牵?）（ ）

A.小說對房東老爺子這一人物的刻畫立體鮮明。他家中棚頂?shù)闹┲刖W(wǎng)悠悠哉盤踞了幾十年，從不準(zhǔn)任何人碰，表現(xiàn)了老爺子認(rèn)為蜘蛛能夠占卜吉兇禍福的迷信。

B.小說寫老爺子帶人砍伐樹王，遭遇傳說中的樹王精報仇，老爺子坦然機智應(yīng)對，化解了一場人與樹的兇險對弈，情節(jié)充滿了神話色彩。

C.小說寫的是遼西故事，寫出了邊地遠(yuǎn)古的傳說和歷史大背景，突出了邊地文化以及邊地人特有的本性和氣質(zhì)。

D.“我”是小說中的線索人物，在文中起到穿針引線、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作用。

E.小說的行文風(fēng)格幽默、抒情、飄逸，有歲月沉淀的厚重感與滄桑感，對人物的刻畫長于簡筆勾勒，突出了邊地特有的人物形象特征。

2.小說的語言生動形象，極富質(zhì)感和表現(xiàn)力，請從文中找出兩句加以賞析。

3.房東老爺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請結(jié)合全文內(nèi)容具體分析。

【參考答案】

1.BC（A.“迷信”說法不當(dāng)，此處體現(xiàn)的是對自然的敬畏；D.“我”在文中是敘述者和旁觀者，并沒有起到線索作用；E.小說的行文風(fēng)格質(zhì)樸、沉郁，而不是幽默、飄逸的文風(fēng)，且刻畫人物多用濃墨重彩，并非都是簡筆勾勒）

2.例一：“一溜兒老頭，撒蘑菇似的蹲在墻根下，晚春了，仍穿著青棉襖、抿襠褲，像舊書插圖里的莊稼兒”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和白描的手法，生動形象地描繪出了邊地老人特有的形象和邊地特有的風(fēng)情。

例二：“牙沒了，兩手逮住大餅子，像老鼠將食兒拖進黑洞，擱牙幫嗑，瞇縫眼睛，腮幫抽搐，滿臉皺紋活了”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和動作描寫，用簡練的短句形象地描寫出老人吃午飯時投入的狀態(tài)，形象鮮明，極富個性。

3.①房東老爺子是一個純樸粗獷豪邁的邊地老人形象。②他敬畏自然，與自然界萬物和諧相處，任家中棚頂?shù)闹┲刖W(wǎng)悠悠哉盤踞了幾十年不讓人動，堅持“野物不擋道，就甭開槍”的捕殺理論。③他有自信和智慧：砍伐樹王，機智應(yīng)對。④他思想深邃：他對邊地歷史的熟悉和對“家鄉(xiāng)”的理解令“我”震撼。

山西省長治市長治縣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