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禮彬+++尹曉
【摘要】文章基于符號學和建構理論,結合方志、游記等景觀文本,對“西湖十景”題名景觀的變遷過程進行歷時性梳理,發(fā)現(xiàn)其形成和演變過程實質上是“十景”景觀的符號化過程,同時也是對歷史記憶的傳承和對文化內涵不斷豐富的過程,也是西湖形象演化和社會文化變遷的映射。本文認為,理論上旅游景觀的符號意義是可以被無限衍義的,隨著時代的變遷,不同歷史時期社會主流思想和旅游者新需求的產(chǎn)生會激發(fā)形成新的符號意義,最終呈現(xiàn)一種螺旋式的意義循環(huán),但始終保留著景觀文脈和地方記憶,這也是“西湖十景”得以保持可持續(xù)旅游吸引力的最本質原因。
【關鍵詞】西湖十景;符號學;景觀;變遷
doi:10.3969/j.issn.1007-0087.2016.03.005
地方(place)是記憶的倉庫,而景觀則是地方歷史記憶的符碼[1]。英國地理學家D·格溫塔爾論述了景觀與記憶的關系,認為歷史必然存在于現(xiàn)在的景觀中,而歷史景觀提供了文化連續(xù)性,可視的物質文化景觀可以再現(xiàn)或重塑地方記憶,從而實現(xiàn)地方精神與文化的傳承?!鞍司啊?、“十景”作為中國傳統(tǒng)景觀概念的重要范疇,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意涵,承載著豐厚的時代記憶,它們通常有文學化的景觀題名,以數(shù)字的集合來稱謂某一時期、某一范圍的景觀,有學者稱之為“集稱題名景觀”[2],其中興起于南宋的“西湖十景”題名景觀流傳最為廣泛、保存最為完好、也最具影響力。2011年6月,杭州西湖被作為“關聯(lián)性文化景觀”列入世界遺產(chǎn)名錄,其中“西湖十景”題名景觀憑借其深厚的文化底蘊和較高的文化傳播價值在西湖成功申遺過程中發(fā)揮著不容忽視的作用。那么,作為西湖標志性景觀的“十景”,其變遷會不會影響西湖的形象表達,景觀變遷的背后潛藏著怎樣的文化內涵、承載著怎樣的歷史記憶呢?
一、相關文獻綜述
(一)旅游符號學理論
皮爾斯認為,人類的一切思想和經(jīng)驗都是符號活動[3],人類文化的各種現(xiàn)象,如神話、宗教、藝術、科學等,都是人創(chuàng)造和使用符號的產(chǎn)物[4]。旅游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其產(chǎn)生的根源就在于人類有賦予自己的行為、活動以一定符號意義的傾向,研究旅游就是要分析其符號內涵和文化意義(Graburn)。Dean MacCannell首次將符號學思想引入旅游研究,提出旅游景觀的符號意義,認為旅游景觀是由景物、標志(關于景觀的信息)和旅游者形成的一個符號系統(tǒng),標志是景觀符號“能指”,“所指”是景物本身,兩者構成表征關系[5];麥肯奈爾特別強調標志體驗的重要性,認為真正吸引旅游者的往往不是景觀或景物本身,而是景觀的象征性標識物,后來研究者多受其思想的影響,旅游符號學研究多圍繞“標志”符號的生產(chǎn)、傳播和體驗展開。而對“標志”符號的過多關注引起旅游“符號化”危機,旅游開發(fā)忽視對地方文化內在精神的挖掘,旅游者亦停留在對目的地文化的表面參與上,旅游的文化內涵被簡單化、表象化[6]。后來,Lau(2011)指出在歷史戰(zhàn)爭地點,旅游者真正感興趣的是真實的歷史事件,而不是關于該事件的信息(即旅游標志)。他強調了景物體驗的重要性,認為景觀符號“能指”是景物本身,“所指”是真實歷史事件,是歷史、文化和社會的產(chǎn)物,著重對旅游景觀的物質載體及其文化意義進行探討[7]。
麥肯奈爾的“標志符號”與后來學者提出的“文化符號”是旅游符號學研究的兩種不同形態(tài)。皮爾斯符號理論認為,符號始終處于符號(sign)、對象(object)和解釋項(interpretant)的三角關系之中[3],符號即“能指”,對象為“所指”,符號所引發(fā)的思想為“解釋項”,“符號”與“對象”之間構成表征關系,“對象”與“解釋項”之間構成意指關系,三者相互關聯(lián),共同構成完整的符號;皮爾斯符號學將符號“表征”與“意指”過程聯(lián)系起來,能夠對“十景”題名景觀進行深入系統(tǒng)的分析。本文認為“十景”的題名即是“十景”景觀的標志,而“十景”歷經(jīng)歷史文化變遷,景觀的文化內涵(“解釋項”)不斷變化并日益豐富。因此,將每個景觀的景名看作符號“能指”,“所指”即具體的景點景觀,社會所賦予景觀的文化內涵是“解釋項”,它們共同構成皮爾斯理論中的完整符號。
(二)旅游景觀的符號學建構
旅游景觀是自然的,更是社會的,其生成、演化與變遷不僅是簡單的時間和空間的延續(xù),更是被注入了情感色彩的產(chǎn)物,它滲透了時間的深情和人文的依戀,充盈著地方的歷史記憶,承載了豐富的社會想象和社會內涵,是在自然與社會雙重意義的再生產(chǎn)中不斷建構的產(chǎn)物[8]。馬凌[9]曾提出旅游吸引物不但具有客觀屬性,還具有人為建構的符號屬性。旅游景觀要具有旅游吸引力,需要對其符號屬性進行社會建構,使其成為承載社會價值與理想的符號。旅游景觀的社會建構過程實質上是社會價值的建構和意義轉移過程,且這一過程隨著社會主流價值與理想的變化呈現(xiàn)出不斷變化的動態(tài)特征。林清清、保繼剛[10]在旅游發(fā)展背景下結合社會文化變遷,發(fā)現(xiàn)茶王樹從物理屬性到具有符號屬性的旅游吸引物的轉變過程反映了時代價值觀念的變化和社會意義的轉移,極好的印證了馬凌的觀點。馬凌、王瑜娜[11]運用“文本與語境”范式對鳳凰古城目的地形象的社會建構進行歷時性分析,揭示了隨著社會語境和時代特色的轉換,旅游目的地形象被不斷賦予新的內涵意義的動態(tài)過程。需要注意的是,旅游景觀建構過程中的意義轉移的最基本動力是“社會人”,是多主體共同建構的結果。陳崗、黃震方[12]曾指出旅游景觀的形成和演變是基于各方旅游文化主體意義博弈的旅游景觀符號的現(xiàn)代化重構;馬天、謝彥君[13]認為旅游吸引物和旅游體驗是多主體(旅游生產(chǎn)經(jīng)營部門和政府、旅游者、旅游地居民)共同建構的結果,旅游者對景觀符號的建構是基于政府和旅游生產(chǎn)經(jīng)營部門等初次建構結果的再次建構,在旅游體驗過程中,旅游者對預先形成的景觀符號記憶加以檢驗、深化和再創(chuàng)造[14],實現(xiàn)對景觀符號意義的再生產(chǎn)。
以上學者的研究中關于旅游景觀的建構實質、建構過程和建構主體等的理論分析和實證探討對本文具有極大的指導意義。在既有符號學和建構理論基礎上,本文對“西湖十景”景觀符號的形成和演變進行歷時性梳理,結合方志、游記、詩文書畫等景觀文本,對“十景”景名、物質景觀實體和景觀符號內涵進行深刻解讀,探討“十景”符號內涵的傳承與變遷折射出的西湖形象演化路徑及社會文化變遷;最后對如何在現(xiàn)代化背景下通過對“十景”景觀的修復和重建來實現(xiàn)對歷史記憶的再現(xiàn)和重塑進行探討,并分析“西湖十景”傳承數(shù)百年并保持持久旅游吸引力的原因,既有為其他區(qū)域集稱景觀資源開發(fā)所借鑒的現(xiàn)實意義,又開辟了集稱題名景觀和符號學建構研究的新視角,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
二、“西湖十景”興與衰
“西湖十景”形成于南宋,亦聲名鵲起于南宋。自1129年南宋王朝遷都臨安,這里商品經(jīng)濟得到高度發(fā)展,文化日益繁榮。據(jù)《咸淳臨安志》載“西湖……自唐及國朝,號游觀勝地,中興以來,衣冠之集,舟車之舍,民物阜蕃,宮室鉅麗,尤非昔比。”都市經(jīng)濟和文化的發(fā)達,使臨安市民追求起了物質和精神的享受,西湖“朝昏晴雨,四序總宜”,成為杭人首選的游覽勝地。隨宋室南遷而至的畫院畫家驚艷于西湖山水之美,因景作畫,因畫命景,形成了中國留存至今最經(jīng)典、最具影響力的集稱性題名景觀——“西湖十景”。
“西湖十景”走過近千年歲月,于南宋興起、清康乾時期達到鼎盛、民國時曾因大眾旅游興起興盛一時,其余時期多因不被統(tǒng)治者重視或戰(zhàn)亂處于衰敗狀態(tài),“十景”景觀在衰落期毀損衰頹卻又在繁盛期得以重建,它見證了社會歷史和文化的變遷,承載了豐富的社會記憶和文化意涵?!拔骱啊痹谀纤螘r其景、其人、其文達到完美融合,仿若“詩意的天堂”。此時的西湖“湖邊園圃,如錢塘玉壺、豐豫魚莊、清波聚景……皆臺榭亭閣,花木奇石,影映湖山,兼之貴宅宦舍。列亭館于水堤,梵剎琳宮,布殿閣于湖山,周圍勝景,言之難盡?!盵15]文人畫家匯聚于此,吟詩唱詞、揮毫作畫,使“西湖十景”廣為人知,后繼文人紛紛到訪,在“十景”駐足,或留戀美景,或緬懷先賢,為“十景”增添了豐厚的文人內涵和審美觀照。明清時期,杭州成為江南區(qū)域的經(jīng)濟中心,特別是清代,統(tǒng)治者對處于江南經(jīng)濟中心地位的杭州高度重視,康熙、乾隆皇帝幾度巡幸杭州,康熙帝親為“十景”賦詩題碑,乾隆帝亦多次作詩吟詠“十景”,再次掀起文人們游賞西湖、吟詩題詞的熱潮,“十景”亦得以修復、重建,一定程度上恢復舊時風貌。民國時因近代旅游興起,杭州進行城市建設時帶著“欲借天賦艷麗之湖山,吸引游客,振興事成,效歐洲瑞士之故伎”的經(jīng)濟意圖,對西湖進行全方位整治,“十景”也得以重新修整,且大眾傳播媒介的興起使得“西湖十景”廣為人知,融入了新的時代內涵?!拔骱啊痹跉v史變遷過程中,多以名存而景衰的狀態(tài)現(xiàn)于人前,其傳承卻從未中斷,文士及其創(chuàng)作的詩文書畫是最主要的傳承媒介。景盛時有文人歌詠美景,景衰時有文人提筆興嘆,著書以“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16],“十景”景觀符號始終承載著文人情懷和時代記憶。
“西湖十景”的形成和確定是特定歷史時期文化積淀的結果,也是西湖疏浚歷史和社會政治文化發(fā)展歷史的見證。它承載著千年歷史,千年記憶,更加承載著人們的希望和感情,經(jīng)過漫長的時代變遷演化成如今系統(tǒng)化的景觀符號體系。在歷史演進過程中,部分景觀被歷史湮沒,又被建構出的新的景觀所代替,景觀的每一次變化,都是一次歷史傳統(tǒng)與當下現(xiàn)實的疊加與融合,也是不同時代的社會文化思想和時代記憶的映射,傳達出不同特色的西湖形象,“十景”也因此得以傳承數(shù)百年,雖滄海桑田,仍聲譽斐然。
三、“西湖十景”變遷的符號學解讀
從符號學視角看,旅游景觀除了具有自身特殊的物理屬性外,還有符號屬性,后者源于社會所賦予景觀的價值和理想(即符號化過程)[9];而旅游景觀也是在經(jīng)歷“神圣化”塑造、符號化建構后才具有吸引力。麥肯奈爾認為景觀的神圣化過程大致包括命名、取景和提升、神圣化、機械復制和社會復制5個階段,“西湖十景”在漫長的歷史變遷過程中完成了其神圣化過程,最終形成一個系統(tǒng)化的景觀符號體系。每個景觀符號都有其獨特的符號景名“能指”、“所指”實體和符號“解釋項”意涵,在文人的思想觀念和審美觀照下聚合在一起,彼此呼應聯(lián)動,形成綜合性的西湖景觀形象。歷經(jīng)興衰的“十景”,在不同歷史階段具有不同的文本表征和文化內涵,下面將沿著時間的脈絡,通過解析景觀文本探訪“十景”景觀的變遷形跡。
(一)古代“十景”
“西湖十景”形成于南宋,更于文人墨客、宦寓游居者創(chuàng)作的詩文詞畫中聲名鵲起,不僅因其別致的美景,更因發(fā)生在此處的故事、遺留在此處的記憶,以及凝聚在景中的文人情懷和審美觀照。在符號學觀點下,“西湖十景”名自景始,景以名傳,其景觀題名的形成過程就是文人賦予其意義和價值的過程,而“意義的生產(chǎn)制造就是一種符號化的過程”[3],因而“十景”題名的形成過程就是其被符號化建構的過程。
西湖之上,值得稱道的景觀太多,但只有少數(shù)景觀符號用以建構“十景”。利用符號的雙軸關系可以很好的解釋這一問題。雙軸理論最早是由索緒爾提出,認為組合軸和系譜軸是符號在表意過程中的兩個展開向度。組合軸的功能是鄰接黏合,從而組合成一個有意義的“文本”,聚合軸可簡單理解為“選擇軸”,其功能是比較與選擇?!拔骱啊币幌盗芯坝^符號,就是在文人審美觀照下選取部分意象符號組合聚合的結果。
從橫向組合軸來看,“西湖十景”每個景觀符號均采用富有詩意的四字景名,每個題名大體是前兩字指明特定景點,后兩字指明特色景象[2]。文人畫家選取的實體景觀意象,或具有豐厚的歷史底蘊,或是當代南宋風格的典型?!疤K堤”、“三潭”是蘇東坡任杭城太守時為保杭城用水疏浚西湖所建,是西湖山水與杭州城市發(fā)展、人民生活友好互動的見證,更是蘇東坡勤政為民、關心百姓福祉的士大夫品格的體現(xiàn);“雷峰塔”、“南屏凈慈寺”則是吳越建成的有名佛塔,是佛家文化的代表,更是西湖“東方佛國”的體現(xiàn);“曲院”、“花港”則展現(xiàn)了南宋時士大夫的文人風氣;“平湖”、“雙峰”的選取,則強調西湖之美,美在山水相依的景觀格局,幾乎包容了西湖形象的全部要素。每個景點背后都有其傳說、典故,是西湖百年來政治和社會文化生活的縮影,承載著豐富的歷史記憶。而“春曉”、“風荷”、“秋月”、“殘雪”、“夕照”、“晚鐘”等則描繪了西湖的春夏秋冬四季,晝夜晨昏四時,晴雨風雪四相,這些意象組合起來,展現(xiàn)了西湖不同時態(tài)下的萬千種風姿,“春則花柳爭妍,夏則荷榴竟放,秋則桂子飄香,冬則梅花破玉,瑞雪飛瑤”,正應東坡那首千古絕唱“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15]。這些意象符號的選擇,使“十景”較為全面的展現(xiàn)了西湖四時之景的別樣風貌,成為西湖的標志性景觀。
從縱向聚合軸角度看,每個題名都是在文人審美觀照下“詩化”的結果?!按簳浴?、“秋月”、“夕照”、“殘雪”是常見的詩詞意象,湖是藝術化處理后波瀾平靜的“平”湖、鐘是日暮敲響的“晚鐘”、橋是似斷非斷的“斷橋”;景名中實體景觀與詩詞意象的組合,如秋夜月色下的“平湖”、春季清晨的“蘇堤”、夕陽下映入湖波的雷峰塔,微風吹拂下?lián)u搖曳曳的荷花……都是經(jīng)由詩人藝術化加工建構出的心中理想化的風景。景名所描繪的景象并非時時可見,但詩人畫者通過捕捉這轉瞬即逝的鳥語鐘響、浮光掠影,將四季和四時最具美感的那一時那一刻定格,向后來者傳達出蘊含豐富文人美學和文化追求的理想化西湖意象?!拔骱啊狈柣嫷慕Y果,是形成了具有豐富內涵意義的新的符號系統(tǒng),每個景觀符號的景名成為符號“能指”,“所指”即具體的景點景觀,文人所賦予景觀的審美旨趣、人文思想和歷史記憶是“解釋項”,即符號所引發(fā)的思想,它們共同構成皮爾斯理論中的完整符號。
封建時代的“西湖十景”歷經(jīng)宋、元、明、清的朝代更迭,被不斷注入各時期的社會價值和理想,最終形成內蘊深厚的文化意涵,景觀文本是這一過程的具體呈現(xiàn)。諸如方志、文人詩詞、游記等景觀文本,記錄并儲存了與西湖相關的歷史記憶,也表征出多樣化的西湖形象。
南宋以前,西湖即在唐代宰相李泌、時任杭州刺史的白居易、官居杭州的蘇東坡的治理下,“湖葑盡拓,樹木成蔭”,盡展其清妍秀麗之姿;南宋時朝廷南遷至杭,西湖隨之備受矚目,并得到朝廷的精心維護,湖周圍新建諸多臺榭亭閣、花木園圃,增添了湖山的秀麗。“西湖十景”的出現(xiàn),就是通過選取四時、晴雨、夕陽、初曉等意象符號,不斷對細節(jié)、特征進行描繪,愈發(fā)精微細致的構造出西湖唯美的意境,后代詩人孫銳的“白蘋紅蓼西風里,一色湖光萬頃秋”、尹廷高的“孤峰猶帶夕陽紅”、陳璨的“紅衣綠扇映清波”,無不凸顯著西湖“詩情畫意”的景觀形象。“西湖十景”不只是詩人心中理想山水的代表,更是他們情感的依托。張炬筆下的蘇堤是“草色舊迎雕攆,蒙茸暗香陌”;柳浪聞鶯是“翠迷倦舞,紅駐殘妝,流鶯怕與春別”,對雷峰塔則發(fā)出“算惟有,塔起金輪,千載如昨”的感慨;陳允平眼中的平湖秋月是“對西風憑誰問取,人間那得有今夕。應笑寒宮殿窄。露冷煙淡,還看數(shù)點殘星,兩行新雁,倚樓橫笛”,這些意象意境都表現(xiàn)出濃厚的消頹、傷感之氣,極具興衰之感[17]。深處動蕩時局的南宋文人因被迫南遷而興發(fā)出無奈漂泊之感,面對西湖這永恒不變的山水,不免興起感嘆人生短促的時間意識,文人將內心情感傾注筆端題詠“十景”,將這段往事刻入文本,同時賦予西湖悲涼的形象特征[18]。
文人們感傷時亂之際,西湖市井卻異常繁華,每逢節(jié)日,杭人無論貧富,傾城而出。據(jù)西湖老人《繁盛錄》記載:“清明節(jié),公子王孫、富室驕民踏青游賞城西,店舍經(jīng)營,輻輳湖上”、游者“彩舟畫舫款款撐駕,隨處行樂”,笙歌鼎沸,鼓吹喧天,足見當時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達,都市旅游的興盛。西湖的秀麗山水配以輕歌曼舞、管弦綺船真正成為人人向往的“人間天堂”,但此時的西湖,淡去了自然的秀麗清雅而過于紙醉金迷,成為文士眼中的“銷金鍋兒”,西湖亦多了一份靡麗綺艷的形象特征。
元明清時期,“西湖十景”經(jīng)歷南宋國破家亡和朝代更替,多已廢棄,昔日繁華勝景不再,唯景名得以流傳,少數(shù)文人在面對眼前物象時藉由對景名的想象追憶往昔勝景,或感嘆舊景難復。如明代詩人王瀛追憶曲院風荷勝景:“古來曲院枕蓮塘,風過猶疑醞釀香。熏得凌波仙子醉,錦裳零落怯新涼?!保欢宄踉娙搜壑械摹傲寺匉L”是“燕子飛來,桃花不語,閱過幾滄?!钡氖捝鄾鼍跋?,西湖逐漸成為文人心中尋而不得的“夢”。但另一方面,明清兩代是中國旅游大繁榮時期,士大夫和平民大眾均可參與并熱衷旅游活動,西湖不再只是文人眼中充滿詩情畫意的理想山水,還是普通大眾展開節(jié)慶、宗教旅游的場所,現(xiàn)實市井意識逐漸增強,西湖形象也日益的通俗化,沾染上市井氣味。張岱《西湖夢尋》中寫道“若西湖則為曲中名妓,聲色具麗,然倚獻笑,人人得而媟褻之矣”,西湖曾經(jīng)如西子般的高雅清麗的形象不復存在,反而成為滿帶風塵、歷經(jīng)滄桑的風流名妓。直至清代,康熙巡游西湖時逐一品題“西湖十景”并題寫碑刻,乾隆亦多次作詩詠贊“十景”,地方官員紛紛建亭立碑,設觀景臺,對“十景”進行恢復和重建后,西湖的審美功能才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
“西湖十景”歷經(jīng)朝代更迭,在朝廷的疏治與民眾侵占中興衰更替,與“十景”相關的歷代人物活動及感懷成為后人記憶的部分,也被載入景觀文本中成為其深刻的文化意涵。歷代文人是“十景”的建構者、描繪者,也是傳播者,他們在湖上吟風弄月,將自己的風格、想象和感情化入詩中,融入景中,實現(xiàn)了人與自然山水的“詩意的對話”,塑造出理想化的山水景觀?!笆啊钡淖冞w也是西湖形象變遷的映射,由清幽到嫵媚、由脫俗到綺艷,由精英化到世俗化。
(二)民國“十景”
“西湖十景”自南宋由文人畫家命名并賦予其符號意涵后,歷經(jīng)朝代更迭,至清康熙帝御書“西湖十景”匾額,地方官員建亭立碑確立“十景”的觀賞地點,完成了景觀命名和取景階段;而歷史的變遷賦予“十景”豐富的符號內涵,景觀“神圣化”階段也基本完成。民國是一個社會思想大變革的時代,西方文化滲透并影響著國人的生活和旅行觀念,旅游逐漸成為民眾新興的文化生活方式;大眾傳播媒介的興起,更使得“西湖十景”在普羅大眾間廣泛傳播,西湖形象得以深入每個人的生活和記憶,成功實現(xiàn)了“十景”的機械復制和社會復制。
“西湖十景”在民國初年多已勝景難覓,名存而景衰,民國政府從發(fā)展旅游業(yè)角度考慮,本著“保留原有形式,以求率真”的原則對西湖景觀進行修繕、重建,花港觀魚、平湖秋月、雙峰插云、曲院風荷、斷橋、蘇堤等“十景”景觀大致得到修復,多數(shù)景觀的景名“能指”和實體景觀符號“所指”并未發(fā)生顯著變化,但其符號內涵卻在機械復制和社會復制過程中不斷豐富,西湖也表現(xiàn)出新的時代形象特征。
廣告?zhèn)鞑ッ浇榕d起后,旅游生產(chǎn)經(jīng)營部門紛紛借助報刊媒體發(fā)布旅游類廣告,如中國旅行社在《申報》開辟《旅行??罚瑢iT介紹各種旅行知識和信息;景區(qū)和交通管理部門等編印發(fā)行旅游宣傳冊、風景名勝指南等,詳細描繪西湖的精確游覽路線?!拔骱啊笔撬行麄鲀灾兄攸c介紹的景點,必不可少的還有游程路線、飲食住宿娛樂和往來交通信息等,可見民國時期旅游已成為較純粹的休閑娛樂活動。另外不少文人在期刊上發(fā)表游記類文章,既文筆優(yōu)美地記錄所游所感,又頗具實用知識,詳盡介紹游覽路線、交通、住宿等各項事宜,足見在作為經(jīng)濟行業(yè)的旅游業(yè)出現(xiàn)之后,旅游日益大眾化和平民化,西湖不只是文士精英們的審美對象,更是普羅大眾游賞放松的休閑場所。
與文字相比,圖像傳播更為具體可感,通過觀察民國時期關于“十景”的圖像資料,可以感知到西湖獨特的形象魅力。民國時期的西湖圖像,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是畫家繪制的西湖或寫實或寫意的西湖風景畫,如陳抱一的《蘇堤春曉》、劉海粟的《花港觀魚》、陳樹人的《三潭倚棹》等;畫中的“十景”多是古樸而滄桑的,卻也難掩美麗的湖光山色,湖面上總有游船的痕跡,足能夠體現(xiàn)出當時盛行的旅游之風;另一類是帶有明確商業(yè)宣傳意圖的繪畫,最為典型的是“十景”作為背景出現(xiàn)在煙草、茶葉、貿(mào)易公司等的商品廣告中,且?guī)缀醵际恰懊琅?美景”的形式,這一方面是對自古以來西湖“美女”形象的傳承,對民國美女經(jīng)濟的時代特色的表征,另一方面也凸顯了西湖景色之美。且這一時期攝影技術的出現(xiàn),使得普通游客能夠真實記錄當時的“十景”景觀及旅游活動情景,畫面常常是一派歡欣景象,充滿休閑、歡快的生活氣息;專業(yè)攝影機構大量發(fā)行風景明信片,更使得西湖那一片美麗的湖光山色廣為人知。
民國時大眾旅游蓬勃發(fā)展,西湖景象一派繁華,道路被拓寬以接納更多的游人,湖邊賓館、飯店、劇院等娛樂設施遍布,西湖逐漸轉變?yōu)榧斡[、休閑、購物和娛樂于一體的風景區(qū),而不再只是激發(fā)士人精英階層吟詩作畫的審美對象,致使文人眼中出現(xiàn)了另一類西湖形象——“丑西湖”。如徐志摩筆下曾塑造出“明月瀉影在眠熟的波心”、“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等富于神秘美感的月下雷鋒形象,但當他重游西湖后,卻略顯夸張的描繪西湖的“丑”,寫出西湖的“俗化”,如“平湖秋月開了酒館”、“斷橋折成了汽車橋”、“某家大少爺?shù)钠痛谌叩娜岵ɡ锱d風作浪”……這些意象,展現(xiàn)了日益世俗化、大眾化的西湖形象,這與西方近代文化傳播有關,更與近代旅游大眾化導致旅游需求增加有關[19]。
“西湖十景”自形成以來,就是歷代文人吟詠的對象,其秀美的山水激發(fā)詩人們的靈感,詩人的吟唱更使“十景”聲名遠揚。在近代大眾旅游興起之前,文士精英們是參與“十景”景觀建設和西湖文化形象建構的主體,歷代文人進行的是一種精英式的旅游方式,追求適情悅意、人景交融;至民國時期,西方現(xiàn)代思想與中國傳統(tǒng)思想交融,國人的生活方式發(fā)生巨大變化,旅游日益成為大眾的生活內容,西湖呈現(xiàn)出世俗化的形象特征。當時的旅行社、民間旅游團體借助于新興起的大眾傳播媒介,通過旅游廣告、旅游宣傳手冊、游記等手段,對西湖進行無孔不入的、重復的、模式化的傳播,成功完成符號化過程的“機械復制”和“社會復制”階段,西湖見證了民國社會、經(jīng)濟、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西湖形象也滲透進人們的生活,成為民國時代的文化記憶。
(三)現(xiàn)代“十景”
民國時期短暫的繁榮后,“十景”歷經(jīng)戰(zhàn)亂又失于修繕,建國初期均荒敗不堪,名存實亡。后杭州市政府多次展開西湖整治和景觀修復工作,經(jīng)過幾十年建設,“十景”再次以完整而全新的面貌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
景觀是客觀存在的,同時也是通過主體記憶所形成的主觀映像[1],是建構主體在新時代特征下選擇性建構的產(chǎn)物;在社會建構過程中,伴隨著社會價值理想和意義的轉移?!拔骱啊睔v經(jīng)時代變遷,承載著豐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其景觀符號再建構過程包括兩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是解碼,即對景觀文本進行解讀,體現(xiàn)其內在的文化意涵,透視其傳遞的時代精神和文化記憶以便傳承;第二個層面是編碼,即建構主體依據(jù)社會主流價值和思想對符號重新建構,賦予其時代特色以便創(chuàng)新。因而在“西湖十景”的景觀修復過程中,部分景觀符號被清除,被重新書寫的符號所替代;部分景觀符號被從文本記憶深處挖掘出來,被重新塑造現(xiàn)于人前;部分則是全新的富于時代特色的建構物。這些景觀符號的增添與變化,顯示著景觀與地方文化的演變,喚起或重塑各時代的文化記憶。
“十景”景觀的實際建構,是在保留景名能指,尊重地方文脈的前提下,通過對景觀文本如方志史料、文學作品、媒體宣傳的解碼,挖掘出景觀背后的文化意涵和潛藏的歷史記憶,構建新的符號所指(修復、新建景觀)并賦予其新的符號內涵意義(解釋項)。通過修繕、復建、仿建使一些遺跡景觀得以重現(xiàn),以喚醒游客記憶;同時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建構新的景觀以滿足游客新需求。如今的“西湖十景”不是單純的呼應景名的觀景場所,而是包含了不同主題的綜合性景區(qū)。各景區(qū)內既有重新修繕的不同時代的建筑古跡,還有新建的現(xiàn)代新生事物;即便是同一景點,修繕過程中也融入了設計師獨特的想法和現(xiàn)代理念?!笆啊本坝^成為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交織的符號意涵載體,兼具歷史文化的積淀和時代精神的張力。下面將通過對“西湖十景”歷史與現(xiàn)代的存在狀態(tài)的闡述來說明“十景”景觀的修繕與復健過程中是如何傳承文化記憶并融入新時代內涵的。
1.蘇堤春曉。蘇堤春曉因蘇堤而得名,蘇堤因蘇東坡而流傳。據(jù)《西湖游覽志》載:“蘇公堤,蘇子瞻守郡,浚湖而筑之;夾植花柳,紅翠爛盈,燦如錦帶矣?!碧K東坡任杭州知州時,西湖葑草叢生,已淤積過半,為保杭城用水,兩次奏請疏浚西湖。帶領杭城百姓除葑草、挖淤泥,利用挖出來的大量葑泥筑成一條連通南山北山、橫貫湖面的長堤,將西湖分為里湖和外湖兩部分;堤上造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六座橋,既連通里外兩湖,又方便游船往來;沿堤建有九座亭子,兩側栽種桃樹、柳樹、芙蓉等花木以供游人玩賞。長堤建成后,蘇軾曾賦詩一首,曰:“六橋橫接天漢上,北山始與南屏通。忽驚二十五萬丈,老葑席卷蒼云空”。后任知州為紀念其治理西湖的功績,將此堤命名為“蘇堤”。后南宋王朝定都臨安,專門撥款,修葺沿堤亭榭,在堤上補植花木數(shù)百本,修建先賢堂、三賢堂、湖山堂等景點,一些文人名士也在此建居所,使蘇堤成為“園林茂盛,裝點湖山”的繁華景地。每當陽春三月,蘇堤桃紅柳綠,群鳥和鳴,一派春光景色,“蘇堤春曉”因而得名并被列為“西湖十景”之首。當時的文人紛紛以詩詞、書畫加以描寫,更添其人文風韻。后來歷經(jīng)朝代更迭,蘇堤景色幾度衰敗又被多次整修,至清代康熙御題“蘇堤春曉”景名碑,乾隆帝南巡時賦詩贊曰”“一株楊柳一株桃,夾鏡雙湖綠映袍”使其聲名更甚從前。
后來杭州市政府對蘇堤進行整治時,維修堤上亭閣,新增治湖事略石碑,用以凸顯蘇東坡布政民間的政績及其厚重的歷史感;堤岸桃柳夾種,增植芙蓉、桂花、玉蘭、碧桃等名貴花木,重現(xiàn)“花滿蘇堤柳滿煙”(杭諺)的詩歌意境,再現(xiàn)春日之蘇堤桃紅柳綠、姹紫嫣紅的美麗景色,不愧“蘇堤春曉”之美譽;新鋪設的常綠草地則是西方園林中的常見元素,是現(xiàn)代休閑理念的呈現(xiàn)。
2.柳浪聞鶯。柳浪聞鶯位于清波門外聚景園一帶,南宋時是皇家御花園。據(jù)記載,當時的聚景園內種植許多柳樹,品種多樣,形態(tài)曼妙,柳叢間黃鶯飛舞,婉轉啼鳴,悅耳動聽,故稱“柳浪聞鶯”。時人張炬曾寫詞贊曰:“翠迷倦舞,紅駐殘妝,流鶯怕與春別。過了禁煙寒食,東風顫環(huán)鐵。游人恨,柔帶結。更喚醒、羽喉宮舌。畫船遠,不認綿蠻,晚棹空歇。爭似涌金樓,燕燕歸來,鉤轉暮簾掲。對語畫梁消息,香泥砌花屑。昆明事,休更說。費夢繞、建章宮闕。曉啼處,穏系金狨,雙燈籠月?!蹦纤螠缤鲋?,聚景園被廢棄,“柳浪聞鶯”勝景更是一派“燕子飛來,桃花不語,閱過幾滄桑”的蕭瑟凄涼景象。解放初期只剩下康熙題寫的“柳浪聞鶯”殘碑、石牌坊等舊跡。
如今的柳浪聞鶯被改造成供市民休閑娛樂的現(xiàn)代性大公園,它擁抱半邊西湖,融入都市生活,彌漫現(xiàn)代氣息。景區(qū)以清脆柳浪和婉轉鶯啼為主題,沿湖和道路栽種特色柳樹,柳下設涌泉、鶯啼、蛙鳴等背景音樂;新建仿古建筑聞鶯館和造型清雅古樸的“百鳥天堂”,籠內仿自然山水,增添山、亭、橋等仿古園林小品,人工復原昔日柳絲飛舞、婉轉鶯啼的自然景趣,重現(xiàn)昔日“柳浪聞鶯”盛景及和諧自然的美好意境。園內有重修時填平沼澤而建造的大草坪,草坪北部是遷移而來的康熙御題景銘“柳浪聞鶯”,有供品茗休閑的“凝香居”,還建有露天舞臺等文娛活動場所,創(chuàng)造出輕松閑適的都市休閑生活氛圍,成為杭州市民和游客晨練、假日休閑的好去處。
3.曲院風荷。曲院原是南宋時期開設的釀酒作坊,在九里松旁的洪春橋畔,取金沙澗之水釀御酒,遠近聞名。曲院內有一方蓮塘,種植著許多荷花,每逢夏天,微風乍起,荷香與酒香四處飄逸,令人不飲亦醉,時人譽為“麯院風荷”。南宋王朝滅亡后,麯院不再,荷塘也逐漸荒蕪。至清康熙帝南巡杭州,御書“西湖十景”時將其改名為“曲院風荷”,并建亭立碑。
改造后的曲院風荷景區(qū)以荷花為主景,各湖泊池塘植有品類豐富的荷花,尤以風荷景區(qū)為最。風荷景區(qū)內種植著紅蓮、白蓮、并蒂蓮等名貴荷花,夏日來臨,蓮葉田田,荷香陣陣,菡萏妖嬈;池畔建有迎熏閣、風徽亭等亭榭,河池之間筑有小橋連廊,頗有古風古韻。曲院景區(qū)是為紀念曲院風荷最早作為釀酒作坊而建,區(qū)內一組反映酒坊為官府釀酒、送酒情景的雕塑,實現(xiàn)文化記憶的再現(xiàn),并巧妙迎合“曲院風荷”景名。此外,園內還建有荷文化陳列館,以現(xiàn)代性表現(xiàn)風濕,展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荷文化;另辟供游人野炊、聚會的湖濱密林景區(qū),既是現(xiàn)代生態(tài)理念和西方園林綠化思想的體現(xiàn),也反映了普通市民休閑娛樂的生活情態(tài)。
4.花港觀魚。從西山大麥嶺后的花家山麓,有一條小溪經(jīng)此流入西湖,名曰花港。南宋遷都杭州后,內侍盧允升在花家山下建造私家花園,并在園內疊石為山,鑿地為池,引花港水,在池內養(yǎng)奇異魚類,供觀賞游樂,當時文人紛紛為其賦詩作畫,稱為“花港觀魚”,此景亦流傳于世。清康熙帝南巡西湖時,重新砌池養(yǎng)魚,題寫“花港觀魚”景名,地方官員在此建亭立碑;乾隆帝巡游時留有“花家山下流花港,花著魚身魚嘬花”刻于石碑背面。
花港觀魚景區(qū)的改建注重以現(xiàn)代園林手法重現(xiàn)歷史上的花、港、魚的景觀特色,疏通港道,深挖紅魚池,辟建牡丹園,整修蔣莊,新建沿湖長廊、茶室等,形成以“花港”、“觀魚”為主題,擁有魚池、叢林、湖港、花鏡、草坪的綜合性大型觀光休閑娛樂公園。這是一座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元素交織的地方,如景區(qū)內的牡丹園的植物搭配的尺度、比例、形態(tài)等都經(jīng)過精心挑選,凸顯中國傳統(tǒng)造園藝術,而作為背景的樹林草地則是西方現(xiàn)代公園的體現(xiàn),自然灑脫,符合現(xiàn)代使用功能;紅魚池內錦麟紅鯉匯集,橋上游人如織,橋畔垂柳依依,微風吹過,柳枝輕點水面,花瓣落入池中,實有“落紅千片,飛墮水面,與朱蘊碧藻,點綴映帶,游鯈唼喋,轉與人相忘”(《西湖志》)的魚趣人趣交融的美妙意境,是游人理想的休閑好去處。
5.雷峰夕照。雷峰塔始建于北宋,后因江南戰(zhàn)亂損毀,于南宋初年重修。黃昏時,斜陽夕照,塔影橫空,景色迷人,為詩人畫家所稱頌,故而入詩入畫,題名為“雷峰夕照”,成為西湖十景之一。明朝時遭受倭寇縱火焚燒,只留赭色磚石塔心殘留在山上,卻無意間造就其別樣風姿。從帝王到文人到普通百姓,無不為其殘缺之美所傾倒,康熙題匾“雷峰落照”,乾隆贊其“玲瓏旭影照縱橫”,文人墨客也曾這樣描繪其如畫美景“黃妃古塔勢穹窿,蒼翠藤蘿兀倚空。奇景那知緣劫火,孤峰斜映夕陽紅”(許承祖《雷峰塔》)。白蛇傳說也為其增添神秘色彩,使其更是聲名遠播。在清朝后期,民間盛傳雷峰塔塔磚能鎮(zhèn)邪避兇,一時之間盜挖塔磚者眾多,1924年9月,以殘缺之體聳立四百余年的雷峰塔轟然倒塌,魯迅接連寫下《論雷峰塔的倒掉》和《再論雷峰塔的倒掉》兩篇雜文,雷峰塔名聲日隆,然“雷峰夕照”勝景從此不再。2002年雷鋒塔得以重建,“雷峰夕照”盛景也得以重現(xiàn)。新建的雷峰塔仿南宋塔風格和形制,塔內展示著木雕《白蛇傳》、銅版線刻壁畫《吳越造塔圖》、雷峰塔歷代詩詞佳作、彩繪壁畫《西湖十景》等,還有被保存在八角形保護罩內的雷鋒舊塔遺址,這里神話傳說和佛教文化兼?zhèn)?,更有傳統(tǒng)文人士大夫情懷,是文化記憶的再現(xiàn)和重塑;新塔外觀與古雷峰塔相似,內在卻充分運用現(xiàn)代建筑技術和工藝元素,塔身的鋼材框架、塔中心設有的觀光電梯,周圍的不銹鋼扶梯,存放雷峰塔重修記、新塔模型的穹頂天宮等都極具現(xiàn)代感,充分體現(xiàn)現(xiàn)代化的建筑理念,是一座兼具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景觀。
6.南屏晚鐘。南屏晚鐘并非實景,而是指凈慈寺內的大梵鐘聲,據(jù)《西湖志》載:“寺鐘初動,山谷皆應,逾時乃息……致足發(fā)人深省也?!泵慨敯韨}煙暮靄之時,寺內鐘聲響起,于南平山間、湖水之上久久縈繞不去,意境悠遠。南宋時稱“南屏晚鐘”,列“十景”之一,后來康熙帝為其題名“南屏曉鐘”,地方官在凈慈寺外建碑立亭,但民間一直以“晚鐘”相傳。后來凈慈寺內巨鐘被毀,南屏晚鐘成為絕響。建國后對凈慈寺多次修繕,寺鐘也得以重建,宏亮的鐘聲重新回蕩在西子湖畔的群山之中,“南屏晚鐘”勝景得以重返人間。
7.三潭印月。前身是五代吳越國所建的水心寺,蘇東坡疏浚西湖后,在寺外湖中建三座石塔為標記,嚴禁在塔界內種植菱荷,到南宋時“三潭印月”景觀已經(jīng)形成,每當皓月當空,若置燈在塔內,洞口蒙上薄紙,從各個石塔的圓孔中透出的燈光與天上圓月及其湖中倒影相應,十分奇趣,有“明月映深潭,塔分三十二”之說。后來寺塔皆毀,又經(jīng)幾代興建,康熙帝南巡到杭,御書“三潭印月”匾額,清雍正時期,浙江總督李衛(wèi)主持重建湖心寺,在池中種荷花、睡蓮,環(huán)池植木芙蓉,在島上建亭臺樓閣,形成現(xiàn)今的“田”字形格局。后杭州市政府對其進行整修時始終保持那份古風古韻。
8.平湖秋月。南宋時,“平湖秋月”成“十景”之一,很多詩人以“平湖秋月”之名作詩填詞,吟詠傳唱,使西湖秋夜之月充滿詩情畫意,但此時尚無具體的賞月景點,詩詞多是描寫泛舟湖上,欣賞西湖秋夜月色,如孫銳《平湖秋月》詩:“月浸寒泉凝不流,棹歌何處泛歸舟。白蘋紅蓼西風里,一色湖光萬頃秋”。清康熙巡幸西湖時御書“平湖秋月”,地方官員建御書樓,樓前鋪設跨出湖面的石平臺,樓上懸掛康熙皇帝御書“平湖秋月”匾額,至此“平湖秋月”才正式成為一處景點。如今以平湖秋月樓、御碑亭為主景,是著名的秋夜賞月佳處。
9.雙峰插云:雙峰指的是南北兩高峰,是“十景”中唯一的山景。兩峰遙相對峙,中間山巒起伏,從遠處眺望,“儼如天門雙闕,拔地撐霄”。吳越時,兩峰上都建有佛塔,當云霧繚繞時,兩座山峰隱隱綽綽,而峰上雙塔分明,如插云天,南宋時歸入“西湖十景”。到清代兩座古塔都已經(jīng)損毀??滴跄涎矔r立下“雙峰插云”碑亭。目前高峰上雙塔已毀,景已不全,只留下一座御碑御亭,成為西湖十景中唯一一處名存實亡的景觀。
10.斷橋殘雪。關于斷橋的名稱,一說因從孤山延伸過來的白堤至此而斷,故稱斷橋。南宋時斷橋一帶水色山光、布滿樓臺煙樹,吸引當時的文人前來吟詩作對,留下許多歌詠斷橋的千古名作,也有以“斷橋殘雪”為名的詩詞繪畫,如周密的《木蘭花慢·斷橋殘雪》、劉松年的《斷橋殘雪》畫作,“斷橋殘雪”因此而成名,成為“十景”之一。據(jù)文獻記載:“自斷橋一徑至孤山下,殘雪滿堤,恍若萬丈玉虹跨截湖面,真奇觀也”。清朝末年,一些藝術作品也以斷橋為場景地,開始流傳神話故事《白蛇傳》,斷橋因許仙與白娘子的凄美愛情傳說更添一抹神秘色彩。
由此可以發(fā)現(xiàn),歷經(jīng)時代變遷的“西湖十景”文化內涵極為豐富,但其文化主脈——文人化和詩化的山水文化,詩人們寄情山水、與天地自然融為一體的人生理想以及文人審美觀照下“詩情畫意”的理想山水圖景——始終得以保留;這是不同時代景觀建構主體對文本解讀的結果,而景觀建構過程(編碼)是融入主流價值與理想、社會心理取向和游客需求的符號價值的重組和再造。在后現(xiàn)代背景下,都市化進程使得地方文化積淀流失殆盡,都市人的地方記憶和歷史感逐漸消失,“人們心中始終保留著那份歷史真實感的失落與懷舊情緒”(弗雷德里克·詹姆遜),因而旅游者的旅游需求中多了一抹富有懷舊情緒的追憶[21],他們緬懷傳統(tǒng)和自然景致,希望通過旅游重新回到自然,尋找傳統(tǒng)和記憶中的景象。在“西湖十景”景觀重新編碼時,緊扣其文化主脈,結合旅游者找尋記憶、回歸自然的需求,力圖再現(xiàn)詩文書畫中的理想圖景。蘇堤上桃柳夾植、花紅柳綠;曲院風荷景區(qū)疊山曲水、蓮葉田田、荷香陣陣;柳浪聞鶯景區(qū)柳絲搖曳、鶯歌燕舞;花港觀魚景區(qū)百花競放、錦鯉嬉戲……通過這些景觀符號表達和對歷史場景的模擬,應和其詩意景名,再現(xiàn)文本記載的“十景”記憶,也喚起游客意識深處的文化記憶;每個景點處保留或復拓的康熙御題景名碑、蘇堤上治湖事略石碑、雷峰塔中再現(xiàn)造塔情景的《吳越造塔圖》等是歷史的標識,是那段歷史記憶的見證,引發(fā)游者的懷舊體驗和“思古幽情”的同時又凸顯其歷史真實性,滿足游者探尋“真實”的心理訴求;傳統(tǒng)的山水園林、重新修繕的亭臺樓榭,種種遺留下來的人造景觀,讓旅游者感覺時間仿佛在這里停滯,感覺是在觸摸已經(jīng)逝去的久遠年代的人和事,使游者產(chǎn)生一種恍如隔世的記憶再現(xiàn)?!笆啊泵恳惶幎加泄适?、都承載著西湖的文化記憶,都能使游覽者找到自己的記憶和地方歸屬。
“西湖十景”是時代變遷的見證,如今的十景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交織,雅致與世俗并具。栽種植物、花卉、鑿池養(yǎng)魚、圈林喂鳥等方式,使“十景”如詩畫般的題名景觀得到一定程度的再現(xiàn);而傳統(tǒng)需要繼承,卻不可將歷史的時間過于美化而疏忽掉屬于自己的時代特點。因此,“十景”內部具有西方園林特色的大草坪的鋪設、供市民健身、娛樂的露天舞臺的搭建、各種供游人休憩的景觀小品的設置、品茗休閑、餐飲住宿設施的配備,都是現(xiàn)代休閑理念的體現(xiàn),西湖真正成為老少咸宜、雅俗共賞、悠游娛樂的休閑天堂。后現(xiàn)代語境下的新建構出的“十景”,通過人工營造的同名實景與引人遐想的虛景景名相結合,共同建構出“真實”的歷史記憶中的“天堂”勝景,使其應和旅游者心中的各種想象,吸引著廣大旅游者前來追尋記憶,尋夢西湖。如此,“西湖十景”這一復雜的景觀符號系統(tǒng)得以完整的構建,西湖詩情畫意般的休閑“天堂”形象也得以凸顯,并通過現(xiàn)代傳播媒介廣為流傳。
四、結語
本文從符號建構視角出發(fā),結合西湖景觀文本對“十景”景觀符號變遷進行歷時性梳理,得出以下結論:
(一)符號建構視角下,“西湖十景”的形成、變遷過程實質上就是景觀的符號化過程及其思想價值、文化記憶的傳承和不斷豐富的過程。南宋文人因景作畫,將自身理想和價值情感轉移至詩文書畫中;又因畫命景,使“十景”成為文人審美觀照下理想山水的代表,賦予其深刻的符號內涵,最終形成由一系列景觀符號組成的結構化符號系統(tǒng),系統(tǒng)內各個景觀符號完整而獨立存在,景名是符號“能指”,“所指”是實物景觀,景觀符號內涵是“解釋項”。后來“西湖十景”歷經(jīng)多次興衰,但其每一次重建與變化,都是一次歷史傳統(tǒng)與當下現(xiàn)實的疊加與融合,既傳承了歷史記憶,又融入當時的社會文化思想和價值觀照,成為當下文人凝視的對象,景觀符號的“解釋項”愈加豐富;直至民國時期新興傳播媒介出現(xiàn)和近代旅游興起后,“十景”在普羅大眾中廣泛傳播,滲透進民國社會、經(jīng)濟、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完成機械復制和社會復制階段,最終形成承載著豐厚文化內涵和歷史記憶的極富吸引力的景觀符號體系。
記憶固化在物質形態(tài)的景觀中,也凝聚在被書寫的景觀文本里。新時代的“西湖十景”盡皆廢棄,景觀文本成為文化和記憶傳承的主要載體。在景觀重建過程中,各建構主體在對景觀文本進行解碼,傳承歷史文脈的前提下,結合現(xiàn)代社會主流思想和旅游者回歸傳統(tǒng)與自然的新需求,建構新的景觀符號來再現(xiàn)歷史記憶。如流浪聞鶯景區(qū)為了重現(xiàn)文本記載的“柳絲踠地”、“黃鳥晛睆其間”的自然景趣,遍植柳樹、新建“百鳥天堂”、聞鶯館等仿古建筑,既實現(xiàn)了文化記憶的再現(xiàn)又賦予新建景觀符號以新的時代意義——現(xiàn)代休閑理念。誠如皮爾斯所言,“解釋項變成一個新的符號,一直無窮,符號就是我們?yōu)榱肆私鈩e的東西才了解的東西”[3],也就是說,要解讀符號的內涵意義(再現(xiàn)文化記憶),需要創(chuàng)造新的符號,而新創(chuàng)造出的符號又具有新的符號意義,帶有新時代的社會文化印記;那么理論上隨著時代的變遷,旅游景觀的符號意義是可以被無限衍義的。在不同歷史時期,社會主流思想和旅游者新需求的產(chǎn)生會激發(fā)出新層次的符號意義,從而呈現(xiàn)一種螺旋式的意義循環(huán),好比不斷擦去紙上的文字再重新書寫,舊有的痕跡未曾消逝,又加上新的覆寫,最終呈現(xiàn)出所有消除與覆寫的總和。
“十景”景觀基本涵蓋了西湖所有類型的景觀形象要素,其變遷一定程度上映射出西湖整體形象的演變形跡。文士精英們選取頗具典型意義的景點確立“十景”題名,承傳了記憶中的西湖形象——自吳越國起興盛的“東方佛國”以及白、蘇筆下青妍秀麗、雅致脫俗的女子形象;又融入自身的情感和生活理想使西湖形象意境化,充滿詩情畫意;另一方面,西湖周邊都市旅游興盛,其女子形象靡靡之態(tài)漸顯,逐漸成為滿帶風塵的綺艷名妓,西湖形象日益通俗化。西湖之上,士大夫文化與市民風俗相融,其形象由清幽到嫵媚、由脫俗到綺艷,并伴隨著明清時旅游大發(fā)展,由精英化到世俗化。民國時新興傳播媒介和近代旅游的興起,更使西湖形象具體可感,而不再是詩詞中描繪的、透著神秘氣息的想象中的仙境;現(xiàn)代背景下的西湖是一個休閑天堂,是人為營造的充滿詩情畫意的記憶尋訪之地,是雅俗共賞的綜合性大眾公園。事實上,“十景”景觀的變遷、西湖形象的演變,歸根結底是適應社會思想文化變遷和新時代旅游需求的結果,但其始終保留最核心的文化形象本底,這也是西湖歷經(jīng)數(shù)百年變遷仍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最本質原因。
“西湖十景”之所以在景衰名存的情形下傳承數(shù)百年,不僅在于其春夏秋冬各異、晴雨風雪情致別具的如畫美景,還在于景觀本身高度的詩化和人文化,其景觀符號背后蘊含著某種文化、精神的終極價值——適情悅意、人景交融的理想生活圖景和具有普世意義的審美觀照;更在于“十景”于變遷中日益豐富的文化內涵,它的每一次修繕都是在承襲舊有文化記憶的同時融入新的時代精神和社會主流價值,最終使“十景”具有極強的包容性,其“社會壽命”大大延長。歷經(jīng)變遷的“十景”是地方記憶的倉庫,建構主體通過對景觀文本重新解讀,修復、重建景觀符號所指以最大程度的還原充滿詩意的景名能指,復活往昔的歷史想象,滿足現(xiàn)代旅游者緬懷傳統(tǒng)、追求自然和諧的需求;“十景”又是一部涵義深厚的無字書,給閱讀它的人留出廣闊的想象空間和多樣的體驗可能,這里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交織,雅致與世俗并具,文人精英文化與市民風俗交融,足以使基于不同需求的旅游者獲得滿意的情感體驗,真正找尋到“真實”的記憶和心靈家園?!笆啊边@種人景交融的獨特性和雅俗兼具的包容性使其具有無限的符號內涵和可持續(xù)的旅游生命力。
集稱題名景觀是中國普遍的文化現(xiàn)象,杭州“西湖十景”作為保存最完好、最具影響力的題名景觀,其所具有的詩意景名、文人化山水、意境化景觀形象及文化傳承性是所有集稱題名景觀的共同特點。因此本文開辟的符號學建構研究新視角,對集稱題名景觀的研究具有普適性。另外在現(xiàn)實層面,集稱題名景觀是地方形象的標志,基本涵蓋了全面的地方文化信息,其漫長的歷史演變?yōu)榈胤酱蛳铝松羁痰奈幕佑 T诘胤叫蜗蠼嫊r,可以嘗試從集稱題名景觀著手,依循景觀蘊含著的豐富地脈和文脈信息,挖掘地方文化和歷史記憶,通過集稱題名景觀的修繕和重建,展現(xiàn)獨特的地方“神話”。值得一提的是,在景觀重新建構和形象建設過程中,既要植根傳統(tǒng)文化,又要不斷融入新的社會思想和時代特色,結合景觀承載的時代記憶和當下人們的精神需求,賦予景觀符號價值理念層面上高遠的意義,以使其具有廣闊的意義延伸空間[22],從而保持持續(xù)的旅游吸引力和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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