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秉承

湘西鳳凰咱倫苗語量詞

吳秉承

咱倫苗語有豐富的量詞，主要分為名量詞和動量詞。本文用共時語料，描寫咱倫苗語量詞的分類，并詳細分析其組合結構特征。

咱倫苗語 量詞 量詞組合特征

一、前言

量詞是漢藏語系的特點，苗語作為漢藏語系的一種語言，有比較豐富的量詞。前輩學者王輔世主編《苗語簡志》（1983）借鑒漢語詞類劃分的方法，根據(jù)苗語的詞義，結合結構關系以及詞在句子中的作用，把苗語詞匯分為名詞、代名詞、指示詞、數(shù)詞、量詞、動詞、形容詞、狀詞、副詞、介詞、連詞等十三類。認為苗語量詞有名量詞和動量詞兩種。楊再彪《苗語東部方言土語比較》（2004）根據(jù)苗語的詞匯意義和句法功能，把苗語詞匯分為名詞，代詞，數(shù)詞，量詞，動詞，形容詞，狀詞，副詞，介詞，連詞，助詞，嘆詞等十二種。他也認為苗語量詞應該有名量詞和動量詞。

依據(jù)前輩學者的劃分方法，我們調(diào)查的咱倫苗語量詞也存在名量詞和動量詞這兩種情況，名量詞如個、只、條、塊等，動量詞如次、回、場等。因此，本文以作者自己的母語咱倫苗語為研究對象，通過田野調(diào)查，結合前輩學者的分類方法，對咱倫苗語量詞的分類、語法和語義進行描寫和分析，介紹其特點。

咱倫苗寨位于湘西鳳凰山江鎮(zhèn)板畔鄉(xiāng)，全村分為上、下寨，共有500多戶人家，2000多人口。咱倫苗語屬于苗語東部方言第一土語。①

二、咱倫苗語量詞的分類

通過調(diào)查，我們發(fā)現(xiàn)，咱倫苗語量詞豐富，不僅可以分為名量詞和動量詞，細細研究還可以發(fā)現(xiàn)名量詞可分為：個體量詞，集體量詞，度量衡量詞，臨時用量詞等。動量詞可分為：動作次數(shù)，動作時間，臨時用量詞等。

（一）名量詞

主要表示人和事物的計算單位，后面一般要接名詞，和漢語一樣，主要與固定的名詞類搭配，可以組合成“數(shù)詞+名詞”，表示數(shù)量。分類描寫如下。

（1）個體量詞。這類詞數(shù)量比較多，量詞本意表示單一的個體。咱倫苗語個體量詞分類很細，往往比漢語分類更細一些。但與名詞組合，組合結構與漢語相似。例如：

也有少量苗語個體量詞用法比漢語寬一些，即可搭配名詞范圍比漢語寬。例如：

（2）碗，房子，窗戶，床，帽子，瓦；

本組詞漢語可說“個”，也可用另外的量詞，如碗可用“個、只”，窗戶用“個、扇”，床用“個、架”，帽子用“個、頂”，瓦用“個、只、片”等。

（3）車廂，手表，任務；

本組詞漢語通常不用“個”，而用別的量詞如車廂用“節(jié)”，手表用“塊”，任務用“項”。

（二）集體量詞

苗語的集體量詞，有定數(shù)目和不定數(shù)目的區(qū)別，同樣可以組合成“數(shù)詞+名詞”，表示數(shù)量。例如：

（三）度量衡量詞

這類量詞，有苗語固有的詞也有漢語借詞。例如：

（1）三根手指寬的魚。（手指計量寬度）

（2）三支手臂長的蛇。（手臂計量長度）

（四）臨時用量詞

這類詞有借自名詞，也有借自動詞，與數(shù)詞一起組合表示數(shù)量。如

（五）動量詞

這類量詞主要表示動作的次數(shù)和動作持續(xù)的時間，與數(shù)詞組合構成“數(shù)詞+次數(shù)（時間）”。分固定動量詞和臨時動量詞兩類。

3.臨時用動量詞。跟數(shù)詞組合構成數(shù)量結構，一起放在動詞的后面。例如：

三、量詞的組合特征

（一）名量詞的組合特征

1、咱倫苗語名量詞放在數(shù)詞后面構成數(shù)量短語，放在普通名詞前面，作名詞的修飾語

王力認為，上古漢語，事物數(shù)量表示，可以有三種方式：第一種是數(shù)詞直接和名詞結合，不用單位詞。第二種是把數(shù)詞放在名詞后面，不用單位詞。第三種是數(shù)詞放在名詞后面，兼帶單位詞。原始的天然單位（匹、馬、兩、張等）的表示方法是在數(shù)詞后面再加同樣的一個名詞。②很顯然，苗語和現(xiàn)代漢語一樣，大部分名量詞（臨時名量詞除外）屬于天然單位詞，與數(shù)詞、名詞組合，構成“數(shù)詞+單位詞+相對應的名詞?！钡谡{(diào)查中我們也發(fā)現(xiàn)，苗語還保留了上古漢語的第三種表達方式，雖然用例較少。這一類一般出現(xiàn)在選擇疑問句和一些古苗歌中。例如：

古代 一 十 二 個 月亮，都 怪 天 狗 吃 一 些 ，時候

這 只 剩 月亮 一 個

古代十二個月亮，都怪天狗吃一些，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月亮

姐 三 道 法 特 別 好 架 成 天 橋 有 一 座

三姐道術特別好，架成了一座天橋（七夕相會苗歌）③

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對上述例子例（3）數(shù)詞放在名詞后面，兼帶單位詞“月一個”、“橋一座”也只是出現(xiàn)在很古的苗歌里。似乎可以如此推測，也許苗語也跟漢語一樣，名量詞與名詞的搭配形式，也經(jīng)歷過由古苗語到現(xiàn)代苗語的演變。

2、大部分名量詞可以重疊，常見的主要有如下一些形式

（1）AA式，表示“每A”的意思。

（2）名量詞“A”加數(shù)詞“一”后重疊，構成“一A一A式”，表示“逐A、再A”等意思。

（3）量詞重疊式“AA式”前面加“一”構成短語“一AA式”，表示“A把A”的意思。后面大多連接“AA”例如：

3、苗語名量詞可以放在指示代詞前面，表示特指

例如：

（二）動量詞的組合特征

（1）數(shù)詞加動量詞構成數(shù)量詞組，放在動詞后面，后置修飾動詞，表示動作程度的意思。

（2）苗語動量詞一般可以重疊，參見上文名量詞2.（1）（2）（3），但動量詞不能重疊，不能說：打一下下；來一次次，踢一腳腳等。

四、結語

本文通過描寫鳳凰咱倫苗語的量詞，分析其用法特點，特別是較古老的文學體裁的用法（如苗歌等），發(fā)現(xiàn)它與漢語量詞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有一些共軌跡。但由于苗語缺少文獻史料的記載，很難考證其古代的面貌。本文主要描寫其共時特點，供進一步深入研究提供參考。

注釋：

①楊再彪．苗語東部方言土語比較[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4．

②王力．漢語史稿[M]．上海：中華書局,1988：234～236．

③上述兩個苗歌出自咱倫村苗歌師吳作洪之口．吳作洪,男,苗族,85歲．

[1]王輔世．苗語古音構擬[M]．東京：東京國立亞語言文化研究所,1994．

[2]楊再彪．苗語東部方言土語比較[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

[3]王力．漢語史稿[M]．上海：中華書局出版,1980．

（作者單位：吉首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