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本佳鳥
雀本佳鳥
沈陽 初國卿
我是雀,麻雀。河南叫我小雛,云南稱我瓦雀,天津呼我老家賊,山西喚我家巴子,另有名麻谷、厝鳥、屋檐鳥、壯陽鳥等等,然我最喜歡還是遼西人喊:家雀兒。
家雀者,家中鳥也。究其實,諸鳥中與人類至親者莫過于我。以害蟲、谷物為食,四季傍家而居,不類候鳥們趨炎附勢與見異思遷,天暖飛還,天寒逃走。我畢生堅守故土,活動不出六里以外。致使脛骨與跗骨間缺失關節(jié)臼,腿不能彎,平地行走,唯有頻頻跳躍。對我等故土情懷,有人曾大加嘲諷:不學麻雀蹲房檐。
然而,相比本家族史上那場誤列“四害”,險遭絕種大難,嘲諷又奈我何?
災難始自1955年,1月6日《人民日報》刊文《富平縣九萬青少年兩天內消滅七萬多只麻雀》,繼而周建人于《北京日報》發(fā)表《麻雀顯然是害鳥》,郭沫若在《北京晚報》刊出《咒麻雀》詩?!督夥湃請蟆贰度駝訂T圍殲麻雀》社論出版當日,上?!皽缛?4萬只”。情形慘極,情何以堪?1958年4月22日,《人民日報》報道北京總動員,“采取轟、毒、打、掏綜合戰(zhàn)術,每天清晨和下午四時到七時半,趁麻雀出窩覓食和回窩時機,統(tǒng)一行動,集中轟趕。麻雀到處不能落腳,吃不著食喝不到水,累得暈頭轉向,疲憊而死。大批麻雀被趕到毒餌區(qū)和火槍殲滅區(qū),都中毒、中彈死亡。傍晚以后,漏網麻雀進了窩,由突擊隊進行掏窩、堵窩”。一時間,雀尸遍野,只3到10月,我族即被滅19.6億只。
頃時,另場災難亦悄然降臨。1959年春,申城等爆發(fā)嚴重蟲災,樹葉幾被害蟲食盡。眾科學家拍案而起,中科院特上《關于麻雀益害問題向主席報告》,小家雀兒問題竟然擺上偉大領袖辦公桌。
其后,我輩不再列入“四害”,代之以臭蟲。繼之,相關部門發(fā)布《國家保護陸生野生動物名錄》,我族列入其中,“任何捕殺、出售、食用麻雀行為,均屬違法”。
經史上空前絕后大劫難,麻雀一門歷十數年,始得恢復元氣。如今,在與人類和諧共存中,吾族遂獲高度認可。然歷史教訓不應忘記,荒唐事物不可重演。同題為證:雀本佳鳥。
雀本佳鳥
錦州 趙煥良
一束弱枝,一只麻雀,悠然自得地攀居在今年第11期《遼海散文》封面上。白石老人淡墨輕描的神來之筆,將鳥兒氣定神閑的淡定從容,刻畫得淋漓盡致,呼之欲出。
麻雀又叫家雀,在咱這疙瘩叫“老家賊”,它吃雜糧更啄食害蟲。以前人們對它頗有偏見,遭到捕殺,如今受到了應有的呵護。這個小生靈聰敏機警又勇敢頑強,屠格涅夫筆下描述的那只小麻雀,至今讀來仍滿懷感慨。此刻,不由想起同事陳濤一家與麻雀的一段有趣經歷。
陳濤一家搬進了樓房,雖說是二手房,可比蝸居岳母家的小北屋強多了。安頓妥后媳婦忙著做飯,可油煙在屋里打轉,不走煙囪,定是排油煙機壞了。買來一臺新的安上一用,不好使?;帕松?,便仔細查找緣由。用薄鐵制作的直筒帶拐彎的小煙囪,里面黑乎乎看不清。用手探摸,感覺有東西,抓出來竟是樹枝草梗,還沾有羽毛。卸下煙囪,里面竟有個用枝葉編織的鳥窩,把煙囪堵個嚴實。這鳥兒真神了,居然在煙囪里生兒育女。毛病找到了,日子歸于平靜。
單位安排陳濤去外地分廠工作一段時日,媳婦領孩子回了娘家,小家斷了炊煙。待陳濤返回做飯時,又犯了老毛病。查看果然有個鳥窩,里面還有鳥蛋。氣得陳濤剛要拽出,忽然飛來兩只麻雀,圍著煙囪上下翻飛,激動地叫個不停,撞得玻璃窗啪啪直響,大有一拼死活的架勢。人鳥僵持著,鬧得不可開交。持續(xù)了一陣,人心軟了。“再安個煙囪,這個留給家雀吧?!迸謨鹤拥慕ㄗh獲得通過,第二天安了新煙囪,解決了吃飯的事。人鳥和諧同居在一個屋檐下,鄰居們見了都覺得挺有趣。小麻雀們長大了,常站在窗臺上,沖著屋里鳴叫。把手伸出來,鳥兒爭相落在手臂上,感受著鳥兒親熱乖巧的樣子,一家人心里特舒坦。
初冬暖陽,街樹上及灌木叢里,一群麻雀自由地飛起落下,玩耍著啄食著。想來,這些能與人們不棄不離和諧相伴的小精靈,堪稱佳鳥。
雀本佳鳥
本溪 孫玉秀
落雪了!成群的小麻雀,卻成了老家后園的貴客。
天剛亮,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便將我的美夢吵醒。我厭煩地將被子拽過頭頂,但還能聽見叫聲。睡意全無的我,只好坐起身向窗外看,尋找它們的身影。
只見一群小麻雀飛過來,落在窗外那棵李子樹上,嘰嘰喳喳叫上一陣子,然后呼朋引伴追逐著。一根斜伸的枝丫上站著兩只小麻雀,正歪著頭,瞪著小眼睛叫。我用力敲了敲窗,對它們喊了一嗓子:“別叫了!鬧騰人!”
小麻雀受了驚嚇,“呼啦”一下全飛走了,窗外終于恢復了平靜。我正暗自愜意時,不承想又一群小麻雀飛過來,依然站在那棵樹上不安分地唱歌。我實在不耐煩了,打開窗戶憤怒地喊:“別叫了!”
麻雀們聽不懂我喊啥,但一定知道我不歡迎它們,便撲棱棱地飛走了。
母親聽見我憤怒的聲音,急忙跑進屋問:“大早晨的,你跟誰較勁呢?”
我指了指窗外說:“還有誰?那麻雀太鬧騰了!”
母親皺著眉說:“麻雀的叫聲多好聽,咋也比靜悄悄的好!我愿意聽它們鬧騰,還幸好有它們做伴呢?!?/p>
我疑惑地看著母親,發(fā)現她明顯蒼老了許多,但還是不理解,隨口說:“有啥好聽的,我聽著就是噪音。這麻雀平時也來嗎?”
母親說:“咱家的菜園子,也是它們的家,一年四季都來。我沒事時,還跟它們嘮幾句呢?!?/p>
我撇撇嘴問母親:“你還跟它們嘮嗑,都說啥???”
母親說:“我在園子里摘菜,它們就在樹上叫。我把菜分別裝好了,再給你們打電話,可你們總說太忙,城里的菜也不貴,不回家了。我對它們說,長成了翅膀都飛走了,不想回家嘍!”
母親的一番話,聽得我心里一陣酸楚,趕緊解釋說:“媽,我們沒嫌棄這個家?。〈_實太忙了!”
窗外的那群麻雀又飛了回來,竟大膽地對著我婉轉叫開了。
母親笑著說:“你們一年也回不來幾趟,這老屋太靜了!聽它們叫心里舒坦。就像你們小時候里外瘋跑,都能把房頂掀起來?!?/p>
我的眼角濕潤了,明白母親喜歡聽麻雀的叫聲,是因為孤獨和對子女的那一份牽掛。
麻雀又一陣叫,我突然間覺著那聲音確實很美!
雀本佳鳥
撫順 徐麗萍
寫過鷗鷺,誦過鷹雁,然麻雀,目之所及,灰不溜秋,樹上房前,成群結隊,容不得人以“物以稀貴”對其刮目。農民以為害,扎起草人拒之;民間穢語“不是好鳥”,即指此雀。偶有贊語,便是捉其燒烤食之后的一句“好吃”而已。
雀從形到情,令人感嘆:本是鳥,何以為佳?
歲月風塵,成長之中變換不同視角的不是眼見耳聽,佛與人的根本區(qū)別,便是無分別心,而榮格與常人心理的不同,則是對人格的認識。如此而言,《遼海散文》的同題,便是雀本佳鳥的辯證了。
雀沒有婉轉的歌喉,卻用四季無處不在的自然形態(tài),與人類保持親密的距離。想那白石老人房前禿枝之上,雀期待的表情,不由聯想,它是不是在反思自己曾經對莊稼的破壞,而擔憂獲得差評呢。
我曾在畫家的百雀圖上,看到雀的千姿百態(tài),捕捉到它集群而居的習性。而對其進一步研究,發(fā)現雀共同作戰(zhàn)的集體主義,在滄海橫流中,彰顯團結一致的本性。這份習性,便真真的有些“佳”的味道了。而與“左牽黃,右擎蒼”的尖爪蒼鷹,和在籠子里一口米一口水做人們的玩物而活得有滋有味的高貴的金絲鳥,和不凡的鸚鵡在“美味”與“威力”誘惑下的失去自我相比,我單單贊賞外表不美的麻雀的個性,倘若關進籠,它會暴躁得上躥下跳,即使美味誘之,也不屑一顧,若硬把食物塞進其嘴,用不吞不咽吐之抗拒。屠格涅夫弘揚的“麻雀嚇走獵狗”,經久不衰地走俏,讓雀理所當然地永久獨占了“佳”。
其實,佳與不佳,都是一種認識,一種感性后的定義。秋去冬來,原野山崗,麻雀嬌小的身軀從未離開過白茫茫的大地,不遷不徙,人們留心審視和認識其對家園的堅貞忠誠,堪為“佳”。
弱小中包裹強大,俗鄙中蘊含美麗,平凡中神圣不可侵犯,原來五臟俱全的小麻雀骨子里的東西一直未曾改變。一佳俱佳。而禍害莊稼的劣跡,在光環(huán)之下,不過是成長中的糗事,足以忽略或留待茶余飯后笑談。
像塵土、野草樣棲息在北方蒼黃大地上的普通平常的雀啊,躍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本應庇之。
雀本佳鳥
遼陽 丁先達
麻雀,老家地方的人稱作家雀(qiǎo)、家賊。打小我就對家雀沒有好印象,沒有漂亮的羽毛,沒有甜潤的歌喉,“喳喳喳”的招人煩,有時還偷吃園子里的花果和地里的莊稼。
小時候,每逢春季四五月,便經常與小伙伴溜房根串房檐掏鳥窩,將捉到的雛鳥放到罐頭瓶里四處炫耀,于是,便會招來奶奶的責怪,還硬生生從我們的手中奪走“鳥寶寶”,讓鄰居遠房二叔登著梯子,重新將“鳥寶寶”送回窩里。奶奶一心向佛,內心慈善,經常告誡我們,要愛護花、鳥、魚、蟲,要珍愛身邊的一切,與它們共處,這樣就能一生無憂。而那時我們還是些不諳世事的孩子,哪記得住這些,早就這耳聽那耳冒了。
有一年的冬天,奶奶燒火做飯,忙碌中,因為奶奶是小腳,走道不太靈便,絆在柴火上,跌了一跤,引燃了柴火,瞬間火苗子就躥了起來,幸虧落在晾衣繩上的家雀發(fā)出“喳喳喳”的叫聲驚動了鄰居家的二叔,他來到院子,發(fā)現奶奶家濃煙滾滾,便跳過院墻,沖入屋里,背出奶奶,又沖回屋內用水缸里的水將著了火的柴火澆滅。萬幸的是,柴火只燒壞了碗架柜,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奶奶也因為摔了一跤,擰了一下腳脖子,沒有傷到別處,吃了幾天“三七傷藥片”,沒了大礙。當然這是后話了。從那以后,我對家雀的印象發(fā)生了轉變,看到它不再厭惡,反而覺得它像小精靈似的在枝頭、在晾衣繩上歡快地跳躍,回頭回腦,甚是可愛。那一身黑褐相間的“羽絨服”,樸素而不招搖。叫聲也自成一派,沒有黃鸝婉轉,沒有百靈纏綿,沒有布谷鳥的空蒙,像唱《天堂》的騰格爾,滄桑而富有激情。
家雀是留鳥,吃害蟲。雖無謙謙君子之風,但也不像那些巧舌如簧的候鳥,占盡四季最美的光陰后,轉身而去。它與人們不離不棄,不見異思遷,不趨炎附勢。不論貧窮與富有,它都會環(huán)繞在你的左右,伴你走過一年又一年。
雀本佳鳥
朝陽 丁文剛
一提到“雀”,不禁想起“家雀”“麻雀”……不一而足。當人們稱呼“麻雀”為“老家賊”時,感到很奇怪,并且,麻雀常被人們認為是害鳥。
其實,“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它適應力強,能飛善跳,如同孩子一樣頑皮,嘰嘰喳喳,喜愛群居,樂于與人類為伴。無論是鄉(xiāng)村或城鎮(zhèn),幾乎到處都有麻雀的蹤跡。麻雀通常把筑巢在樹洞、房檐、山石間的空縫里,也有的筑在灌木或草叢旁,精巧而簡單。稍微細心觀察會發(fā)現,棲息在鄉(xiāng)村和公園的麻雀,很少飛離人們的視野之外,有人測算說不超過三公里。
麻雀的“惡名”,來自其本身。為了生存,它不得不或無意中去“糟蹋”人們的農作物或食物。適者生存,自然法則。有據可查的實例,是不是足以改變人們的看法?十八世紀,普魯士國王因麻雀啄食了他所喜歡吃的桃子,竟然全國懸賞對麻雀趕盡殺絕。由于麻雀被捕殺得所剩無幾,結果造成當地毛蟲泛濫成災。十九世紀時,美國波士頓的莊稼患了嚴重的毛蟲災害,有人從歐洲引進了大批麻雀專門對付毛蟲,使莊稼得以重生。為此,人們在當地建起了一座“麻雀紀念碑”,一時傳為佳話。麻雀到底是好是壞,由此可見一斑。
現在,人們似乎認識到了人與鳥類的共處關系,善待鳥類成為共識。然而,肆意設網、投藥捕殺麻雀的情形時有發(fā)生,麻雀竟然成為一些人舌尖上的口福美味。讓人憂慮的是,某些地方甚至聽不到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了。
雀本佳鳥,無可厚非。麻雀為了生存,簡單說為填飽肚子而招惹了是非,但從客觀來看,其真相卻是讓人回味和慚愧的。麻雀也是有生存權和自由權的,它堅守的不僅僅是尊嚴,更是天性,任何利誘都不可能使麻雀背叛自己的天性,而物種最原始也最崇高的生存境界便是自由!麻雀向往自由,追求自由,所以它屬于天空。
回頭再看齊白石大師筆下的“雀”,真的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其中透視出的內涵和精髓“小中見大”,不同凡響,分明詮釋了凡間家雀,有著平凡質樸的本色和長相廝守的品性。人雀情未了,何嘗不是如此呢?
雀本佳鳥
沈陽 尹建國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這是《詩經》里的話。大凡讀書人,似乎對這句不會陌生。這也是麻雀首次在文字中登臺亮相。究自誰口,已經無法考證。不過,細細品來,這話說得并不動聽,大有抱怨之意。以至于,后世一些“有識”之人對麻雀一直存在著偏見,視麻雀為低賤之鳥。諸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以珠彈雀、鴉雀無聞等,不一而足。
對于這些文字,看后也只是笑笑。在我的記憶里,麻雀是一種可愛鳥兒,在眾多的鳥兒當中,也唯有它是我四季的朋友。雖然它沒有燕子婀娜的身姿,沒有黃鸝漂亮的羽毛,雖然它偶爾去田里偷吃幾粒稻谷,但是,它的機智、勇敢、活潑的個性時常讓我對其偏愛有加。春夏之際,它們三五成群地落在或屋檐或枝頭或庭院之中,跳來蹦去,那親密程度就像兩小無猜玩耍的孩童。瘋累了,它們就靜立在墻頭之上,一邊梳理羽毛,一邊靜靜地思忖,仿佛又成了一個個會思想的智者。一年四季,頑皮的小麻雀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天嘰嘰喳喳,相互打打斗斗,其實并無機心,友愛得很,從未見過它們耍小手段害對方。小時候,曾經捉住過一只小麻雀,小麻雀就是不吃嗟來之食,不自由,毋寧死。后來,我漸漸明白了,什么叫“麻雀雖小,肝膽俱全”的道理。
前幾日,天寒地凍。一只小麻雀突然落在了窗臺之上。隔著玻璃,我發(fā)現它左顧右盼,并不停地嘰嘰著。雖聽不懂它在說什么,但是我分明能感覺它因饑寒在向人類求助。我輕輕地問它是否需要幫助?它沖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拍了拍翅膀飛遠了。看著麻雀消失在視線之外,我忽然感覺一種莫名的悲傷襲來。
雀,依人的鳥兒。古人曾這樣對它下過定義。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有著靈性的精靈,曾幾何時卻遭到滅頂之災,更有人咒罵它:“麻雀麻雀混蛋鳥,五毒俱全到處跑,轟打毒掏齊進攻,最后放把烈火燒?!毕胂攵嗝纯膳?。
好在,“亡羊補牢猶未為晚”,麻雀大難未劫。又欣逢“一雀過羿,羿必得之”之盛世。麻雀終得浴火重生,還雀本佳鳥之名分,豈不快哉。
雀本佳鳥
鞍山 鄭 春
麻雀少了。
在我家鄉(xiāng)那個小山溝里,人們稱麻雀為“家雀”,大抵是因為它們不太懼人、喜于民居周圍活動的緣故吧。小時候,房前屋后,隨處可見這些頑皮活潑的小家伙。那些落在電線、晾衣繩上的,無疑是一串串躍動的音符;鉆進枝枝葉葉的,會瞬間變出一樹成熟的果子;而站在籬笆杖子上的,則肯定是剛長出的蘑菇了……它們上蹦下跳,左顧右盼,嘮家常說情話,嘰嘰喳喳一刻不停。時不時群起而飛,向著天空撒開一張網,眨眼間便沒入那片寬闊的藍里。隔不了多長時間,它們又會飛轉回來,開始新一輪的喧鬧。
可現在,家雀少了,少到難以見到蹤跡,即便見到,也是零星的,撲棱棱驚悚地飛過。老宅門口的大柳樹,再怎么尖叫,也轟不出黑壓壓的一大群了。那流云般騰起的家雀啊……
那次回鄉(xiāng),和鄰居四爺聊天,談起家雀的少,他一直搖著頭:“唉,就是除四害也沒除得這么厲害啊!那時候除一茬,第二年就像草似的,還會生出一茬。這些年可是眼見著少啦,都是那些個農藥害的!唉,造孽啊……”
“其實家雀不是壞鳥。它們是吃糧食,可它們吃的主要是蟲子啊,對莊稼果木還有好處呢!那年不還給平反了嘛。平不平反的,家雀能在乎?它們在乎的是活——這個地方活著不易,那就另外挪地方唄。就像人一樣,哪兒好活人,就奔哪兒?,F在的年輕人,誰還在家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都出去嘍!你看看那些空房子!唉……”
四爺這回沒絮叨他的兒子。他的兩個兒子早已進城定居了,屢次要接老爹去城里住,這孤老頭硬是不肯。于是倆兒子就成了候鳥了,年節(jié)啦,生日啦,都回來陪陪老爹,然后一溜煙再回到城里。
“就剩我們這些老家雀嘍……”四爺又嘆了一聲。
四野幽寂。入夜的山村,靜得更像是一個空巢了。那些小山雀,到底都去了哪里?是不是已飛入了誰的夢中?在將來的某個清晨,會不會有一陣熱烈的大合唱,把那個人從夢中叫醒,就像從前那樣?
雀本佳鳥
盤錦 郭 舉
《詩經·召南·行露》道: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說是麻雀雖然沒有角,但是卻把屋子鉆出窟窿,說明麻雀自古以來就和人類息息相關,不離不棄。記憶中家鄉(xiāng)的雀兒總是鋪天蓋地、遮天蔽日的,數量之多簡直是對著一群麻雀擲出一把小石子,都有可能打下一只來。但是雀們始終把人類當作敵人,始終保留在人的攻擊范圍外,讓你無可奈何。
童年的麻雀多是因為那時候農藥化肥用得少,農田里面的雜草多,春夏秋三季都靠雀兒落在田里啄蟲。隨著一點點長大,我感到農田管理越來越規(guī)范了,雜草越來越少了,農藥化肥讓糧囤爆滿,留給雀兒們的除了有毒的蟲子,就是被收割機割得精光的田野,我悲憤地看到,曾經怎么滅都滅不了的雀們,所剩不多了……
我也從嚇唬鳥、打鳥的頑童變成喜歡鳥、欣賞鳥的成年人,但是雀的數量卻很難增加,甚至成了瀕臨滅絕的保護動物。
五年前我到馬來西亞的邦格島旅游,引起我關注的不是爬到游人腳下的巨蜥,也不是銜著樹枝飛過頭頂的巨大犀鳥,而是在露天餐廳就餐時,一回頭,居然有兩只小麻雀落到我面前的餐盤里爭奪一塊面包。這兩只可愛的小生靈旁若無人的樣子讓我大氣不敢出,把手放到桌子下,生怕打擾了它們的早餐,就那么靜靜地坐在那里,欣賞著兩只站在光滑的盤子上相互配合撕咬一塊面包的“本地居民”,很紳士地享受美味。這使我想起在老家,我們喂雀兒谷子,要么是能把它們麻翻在地的毒谷子,要么是上面有一個大板子或者大篩子的陷阱,讓它們?yōu)橐豢谑澄锔冻錾拇鷥r,以至于多年后我們即使再也沒有傷害它們的意思,也得不到它們的信任。
回國后我更加關注而不是打擾這些雀兒,我曾在西湖邊救起落水的麻雀,也曾在今年夏天暴雨后救助羽毛濕透飛不起來的雛鳥,我給它們焐干羽毛后喂水喂食,不吃也不勉強它們,而是隨它而去。在窗臺放一把米,不管有沒有鳥吃。一天早晨起來后,突然發(fā)現窗臺上落著一只雀兒,隔著玻璃與我對視半天才騰空而去,讓我心情好了許久。
雀本佳鳥
沈陽 林何茁
辦公室窗外的墻上有一鳥巢。
每天早晨上班后便能看到一群小麻雀在鳥巢里啄食、嬉戲。春日里推開窗欞,滿眼的綠色盡收眼底,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落一地金輝。這時你再聽到麻雀的嘰嘰喳喳的鳴唱,一天的好心情便從這里開始了。
工作之余,我們會靜心地觀察這些麻雀,有時我們會聚在一起談論它們。時間長了,這些可愛的麻雀也好像認識我們,我們已經很熟絡,儼然是老朋友。
同事燕尤其喜愛它們。不時地觀察著它們的動靜,還費盡心思地給它們取了名字:“查理、約翰、杰克……”,后來大家七嘴八舌,又給它們改名為“大春、喜兒……”。燕為了它們每天都會早來半個小時,給它們準備食物和水。一次,一只小麻雀躺在窩里不動,大春和喜兒急得團團轉,燕看到了,心急如焚。又是查資料,又是找獸醫(yī),后來小麻雀在燕的精心呵護下又活蹦亂跳了。大春和喜兒一家也對燕充滿了感激。每當燕在屋里時,它們便會深情地看著她,她走到窗前時,它們會對她嘰嘰喳喳地叫。
某一天,燕病了,病得如此嚴重,病得一塌糊涂。省城幾家大醫(yī)院的專家聯合會診,燕得了急性重癥腦膜炎,俗稱大腦炎,生命垂危一直昏迷不醒,同事們的心情十分沉重,看著窗外的麻雀,麻雀也不像以前那樣歡快地鳴叫,不知是否它們有知,還是看不到燕的緣故。大家的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滋味。五天后的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燕醒了,她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臉轉向了窗外,兩眼直直地看著那里,循著她的目光看去,才發(fā)現原來病房的窗戶外面有幾只麻雀正對著窗戶里的燕嘰嘰喳喳地叫。燕的眼角流下了淚水。后來她說是麻雀救活了她。我至今不知,救活燕的那幾只麻雀是不是大春和喜兒們。但是我卻清楚地發(fā)現燕的身體康復是神速的,她基本沒留下任何后遺癥。燕依然每天早來,為麻雀們準備好食物和水,只是窗外的鳥巢里又多了些麻雀。
我每天都能看到燕起早喂麻雀的忙碌身影,聽到燕和麻雀對話的呢喃。
晨光里我感覺那身影很美,那呢喃聲很動聽。
雀本佳鳥
鞍山 曲金凱
麻雀在我們這里都叫“家雀”,還有個不雅的名字叫“大家賊”,不知道這個名字從何而來?好好的一只小鳥怎么就成了賊了呢?
在那個荒唐的年代,我和弟弟有學不能上,閑得無事可做,經常干一些荒唐的事。
一天弟弟發(fā)現房山頭的屋檐下有個鳥窩,就找了幾個小伙伴,趁天黑疊羅漢把它掏了下來,兩只大鳥跑了一只,一共掏到一大四小五只家雀。估計飛走的是只雄鳥,剩下的雌鳥因為護著幼鳥才被端了下來。
四只小鳥樣子十分難看,黑不出溜的身體只有稀疏的絨毛,兩只大眼睛鼓鼓的,黃嘴丫子一直到耳根,時不時地張開大嘴巴丫丫直叫。大鳥被隔壁的“山貓”搶走了,據說用火烤著吃了,弟弟為此大哭了一場,并和“山貓”斷交了好多年。剩下的四只小幼崽,弟弟不知怎么弄了,才把掏鳥窩的事情告訴我。其實我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想把它放回屋檐下,可沒了大鳥,也是死路一條。最后找來一個紙盒子,里面放上幾張廢紙,做了個臨時的鳥窩,放在里面養(yǎng)著。那時候是有名的“×三兩”年代,食不果腹,經常餓肚子,可我和弟弟還是每天省下小半個苞米面窩頭用來喂鳥。這鳥不挑食,揪一小塊窩頭,直接塞到嘴里,它會三下兩下地咽下去,有時噎得直翻白眼,那個吃相讓你哭笑不得。在我和弟弟的“精心呵護”下,沒過多久,四只小麻雀羽翼豐滿,變成了“大家賊”,經常在屋子里飛上一會。有一天沒留意,一只鳥從氣窗口飛了出去,弟弟為此又哭了一場。可沒過多久,弟弟又轉涕為笑,飛走那只鳥不知道是舍不得丟下幾個小姊妹,還是眷戀這個臨時的家,竟然又飛了回來。
記得那年爸爸好長時間不在家,回來后看到這幾只小鳥,和我們說,這鳥叫麻雀,我們都管它叫家雀。我追問為什么有人叫它“大家賊”,爸爸說,它曾經是“四害”之一,因為它經常偷吃成熟的高粱和谷子,其實它是益鳥,吃害蟲功大于過,我們錯怪了它!爸爸意味深長地說,人類容易犯片面性的錯誤,把佳鳥當家賊,把好人當成壞人。
多少年以后,我才知道爸爸是在說他自己的遭遇。
雀本佳鳥
鞍山 賀東梅
我有個小學同學叫家寶,可當時我們都叫他“老家賊”——跟麻雀一個別號。因為他太愛偷東西,穿得也太破太臟,跟灰不溜秋、臟兮兮的麻雀一樣,所以大家就都忘了他的本名,“老家賊”一直叫到有那么一天……
我們小學操場四周是一圈大楊樹,校墻外面是一片樹林,所以麻雀就特別多。在那困難的年代,這麻雀可是救了很多人特別是“老家賊”的命。
當時上學都帶飯,三年自然災害期間,雖然大家都沒有什么好吃的,但畢竟還能有點糧食,還有個干凈的飯盒??墒恰袄霞屹\”從來都是用一條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破手絹,包一個比他那瘦小的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糠菜團子,有時甚至是樹葉團子,外面就裹了一層薄薄的苞米面。他那臟手絹打開,經常是碎得一團糟,他捧著三口兩口胡嚕到嘴里,然后就瞪著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別人的飯盒,別人嚼飯、下咽,他的嘴和喉嚨也不自覺地跟著動,誰掉了點渣渣兒,他都能馬上沖上去搶一樣地放到嘴里。經常有人打開飯盒,里面的飯卻不見了,大家都說是“老家賊”偷著吃了……
可是后來,吃飯的時候看不見“老家賊”了。知道秘密的人說:他去鍋爐房吃飯了!
原來,“老家賊”練就了一手彈弓打麻雀的絕活,用干硬的黃泥球,眼睛都不瞅,抬手就是一只麻雀,上學的路上,十只二十只的麻雀像玩似的。他跟鍋爐房的大爺“合作”,他負責打麻雀,大爺負責用黃泥裹,放在大鐵鍬上,送到鍋爐口里面烤,熟了往地上一摔,黃泥連同鳥毛一起拽下去,蘸著鹽面,那個香……聽的和說的人一起流口水!
從“老家賊”打麻雀,我們班基本就不丟東西了。
那一天,一個女人來到我們班,痛哭流涕地對我們說:你們以后不許叫家寶“老家賊”了!都怨我?。∥沂撬髬?,家里窮,我就顧著自己的孩子,虧了他了!他餓呀,所以就拿了你們的東西換吃的。這孩子心眼好啊,自己打麻雀,把菜團子省下來給我,麻雀也省著拿回家!我對不起孩子啊,求求你們了,別再叫他“老家賊”了!
家寶,成了我們班全體同學50年里威信最高的朋友!
雀本佳鳥
撫順 生 英
麻雀雖然偶有啄食莊稼,但它在捕捉害蟲方面還是功不可沒。麻雀有時成群結隊,像一陣黑色的旋風掠過天空。有時形單影只停留在房前屋后,瞪著滴溜溜的小眼睛伴著短促的叫聲,靈活地在枝頭跳來跳去。
我小的時候,麻雀多得隨處可見,它們不但機靈,還有著堅韌的品格,但為了生存,也難免落入陷阱。大雪過后,野外難以覓食,它們就會到庭院來。孩子們掃開積雪,在籮筐下撒上小米,用一根短棍支在筐的邊沿上,棍上系根能拉進屋里的長繩,為麻雀設下了埋伏。開始它們在枝頭上觀察,看看沒有異常情況,從樹上飛下來進行偵查,反反復復幾次,終于禁不住食物的誘惑,鉆到籮筐下快速吃起來。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兩只麻雀輕而易舉成了我的俘虜。我把它們放在籠子里,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它們不但不領情,還把水和小米全部撞翻,呼呼地喘著粗氣怒視著我,好像拉開與我血戰(zhàn)到底的架勢。僅半天工夫,我就敗下陣來,它決不為填飽肚皮而委曲求全,它尋求的是自由的生活。如果安逸地活在籠子里,它寧愿去死,我被它征服了,乖乖地打開籠門,它們撲棱著翅膀,重新快樂地飛翔在遼闊的天地間。
麻雀雖小,但它們還有著自己的情感,這是我親眼所見。一陣陣凄慘的鳥叫聲,引領我來到窗前。我循著聲音望去,原來是一只麻雀!它在地上不停地跳動,待我走近才看清,原來是一只麻雀死了,活著的用嘴拉扯已死去的同伴,想把它從睡夢中搖醒,與它比翼齊飛。當有人經過時,麻雀會飛開,但眼睛依然會向這邊張望。人走遠了,它會以最快的速度飛回來,還是艱難地重復上面的動作,我真的不忍再看下去,淚眼模糊了我的視線。第二天,我看到一只麻雀久久地停留在同伴逝去的地方,偶爾伴有幾聲悲鳴!
麻雀雖小,它身體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它不懼嚴冬,頑強生活在北方;它有著鋼鐵一般的性格,寧折不彎!它又柔情似水,重情、重義,讓我肅然起敬。麻雀,你是鳥之精靈,你是人的榜樣!
雀本佳鳥
鞍山 楊成菊
雀乃麻雀是上學以后知道的,我認識它的時候,就叫“家雀兒”!童年時老家的院子里常見,跟雞鴨們一起在地上啄食吃。等大雪的時候,雞鴨等家禽被圈起來,它們還照來不誤,而且也能在地上撿些什么東西吃,這一幕永久留在我的記憶里。
我當時很好奇它們都住在哪里,其實也根本分辨不清楚是不是總是那么一群,偶爾想仔細看看也是大小相同、樣貌一致那么一堆,每次想數數到底有多少只也確定不了,因為不走近數不全,一走近就都飛走。曾經有那么一次,誤飛進祖屋里一只,我很想把它留下來,就趕緊關上窗戶,準備用小米好好喂養(yǎng),哪知小家雀兒說啥也不愿意待在里面,一直不敢乖乖落下來,不停地橫沖直撞飛向窗戶,無奈只好放它出去。
第二天跟大我?guī)讱q的堂兄說起這事兒,他說他有辦法能幫我抓到。他讓我別告訴大人,還讓我晚上先別睡覺,我就按照他說的,晚上等到天黑跟他出去。他手里拿個手電,還拎了個板凳,繞過房屋到了后面,我以為他要上樹,心想黑咕隆冬怎么去掏鳥窩?但是他卻站在地上不停地往房檐下用手電照,照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豁口算是目標,把凳子在地上放穩(wěn)當了就站了上去,蹺腳用手一掏就聽見嘰喳的聲音傳來,我正高興呢,也許是手電光把大伯吸引來,從屋里出來大聲呵斥我們是敗家孩子,嚇得堂兄趕緊下來跑了。
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提捉家雀的事兒了。后來沒幾天,西院三叔家堂弟來,我又提起來這事兒,心想大伯不是不讓嗎,那么我找叔家孩子抓,堂弟雖然遲疑但也答應下來。誰知又被三叔攆來把幾家孩子都給教訓了一頓,告訴我們家雀兒是旺家鳥兒,誰也不許手欠捉它們!還特意警告我,再不許攛掇哥哥弟弟們幫著抓!
后來我就問爺爺,大伯和三叔這事兒對我咋那么兇,爺爺當時就說:“家里的燕子和家雀兒都是旺家的好鳥兒,日子過得不好的人家,鳥兒是不會去安家的,鳥被傷害了就會跑遠了。家雀兒抓來也養(yǎng)不活,一生氣就會馬上死掉?!泵靼滓院?,至今尤為愛雀,還每每睹物思人。更謹記,雀本佳鳥,自由自在最好。
雀本佳鳥
鐵嶺 李國棟
看到這個題目,心為之一振。驚訝于命題的巧妙,更敬佩命題者有心。在繁雜的世界里想到麻雀,并以它的形象入畫題詩命題寫文章,足見其在人們心目中的影響。
家雀兒,是北方農村最多見的極其普通的小鳥。一年四季不離不棄地在我們身邊飛來飛去,它是可愛的小精靈。它的可愛,不是因為它的美麗,它只是十多公分長的褐色小鳥,沒有燕子的華麗外衣;也不是因為它的歌喉,它唱不出黃鸝婉轉的歌,只會嘰嘰喳喳地鳴叫;更不是因為它會飛翔,它沒有雄鷹搏擊長空的氣勢,只是在不足三千米的范圍內飛來蕩去,被人譏笑“安知鴻鵠之志哉”。家雀兒真是形不驚人,貌不壓人,聲不迷人??墒牵褪沁@樣的一只小鳥,以它頑強的生命力,立于世界生命之林。家雀兒它從來不好高騖遠。它就在它們認定的地方筑巢,也許就是低矮的屋檐,荒涼的樹林。與世無爭地在一個地方生存繁衍,兩只、幾只最后一大群,生生不息。家雀兒們也是勇敢的。俄國作家屠格涅夫的《麻雀》一文,為我們描述了一只老麻雀舍命救仔雀的故事,讓我們貪生怕死的人也該有些汗顏。家雀兒的命運也是多舛的。因為它的弱小,在弱肉強食的自然界里,它疲于奔命。就是我們人類也曾因為家雀兒和我們爭了幾??诩Z而對其大打出手,豐衣足食的今天,有些嘴饞的人還在想辦法逮家雀兒吃肉。就是這樣,家雀兒也沒有因為自己的渺小而自卑自棄,沒有因為自己的弱小而躲避一隅,沒有因為自己沒有婉轉的歌喉而不聲不語,沒有因為自己沒有鯤鵬之羽而停止飛行。它以一個鳥兒的姿態(tài)歌唱著,飛翔著,生活著。它活的是那樣自尊、自在自由。
家雀兒,可謂渺小。但是,我們人類是不是也應該感謝有家雀兒陪伴的日子?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的家雀沒有了,那時,我們還知道什么叫飛行的模樣?什么叫嘰嘰喳喳的歌唱?那時,我們的世界是不是要寂靜得有些死寂,單調得有些孤單啊!家雀兒,是多么可愛的生靈,就像我們普通人一樣,在一方土地上默默地生存。
我喜歡家雀兒,喜歡它的平凡與頑強。
雀本佳鳥
沈陽 劉國強
麻雀是學名。土名叫“家雀”。
我們老家的家雀太多,像會飛的泥蛋子,哪哪都是。“突嚕?!币淮懞箢^,準結了幾個“泥蛋子”。遠看,像淘氣家伙往天上揚的沙子,一抬手揚一把,一抬手又揚一把。它們在天上飛累了,就下到凡間。院里,窗臺,茅棚里,豬身上,都有。最多的還是屋檐下和房頂。它們在房頂上談情說愛,配對,拌嘴,扯閑篇。在屋檐下抱窩,睡覺,生小孩。
我在意“泥蛋子”是因為一條蛇,我們管它叫“長蟲”。準確說是條花野雞脖子長蟲。
老陳家的茅屋檐下,有一窩燕子,有三四窩家雀。因為燕窩建在屋檐的椽子上,我能看見。而家雀這東西神出鬼沒,隨便貼椽子根部掏個洞,就成了婚房。又不上派出所登戶口,誰弄得準幾窩呢?
能弄準的,只有那條花野雞脖子長蟲。
一天早上,陳四禿看見花野雞脖子長蟲肚腹鼓著兩個大圓包,盤在椽子頭上使勁勒呀勒,知道壞菜了,準是掏家雀吃了。陳四禿親眼看見長蟲偷襲:花野雞脖子嘴里吐著紅芯子,燕子剛落下,它突然射出來一口咬住燕腦袋。長蟲腦袋向前一使勁,燕身就短一截。再一使勁,燕身又短一截。起初燕腳還蹬幾下,很快就不動了。
家雀被它一家家滅門,連燕子也不放過。
我們都恨花野雞脖子長蟲,可恨也白恨。帶翅膀的都惹不起它,何況我們誰都沒有翅膀。
多虧陳父安放了夾子,“咔嚓”一下,夾死了花野雞脖子。
此后我們發(fā)現一樁怪事兒,一只麻雀鉆進燕窩里,抓蟲喂六只小燕崽。
我們猜測這家伙準是瘋了,怎么管起燕子的閑事來了?
陳嬸流著淚告訴我們,這房上的家雀、燕子都讓花野脖長蟲吃了,要沒有這只心腸好的家雀,這些沒爹沒媽的小燕子早就餓死了。
我們對家雀充滿了敬意。
這天,我和陳四禿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家雀突然叼緊小燕脖頸使勁一揚,把小燕子扔出窩,可憐的小燕子一個個被扔出來。我說這家伙瘋了!陳四禿也說它瘋了!家雀越來越瘋,當它叼出最后一個小燕崽時,悲劇上演了,埋伏在屋檐茅草里的一條花野雞脖子突然躍起,一口吞了家雀……
責任編輯 王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