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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廣東文學“本土敘述”的蘇醒

2016-11-25 19:43
小說評論 2016年5期
關鍵詞:張欣廣東作家

江 冰

論廣東文學“本土敘述”的蘇醒

江 冰

我一向以為,廣東文學在近三十年以來,對于本土文化的表達相當薄弱,盡管在上世紀90年代女性文學中有一度領先全國的“都市表達”,但就廣泛意義的地域文化表達上,無法跟上歐陽山《三家巷》、陳殘云《香飄四季》和秦牧《花城》等文學前輩的步伐,與“北上廣”的經濟地位落差極大,長期在全國地域文學表達方面處于弱勢。就此意義上說,張欣、吳君、吳學軍、陳崇正、陳再見的幾部近作,既是一次地域文化的成功表達,也是廣東文學的一個重要收獲。我將幾位作家的努力視作具有標示意義的廣東本土敘述意識的蘇醒與堅持。

一口氣讀完吳學軍的長篇小說《西江夜讀》(花城出版社2015年8月出版),平添意外驚喜。作品有人物、有情節(jié)、有沖突、有地域特色。可以說,篇幅不長,卻具備了長篇小說的各個元素,而且作者控制得比較好,對現(xiàn)代讀者的閱讀習慣有比較好的把握,張弛有致,繁簡有序。抒情處,分寸恰到好處;情節(jié)點,果斷把握節(jié)奏。猶如傳統(tǒng)戲曲中小樂隊里把握舞臺節(jié)奏的首領,拿捏到位,把握火候。關于長篇小說,論述很多,一種說法我記憶深刻:好讀并有益。當然,這是一個基本的要求,尤其對于一般讀者來說。作家吳學軍做到了這個基本要求,并在此基礎上給予我另一個意外,即對佛山地域文化的本土表達。

應該看到,吳學軍具有本土文化表達的自覺意識。《西江夜渡》的定位是“一部抗日小說,也是一部歷史小說。故事依托于佛山南海的歷史文化背景,再現(xiàn)了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初珠三角的抗戰(zhàn)傳奇與風土人情”。(作品扉頁內容介紹)需要進一步肯定的是,這樣一種“依托”的藝術表達并非簡單地方背景的交代,而是將佛山南海極富地域特色的山川地貌、民俗風情、歷史淵源與當時的抗戰(zhàn)形勢、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比較好地融為一體。在我對佛山的有限了解中,幾乎所有知名的地方文化元素都進入了這部長篇小說:自梳女、武術館、扒龍舟、九江雙蒸、西樵大餅、雙皮奶、東坡甘蔗詩、“小廣州”、四大名鎮(zhèn),等等。其中,一些地方元素與小說的融合既自然有十分自然地成為小說的有機部分,甚至不僅從外部也從內部推動著小說的發(fā)展,成為作品刻畫人物、建構背景和敘述動力的有效資源。比如,一開場,女游擊隊員登場亮相,三個元素交織:中山大學學生、自梳女裝扮、佛山武館徒弟,立刻形成獨一份的本土特色,而且不是披上去的外衣,而是進入作品核心情節(jié)不可或缺的內涵,與小說傳奇緊密相連,并為后面的情節(jié)展開埋下伏筆。比如,兩次逢兇化吉的武館同門相遇。值得稱贊的還有,作家對佛山山川風貌和小說情節(jié)的融合處理。日本特高課的前截后堵,游擊隊的聲東擊西,如何在地形道路的選擇中使得情節(jié)跌宕起伏,如何在敘述節(jié)奏的變化中穿插民俗風情,又如何在更高層次上成為刻畫抗戰(zhàn)女英雄群像的有效手段?可以說,作家吳學軍煞費苦心,匠心獨運。沒有對佛山山川地勢、歷史淵源、本土文化的了然于胸,就不可能有一幅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佛山風情圖畫”,就不可能有一尊感人的廣東抗戰(zhàn)女英雄群像。

所謂廣東作家,比其他省份略有不同,大致有三類,完全本土的;青少年甚至童年遷徙來的;近三十年改革開放以后進入的。他們的創(chuàng)作又可以分為三類:完全本土生長的;本土生長卻向北方致敬的;外來入籍卻一心向南方致敬的。不過,雖然出處不同,但廣東的一個好處是:英雄不問出處,笑迎八方來客,匯集各路英雄。商場如此,文壇亦是。吳學軍顯然屬于第三類作家。作為外來的小說家,吳學軍迅速進入本土,進而表達本土,在有效地吸收了影視劇情節(jié)快速推進,以及中國傳統(tǒng)戲曲情節(jié)陡轉、化繁為簡的洗練筆法的基礎上,成功地融進本土元素,她的努力、她的方向、她的藝術準則與價值觀,我擊掌肯定!因為,《西江夜渡》明確昭示:本土元素不但可以成為藝術作品的標志特色,而且可以成為藝術的有機部分。明乎于此,這部長篇小說的本土敘述也就超越了作品本身,從而具有了廣東文學界本土表達的特殊意義。

深圳作家小說因為深圳而值得玩味,因為深圳是一個暴發(fā)戶的城市,快速增長以致欲望快車,天上飛毯以致少有傳統(tǒng)。因此,吳君的“深圳書寫”早幾年就抓住了我的視線。比如,獲獎作品《華強北》即為翹楚。小說曲折有致,放棄了知識者精神貴族的往往可笑的矜持和自負,看到了新城市地基上,外來客、新客家、鄉(xiāng)下人、揭西人的精神成長與身份提升,他們如何融入城市文明,合乎潮流——這個現(xiàn)象,應該是深圳獨有的,至少是最為鮮明和突出的,代表著中國大陸城市起步、發(fā)育、成長進程中的“秘密信息”。作家超越自戀、定點探索,敏銳感受,細致入微傳達,屬于相當珍貴的文學記憶和深圳本土敘述。因為獨特,愈加珍貴。

根據(jù)深圳作家吳君的中篇小說《深圳西北角》改編的電影《非同小可》是深圳題材的一篇力作,在近日第24屆金雞、百花獎展映中受到極大關注。深圳不同于其它特區(qū)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匯聚了全國各地的外來人員,它的特殊地位具有動一發(fā)牽全國的不可替代的影響。有觀眾認為,強大的資本力量正把深圳變成一個世界級加工廠,深圳和北上廣一樣,正用一種神奇的力量改變著中國的鄉(xiāng)村。《非同小可》正是關注了那些具體的人群:從青壯年到中老年,深圳是他們的光榮還是疼痛?深圳還能容得下那些老弱病殘的身體和受過屈辱的心靈嗎?電影《非同小可》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深圳是誰的城市。城市屬于農民工嗎?《非同小可》同時聚焦了大轉型時代鄉(xiāng)村年輕人的向往,與都市老人們渴望回歸的沖突,頗具時代特點。有專家認為,《非同小可》是近年來描寫農民工情感最真實最細膩的一部作品。其實,這部電影的意義不僅僅在于展現(xiàn)勞務工的生活和愛情,更多的是描繪了一個時代的變遷,一個城市的成長是令人心動的一部電影。此種“廣東本土敘述”既鮮明突出,又有典型的時代意義。

與《西江夜渡》和《非同小可》的兩位“新客家”作者相比,小說家張欣可謂久居廣州本土,盡管她并非真正“土著”。其新作《狐步殺》(上海文藝出版社2016年1月出版),顯示出本土敘述意識的堅持與幾十年的一貫性。作品一如既往的好讀,張欣的殺手锏依然是都市男女愛恨情仇,情感海洋的波濤洶涌被她瞬間轉化為極其細膩極其委婉的細波微瀾,但能量依舊,殺傷力依舊?!盎ㄈ~千年不相見,緣盡緣生舞翩躚?!薄叭松凶⒍ㄒ龅绞裁慈?,真的是有出場秩序的嗎?看似不經意的一個相識或者相遇,或者成為故事,或者變成沉香,以一種美麗傷痕的形式在心中隱痛地變遷?!敝袊鴤鹘y(tǒng)詩詞的“古典情致”始終是她小說的美學支撐和藝術理念,并幫助她于紅塵滾滾的羊城卓爾不群,清流自顯。

步入小說創(chuàng)作的第一天起,張欣的文學信念可謂矢志不渝,美麗依舊——一個人可以在這個世事變幻的時代,堅持一點屬于自己的本色,無論成色,時間長短即是考驗。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大陸文壇始終在“先鋒技術”與“宏大敘事”中糾結徘徊,或淡化人物情節(jié)故事,或強化主題意義教化,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傳統(tǒng)被輕視、嘲笑乃至否定。張欣在猶豫之后,依然按既定目標前行,回到自己的初心,回到自己對文學和人生的理解。也許,身在廣州,嶺南文化、鳥語花香、南國都市、紅塵滾滾、低調處世、務實態(tài)度、注重感官、看重現(xiàn)報——都賦予了張欣與內地絕大部分作家不一樣的情懷和視角,她的作品因此也持有了自己多年延續(xù)的藝術本色,她是南國廣州都市生活的浸染者、受惠者、見證者,同時也是守護者、敘述者。從作家地理上看,并非本地土著的張欣,卻比土著更深地了解并解讀了本土——其實嶺南向來兼收并蓄,北方來的文人、世界來的商人和傳教士,都給這方水土帶來福音,甚至改寫某些特征,比如韓愈,比如蘇東坡。韓山韓江,荔枝西湖,既彰顯又改寫,恰恰觸及嶺南本土一個文化秘密:既有吸納的包容,又有本土的堅固。從這個意義上說,廣州的張欣也有兩大貢獻:彰顯了這座古城的個性本色;描述了緣起改革開放而漸變的一些都市元素,從而完成“改寫”的歷史任務。張欣對于廣州,功莫大焉;廣州對于張欣,豈止人才難得?幾乎是古城之幸!這樣一位有全國影響的都市生活敘述者,用文學、用電視、用大眾媒體,向世界宣揚這座城市三十年的變遷,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因此,我贊成這樣一種評價:張欣是中國大陸都市文學的先行者。言其“先行者”角色的理由還不僅僅在于時間上的領先——上世紀90年代張欣小說就曾風靡一時,而在于她的作品的“都市氣質”——并非都市里的鄉(xiāng)村,也非鄉(xiāng)下人進城??上?,這種評價在迄今為止的當代文學史家的視野中遠沒有得到相應的承認。也正是基于此種評價,我可能比一般評論者看重張欣作品的敘述特點的同時,更加看重她的小說為我們提供的都市經驗。《狐步殺》在都市經驗上,同樣勝人一籌。

開場就是一個新人群:城市護工。保姆已經不新鮮,護工作為一個都市新的人物群落,卻有新意。小說的一大功能,我以為是對歷史的補充。中國歷史一向大輪廓粗線條,司馬遷用人物寫史的傳統(tǒng)后來也被正史的宏大敘事所淡化,加之社會學是西方引進,興盛時間很短,所以,文字記載的豐富性與全面性大打折扣,幸好還有小說可以補充日常生活的質感與底層百姓的真實。一個國家一個地區(qū)在某一個特定的時空,有一種職業(yè)的人群曾經構成特征相同的人物群落,五十年后、一百年后,時過境遷,他們或許很難有傳。小說等文學作品中卻可以留下痕跡、留下蹤影?;蛟S,此后我們可以寄望于社會學家的努力和新媒體的全息記錄功能,但小說對人心理豐富性的挖掘和與生動性的傳達,卻是獨家擅長的。張欣小說對都市各色人物的描寫,其實也就具備了“清明上河圖”的功能——全景紀實。這樣一種富有質感的生活描述,也可以化解懸疑敘述的奇巧性,使之擁有更為深厚的生活基礎與富有人情味的氛圍滋潤。所謂“俄羅斯套娃”結構,大故事套小故事,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破案懸疑,都在都市生活的整體氛圍營造中得以鋪張延續(xù)。鮮活的人群與生猛的生活所共同構成的南國都市,保證了張欣的故事自始至終有一個可靠卻又迷人的舞臺。大幕一旦拉開,好戲即刻上演。

還需要肯定的是張欣對筆下人物物質性和精神性的把握。換言之,她的小說人物常有肉欲與靈性的沖突,《狐步殺》也不例外。柳三郎、柳森是肉欲掙扎的一路,小周、忍叔兩位便衣警察是精神靈性的一路,獨樹一幟的屬于廣州這座城市的是女主角蘇而已——張欣對這一女性角色投入的情感,近于塑造“廣州女神”:歷經劫難,守住初心,善良底色,堅韌自立。也許,在蘇而已的身上,我們可以窺視到那個被虛飾夸大的“廣州精神”——表面波瀾不驚,內心自有堅守。肉欲一路的沉淪、靈性一路的升華,恰好從兩個方面襯托了“城市女神”。蘇而已無疑是作品最有內涵的人物,也是寄托了作家理想的都市女性:一朵出于污泥而不染的潔白荷花。至少,在張欣的心目中如此鮮活。《狐步殺》一部九萬字中篇已然包含了長篇的滄桑。比較她的前兩本長篇,我以為有兩個明顯進步:都市時尚與作品人物勾連的更加緊密,再不是一個包裝,而是人物性格環(huán)境的一個部分,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價值觀保持了延續(xù)性,正直而善良。進步之處還在于少了幾分猶豫,加了幾分信心?!盎ㄈ~千年不相見,緣盡緣生舞翩躚”,路還長,張欣還在前行,期待新的廣州故事,期待更加強有力的本土敘述。

還有一個現(xiàn)象引發(fā)我的思考,即是在張欣和吳君的小說中,大量出現(xiàn)廣州與深圳兩座城市的地名,確鑿實在的地名,以及依附于地名的相關建筑物、酒店、酒吧、咖啡廳等城市場景,類似的情況在上海和北京的作家那里也有,比如王安憶、金宇澄、格非等等。除了都市文學與都市文化研究的聯(lián)想以外,我還聯(lián)想到“一位作家與一座城市”的關系,比如卡夫卡與布拉格,這可是一個極其糾結的關系:卡夫卡的創(chuàng)作全部完成于布拉格這座城,但他一輩子都在努力逃離這座城?!翱ǚ蚩▽儆诓祭?,布拉格也同樣屬于卡夫卡?!雹倏ǚ蚩ㄗ髌分械哪切┑孛c場景,與他生前的足跡緊緊相連,成為嵌入這座城的文化坐標與象征性符號??梢?,地名加場景,顯然成為蘊含地域文化個性的一種最為直接的“本土敘述”方式之一。鄉(xiāng)村如此,城市更不例外。此種“地域嵌入”或曰“象征性符號”,值得深究。

令人驚喜的是,我在廣東文壇,看到80后本土作家的成長:潮汕的陳崇正,陸豐的陳再見;均為男性:一個1983年生人,一個1982年生人。陳崇正的《碧河往事》(《收獲》 2015年第5期)就在不長的篇幅里,營造了廣東潮汕文化的特殊氛圍——雖然這是一個漸顯凋零的地域氛圍:被海鮮砂鍋粥取代了傳統(tǒng)番薯粥的小鎮(zhèn)——但夜宵依然興旺;傳統(tǒng)潮劇團舉步維艱——但依然有村子作興請戲班子;傳統(tǒng)劇目《金花女》唱腔漸失——但依然有四十多歲的女子開嗓傳唱,心懷往事的老太太奉為經典。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一如傳統(tǒng)唱腔,斷斷續(xù)續(xù),連綿不止。當然,這樣的文化氛圍,烘托的則是一種相當入世的精英敘述:關于文化大革命動亂歲月的反思,人性的惡如何泛濫成災,歷史的傷痕如何久久不愈,成為揮之不去的創(chuàng)痛,以至于構成對于文革一代人人品值判斷——壞人變老了!陳崇正是出生于1983年的“80后”,也是“新概念作文大獎賽”的獲獎者,將他與三十年前的“傷痕文學”“反思文學”聯(lián)系起來,不由地想起多年前讀到的一段文字,大意是蘇聯(lián)的衛(wèi)國戰(zhàn)爭,在第二、三代作家手中,反而有了一個創(chuàng)作的輝煌期。究其緣由,旁觀者更能擺脫歷史糾纏,加倍深刻地反思歷史。陳崇正的文筆克制隱忍,配合著潮汕文化的情調與節(jié)奏,在不疾不徐之中,自有一番廣東本土敘述的特色。當然,外地文化的“入侵”也是相當明顯,比如,我讀到“碰瓷”這個字眼時,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北京方言的出現(xiàn),突然且生硬——是一種現(xiàn)實之暗喻,還是我們應該有意避開的。類似情況在張欣的長篇小說《終極底牌》中也有,即“腔調”——上海話在廣州粵語環(huán)境中的出現(xiàn)。我敏感于這一類具有跨文化交際意義的詞匯,并且由此聯(lián)想文化交際強弱的此消彼長,同時會不由自主地暗暗生發(fā)出廣東弱勢文化被侵入被覆蓋的擔憂。不知,作家落筆之時,是有意為之還是描述現(xiàn)實,是不假思索還是深刻反諷?

陳再見的中篇小說《扇背鎮(zhèn)傳奇》(《啄木鳥》2015年第2期)也是一幅廣東海邊小鎮(zhèn)的風情圖畫。這部中篇,比《碧島往事》更加貼近廣東本土以及近三十年的社會變遷。開篇就是本土:“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特產,扇背鎮(zhèn)的特產,就是豉油。但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后,扇背鎮(zhèn)的特產不再是豉油,而是冰毒。當然了,扇背鎮(zhèn)人一般不叫冰毒,它有另一個形象的名字,叫冰糖。至于吃冰毒,也有另一個形象的說法,叫溜冰。扇背鎮(zhèn)四季如春,連霜都不多見,何況是冰——溜冰卻極其泛濫?!逼Ш_呅℃?zhèn),瞬間與最為敏感的毒品緊緊相連。“水哥”、單秋水、“單老板”——作品主人公、當?shù)赝林腥思纯痰菆?。水哥精明強干,既善于韜光養(yǎng)晦,又敢于關鍵時刻出手,趕走北方佬,崛起地頭蛇。“十多年前街上人都可以欺負打罵的一個小毛孩兒,如今會成為全鎮(zhèn)最大的毒梟,甭管黑白,見了都得敬怕三分?!眴吻锼畠叭怀蔀樯缺虫?zhèn)的土皇帝。

《扇背鎮(zhèn)傳奇》的不凡出有二:一是對毒梟犯罪歷程的情節(jié)設計,其中精彩已然超越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故事模式。因為“青乖魚”角色的設計,水哥將計就計,順水推舟,讓重返小鎮(zhèn)復仇的老閻成了替死鬼,“劇情的轉換只在一夜之間,比電影還要撲朔迷離?!倍墙栊℃?zhèn)風情的描述,展示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后,南粵大地民風的步步淪陷。極度的貧窮導致極度的財富追逐,極度的財富追逐導致倫理堤壩的崩潰。水哥身世恰與社會變遷、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相互融合,互為映照。這個小鎮(zhèn)人物頗具份量,在他的身上至少實現(xiàn)了作者的幾個創(chuàng)作企圖:人物內心塑造“上可以和鎮(zhèn)長吃同一甌鮑魚,下也可以和兄弟們喝同一鍋糖水,甚至于到那時他完全可以混個一官半職,至少弄個人大代表、政協(xié)委員之類的來當當,像個人物;到那時,恐怕誰也不會說單秋水是靠制冰起家的,甚至都忘了有那一檔子事了”;海邊小鎮(zhèn)風俗畫的造就:“雜碎魚拌豉油”“一團反砂的軟糖”、陸秀夫背小皇帝跳海身亡沉沒玉璽的一片海域、“所有外來者,無論是小雜魚,還是大魚母,得讓人覺得不是扇背鎮(zhèn)的威脅”的五方雜處,本地人如何應對外來移民,如何通過冰毒與外部世界建立聯(lián)系——其實都可以看做是廣東這個南國偏僻邊緣之地在近三十年發(fā)生的種種變化。其中,大有深意,又豈止叢林法則中的弱肉強食?當然,他也是廣東本土敘述最為獨特最有色彩的部分。也可以說,80后小說家陳再見無意中完成了當下最有神韻最具深刻性的廣東本土敘述。

那么,何謂文學創(chuàng)作的“本土敘述”呢?似乎也難一語概括。但我們以為,一定與出生地、童年記憶、祖先記憶、故鄉(xiāng)記憶密切相關,一定與你生于斯長于斯貫穿你生命的某種文化傳統(tǒng)有關,一定與你所癡迷所鐘情所熱愛的鄉(xiāng)土情感有關。仔細品味一下當代作家的作品,出生地的情感與文化烙印,常常在作品中留下這樣一種東西:無論你走得多遠,無論你漂泊到何處,你的情感歸宿在你的“本土”,也許你會走得很遠很遠,天涯海角,千里之外,但藝術家內心的故鄉(xiāng)在原處,在老地方,這是命定的歸宿,游子的歸宿。世界各國作家一概如此,中國作家基于傳統(tǒng)尤此為甚。廣東“新移民作家”的大部分作品皆可引為例證——無論對于廣東本土進入有深有淺,但個人故鄉(xiāng)依舊在作品中占有重要位置,所謂鄉(xiāng)愁,始終徘徊不去。加之廣東改革開放時期,文化沖突激烈,作為情感補償?shù)泥l(xiāng)愁更是有增無減。就“本土化”表達而言,綜合考察來看,廣東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界的歷史使命,將更多地賦予本土作家身上。他們有人脈,有地氣,有方言,有熏陶,較之“新移民作家”可能具有出生地等天然優(yōu)勢。但,這也僅僅是理論上肯定的優(yōu)勢,作為本土作家,他需要加倍努力于關注本土文化,需要更加深切的生命體驗,需要更加充分的文化自信,需要發(fā)自內心的文化熱愛。倘若,由于熟視無睹進而導致漠然,其優(yōu)勢也可能瞬間消失殆盡,反而不敵外來作家因為差異沖突而喚起的新鮮感。在精神準備的同時,我們還需要大量的藝術描述,需要更精致的,更具有本土底蘊的描述?!叭魏蔚赜蛭幕姆e淀以至主流特征的形成,都與它的不斷被描述有關?!雹趶V東地域文化的“本土化”表達,需要的就是這一種“文化描述”?!拔幕枋?,不僅僅停留在學術探討的層面——必須生產出文化產品,進入現(xiàn)代傳播領域,借助一切媒介,滲透到廣大民眾的日常生活,唯有如此,一種文化才能源源不斷地從每時每刻正發(fā)生的生活中汲取營養(yǎng),文化的生命之樹方可常青不衰?!雹?/p>

我們認為,廣東文學的“本土敘述”,重要的是在文化描述的基礎上,達致成為一種藝術作品的存在形態(tài)。丹納說得好:“文學價值的等級每一級都相對于精神價值的等級。別的方面都相等的話,一部書的精彩程度取于它所表現(xiàn)的特征的重要程度,就是說取決于那個特征的穩(wěn)固程度與接近本質的程度?!雹苣壳埃瑥V東省內對于本土創(chuàng)作的認識還處于初級階段,臺面上眾多作家,很重要一部分是來自外省,這也構成了廣東獨特的“新移民文學”,出生地與生活地所構成的反差成為這些作家創(chuàng)作的一個興奮點。那么,基于嶺南的本土創(chuàng)作是不是隨著廣東工業(yè)化時代的崛起而漸漸消失呢?答案是否定的。在工業(yè)化時代,在互聯(lián)網時代,在全球化時代的背景下,重新理解自己的故鄉(xiāng),重新回望自己的故土,重新審視本土文化,重新尋找廣東本土創(chuàng)作的“出口”,重新站到中華文化的前列,重新為21世紀的中華文化崛起貢獻力量,正是廣東地域文化“本土敘述”的最終指歸、動機所在、愿望所系。何況,在南粵這片土地和海洋上,近四十年發(fā)生了那么獨特的大事,可謂風云變幻,奇人奇事,空前絕后。假如,我們的文學對這段具有強烈“地域性”色彩的歷史描述缺失;假如,我們的本土作家缺席,又將是怎樣的歷史遺憾與作家失職呢?

本文系廣州市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2016重大課題“都市文學與都市文化研究”階段性成果。

江冰 廣東財經大學

注釋:

①曾艷兵:《卡夫卡的布拉格》,《讀書》2016年第1期。

②江冰:《論廣東文學的本土化創(chuàng)作》,《本土關注》,花城出版社2013年,第202頁。

③王海、江冰:《從遠古走向現(xiàn)代——黎族文化與黎族文學》,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8 頁。

④[法]丹納:《藝術哲學》,傅雷譯,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年,第35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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