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霽塵
星空下的遐想
史霽塵
“中國中學(xué)生作文大賽(2015—2016)”獲獎作品
夜深了,站在西北的戈壁灘上,抬頭望,映入眼簾的是在八街九陌未曾見過的美景。 繁星點(diǎn)點(diǎn),像黛色絲緞上嵌著的大大小小的寶石,多得數(shù)不清,把天幕墜得那么低,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
星星都閃爍在自己的世界里,離我們那么遠(yuǎn)又那么近,就像他們——
暑假里,我們參加了“西部公益行”,為那里的小學(xué)生送去棉衣、書籍、書包和體育用品。 懷著忐忑的心情,踏著泥濘的山路,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我們走進(jìn)了校門。 怎么眼前的一切與我的預(yù)想相去甚遠(yuǎn)呢?整潔的校區(qū)、鮮艷的民族服裝、一張張笑臉……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貧困兒童?
捐贈儀式過后,我們終于可以和他們自由交談了。 走過五年級的教室時,看到同學(xué)們都圍著剛剛上臺講話的“學(xué)生代表”問個不停。 我卻被坐在教室后面的兩個安靜的男孩吸引住了,他們忽閃著眼睛望著我,眼里有渴望,有害羞,還有一些我說不清的東西。 我?guī)е⑿ψ呓麄儯鹆怂麄儽溆执植诘男∈帧?/p>
“你們是在這個教室上課嗎?”“最喜歡哪門課呢?”“家里有弟弟妹妹嗎?”幾番交流過后,我發(fā)現(xiàn)他們有種本能的防御:說話聲音很小,回答問話要想半天,仿佛生怕泄露了什么不該讓外人知道的秘密。 我躊躇了一下,說:“以后姐姐想找你們,找不到怎么辦?能不能把你們爸爸媽媽的電話號碼給我???”兩個男孩看看我,又對視了一下,然后不約而同地垂下了頭。 這是為什么?我反復(fù)思忖著剛才的問話。 壯一點(diǎn)兒的男孩終于開口了:“爸爸媽媽都在外面打工,好多年沒回來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瘦一點(diǎn)兒的男孩拉住了他的衣腳,附和著點(diǎn)點(diǎn)頭。
那一刻我怔住了。 為了打破傷感的氣氛,我語無倫次地說:“咱不說這個了,你們要是難過就告訴姐姐,誰欺負(fù)你們,姐姐一定不放過他!”我本以為他們會被我幼稚的口氣逗樂,可是我大錯特錯了?;㈩^虎腦的男孩雙手緊緊擰住褲管,一顆顆晶瑩的淚滴砸在他滿是灰塵的球鞋上;瘦小的男孩也被傳染了,小聲抽泣著。 我的心像被一根根鋼針刺著一樣。孩子啊,你們小小年紀(jì)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親人離別?生活重?fù)?dān)?孤獨(dú)與欺凌?看著他們幾次欲言又止的掙扎,想到他們曾經(jīng)的和未來的歲月,我的淚水決堤了。 這時,無助的不是他們,而是我。
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精神上的慰藉真的要比物質(zhì)上的捐助更重要。 可是他們最急需的情感撫慰卻是我們遠(yuǎn)遠(yuǎn)滿足不了的。 即使杯水車薪,我也要努力嘗試:“這是姐姐的通信地址和電話號碼,我們經(jīng)常聯(lián)系好嗎?”我伸手去擦他們的眼淚,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地躲閃,我的手停在空中的一瞬,男孩的小臉又湊了回來,輕輕地挨上我的手指。 心與心的距離就是那一毫米,努力了,心就在一起了;遲疑了,就隔著冰冷的空氣。 于是,我再次努力,想要一個小小的擁抱,他們居然沒有拒絕,這令我再一次淚崩……
我已忘記最后是怎樣在他們不舍的目光中告別的,只記得手里緊緊攥著他們送給我的一把崩豆,和耳畔的那一句“姐姐,你是最好最好的大姐姐,你一定會再來吧”。
夜幕中這樣不起眼的小星星又何止一顆兩顆?校園里這樣的對話又何止一次兩次?星空下愿意走近他們的人又何止我一個?勇敢地伸出雙手,真誠地嘗試走近,收獲的又何止是贊頌,那是無盡的信任,是溫暖的源泉,是微笑的彼岸。
(指導(dǎo)教師 李 萱)
(責(zé)任編輯 曹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