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評議與“虛擬見證”
日前,著名學術期刊《自然》上發(fā)表了美國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醫(yī)學院科學家的一篇成果《人類壽命極限的證據(jù)》,被荷蘭、美國等國的諸多同行專家提出異議,并認為論文雖然經過同行評議,但審稿人的獨立性出現(xiàn)了“妥協(xié)”、對數(shù)據(jù)的批判性不夠。
在學術出版中流行一句話:“不出版便出局”。然而出版也并非一路坦途,它要經過層層關卡,特別是確保文章質量的同行評議——一般來說,同行評議是確保文章質量的重要手段。在美國社會科學家布魯斯·泰爾看來,讓相關領域的專家在稿件出版之前對其進行閱讀和評估從長遠來看可以提升這些出版物的質量,而且評審者的判斷能幫助編輯來決定提交給雜志和出版社文章能否被出版。同行評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確保公平性,因為其選擇的標準是文稿的價值而非作者的聲譽或者其所屬機構的名聲。這樣,同行評議創(chuàng)造了一個只有最好的著作才能被廣泛分享的環(huán)境。
但任何制度都不會是完美的,同行評議也是如此。比如,同行評審中曾出現(xiàn)審稿專家故意斃稿,以為自己實驗室或其他同行贏得發(fā)現(xiàn)優(yōu)先權的情況。排除這些因個人道德品質帶來的弊端不談,同行評議有一個“先天不足”的弱點——評審者只是根據(jù)經驗和邏輯來判斷文章的結論,而非親自驗證——筆者傾向于認為,這是一種“虛擬見證”。
大衛(wèi)·柯比在《當科學遇見電影》一書中認為電影通過讓大部分觀眾無須直接見證現(xiàn)象即可看到物體和事件,從而擔任了“虛擬見證”技術的角色。史蒂文·夏平和西蒙·謝弗最先在他們的力作《利維坦與空氣泵:霍布斯、波義耳和實驗生活》中提出這種“虛擬見證”對建構公共知識的重要性。
就此而論,科研論文的同行評議專家發(fā)揮的也是“虛擬見證”功能,也就是說同行評議者,一般為某一領域的權威,代替廣大科研人員和公眾對論文的內容和方法進行審閱,讓那些沒有親見實驗過程的科研人員相信論文中描述的實驗和研究結果的真實性。但是實際上同行評議人員未必真的做到了“見證”,他們并沒有一一驗證被審論文的實驗細節(jié),因而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同行評議的不足之處。
甚至“虛擬見證”的不足也給學術不端留下了可乘之機。2016年12月12日,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召開了2016年“捍衛(wèi)科學道德反對科研不端”通報會,通報了自2015年3月開始《英國現(xiàn)代生物》《斯普林格》《愛思唯爾》《自然》等國際出版集團旗下的學術雜志出現(xiàn)的4批集中撤稿中,涉及中國作者的論文有117篇??梢哉f,這些論文經過了同行評議專家們“虛擬見證”的文章,最終在真相面前敗下陣來。
每個制度都會有缺點,最佳的方法不是棄之不用,而是找到抑制缺點、發(fā)揚優(yōu)點的辦法。對同行評議也是如此。比如最近,電子出版技術為開發(fā)替代性的評審方法提供了機遇,公眾的同行評議讓所有讀者都可以對一篇文章進行審查和評議;有些在線開放獲取期刊,用傳統(tǒng)的預審同行評議方式來發(fā)表文章;一些領域也會通過預印本文獻庫來在線發(fā)表成果。這些都是對同行評議的一種補充。但是無論采用何種形式,如何讓“虛擬見證”更可靠,將是論文評審中需要關注的重點。
來源:《光明日報》
作者:王大鵬
發(fā)布時間:2017年02月16日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