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檸

19世紀的作家沒有人不讀沃爾特·司各特，他是第一個浪漫小說大師和那個時代最成功的作家。簡·奧斯汀讀他的第一本小說《韋弗利》之后說，司各特已經(jīng)是個成功的詩人了，沒有必要再寫這么好的小說啊。

像詩人羅伯特·彭斯一樣，司各特也收集傳統(tǒng)的蘇格蘭民謠，1811年他買下愛丁堡郊外特威德河畔的阿伯茨福德的時候，40歲的他已經(jīng)非常富有非常成功，一開始是在愛丁堡從事法律方面的工作，后來成了著名詩人，他最著名的五部浪漫民謠中的《湖上夫人》出版的第一年就賣出了2.3萬冊，對于一首詩來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司各特從愛丁堡搬到塞爾扣克郡的鄉(xiāng)村之后，開始了文學(xué)生涯的新篇章：他開始寫小說了。

男爵的城堡

作為塞爾扣克郡的治安官，司各特經(jīng)常有機會深入到偏遠地區(qū)，1811年，他發(fā)現(xiàn)了一所曾經(jīng)很有名但是如今殘破不堪的，名為荒坑房子，這所房子坐落在特威德河岸最完美的位置。這塊地方包括岸邊的一片草場，一座不大的農(nóng)場，附有一座谷倉，一片菜園和一個養(yǎng)鴨的水塘，房后有幾百英畝丘陵地。

買下之后，司各特把這里改名為阿伯茨福德，然后開始了燒錢的改造過程，同時也給他帶來了無窮樂趣。在接下來的14年里，司各特把這所不起眼的鄉(xiāng)間小屋改造成了夢幻城堡。1812年3月他在信中說，他正忙于清理道路和植樹，弄得滿身泥污。他對友人說：“我一直向往買下阿伯茨福德，定居在一個一口唾沫都可以吐到特維德河里的地方。如果不能如愿以償，我怕是無論在什么地方都不會感到真正的幸福?！?/p>

即使還一塊磚也沒動，司各特就開始種樹，一心把光禿禿的河岸變成樹木伊甸園。他的首要目標是購買更多土地，把原來的44公頃增加到243公頃。他還在莊園東部的菜園附近新建了花園圍墻。隨著越來越富有，司各特在1817年開始第二階段的發(fā)展，他想把農(nóng)舍變成農(nóng)莊，并且計劃建造環(huán)形草坪和車道，到1822年，已經(jīng)被授予貴族頭銜的司各特極大的擴展了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有了566公頃的土地。他忙于種植更多的樹，推倒原先的農(nóng)舍，建造了我們今天看到的男爵的房子。

當年，訪客從吊閘型大門進入到南廣場，進門之后是停放馬車的圓形車道，還有草坪和花壇，這一格局今天還依稀可辨。不過修剪整齊的紫衫是維多利亞時代后加的。南邊和西邊墻上的壁龕是設(shè)計用來盛放司各特收集的羅馬鑲板的，一開始被精心培育的綠植環(huán)繞，后來逐漸被濃密的紫衫樹籬取代。南廣場的鳳凰木可能源于司各特的園丁威廉的一時心血來潮。

南廣場的對面就是莫里斯花園。因為這里有司各特為自己小說《羅布·羅伊》中的人物定制的雕像，但是遺憾的是，雕像作者和司各特在雕像完成之前就去世了。這尊雕像名為莫里斯請求寬恕，莫里斯屈膝跪地，雙手抱拳。但是那雙手從來沒有成形，這也讓莫里斯看上去更加凄楚。莫里斯花園有高墻環(huán)繞，看起來就像個回廊，司各特的計劃是讓其成為一個長滿草的庭院。為了直接穿過庭院他也在中間建了路。在1824年他又加蓋了旗塔，可能用于儲存水果。

帶圍墻的花園是司各特在阿伯茨福德最野心勃勃的項目。他想為眾多的訪客提供最好的蔬菜和水果。花園建成了典型的攝政王時代的風格，西南朝向和緩緩的坡度讓光線正合適。這一點在當?shù)赜绕渲匾?，當?shù)氐幕▓@都必須充分利用漫長的夏季和日照短暫的冬季。這種格局是司各特親自設(shè)計的，整座花園占地0.4公頃，被縱橫的道路分割成四塊。和房舍一樣，這里的溫室也裝備了最新的玻璃和供暖系統(tǒng)。

司各特的法國妻子夏洛特喜歡切花，這一愛好在花園中也有體現(xiàn)。大麗花是夏末的焦點，不過它們經(jīng)受不住蘇格蘭寒冷的冬季，在阿伯茨福德這意味著零下10度左右的低溫持續(xù)數(shù)周。司各特嘗試種植波羅和桃子都以失敗告終，不過在溫室中的葡萄和檸檬長勢不錯。

再也沒有比在阿伯茨福德種樹，讓司各特更快樂的了。和他一起種樹的是湯姆·珀迪，他莊園管理人。珀迪因為一樁偷獵指控與司各特相識，后來成了他的好朋友和雇員。他們一起種植了特威德河岸邊的樹林和阿伯茨福德的景觀樹。司各特也親自動手種樹，而且從早種到晚上，讓他非常高興。

阿伯茨福德新篇章

阿伯茨福德出眾的建筑，童話般的塔樓，宛如仙境的室內(nèi)裝飾，都是建立在司各特超前支出基礎(chǔ)上的。但是1826年災(zāi)難到來了，司各特在愛丁堡的印刷廠破產(chǎn)，而因為用人不善，只能由司各特自己來承擔所有的損失，結(jié)果，他破產(chǎn)了。這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切，包括阿伯茨福德，但是司各特堅持自己還債，他用阿博茨福德做抵押借了10000英鎊；而他的余生，通過寫作賺的每一分錢都用來彌補自己的虧空。在司各特生前，他的大部分債務(wù)都還清了。

司各特在一樓的一間書房內(nèi)寫作，原本那是一個樓梯間，這樣他就可以不為人知的從臥室里溜進來。通常他都穿著睡衣，早晨很早就在那里開始工作。他寫得很快一直寫到吃午飯才停下來，通常他不加標點，用一只尖頭筆和墨水寫作，用吸墨紙吸干。他的余生變成了無休無止的工作，尤其是他妻子夏洛特在1826年去世之后。此后他的女兒安妮來照顧他。

司各特兒子最小的孩子是個小女孩，司各特稱她為“愛吵鬧的小滑頭”，并說：“小家伙要勝過她所有的哥哥姐姐了?！彼吹煤軠剩汉髞硐穆逄亍ぢ蹇斯匕炎约旱幕槭绿幚淼梅浅Ｂ斆鳎蚨靖魈氐闹毕岛笠嶂两袢跃幼≡诎⒉┐母５?。

1831年司各特到歐洲旅游，度過冬季，但是路途中他非常想念阿伯茨福德，幾次中風之后，司各特踏上了取道德國和倫敦的漫長回家之路。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渴望在阿伯茨福德度過這些彌足珍貴的日子。司各特終于在1832年7月回到了他日思夜念的故園，在起居室內(nèi)架起了床，從床上，司各特能看到特威德河，他寫下自己回到家之后有多么快樂，1832年9月死在那里，死時手里還握著一只筆。

阿伯茨福德天生是一棟展示的房子，適合被仰視被傾慕。司各特死后一年，這里就對外開放了，很快世界各地的訪客們慕名而來。司各特的孫女夏洛特在1853年繼承了這里。此后女人繼續(xù)在保護司各特的遺產(chǎn)方面扮演重要角色。

2007年之后，司各特的產(chǎn)業(yè)由阿伯茨福德信托管理，包括房子，花園，特威德河的分支還有司各特在19世紀早期親手種下的橡樹和松樹。如今的游客可以漫步在司各特種下的樹林里，感受那位偉大作家對花園的熱愛。在他生命的最后階段，有時他頭腦清醒，這時候就讓他坐在輪椅上，讓人在花園里和房間里推著他走。在這種情況下他說：“我見到過的東西很多，但什么也不能和我的房子相比；讓我們再走一次吧?！?也許如今他還在特維德河之間灌木叢生的山岡上，追逐幻影般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