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亞慶

這幾天微信上在盛傳一個新東方老師的演講視頻——《教育的意義》。在當下，從事教育工作的人，確實需要追問：教育的意義在哪里？教育工作者要追求什么？對于這一追問，廣文中學正在用實踐作出自己的回應。

廣文中學是一所百年老校，2006年開始創(chuàng)辦初中。新創(chuàng)辦的初中學校從一開始就從教育的本源入手，確立了建設一所“學生喜歡，教師幸福，家長滿意，社會認可”的“新學校”的愿景目標。因為只有學生喜歡，才有內在的生長力；只有學生喜歡，自動自發(fā)的成長才有可能。而教育的意義就在于喚醒、激發(fā)和引導學生的自我發(fā)展。

十年來，圍繞建設“新學校”的愿景目標，廣文中學不斷改革創(chuàng)新，特別是緊緊抓住課程建設這一核心問題，創(chuàng)新課程內容和實施方式，滿足不同層次、不同類別的學生需求，關注每個人的需要，也最大程度地實現了幫助每個學生的自主發(fā)展。

建設一所“新學校”

對于學校的發(fā)展來說，定位是最為重要的，如同每個人都無法回避的根本問題：我是誰？我要到哪里去？對于學校的變革來說，理念是最為重要的，因為我們的行動都是受一定思想支配的。廣文中學難能可貴的是，在建校伊始就想清楚了要建設一所怎樣的學校。一切從學生的成長出發(fā)，一切為了學生的發(fā)展，這是廣文中學定位的基本點，所以才有了建設一所“學生喜歡”的“新學?！钡脑妇埃辉僖陨龑W率為唯一，而是特別關注學生源自內心的接納和認同，更加關注“成人”的教育。

建設一所“學生喜歡”的新學校，就要有適合學生發(fā)展的教育。廣文中學凝練形成了“適才教育，為每個學生提供適合的教育”的核心辦學理念，并確立了“適才教育”的兩個基本內涵：因材施教，全面提供適合每個學生成長的教育；因需而教，全面奠定適應各類人才發(fā)展的基礎。教育擔負著為國家和民族培養(yǎng)未來人才和合格公民的重任，好的教育必須尊重人的發(fā)展規(guī)律和每個人的個性需求，廣文的辦學理念里有教育情懷和科學規(guī)律的表達。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認知，廣文才能在發(fā)展中持續(xù)變革。

課程是育人的重要載體，廣文的變革緊緊抓住課程變革這一核心點上。廣文中學聚焦學科課程的改革，探索學科課程二次開發(fā)的途徑，形成了引橋課程、整合教材、適量練習三條路徑。這三條路徑，是對學習本質、大腦規(guī)律、三類知識的理解和應用，符合科學研究的成果，實踐中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同時廣文中學構建起了“學科課程、活動課程、特色課程”三位一體的課程體系，提供了大量可選擇的活動課程、特色課程，尊重了青少年的需要，符合了青少年的成長規(guī)律，使“全面發(fā)展，個性突出，廣文特質”的學生發(fā)展成為現實。2015年開始，在三位一體的課程體系內，對學科課程重新建構，適應不同層次、不同類別的學生需要，開發(fā)“基礎+分層/分類/綜合”課程，讓學科課程充滿選擇，滿足了不同層次、不同類別的學生需求，教育走上了適應人、滿足人成長的嶄新時代。當課程改革到這一步，選課走班自然成為學生的常態(tài)生活。選課走班喚醒了學生的主體意識，內化了學生的素養(yǎng)。在廣文中學的課堂上，在學生身上看到了那種由內而外煥發(fā)出來精神上陽光美麗的東西，這是非常難得的。課程生態(tài)讓學生從被動的客體轉換為主動的主體，把被動灌輸變?yōu)橹鲃影l(fā)展，學生走上了自我成長、自我彰顯的道路。

“戰(zhàn)戰(zhàn)兢兢”做教育

趙桂霞校長曾經寫過兩本在教育界非常有影響的書《建設一所新學?！贰稇?zhàn)戰(zhàn)兢兢做教育》?！皯?zhàn)戰(zhàn)兢兢”做教育，這是她做教育的態(tài)度。教育是有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的，我們對教育要有崇敬之情和敬畏之心，要遵循教育規(guī)律來辦教育，不能靠自己拍腦瓜，主觀判斷。

作為首批領航班校長的一員，趙桂霞校長是在用行動履行著自己對教育本真的追求和使命擔當。教育部舉辦校長領航班的目的就在于，通過在相關培養(yǎng)基地的引導下，促進自身的專業(yè)發(fā)展，通過校長在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探索，來回答中國基礎教育在今天這種變革的大背景下怎樣變革發(fā)展，回應中國基礎教育面臨的現實問題，最終成為中國基礎教育發(fā)展的形象代表。同時，他們還擔負著引領當地基礎教育的發(fā)展和校長專業(yè)成長的使命，每位校長也需要回答，如何基于當地的實際情況，發(fā)展當地的基礎教育。因此，唯有在自己學校的土壤里不斷進行理論與實踐探索，不斷耕耘，才能尋找到這些答案。

趙校長的探索在《建設一所新學?！返玫搅顺浞值挠∽C。廣文中學從2006年到2015年的十年時間，發(fā)展成為在當地乃至全國有影響力的一所學校，這一改革的過程充滿艱辛。她和她的學校完全可以待在這個舒適區(qū)里辦教育，因為改革意味著原有的成功經驗的顛覆，是對自己的確定性的否定，是對傳統(tǒng)課堂教學模式的翻盤，改革必然會帶來風險。但是，她和她的團隊毅然走上了自我否定的改革之路，因為他們有自己對教育的本質理解。在廣文人看來，教育如同一枚雞蛋，從外力打破只是一盤食物，只有一種力量從內部萌發(fā)，才能由內而外產生自我生長力，最終誕生為一個生命。教育是生命影響生命的活動，必須賦予學生內在的力量。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價值觀引領，他們才敢于向自己開刀，特別是向自己曾經的成功經驗開刀。

辦教育，確立怎樣的價值訴求十分重要。教育是個價值引領的事業(yè)，你要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你自身必須有這種價值訴求，這是和其他行業(yè)不同的地方。從這個意義上說，廣文中學的探索更有著非?，F實的借鑒意義。廣文中學的改革探索觸及了教育的真諦，符合學生成長的規(guī)律，回歸了教育本質。身處變革中的廣文人經歷了焦慮與掙扎的煎熬，困境與抉擇的艱辛，斷裂與轉折的陣痛，但在廣文人持之以恒、鍥而不舍的堅守中，他們正經歷著希望與成功的喜悅，體現自己教育理想的新學校雛形也栩栩如生地開始呈現。

如何看待教育的變革

任何變革，都需要從本質上、系統(tǒng)上進行建構。如同現在流行的“互聯網+”，對此我是很不贊成的。我個人主張，不應該是“互聯網+教育”，而應該是“教育+互聯網”，在遵循教育規(guī)律的基礎上，積極吸納促進教育變革的方法技術，這才是教育工作者辦教育應有的科學態(tài)度?；ヂ摼W，只是一個技術手段，我們應該做到的是在按照教育規(guī)律的基礎上把互聯網技術應用到位，而不是讓互聯網控制一切。

對于廣文中學目前推行的選課走班實踐，我們不能只將其看作技術層面的變化，而應將其看作廣文中學在不斷追問教育本質，在進行系統(tǒng)建構的基礎上推行開來的。走班制不只是一種教育方式的變化，不是一個技術，一個程序，其背后更為深刻的變化是育人目標的變化，從本質意義上來說，是對教育理解的變化。選課走班把學生的主體作用發(fā)揮了出來，學生走上自我發(fā)展的“成人”之路。走班不只是實現課程選擇后確保課程實施的技術手段，而其內核和本質在于課程的多元和豐富性能夠滿足每個學生的發(fā)展需要。因此，對教育工作者來說，更加上位的是我們怎樣理解教育。看待廣文中學的改革，也應該從廣文人對教育的理解開始。當下，很多學校推出一些具體做法，而且經常在變，變革的背后是否有教育理念的支撐，這是十分重要的。理論上思考不清楚，現實中就很難搞明白，我們必須在理論上進行充分的思考。

當然，在推動選課走班的實踐過程中，有些問題是需要進行系統(tǒng)思考的。比如價值取向方面的集體主義和個性化彰顯如何更好的兼顧，怎樣做到在關注學生主體地位的同時落實好集體主義教育。還有，改革的科學性問題，怎樣通過行動研究和大數據分析，彰顯改革的效能，捕捉改革過程中的問題，特別是基于學生的性格特點做內在的學生感受分析，切實讓變革建立在更加科學的基礎上，這是值得廣文和我們每一個人去思考的。

教育應以人為目的，回歸人本真的發(fā)展，而不是以人作為實現其他目的和利益的工具；教育應是促進人的身體、心智 、情感獲得完整、均衡的發(fā)展，而非只是智能的單向度發(fā)展。這是廣文中學教育實踐的做法，也充分體現了趙桂霞校長對教育規(guī)律的尊重，這在當下基礎教育功利化取向盛行的時代背景下尤顯其難能可貴。

建設一所新學校，已經成為每一個廣文人的“夢”。這場改革實踐會讓廣文人心中的“新學?！备幼聣选?/p>

戰(zhàn)戰(zhàn)兢兢做教育，已經成為每一個廣文人的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會讓廣文人在改革實踐中發(fā)現建設新學校的規(guī)律。

中國基礎教育需要一批像廣文中學一樣尊重教育規(guī)律、戰(zhàn)戰(zhàn)兢兢做教育的學校，需要一批按照教育理想、扎扎實實謀求學校發(fā)展的校長。未來的路依然艱辛而漫長，希望趙桂霞校長及她的團隊繼續(xù)前行，完成廣文中學“理想學?！钡氖姑汀盀槊總€學生提供適合的教育”的價值追求。

作為導師，我由衷地祝福她和廣文團隊的每一個成員！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教授，教育部小學校長培訓中心主任）

責任編輯：趙彩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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