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丹丹

月夜聞鷓鴣

溪對(duì)面的山崖上

瀑布在唱歌，在月下

溪這邊的人兒，睡著了

夢(mèng)里頭聽見鷓鴣聲

一只鷓鴣?zhàn)∵M(jìn)身體里

心兒飛過柳樹梢

隨你騎馬過山崖，隨你撐船

下河灘，掐一把虎耳草綠瑩瑩

歌聲再好莫當(dāng)真呦

今天唱給你來聽，明天唱給別人聽

溪對(duì)面的瀑布，唱了三年零六月

溪這邊的月光，碎了一身

湖心島上

石竹花多么明亮

暮色也不能使它們黯淡

蝙蝠掠過水面，像針尖

在密紋唱片上走動(dòng)

空氣里漾起隱形的低音波——

像一個(gè)隱士

又像是自我的國王

我環(huán)水而眺

我是我的夢(mèng)，還是

從我的精神里逃逸出去的那部分？

并不需要很多

遼闊的黃昏

蛙聲浮起

雨后

雨停了。發(fā)光的樹葉在園里召喚我

沒有一絲灰塵，每一片葉子

都被大雨洗過

并沒有發(fā)生什么

雨點(diǎn)什么也沒帶走

這里和從前一樣

畫眉在深園里唱歌，嗓音潮濕

蝸牛專注地爬著它的坡

整個(gè)下午，園子里只我一個(gè)

但分明另有一人，坐在我對(duì)面

與我說著話，同看山櫻樹

肥美的濃蔭

果實(shí)

雨后，街角的榕樹下

挎著藤條籃的老婦人，擺弄著

她的番石榴和青皮木瓜

“姑娘，自家老樹結(jié)的果，好味！”

她爆滿青筋的手，也曾

摘過白蘭花吧

寬大的衫褂下，那干癟的

乳房，如兩只空口袋耷拉

時(shí)間收割了它們

藤籃中，木瓜飽滿

番石榴青白里泛起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