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華商：“黑老大”比警察管用

巴西世界杯，很多中國媒體都紛紛前往探訪貧民窟，似乎帶著探險、獵奇的態(tài)度。那里看起來光怪陸離，是自由和犯罪的天堂。貧民窟人口聚集，價格低廉，往往是華人海外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落點。貧民窟里也有潛在的“規(guī)矩”，這里還有與傳聞不同的另一面。

貧民窟里廉價的衣帽市場看上去井然有序

巴西華僑：藏富、低調(diào)、謹慎

有史料記載，最早來到巴西淘金的記錄是1812年，一艘帆船帶著來自中國湖北的茶農(nóng)抵達里約熱內(nèi)盧，他們也成為首批抵達巴西的華人移民。此后，中國人的足跡就在這片土地上生根。

80年代后在巴西的華人的數(shù)量更是與日俱增，在異國他鄉(xiāng)打拼，他們將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勤勞和智慧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不少人已經(jīng)建立起屬于自己的事業(yè)。

如今，巴西約有30多萬華人，其中近90%居住在大圣保羅地區(qū)，其余聚居于里約熱內(nèi)盧、庫里蒂巴、愉港、累西腓等大城市。他們從事的職業(yè)非常廣泛，除經(jīng)營華人傳統(tǒng)行業(yè)中餐館、百貨店外，許多人還從事進出口貿(mào)易、農(nóng)場養(yǎng)殖加工、超市、石油化工、陶瓷制造等行業(yè)。

同樣被譽為金磚四國、巴西的人均GDP是高于中國的，幾年前就上萬美元了，而中國2013年的人均GDP約7000美元。但不同的是，巴西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貧民窟里，而不少在巴西奮斗的中國人也居住其中，體驗異國的冷暖人生。

位于保利斯塔大街黃金地段開了一家類似中國萬達廣場的大型購物中心，去年9月才開始迎門納客。在這里聚集了巴西當?shù)鼐用窈秃芏鄟碜灾袊纳特?，在這里你可以買到能想象到的任何小商品如眼鏡、手表、充電寶、電源插座、游戲機等。

記者前往此地采訪了一位叫張如芳的浙江大姐，她在這個市場開了一家手機殼商店。今年50多歲的她在巴西已生活了近20年時間，她的家人也早都搬到了圣保羅居住，早已適應了這里的節(jié)奏。不過張如芳至今她還沒有獲取巴西國籍，張說，“畢竟我是中國人，每年都要回國一兩次?！?/p>

當然，不愿加入巴西籍還有深層次的原因，張如芳對巴西政府和當?shù)厝诵拇娼鋫?，畢竟華人在這里雖然普遍有錢，卻需要飽受敲詐勒索、人身安全等諸多問題。張如芳表示：巴西華僑約有20萬，這些人大部分從事貿(mào)易生意。巴西華僑比較富有，但同時也存在一個現(xiàn)象：藏富、低調(diào)、謹慎。華人出入大多都用普通的車款，沒有看到奔馳或寶馬之類的座駕，但他們卻有另一項特別需求：車輛皆需防彈。

對于華人來說，最擔心安全問題，他們有錢后第一件事就是搬離距離貧民窟較近的公寓，在里約市的新區(qū)買房。雖然這里房價非常高，一套150平米裝修較好的公寓需要500萬雷亞爾（約1500萬元人民幣）。華人還是很喜歡原因只有一個——保安十分嚴密，乘車進去要“過三關”?！鞍臀髫毟徊罹嗵?，住貧民窟的人口眾多，如果太有錢便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p>

貧民窟里謀生，小餐館月利潤3萬元

位于巴西里約的南美最大貧民窟Rocinha（羅西尼亞），因為電影《上帝之城》揚名，成為世界最危險地標之一。里約熱內(nèi)盧在籌辦2016年奧運會時，曾被《今日美國》描述為“諸如謀殺，強奸，綁架，劫車，武裝襲擊和盜竊的暴力犯罪是一個正常人的一部分日常生活”。里約貧民窟中，每年有超過4000人被殺害，速度堪比戰(zhàn)場。

但也有不同聲音，居住多年的華人認為，貧民窟才是里約最安全的地方。這貧民窟的生活也很輕松愜意。且聽聽他們的故事，了解貧民窟與傳聞不同的另一面。

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羅西尼亞里的居民約有7萬人，而事實上，在非官方的層面，有高達20萬至30萬人長居于這塊彈丸之地。大多數(shù)人都是來自廣東臺山，他們延續(xù)著“一個人來到這里，一個村子都恨不得都跟著過來”的“潛規(guī)則”。他們中很多人都只有小學文化。很多人為了生計偷渡至此，而低成本的貧民窟是他們最初落腳時唯一的選擇。

記者前往羅西尼亞，走訪了那里經(jīng)營雜貨店的35歲的中國人秦煥彬。每天，秦都要從羅西尼亞中自己的雜貨店開車出發(fā)，前往圣保羅進貨。在圣保羅有全巴西最大的中國市場，從義烏漂洋過海的中國制造小商品匯聚于此。

來回近10個小時的車程，回到羅西尼亞，又一頭扎進自己的雜貨鋪里，這樣的生活秦煥彬已經(jīng)過了10年。從女孩用的發(fā)卡、化妝品，孩子穿的T恤，十余平米的店鋪里，各種小商品一應俱全，如果不是門外的環(huán)境，你似乎走進了國內(nèi)的10元店里。

17年前，18歲的秦煥彬沒上完高中就從老家臺山出發(fā)，從廣州搭上前往里約的航班。10幾年前交通還不如現(xiàn)在便利，秦煥彬需要在美國和烏拉圭連轉兩次航班才能抵達里約。近40多個小時的旅途后，被親戚帶到羅西尼亞貧民窟的住所時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和秦煥彬一樣，另外一對中國人李學佩夫婦的店開在貧民窟山腳下，他們租的房子則就在貧民窟里。因為貧民窟的房屋不需要繳稅，所以在貧民窟租一間10余平米的房間，一個月的租金是2000雷亞爾（折合人民幣約6000元），水、電都是免費的，在山腳下的店鋪租金要3000雷亞爾（約9000人民幣），稍貴一些；而在里約城區(qū)，這樣店鋪的租金是2000-3000美金，租金成本翻了一倍。貧民窟中有菜市場，價格僅是城里大超市的2/3，倆人餐館的貨源就來自這個菜市場。巴西人喜歡吃中餐，羅西尼亞貧民窟有20多萬流動人口，餐館生意不錯，一個月的純利潤少說也有1萬雷亞爾（約3萬人民幣）。

剛落腳在貧民窟時，李學佩曾親眼看到有人在貧民窟里被活活打死。一個住在貧民窟里的人在深夜打劫了店鋪，結果被貧民窟里的人圍毆，尸體就被扔在大街上。

“你在外面怎么都行，但在這里偷和搶是不允許的，如果有人搶劫住在貧民窟的人，他可能會被大家一起打死?！崩顚W佩倒覺得里約城里搶劫比貧民窟多，而這里才是里約最安全的地方。因為世界杯，警力大批進駐貧民窟，如今的貧民窟都已經(jīng)成為里約的景點，在貧民窟導游的帶領下，你可以隨意走在貧民窟的街道里。

“生活在這里并沒有外人想象的可怕。這里每個區(qū)都有負責保護片區(qū)居民和店鋪的老大。他們比警察更可靠。我住了這么久巴西，相信我，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鼻叵壬桓贬屓坏臉幼樱Z氣輕松得讓人吃驚。

中國駐里約的總領事透露說，“里約的搶劫案件多數(shù)發(fā)生在海灘這些旅游景點，而搶劫的對象多為外地游客。在貧民窟很多黑社會勢力對于內(nèi)部的保護非常厲害，他們可能會因為槍支和毒品問題與警方開火，但是對于住在里面的人會非常保護?！?/p>

貧民窟里九成人覺得很幸福

在貧民窟中，有很多騎摩托車的青年，走在狹窄的貧民窟小路中，稍一不小心，你就可能會被疾馳而過的摩托車少年撞倒。不過不用擔心，他們并不是國內(nèi)搶劫的“飛車黨”。因為貧民窟多為依山而建，且上山的路陡峭，要是到山下的超市采購，想要背回山上的住所可是個體力活。這讓閑散的青年們看到商機，騎上摩托車帶人上一次山上的貧民窟可以賺摩托車4雷亞爾（折合人民幣約12元）。一天下來，騎摩托車帶人上山能賺50多雷亞爾（折合人民幣約150多元）。每天賺點零用錢，這些摩托車青年就會結束工作到海灘邊踢足球，在他們看來，快樂遠比賺錢重要。“中國人可能不會相信，在貧民窟里90%的人都會覺得有幸福感?！敝袊v里約的一位總領事說道。

在貧民窟生活開店十余年，秦煥彬也逐漸被巴西人“享受生活”的精神影響。每半個月，他都要花600雷亞爾（折合人民幣約1800元），帶上全家租船出海玩一次?！百嵍噘嵣贌o所謂啦，大家開開心心的就挺好?！睗撘颇校图胰艘呀?jīng)融入了巴西人的生活。

在巴西生活越久，秦煥彬越愿意與當?shù)厝私慌笥?，“巴西人熱情，真誠，愛幫助別人，不像有些中國人，說什么都想著錢?！必毭窨咧性瓉磉€有家中國人開的雜貨鋪，秦煥彬曾親眼經(jīng)歷中國老板在拖欠租金后“人間蒸發(fā)”。盡管打拼十幾年，秦煥彬已經(jīng)在山那邊的一個商業(yè)區(qū)有了店鋪和公寓，但他仍愿意在貧民窟做生意。然而當被記者問及離店鋪不遠處李學佩的餐館時，秦煥彬卻想了半天“他們叫什么我還真不記得?！?/p>

盡管早已適應貧民窟的生計，但秦煥彬和李學佩夫婦都不太愿意多說貧民窟的生活，似乎不想國內(nèi)的親戚朋友對他們?nèi)缃竦纳钤u頭論足。

（識局網(wǎng) 2015.8.4、騰訊網(wǎng)2014.7.10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