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東
魔 法
□徐 東
有一次,我夢見一只巨大的海螺把海水分開,使海水有了方向—它們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黑夜,流向茫茫宇宙,而那夜色中的星星閃爍著,如同深海中會發(fā)光的魚。
我曉得晝夜交替緣于地球的自轉(zhuǎn),但我奇怪自己為何有了那樣奇怪的夢境,那夢境與我的生活,與我的存在又有何關(guān)系呢?
我問研究魔法的朋友石仙,他告訴我說,每個平凡的人生命里都有魔法,關(guān)鍵在于如何發(fā)現(xiàn)并運用,關(guān)鍵是自己要信以為真。
人的一生中,每個人確實會遇到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我對那些保持著好奇心—因為我是一位詩人—我規(guī)定自己每年寫一行詩,不多也不少,這樣我的一生就可以寫一首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的詩—至今我還沒有給那首詩起好題目。確實,我并不太清楚我人生的主題是什么,將來又會發(fā)生什么,我的一生是不是一首詩。
每過一段時間,我要離開我所熟悉的大城市,去深入大自然。我觀察各種植物的顏色和形態(tài),留心各種動物的行為與發(fā)出的聲音—我運用我已有的一些知識想象的隱形飛行器深入它們的內(nèi)部,進入它們的細胞,與它們細胞中的一些我尚說不清的存在物進行無聲的交流。在我仰望天上的浮云,在夜晚觀賞星月交輝時想象自己與萬物的關(guān)聯(lián)。
待在野外的時間,通常會持續(xù)幾個星期。非得吃食物不可的時候,大自然中總歸有填肚子的東西—我是破壞者,那實在是一種需要—有些野果、草根、嫩樹葉、野花瓣可以食用,我甚至也用火燒烤捉得到的小昆蟲、小動物—它們實在是太美味了。在吃進那些食物時,我感到自己也成了食物鏈中的一環(huán),成為大自然的兒子—我想說,我總想說出什么—我一年只寫一行詩,那是我想說的,那行詩包含很多我想說的。
我在那位研究魔法的朋友的影響下,學會了如何體驗我的超能力—我通常是通過冥想來看見一些事物,從中得到某些啟示—想象中出現(xiàn)的事物是多維立體的,我可以讓過去重現(xiàn),讓此刻停滯,可以看見未來。例如,我會感到自己的靈魂在身體里如煙似霧,有時又可以通過七竅升騰到空氣中,使我意識到我的身體僅僅就是一個箱子似的空殼。那時的我沒有思想,也沒有感情,更談不上七情六欲—我看著那樣的自己的身體,感受到靈魂的重要性—靈魂使肉身保持鮮活,而肉身是靈魂的巢穴。
那是我親身體驗到的,那是一種我認為的偉大發(fā)現(xiàn)。我忍不住把那種發(fā)現(xiàn)分享給我另外一些朋友。朋友們在我的帶動下,也漸漸感受到我感受過的—于是我們經(jīng)常聚在石仙的家里,一起探討魔法,如何開啟我們生命中具有的魔力—我們甚至認為,通過魔法可以親近上帝,盡管我們沒有什么憑證—那僅僅是我們共同的一種感覺。
后來,我們中有一些原本有工作有家庭的人,拒絕了在社會中扮演任何角色,只想如一棵樹那樣簡單地活著。有些人暫時還無法放棄那些—因為他們還要繼續(xù)在眾人之中生存和發(fā)展,還在顧念家中親人,在意他們的一些想法和看法—不過,因為他們越來越怪異的言談和行為會使他們的親人和朋友無法忍受—他們解決的辦法是,向他們的親人朋友們介紹魔法的妙處。
越來越多的人懂得了魔法,擁有了魔力。
我們的群體越來越大,我們不斷地向別人傳播我們的認識,我們的體驗,我們所熟知的魔法—我們合在一起,正在推開一扇嘎吱作響的黑漆大門。
我們看到一種奇特的光正從門縫中嘩嘩有聲地涌瀉進來。
我們在那光中融化,消失—我們使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了簡單生活,他們不再渴求名與利,不再與別人比較,不再計較得失,他們都開始活得像一棵樹那樣與世無爭了。
整個國家的人們,都成了樹,于是那個國家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森林—我們在一起閉著眼睛,看見了那種變化。
(原載《草原》2016年第2期邊際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