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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老婦來到派出所報案。
一到接待大廳,老婦嚷嚷,有管事的嗎?
民警常偉迎上去,安撫老婦先坐下,隨后遞上一杯水。
接連三天,老婦每天都來報警,令民警常偉哭笑不得。
常偉說,大娘,我跟您說過多次了,您這事根本不歸我們管,您還是回家吧。
不是說有困難找警察嗎?不找你們找誰去?上次我家的貓咪丟了還是你們警察給找回來的呢;還有一次,我出門鑰匙反鎖在屋里了,也是你們警察想辦法給打開的房門;這次你們再推諉不管,我到上面告你們?nèi)ァ?/p>
常偉說,大娘,您這回的事真的不歸我們管,即便我們想管,也管不了。要不這樣吧,我們用車子把您送回家?
就這么把我打發(fā)了?休想。反正這么說吧,今天你們不幫我解決事,我就不回家,就住在你們派出所。
常偉覺得老婦今天比前兩次要難纏。前兩次,常偉都是大娘長大娘短地好言相勸,好歹把老婦哄回家,這次看來要麻煩。
老婦扯起了嗓子喊,我要見你們領導。
常偉說,即便見了我們領導,您的問題也解決不了。大娘,您的事,我們公安機關真的無能為力……我倒是建議您去趟醫(yī)院。
什么,去醫(yī)院?你的意思是說我有???老婦情緒高漲,一聲高過一聲。
這樣一來,就真的驚動了樓上的領導。
在派出所,最大的領導是所長。
所長接待了老婦。
所長說,大娘您先消消火,沉住氣,有話慢慢說,不管遇到啥問題,我們都會盡力給您解決,有困難找警察,您說的沒錯。
老婦說,這么說,我的事,你們能管?
所長說,大娘,您慢慢說,到底遇到了啥事。
老婦像是遇到救星,語氣緩和下來。老婦說,我們家最近晚上總鬧鬼,我報了幾次警,你們都推脫不管,這事你當所長的得給我做主。
哦?所長皺起眉頭。真是老公安遇到了新問題。從警二十多年,還真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警情。所長把目光移向常偉。常偉沖所長擠了擠眼睛。
哦——所長似乎明白過味兒來。所長說,大娘,既然您這么相信我們,那您的事我們就管定了。您先說說,家里是怎么鬧的鬼?
你看看,我就說嘛,有困難就得找警察。老婦剜了一眼常偉,意思是說,領導總歸是領導,就是比你這個小兵有水平。
老婦說,我家老頭子走兩年了,最近總半夜三更回來,我不給開門,轟他走,說活著的時候受你的氣,你死了,我總算解放了,求求你,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吧!可老頭子就是不聽,一個勁兒踹門
這事你們警察得管。
管!這事我們管定了。所長一拍桌子,說簡直是豈有此理,朗朗乾坤竟有這等惡事,還沒有個王法了。大娘,我支您一招,保準把您那死老頭子鎮(zhèn)唬住。
咋辦,我就聽你所長的。老婦一下子來了精神頭。
所長讓老婦這就去商場買塊紅布,要三尺三的,回家后綁在房門把手上;再折一把桃樹枝掛在門框上,然后跪在地上沖南天門叩三個響頭
老婦邊聽邊點頭,怕記不住,又要來紙和筆,記下了。
老婦興沖沖離開派出所。
第二天剛上班,老婦再次來到派出所。
民警常偉皺起眉頭,卻見老婦眉開眼笑。老婦說,所長的招法真管用,我那死老頭子昨晚見了那陣勢果然掉頭就跑,我昨晚也就睡了個安穩(wěn)覺,我這是特意過來謝你們的。
送走老婦,常偉沖所長豎起大拇指,說生姜還是老的辣,你所長怎么也搞起迷信這一套了?所長說,這也是迫于無奈,相當于老中醫(yī),面對疑難雜癥用了個偏方而已。
所長思忖良久,拿起電話,聯(lián)系一家醫(yī)院;同時吩咐常偉趕快聯(lián)系老婦常年在外打工的兒子。所長還策劃在所內(nèi)組織一次募捐活動。老婦得的是癔癥,警察不能坐視不管。
創(chuàng)作感言:
作為一個職業(yè)警察,我敢拍胸脯保證,這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一個警情。當今社會,“有困難找警察”已是百姓的一句口頭禪,可太多的非警務活動著實令警察苦不堪言。面對百姓的信賴,人民警察敢于擔當無私奉獻,譜寫出警民魚水深情的精彩華章……回到小說創(chuàng)作本身,這篇警察寫警察的文字,如果在某個細微之處打動了你,或許能驗證一個作家寫什么的課題——寫什么?就寫你熟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