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金堂縣淮口中學(xué)/潘玉渠
西游散記
四川金堂縣淮口中學(xué)/潘玉渠
讓自己回到漢唐,找回遺落于此的記憶——官道上的驛使,仍在傳遞捷報。整個長安城的心都被鼓舞起來了。
馳騁于疆場的漢子,會在家書中埋下未冷的柔情。面對鐵與血,我們需要上千年的虔誠,才能打撈出無名英雄的尸骨。
行伍出身,便注定要力拔山兮氣蓋世。身后的家國還在等待豐收,漫山遍野的亡魂卻無法得以超度。
血腥味在夏日涌來,雨季裹走了一個時代的太平。
戰(zhàn)勝了,又能如何?昨日,不過是一張呈現(xiàn)光榮的作廢圖紙。
這是一條穿越之路,被風(fēng)塵擦拭干凈的時間,就蟄伏于山河之間。
還有一些驚心動魄的故事等待挖掘;地下,依舊珍藏著數(shù)千年的繁華。
面對歷史,我們無須表現(xiàn)怯懦。
每個人的路,都將抵達預(yù)設(shè)的終點。
我相信長安便是東方的羅馬。在黑磚城墻上,我們不僅能夠看到一道道古老而挺拔的背影,還能聽到來自遙遠王朝的鐘磬之音。
我們不去追究歷史的善與惡,不去苛責(zé)先人們留下了多少恢宏的寶藏。因為,一座歷史的城池,便是一道雄渾絕倫的風(fēng)景——
沒有人可以推翻它對自身的認同。
華山東峰,旭日涌動。看見它,目光必然會路過家鄉(xiāng)。置身于各種方言匯聚的歡呼中,我再一次確信自己是個飄萍泛梗之人。
像突然失憶了一樣,我竟然不記得是如何一步步走上這險峻的山道的。
下山的時候,內(nèi)心產(chǎn)生無盡的迷惘。為什么時間讓這座山挺立起陡峭的脊背,卻讓人流水落花般逝去?
恐懼,讓韓愈崩淚授書;恐懼,讓雙腳擊敗內(nèi)心——在自然面前,每個人無非都是看似龐大的螞蟻。
在秦始皇陵,我能體會到兵馬俑苦捱歲月的艱難。
但他們并不落寞。
君王已死,使命仍須堅守。面對倏忽而去的兩千年歲月,他們顯得那樣淡然。
陣列齊整,威武雄壯。棱角分明的臉上,卻沒有懸掛絲毫的殺氣。熟透的故事中,寫滿了此生的豐功偉績,我真的不愿將他們擬作戰(zhàn)爭的機器。
如果讓他們重新?lián)]戈上陣,橫掃六國之后,再橫掃掉自己,我相信,那時地下的陣仗會比今日的還要雄奇。
每個人的離開,都會帶來顫動的憂傷。
我們無法陪伴彼此走得更遠,包括一座歷經(jīng)烽火與歌舞的都城。好吧,那就收起行囊,卷起內(nèi)心的隱痛。對于歷史來講,在遙遠的時空,還有未知的使命。
大雁塔所見證的梵唱,會被永遠銘記。
信仰是一種神秘的警示。我們相信善惡有報,相信人心需要時刻醞釀美好的德行。
對于這座城池,對于漢唐以來幾千年未泯的驕傲,我們又能吐出怎樣的贊辭?
是的,長安已不是當(dāng)年的長安。
是的,長安永遠是那個長安。
雖然不管是英雄落幕,還是盛世重現(xiàn),所有風(fēng)景都不過是歷史長河中一道漣漪。我們卻仍不會因世界的更迭,而對它心生悲觀。
此去長安,路過的風(fēng)景呈現(xiàn)出樸拙與古舊。一如詩句里的瓦甕,抑或雕塑上遺落的石屑。
我們錯過了灞水解凍的聲音,充當(dāng)著夏神的使徒,與灼燙的日光一起釘牢柳枝上的葉子。帶著不甘的心情,我們終究無法隱遁于經(jīng)卷之中。
歷史,是一座神秘的富礦。長安,在這礦藏中閃閃發(fā)光。打撈,往歷史的腹地打撈——我們又何必吝惜自己凜冽的喟嘆。
我們充滿好奇,卻又只能尋獲一些支離的片斷。就仿佛自己從未離開,好似終南山上的一只蟋蟀,拉動琴弦,卻唱不出與靈魂契合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