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春

甘肅省隴南市武都區(qū)貢院中心小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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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言居要“怒”顯文意
——簡析《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中“怒”字在全文中的作用

李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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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選自明末文學(xué)家馮夢龍小說集《警世通言》三十二卷。馮夢龍(1574—1646)，字猶龍，長州(今江蘇蘇州)人，明末小說家。他增補過羅貫中的長篇小說《平妖傳》，改作過《列國傳》，編印過《三言》?！队魇烂餮浴?、《警世通言》、《醒世恒言》這三部小說集文學(xué)史上簡稱“三言”，它是馮夢龍搜集了宋、元、明三代五百多年的“話本”和“擬話本”的總集，共120個短篇，它對我國小說的發(fā)展有極大的影響。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為“三言”中的優(yōu)秀短篇作品，其表現(xiàn)婦女命運的悲慘，批判紈绔子弟的薄情寡義可謂入木三分。特別是京華名妓杜十娘，其為愛情與自由，不惜以犧牲生命做抗?fàn)幍牡湫托蜗螅蔀榉饨ㄉ鐣軌浩葖D女為爭取幸福生活的一道曙光，千百年來，不斷激勵婦女的反壓迫斗爭，發(fā)揮了巨大的社會功效。

杜十娘的情感變化豐富，但最終落在一個“怒”字上。小說情節(jié)的不斷發(fā)展與杜十娘的命運和感情變化始終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互為表里，相得益彰。

李甲杜十娘的相識、相戀，緣于十娘的絕世美貌：“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yuǎn)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故李杜相見“一雙兩好，情投意合?！倍攀锷碓谇鄻?，李甲之愛是既有容貌的原因，多少還切合封建文人附庸風(fēng)雅的性情，因為杜十娘“恩卿妙音，六院推首”?！啊P鳴鸞吹不足喻其美”，才藝奇絕。李甲的愛情建立在色貌之上，才藝次之，心靈相通更次之，因而杜李的愛情悲劇在文章開始便埋下了伏筆。杜十娘身陷青樓，李甲為高官之后，杜李兩家門不當(dāng)，戶不對，社會地位相去甚遠(yuǎn)，這便注定杜李的愛情既有社會和李氏家族所不容納的一面，更有李甲怯懦自私，遵循封建禮教，見利忘義的一面，這種愛情注定杜十娘的悲劇命運。

杜十娘流落風(fēng)塵，但善良本性未泯，她熱切地希望擺脫地獄般的非人生活，過上一種真正“人”的生活，為此，她在老鴇眼皮底下不露聲色地積攢銀兩，為以后的“從良”做物質(zhì)準(zhǔn)備。她的聰明機智和深謀遠(yuǎn)慮從中可見一般。與李甲相遇，敲開了她通向“從良”生活的大門，而這一切緣于她對李甲認(rèn)識的“忠厚志誠”。將來能依托終生。即使李甲懼怕其父李布政，不敢應(yīng)承，杜十娘依然“從良”心切，決心與青樓絕決，更隨李甲白頭偕老。從這點來說，杜十娘對愛情、自由、幸福生活的追求更大膽、更潑辣，她是封建社會中反抗奴役與壓迫的婦女典型。她的堅貞與反抗，剛強和堅毅，善良與熱情，出污泥而不污其志的品格不得不令人肅然起敬。當(dāng)老鴇見李甲囊篋漸漸空虛，手不應(yīng)心時，便用言語沖突李甲，好趕走這個浪蕩子，讓杜十娘繼續(xù)當(dāng)搖錢樹用。杜十娘見心上人受辱，據(jù)理力爭，把真正的愛情獻(xiàn)給李甲，這在李甲“囊無一錢衣衫都典盡”的時刻尤為可貴。杜十娘追求的是超越金錢、利欲之上的真正愛情。

為了考驗李甲的愛情忠貞度，她讓李甲去籌措贖身的三百銀兩。無奈李甲怯懦無能，十日期限過了六日，亦未籌辦到分文，還是在杜十娘和劉遇春的公同幫助下，李甲才籌夠銀兩，杜十娘懷著勝利的喜悅和對幸福生活的憧憬，跟著經(jīng)過急難考驗的情侶，奔向了自由的天地。

但事與愿違，杜十娘哪里料到人心難測，世俗難容的殘酷社會現(xiàn)實。李甲在北運河時，曾感激流涕地對杜十娘道：“此情此德，白頭不敢忘也！”儼然一位笑傲世俗，忠貞感情的豪俠公子。但事隔不久，在陰險狡詐，好色卑鄙的富商子弟孫富的花言巧語下，原本對杜十娘的愛情就存在動搖不定之心的李甲，在封建倫理道德和金錢的巨大誘惑面前敗下陣來，在杜十娘面前長吁短嘆，露出其怯懦自私的本性。倒是杜十娘逃脫樊籠后，對李甲加倍珍惜，忠于得之不易的愛情和幸福，對他無微不至地關(guān)懷。在李甲心懷鬼胎，郁郁不樂之時還好言勸慰：“夫婦之間，死生相共，有事盡可商量，萬勿諱也。”當(dāng)她知道李甲為了名譽，金錢出賣自己時，并不呼天搶地發(fā)作，只是”大驚”，她剛強而冷靜地對待自己即將到來的悲劇命運。杜十娘之所以成為文學(xué)名著中熠熠生輝的人物形象，這與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反抗性格有直接的關(guān)系。

她故意裝扮整齊，在江中讓李甲去兌換銀子，然后打開描金文具，怒沉百寶箱。

好一個“怒”沉百寶箱！

一個“怒”字從全文結(jié)構(gòu)看起到提綱挈領(lǐng)的作用，從故事情節(jié)杜十娘的情感發(fā)展來看，“怒”是高潮。

杜十娘對自己愛情和幸福生活徹底毀滅時的萬念俱灰，對李甲背信棄義、朝三暮四的浪蕩公子行為的鄙視，對自己悲慘命運的控訴，對孫富巧取豪奪，無恥好色小人的痛斥，對整個男尊女卑封建倫理道德的批判，全落在一個“怒”字上！“此地?zé)o聲勝有聲”，一個“怒”沉百寶箱的動作，讓丑惡的靈魂更顯丑惡，讓善良的人性更加善良?！芭弊炙埔宦晲灷?，流過封建禮教禁錮的天空，讓人沉思，讓人同情，讓人落淚！一個“怒”字也把全文的情節(jié)推向高潮：情投李甲，贖資跟隨，李甲棄義，所有的悔恨、失望、憤怒、控訴全落在一個“怒”字上。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沉下去的是封建倫理道德和金錢收買靈魂的骯臟，升起來的卻是女性誓死抗?fàn)幍呢S碑。一個“怒”字，讓讀者感覺不到過多的凄苦和消沉，相反充滿了毀滅的悲劇美。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怒”字，也是連接小說開頭到結(jié)局的橋梁，“怒”沉百寶箱后斥責(zé)李甲，痛罵孫富，緊接著杜十娘再縱身跳入江心，這個情節(jié)也是小說發(fā)展的必然和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