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釗

巡視中國的南海（四章）

王成釗

有一個夢，縈繞最南的海疆

曾經，我前行的腳步，沿著祖國版圖的紅線，將赤子的情懷，延伸到一個又一個邊防重地。

東邊，登上長白山擁抱天池，橫穿烏蘇里江追尋祖輩的足跡。

北方，乘著快艇激揚額爾齊納河的浪花，在滿洲里的國門下吟詩。

西面，在霍爾果斯口岸尋訪林則徐、左宗棠，在紅旗拉甫山口，遠眺成吉思汗西征的鐵騎。

西南，驅車穿過磨憨口岸拜親訪友，在瑞麗界河，與本是同胞的兄弟說起了漢語……

曾經，我撫摸過一個又一個界碑，在心中鐫刻下“神圣”兩字的含義。我叩問了一段又一段先輩戍邊守疆的歷史，確認了文明古國在當今世界的位置。

上下五千年，橫亙十萬里！

就連隔海相望的釣魚島，我也坐上郵輪巡視過，還率全家四代，踏上了琉球的土地……

唯有，祖國最南最南的一條紅線，守護著的一座座主權碑，我還沒有觸摸過。多少次，在飛機上俯瞰，縈繞多年的夢想，飛向機翼下的島礁。多少次，將一個鄭重的承諾，投向遼闊的疆域。

呵呵！今天，我坐上了美國的皇家加勒比郵輪，巡視中國的南海。

一路劈波斬浪，撩開烈日下升騰的霧紗。

一路在時空深處滑行，沿著祖先的航跡。

有一種巧合，冥冥里將會邂逅。

有一種必然，昭昭中早有暗示！

我心翱翔，巡視夢中的海域

巨輪，載著一座城堡，滿載這片海域的主人，在洶涌無垠的海浪里游弋。

似乎天下的波浪都涌過來了，集中列隊，歡迎一個東方大國的子民前來巡視。

前頭，鄭和的船隊正在領航。千帆競發(fā)，旌旗獵獵，浩浩蕩蕩，西巡海疆的航路，已經走了六百多年，所向無敵。

回眸的瞬間，《詩經.江漢》“于疆于理，至于南?！币痪?，忽然在耳畔響起。

倥傯間，似看見，秦漢開疆拓土的大軍，從黃土高原，呼嘯而至，盤踞瓊崖，軍威南移。西漢的伏波將軍馬援南征交趾，龍的圖騰，早已從陸地飛越到藍海。我還看見，西漢的地理學家楊孚，踏波蹈浪，將西沙、南沙群島，刻進《異物志》。

這還是公元前一世紀的事呵！屈指一數，我今天的航路，早已綿延了二十個世紀！

站在船頭，我憑欄遠望。今天南巡，是否可與北歸的東晉高僧法顯的船隊巧遇？穿行南海的航線，早已定位在中國人發(fā)明的羅盤上，光耀了世界航海史。

乘著呼呼的海風，我穿越回唐朝。一個強盛而又睿智的年代，將南海諸島正式納入版圖。一本《舊唐書.地理志》，成了南海就是祖宗海的證據！

入夜，我登上郵輪頂層甲板，仰望銀河星漢，也學一下元朝的天文學家郭守敬，上觀天象，下察地理，細度經緯，確定了泱泱中華的疆域。

夜深時分，船如搖籃，我枕著濤聲入夢。像在母親的懷里，搖曳著自豪，蕩起了甜蜜……

第四天，朝霞漫天，船過曾母暗沙。我終于到了祖國的最南端。雖然僅是眺望，但已擁進懷中。

一次郵輪上的壯行，我終于兌現(xiàn)了對自己的承諾，將祖國完整的版圖，全部裝進心里。

放飛豪情，航行在祖宗海深處

我又一次挺立船頭，飽覽蒼茫的海天，逶迤一股豪氣。

像一個驕傲的將軍，偉岸著挺拔的脊梁，開始巡視“千里黃沙”、“萬里石塘”，巡視二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疆城！

浩瀚的波濤，正在起伏鄭和寶船下西洋的航跡。

粼粼的波光，正在閃映戍邊將士的英姿。

忽聞船上的廣播響起，船弦左側前方，就是永興島。海浪簇擁著的綠韻，守護著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

又見船弦右方，一座又一座紅旗飄揚的鉆井平臺，屹立魁偉，巍峨天宇，引來海鷗翱翔，掠鳥翩躚。

極目遠眺，似可分辨，哪是永暑島、太平島、中洲島……哪是東門礁、華陽礁、赤瓜礁……一座座島礁，如大海隆起的脊骨，又像神龜馱著的山峰，巋然矗立在艷陽下，任憑風浪起。

前方，出現(xiàn)了漁船浩大的方陣，燈籠高掛，國旗招展，洋洋喜氣。不知他們來自三亞、譚門，還是來自儋州白馬井、萬寧港北……休漁期的守望鼓滿風帆，開足馬力，正在耕耘世代闖蕩的漁場，正在捕撈沉甸甸的希冀。

人們紛紛涌上船頭，涌出船弦甲板，吶喊著，歡呼著，向海疆的守護者和開發(fā)者致意……

我始終站立船頭，在驕陽下曬得黧黑，屹立成守島的戰(zhàn)士。

任憑海風吹落滾燙的淚滴，我指點蒼茫，開始給外孫講述解放軍守衛(wèi)海疆的故事……

致敬！深藍中的一抹鮮紅

海天一色，這是藍色的世界。

天是澄藍，海是深藍。偶爾掠過一群群海鷗，一路隨郵輪飛翔。

（轉

不知小精靈來自哪里？盡管極目搜尋，也不見島礁的影子。

深藍的海面，一定很柔軟，因為上面起伏著我的浩嘆，融匯了我的情感。

遙遠的地平線冉冉浮現(xiàn)的白云，被藍天、藍海映襯著，浮升起奪目的白嵐。

藍、白二色，構成了一幅極簡主義的畫卷。簡潔、壯美，就像祖先開疆拓土的歷史，一片坦然。

忽然，遠處的海面，出現(xiàn)了不同的顏色。借助望遠鏡，看見了，有的黛黑、有的淺綠、有的鵝黃、有的湛藍……

我突然醒悟，那是南海的島礁呵！如珠鏈，環(huán)繞在南海的胸前，閃耀著璀璨的斑斕。

那是華夏十三億子民守望的原點呵！散落在時空深處，亙古，而又年輕，幾經潮漲潮落，依樣茁壯拔節(jié)，矗立永恒。

蒼茫中，難以區(qū)分的是，哪些島礁已被別人占據，哪些島礁正被外人窺視？正在等待主人收復，插上紅旗……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座石礁浮出海面，閃著一點紅。

近了，近了！那是一面五星紅旗，在高腳屋頂上空，高高飄揚！

在冷色調的寥廓中，突然出現(xiàn)的一抹暖色，飛舞在陽光下，分外鮮艷，分外耀眼。

游客們涌上船頭，分享視覺的盛宴，一邊歡呼，一邊向國旗行注目禮。

我用照相機拍下的畫面，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自豪，一半是莊嚴。

那是萬里海疆的一座地標，歷經驚濤駭浪，依樣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