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

春辭（外一首）

楊光

1

一覺醒來

聽見遠山青草起身

羊的叫聲

有人在山下刨土，挖坑

掏出土的石子隨手揚向草間

山上便下起牛毛細雨

像舊年的松針

晚歸的人兒

2

細雨淋向屋脊

小蝸牛順著樹干向天空攀援

青色的瓦片蒼苔點染，即將返青

蜘蛛從屋檐垂直落下

那根喜從天降的絲線

難以捕捉的線索

3

冬天沒有燒完的柴火

堆在院落

像不規(guī)則的小村莊

傍著地面的木材，長出星星點點的菌子

皮膚一樣白

晾在院壩邊竹竿上的青花被單

有一股子霉味

4

鄰家嫂子從園子歸來

褲腳露濕沾染黃色菜花

她在灶房里煮飯

豬在圈里拱槽

一輪蛋黃樣的太陽從馬中嶺升起

她有一個南瓜一樣的肥臀

5

去年的稻茬還沒有完全腐爛

稻田像簸箕一樣空

毗鄰的麥子拱出凍土

燕子飛回南方，貼地低飛

寂寞的蛇開始伸懶腰

螞蟻就要出洞

輕柔的春風(fēng)撫摸過百感交集的土地……

樸素之詩

當(dāng)鳥兒們落入飽含葉子的樹冠，

我們看見樹劇烈抖動并發(fā)出爭吵，

仿佛無數(shù)只蟲子從內(nèi)部噬咬一只青果。

而更大的樸素在于，

當(dāng)它們飛上脫光葉子的樹梢，

事物便以另一種意義呈現(xiàn)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