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課①，是指大規(guī)模學習者參與的開放在線課程，由“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的縮寫“MOOC”音譯而來。2016年初，由揚州大學音樂學院院長張美林教授主持開設的聲樂慕課“美聲之林”首次上線，給每位接入互聯(lián)網的觀眾提供了免費跟隨歌唱家學習的機會與互動平臺。截至2017年3月1日，“美聲之林”已累計開展41次線上授課互動，創(chuàng)下2000多萬次點擊量，在聲樂教育界產生了強烈的反響，引領聲樂教學數(shù)字科技開放式教學潮流。由此，“美聲之林”已成為聲樂教育界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創(chuàng)先性文化品牌，《中國教育報》曾刊文進行專門報道。聲樂慕課并不遙遠，以“美聲之林”為例，你學或者不學，資源都在那里，因此，它關乎我們每個聲樂愛好者的學習生活。

在一年多的時間里，厚積薄發(fā)的“美聲之林”一直在數(shù)字科技教學創(chuàng)新道路上探尋。在主創(chuàng)團隊的精誠合作下，2017年3月，“美聲之林”聲樂慕課打造的“聲樂作品賞析與演唱”成功立項“江蘇省十三五在線課程建設”項目，是精選出的400多門課程中唯一的音樂類課程，承載著推動高校藝術美育教育發(fā)展的崇高使命，任重道遠。鑒于此，如何客觀地剖析傳統(tǒng)聲樂教學與慕課教學之關系，如何深入挖掘聲樂慕課在專業(yè)音樂教育和大學美育教育方面的顯性、隱性價值，特別是對兩種教學形式的利弊與困惑的思索，進而對創(chuàng)新發(fā)展提出思考，對以“美聲之林”為代表的慕課教學的開展，探索數(shù)字化時代背景下的聲樂學學科發(fā)展建設，具有積極的意義。

一、傳統(tǒng)聲樂教學背景下“美聲之林”的實用價值

聲樂慕課，是開放教育資源在音樂教學領域的產物，在全球化、信息化和傳統(tǒng)聲樂教學為主導的大背景下給教學互動帶來了新的生機，對聲樂學習方式產生了深刻影響，其實用價值不言而喻。然而，價值具有相對性，為更客觀地剖析“美聲之林”慕課的實用價值，對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及其價值的梳理是必要前提。

1.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與價值

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抑或傳習模式），千百年來，伴隨著傳統(tǒng)聲樂發(fā)展歷程，②較早的聲樂傳習可追溯到融歌、舞、樂為一體的原始樂舞時期，如祈求農業(yè)生產豐收的“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闕”的《葛天氏樂舞》，其中八首歌的歷史記載可以窺見遠古巫樂一體的歌師文化傳習傳統(tǒng)。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詩經》，是我國古代詩歌文化的開端，在當時已作為立言、立行的標準，其中搜集各地民歌整理而成的《風》，為傳統(tǒng)聲樂作品的傳習提供了豐富翔實的素材。名垂青史的歌唱家秦青和“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秦娥，均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民間傳習歌唱技術成就之反映。至秦漢時期，“樂府”的建立，實現(xiàn)了民歌搜集、創(chuàng)作和傳習的機構化、規(guī)?；杏鰝鹘y(tǒng)聲樂傳習新形式。唐朝教坊繁盛的音樂活動，發(fā)展至俗樂興盛的宋代，人聲鼎沸的瓦舍、勾欄里宋元戲曲得以成形，在科班因材施教的傳習下，扎實的唱功表演催生了生旦凈丑的角色分化，為明清傳奇的誕生奠定了基礎。傳統(tǒng)師徒制中口傳心授的傳習模式，其內容為地方民歌、戲曲、說唱等中國傳統(tǒng)聲腔藝術門類，唱法亦為中國傳統(tǒng)聲樂唱法，不僅推動聲樂新形式的誕生進程，同時促進我國傳統(tǒng)聲樂藝術的傳承與發(fā)展。

與民間師徒制口傳心授的傳統(tǒng)形式相對應的，是學校、音樂教育機構的課堂教學模式。隨著清末科舉制的廢除，建立了一批不同于私塾的新式學校，如蕭友梅、蔡元培在20世紀20年代創(chuàng)辦的我國第一所音樂教育機構“北大音樂傳習所”等，開設“樂歌”科，興起了我國專業(yè)聲樂教育的歷程。然而，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當時參與“學堂樂歌”的主要倡導者多為“海歸”或維新派新知識分子，他們要求進步的熱切渴望，極力推崇西方教育體制?！皹犯琛闭n上引進的歌唱旋律主要來自歐美和日本，對中國傳統(tǒng)音樂不甚了解，因此，華夏民族的傳統(tǒng)聲樂最初是被排除在學校歌唱活動之外。雖然“學堂樂歌”對聲樂教學啟蒙起到了積極作用，但其全盤西化的教學模式和內容，從長遠來看存在客觀片面性?！皩W堂樂歌”的興起產生了大批歌唱曲目，推動了學校歌唱文化潮流的興起，促進了學校音樂教育的啟蒙。由此，奠定了民間和學校教育兩大主要聲樂教學（傳習）的模式與格局。專業(yè)聲樂教育機構的成立，為聲樂創(chuàng)作活動集結了大批人才，譜寫了傳唱不朽的經典藝術歌曲，培養(yǎng)了如黃友葵、郎毓秀、周小燕等杰出的歌唱家和聲樂教育家。

2.“美聲之林”聲樂慕課教學模式與實用價值

“美聲之林”聲樂慕課，與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相比，其資源共享性的實用價值，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我國教育面臨發(fā)展失衡的重大困境，尤其是區(qū)域、城鄉(xiāng)之間教育發(fā)展水平的差距”③的問題，給想和優(yōu)質師資學習聲樂的人創(chuàng)造了均等的機會。

其次，“美聲之林”精心籌備的多元授課形式，以及在互動中與時俱進的素材內容，不僅給學習者提供了個人展示的平臺，還讓其學習生活與社會生活相融合，增添了學業(yè)成功之渠道，此為“美聲之林”又一顯性實用價值?！懊缆曋帧弊鳛殚_放性聲樂課堂具有強大的包容性，授課曲目涵蓋中外藝術歌曲、民歌、歌劇選段及各類創(chuàng)作歌曲等，同時“美聲之林”將承辦的專業(yè)聲樂比賽、名校間的聲樂講座交流視頻、講座活動的最新動態(tài)和最前沿的學術理念，成系列地推送至網絡平臺供大家觀摩學習，打造個性化、多元化的學習內容與形式。于廣大受眾而言，在便捷而愉悅的學習過程中，實現(xiàn)了生活與社會相融合的個人自主知識構建。

再次，“美聲之林”積極搭建聲樂藝術交流平臺，作為高?！懊烙钡木唧w實踐方式，通過課堂上對人文知識和演唱技法的探討與傳授，讓廣大受眾接觸并構建出風格多元的曲目庫，培養(yǎng)良好學習習慣，為其理性地歌唱提供方法論基礎，在聲樂學科的科學化、體系化發(fā)展道路上，發(fā)揮著潛移默化的作用。

不可忽視的是，因學習者已有基礎的差異性，導致學習收效各異。關注“美聲之林”的群體里有部分是非聲樂專業(yè)人士，通過留言互動來看，部分受眾對課堂內容做到完全理解還有一定困難。但“美聲之林”為他們提供了一個相對集中而穩(wěn)定的學習關注點，拓寬了他們的學習視野，積累了豐富的感性材料，因此，他們很喜歡“美聲之林”這種授課形式。由此可見，“美聲之林”在提升大眾審美鑒賞力方面產生了“潤物無聲”的積極作用。

二、對兩種教學形式的利弊與困惑之思索

聲樂慕課教學平臺，當下所衍生的價值不言而喻，然而它與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各有千秋，我們應辯證地看待二者在聲樂教學上的利與弊，取長補短，推動聲樂教育的良性發(fā)展。

從課堂受眾和藝術交流來看，傳統(tǒng)聲樂教學主要采用“一對一”或“一對多”的教學形式，受眾面較小，教師的價值難以在課外進一步延伸；且傳統(tǒng)聲樂教學是在有限、非開放的空間里完成，與外界交流渠道受阻。面對當下廣大的聲樂學習者，優(yōu)質的師資供不應求，很多高考生和聲樂愛好者苦于找不到優(yōu)秀的聲樂教師，影響了學習進程?？梢姡瑐鹘y(tǒng)聲樂教學模式未充分發(fā)揮教師的潛在價值，不利于藝術資源的優(yōu)勢配置。從這點來看，聲樂慕課因有便捷、開放的網絡技術支撐，只需要一臺聯(lián)網的智能手機便可隨時隨地實現(xiàn)自主學習，在師資和學生之間搭建了溝通渠道和學習平臺，且受眾沒有上限，有利于藝術資源的分享以及藝術觀念、思想的交流傳播。此外，“美聲之林”從大眾需求出發(fā)，優(yōu)先解決觀眾提出的具有典型性的問題，提供具有普適性指導意義的學習方法，從每堂課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日點擊量來看，課堂效果和價值被成倍放大，其優(yōu)勢不言而喻。

從課堂教學的互動來看，中小學音樂課教學內容相對固定，通過有限時間內的課堂提問，給相對單一的注入式教學創(chuàng)造互動平臺。相比之下，“美聲之林”不斷調整教學內容，除了學習視頻外，還提供相應的曲目介紹、曲譜以及在線答疑，在留言區(qū)域里實現(xiàn)廣大學習者的交流探討，提高了學習者的參與性，顯然慕課在發(fā)揮學生學習主觀能動性方面凸顯出一定的優(yōu)勢。

從資源整合來看，“美聲之林”再一次凸顯了它顯著的優(yōu)勢。有比較才有鑒別，一方面，“美聲之林”從報名者當中篩選出綜合素質較好的聲樂人才參與展示，供廣大觀眾交流學習，尤其對初學者而言，有助于提升他們的聲音辨析力和審美鑒賞力，培養(yǎng)良好的學習方法。同時，“美聲之林”多次介紹推廣“高男高音”這一不為大家所熟知的聲部，拓展了學習者對聲樂體系的認知。另一方面，“美聲之林”針對課堂上歌手演唱氣息、咬字、情感處理、風格把握等方面的不足，所尋求的方法對廣大聲樂學習者而言，通常具有普適性指導意義，幫助他們發(fā)現(xiàn)和解決可能自己都不曾意識到或不夠重視的問題，使每位學習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益。主講人的啟發(fā)，精致的鋼琴伴奏，讓嘉賓全身心投入演唱，完整、流暢的視聽模式帶給觀眾藝術審美愉悅，提高廣大受眾的藝術感知力與審美素養(yǎng)，這是“美聲之林”聲樂慕課較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體現(xiàn)出的又一優(yōu)勢。

如上討論明晰了“美聲之林”的優(yōu)勢，然而聲樂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藝術，再好的教師、再好的方法，也需要實現(xiàn)教與學的對接、勤加練習，才能逐漸習得。因此，傳統(tǒng)聲樂教學，是對固定學習者進行“一對一”“點對點”歷時性的長期指導，對學習者的演唱不足，教師能及時發(fā)現(xiàn)并給予指導，通過反復練習、糾正幫助學生歌唱理念的建構與鞏固，以及個人演唱風格的尋求和建立，并循序漸進，因此具有聲樂慕課難以企及的優(yōu)勢。從接受層面來看，慕課的學習者有各自演唱方面的不足，尤其是那些自己發(fā)現(xiàn)不了卻客觀存在的演唱技法上的不足，雖然在慕課教學中有所講解，但囿于學習者個人專業(yè)素養(yǎng)的差異，無法理解和接受的現(xiàn)象也是客觀存在的。聲樂慕課教學，在每堂課約25分鐘的時間里，針對不同學員，而非一個學員長期的教學跟蹤，對學習者在不同時間段中對聲音掌控力的微觀變化缺乏縱向的對比展示，因此，聲樂慕課亦有其自身的困惑。正如于貴祥在《網絡聲樂慕課意義幾何》④中指出，在一定量的課堂積累前提下，才能深入了解聲樂教育家課堂上諸如人生觀、世界價值認知和聲音理念的“言外之意”，從鑒賞他人“聲音”中體味自我。此外，隨著“美聲之林”關注群體的成倍增長，有限的師資如何更有效、更充分地與廣泛的留言觀眾進行互動，更好地服務課堂，亦是聲樂慕課面臨的又一困惑。

三、“美聲之林”新理念的注入與創(chuàng)新模式的提出

慕課，只是一種靜態(tài)的教學平臺和形式，其教學效果取決于主講人、主創(chuàng)團隊以及參與學習互動的廣大受眾三方；其中，主講人的文化積淀、藝術修養(yǎng)、學術前瞻性與敏感度、授課風格等，更是決定授課質量的內核動力。聲樂慕課是不斷發(fā)展的動態(tài)課堂，猶如一列永不停歇的列車，較傳統(tǒng)教學模式而言，對主講人提出了更高要求。“美聲之林”主講人張美林教授，畢業(yè)于中央音樂學院聲歌系，曾摘得國際聲樂比賽桂冠，在歌劇《運之河》中擔綱男主角隋煬帝并成功巡演于歐洲，2016年擔任“吉利國際歌劇聲樂大賽”評委。國際化的學術視野給予張美林教授與時俱進、虛懷若谷、海納百川的藝術情懷，并將這些理念帶入“美聲之林”慕課，與廣大受眾共同分享。如在唱法上，張美林教授打破民族、美聲、通俗三足鼎立的觀念，主張唱法多元，認為唱法是在歌唱語言的基礎上形成，強調唱詞語音、語調、語態(tài)、語勢等對作品風格的影響⑤，這一理念與當下中央音樂學院在全國首開的《語言音樂學》的學科理念高度契合，這些“新”的觀念潛移默化到“美聲之林”課程講解細節(jié)中，有助于聲樂學習者，尤其是初學者對唱法的深刻理解。

“美聲之林”注重從互動評論中解讀受眾期許，教學模式亦不斷推陳出新。在接下來的課程推送中，“美聲之林”將嘗試對教學形式和演唱方式層面給予新的指導，在聲部、曲目和演唱形式方面，除了傳統(tǒng)的獨唱外，將推出對唱、二重唱、三重唱等形式，同時兼顧不同聲部如男高音、女高音、次女高音的曲目積累，進一步豐富“美聲之林”慕課的聲樂表演與教學體系。

結 語

本文將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和“美聲之林”聲樂慕課及其價值進行比較分析，不在說明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教學模式孰高孰低，它們是不同歷史時期的產物，本身具有不同的性質；而是意在讓更多的人了解慕課教學的價值，更深入挖掘其潛藏的隱性價值，全面客觀地認識聲樂慕課這一新形式，從而更好地服務于藝術學科的教學。聲樂慕課在當下的聲樂教學體系中，具有傳統(tǒng)聲樂教學模式不可替代的作用與優(yōu)勢，然而每位聲樂學習者的表演能力是在科學、系統(tǒng)的理論指導基礎上，經過長年累月“否定之否定”的實踐過程逐漸習得和提升的。因此，作為學習者而言，應將傳統(tǒng)的學習方式與聲樂慕課方式相結合，取長補短、為我所用。

慕課教學效果的發(fā)揮，與主講人、主創(chuàng)團隊及其與學習者的互動密切相關。正如優(yōu)質的師資以及良好的教學互動相結合，才能彰顯出大學的真正軟實力。于慕課而言，只有好的資源和好的教學形式相碰撞，有廣大的受眾參與，擴大社會輻射面，才能衍生出更大的價值。秉持公益化、科學化、系統(tǒng)化、專業(yè)化的“美聲之林”聲樂慕課，從授課內容、授課形式到社會影響力，均已形成獨特的音樂文化品牌，在提高受眾藝術鑒賞力方面，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注 釋

①慕課教學形式的孕育，學界一般都會與2007年美國學者戴維·威利（David Wiley）基于維基（wiki）技術開發(fā)的“開放教育導論”（Introduction to Open Education）課程相聯(lián)系。在這門課上，大量的材料和內容由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習者所貢獻；實際上，這是一門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建設起來的課程，通過維基平臺實現(xiàn)資源共享。后來，在加拿大和美國，學者們也開啟了慕課模式。如2011年，美國斯坦福大學的“人工智能導論”課程，吸引了16萬名來自全球190多個國家的學生參與。參見焦建利、王萍編著《慕課·互聯(lián)網+教育時代的學習革命》，機械工業(yè)出版社2015年版，第2—5頁。

②本文關于聲樂發(fā)展歷程的論述參考劉再生著《中國古代音樂史簡述》，人民音樂出版社1989年版。

③李賜平、劉一飛《均等視域下慕課的價值、局限及應對》，《教學與管理》2016年第9期。

④于貴祥《網絡聲樂慕課意義幾何》，《歌唱藝術》2016年第9期。

⑤參見張美林《聲樂教學中的‘點、線、面’——聲樂教師素質芻議》，《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