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木
列車上的逃犯
◎木 木
這天,費希坐火車去愛丁堡看望父母。晚上,大多數(shù)乘客進入了夢鄉(xiāng),車廂里漸漸安靜下來,費希也閉上眼睛,打算小睡一會兒。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忙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兩個年輕男子。
其中一個人很有禮貌地向她打招呼:“你好,小姐,我是錢警官。這是列車上的列車員羅賓?!闭f著,他向費希出示了他的警徽和警官證。費??吹骄僮C是愛丁堡警察局簽發(fā)的,表面被塑封起來,上面的照片比本人更加年輕。
錢警官告訴費希他正在火車上找一個年輕的蘇格蘭人,那個人有一頭深色頭發(fā),左邊臉上靠近耳朵的地方還有個深紅色的胎記。錢警官一邊說,一邊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畫了一下:“看到誰長得像他嗎?”
費希搖搖頭:“沒有,他怎么啦?”錢警官答道:“他是個殺人犯,我正押送他到蘇格蘭接受審訊。剛才他去上廁所,趁我不注意就溜了?,F(xiàn)在火車的速度是每小時一百公里,他一定躲在火車的什么地方。我已經(jīng)讓其他列車員從火車頭部開始找。我想請你幫個忙,跟我一起從火車尾部開始搜查??赡苡行┑胤叫枰愕膸椭??!?/p>
費希高興地答應了,她知道火車到終點站還要7個小時,抓捕逃犯這種刺激的事能讓枯燥的旅程變得有趣一些。
在前往車尾的路上,錢警官向費希簡單說明了逃犯的情況。犯人名叫安格斯,在愛丁堡殺了人,不久前在法國被抓住。錢警官到英格蘭來,是為了押他前往蘇格蘭受審。費希好奇地問:“犯人不是要戴手銬嗎?”
錢警官搖搖頭:“只要車在開,罪犯就逃不了。所以只有上車或者下車的時候,才用手銬把他與我們銬在一起?!?/p>
三個人從車尾開始,查看了半列火車,可是毫無線索。有列車員跑來告訴他們,火車上有四名乘客說見過一個臉上有胎記的人,但是都不知道那人現(xiàn)在在哪兒。然后他們一起走到罪犯逃走的地方。座位附近的幾個乘客認出了錢警官,其中一個中年婦女說道:“我認識你,和你在一起的還有個有深色胎記的小伙子?!?/p>
錢警官解釋道:“他是個犯人,我要押送他到蘇格蘭,途中他去上廁所,然后就消失了。你們見過他一個人離開嗎?”幾位乘客都搖搖頭。
費希猜測著那個年輕罪犯的生活:“也許是因為他的那塊胎記,使他受到周圍人的排斥,他才走上了犯罪之路。”錢警官擺擺手:“我認為,這個理由不成立,很多人的殘疾比他還要厲害。而且現(xiàn)在那些東西可以用激光治療?!彼贿呎f一邊把外套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這時費希注意到他的右腕上有個小小的文身,刻著“taureau”。費希想,作為警察應該把這樣的文身去掉,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
他們走到廁所那里,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粋€女人的聲音。
錢警官沖著里面大聲說道:“對不起,女士,我是警察,正在查找一個逃犯,你能開開門,讓我身邊的女士看看里面嗎?”門開了一道小縫,里面的人要求看一看警察的證件。錢警官朝著門縫出示了一下警官證,門開得大了一點,費希朝里面望了望,除了一位女士,沒有任何人。
這時,列車員手中的對講機響了,他聽了一會兒,然后告訴錢警官整列車的人都已經(jīng)排查過了。只有一個戴著面罩的修女和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少年有可能遮住臉上的胎記,但經(jīng)過檢查,他們都不是。
費希突然想起了什么,問列車員:“這列火車有行李車廂嗎?”列車員告訴她火車頭后面的車廂里有郵件包,然后強調(diào)說:“可那個車廂是鎖著的,沒有人能進去?!?/p>
“如果有緊急情況呢,你應該有鑰匙吧?”
列車員承認確實準備了鑰匙,但不在自己身上,而是鎖在小推車里,一般人也不允許進入這節(jié)車廂。
錢警官再次拿出了他的警徽和警官證,照片的一角有點卷?!坝羞@個警徽,在調(diào)查案件時,我有權進入任何地方,包括那個郵包車廂。我不會碰你的郵包,我只是想看看那里有沒有地方可以藏身?!?/p>
列車員只好向別的列車員要來了鑰匙,帶著費希和錢警官穿過頭等車廂,來到那扇鎖著的門前。列車員打開金屬門,車廂里放滿了褐色的編織袋,每個袋子上都有粗體的“皇家郵政”字樣,袋子頂端都封了口。雖然每個袋子都有一米來高,但恐怕連體格最小的成年人都不可能藏在里面,逃犯安格斯顯然不在這里。
錢警官對這個結(jié)果有些失望,離開郵包車廂時,他問列車員下一站是什么地方,列車員告訴他火車早晨到達愛丁堡,中間不??寇囌尽?/p>
錢警官有些著急了:“你們可以在紐卡斯爾停一下嗎?”
列車員嚴肅地搖搖頭:“除非是緊急情況,這趟車可是愛丁堡特快?!?/p>
“這就是緊急情況!”錢警官憤怒地嚷道,“我必須聯(lián)系局里,讓他們在軌道周圍地區(qū)搜索,我覺得逃犯大概已經(jīng)跳了車?!?/p>
列車員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他在列車高速行駛的時候跳了車,那你也不用擔心他跑了,他肯定還躺在那兒等您呢,您可以用我們車上的電話聯(lián)系警察局?!?/p>
錢警官拒絕了他的建議:“不,不可以。安格斯在犯罪圈子里有很多朋友,他們會幫助他的。我需要一條安全的地面路線,聯(lián)系愛丁堡和倫敦警察局?!?/p>
列車員想了一會兒,接通了對講機,和列車長通話,說車上有個犯人逃跑了,可能是跳了車,押送犯人的錢警官要求在紐卡斯爾停車,要用最安全的電話線路向上司匯報。列車員一邊和列車長說話,一邊看表,接著他放下對講機,對錢警官說道:“警官先生,我們會在34分鐘后經(jīng)過紐卡斯爾,您做好下車準備,只能停幾秒鐘?!?/p>
“那就夠了,謝謝?!卞X警官的心情似乎平靜了一些,走到靠近門的座位上坐下。他朝著費希聳聳肩膀:“我們盡力了,車上所有可能隱藏的地方都看過了,他肯定不在車上了?!辟M希轉(zhuǎn)過頭,盯著外面漆黑的夜色問道:“你是在愛丁堡長大的嗎?”
“是啊,不太離家的孩子,以前最遠就去過倫敦?!苯又?,錢警官沉默了。
列車在黑夜里疾馳,當靠近紐卡斯爾郊區(qū)時,車窗外才開始亮起來。列車慢了下來,準備在紐卡斯爾作短暫停留。
列車員走上來開門的時候,錢警官伸出手與費希握手:“我要下車了,謝謝你的幫助。”
“錢警官……”費希一邊握住他的手,一邊說道,“我還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不是到駕駛室去看看吧?”錢警官沖她笑著,“那里根本不可能?!?/p>
“不是,還有個地方我一直沒想到?!被疖囈呀?jīng)停了下來,列車員開始催促警官下車了。
錢警官問:“什么地方?”
費希小姐堅定地望著他:“就在這兒,就在我眼前,你就是安格斯,被扔下火車的是錢警官?!?/p>
這次,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并沒有繼續(xù)嘲笑她,而是驚慌失措起來,他一把把她從過道里推開,然后朝車門沖過去。列車員試圖抓住他,結(jié)果讓這個想逃跑的家伙摔了一跤,跌倒在站臺上。站臺上一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趕緊上來扶他。
“我是錢警官。”倒在站臺上的人最后一次舉起了警徽和有照片的警官證。
費希這次不會放過他了,大聲說道:“他在撒謊,他是個逃犯,叫安格斯。”她沖過去,一把奪過警官證,從上面撕下一張照片,下面還有一張完全不同的照片,那個人年紀要稍大一些,臉上有個胎記。工作人員的表情變得嚴厲起來,緊緊抓住他剛剛扶起的那個人:“先生,你最好跟我來,冒充警察是很嚴重的行為,還有你,小姐。”
當他們到達紐卡斯爾的警察局時,警察向費希問道:“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這個人的,費希小姐?”
“他把證件給別人看,我發(fā)現(xiàn)照片一個角卷起來了,可是證件是塑封的,照片應該在塑膠層的里面,而不是在外面?!本禳c了點頭,繼續(xù)問:“他為什么會找到你呢?”
“或許,他認為我這樣的年輕女人更容易同情一個失意的警察吧。
“還有一件事情,”費希笑了笑,“我看到他的右手有個文身,是‘taureau’,這是法語。這個詞在法語里的意思是‘公?!覄偳啥稽c法語……”
“公牛?”
費希點點頭:“他的名字叫安格斯,就是‘安格斯?!陌哺袼埂N也滤诜▏隽诉@個文身,大概是想獲得法國女人的好感,可他卻逃不過英國女人的眼睛?!?/p>
(原載《時代青年·悅讀》2015年第12期 河南黃淑珍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