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平
表哥今年四十多歲,是大學教授,他高高的個子,瘦得除了皮就是骨頭,根本沒有多少肉,用爸爸的話說,表哥就是地里的一根細麻稈兒。表哥戴的眼鏡鏡片厚得像酒瓶底兒,腦門锃亮,表哥上了大學,又讀了研究生,念了博士,那可是一肚子的文化。
生性木訥、書生氣十足的表哥最終選擇了在大學當老師。表哥每天除了教書上課,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柴米油鹽這些事兒都由表嫂操辦,他完全不用操心。
親朋好友都知道表哥除了文化高會教書,其他的事都不會做。可最近表哥的表現(xiàn)卻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
前些天,表哥放暑假了,他特意從省城回到了鄉(xiāng)下的老家。我家和表哥的父母家是鄰居,沒事時我就去跟表哥聊天。大夏天的,天氣炎熱,在和表哥閑聊時,聽到外面有賣西瓜的吆喝聲,我就跑出去買一個回來。我不會挑西瓜,買回來的西瓜熟過勁了,切開一看,瓜瓤快成水了,根本不能吃。一旁的表哥說:“你這莊稼人怎么連西瓜都不會挑???”一句話說得我滿臉通紅。我不服氣地說:“我沒有文化,不會挑西瓜,你這大教授上學多,有文化,但是你會挑西瓜嗎?”
聽我這么一說,表哥推了推眼鏡,想了想,笑著說:“我怎么不會挑西瓜呢?下回再買西瓜時叫上我,我保證給你挑個清脆可口的西瓜?!闭f著表哥找來一個皮尺,把我剛才一切兩半的西瓜合上了,用皮尺量起了西瓜,又把西瓜放在秤上稱了稱。我問表哥:“你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表哥神秘地擺了擺手說:“這是天機,不能泄露?!钡诙欤诒砀缂椅覀z又聽到外面叫賣西瓜的吆喝聲,我沖表哥大聲地說:“大教授,跟我去挑西瓜吧?!北砀缧χ饝?,然后他帶上皮尺和我一起出了門。我跟賣西瓜的人說:“我表哥是大教授,今天他來挑西瓜,一定能挑出最好的?!闭f完我就站在了一邊,看表哥怎樣挑選西瓜。
只見表哥先是挑出了三個表皮光滑的西瓜,然后不慌不忙地拿出皮尺量了起來,又稱了三個西瓜的重量,最后他拿出手機,摁了起來。不一會兒,表哥指著中間的那個大西瓜,笑著說:“就是它了,保準是個好西瓜?!蔽野胄虐胍桑@是哪門子的挑瓜方法啊。人家都是用手指彈一彈西瓜,聽一聽聲音,從來沒有誰像表哥這樣用皮尺挑瓜。
我心想,等會回屋切開就知道了,說不定又是個熟過勁的。我抱著西瓜跟在表哥后面進了屋。表哥一刀切了下去,啊,鮮紅的瓜瓤,咬上一口甜到心窩。表哥笑呵呵地說:“兄弟,怎么樣,好吃不?”我不服氣地說:“這次你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不算數(shù)。”表哥推了推那厚厚的眼鏡說:“這次不算?行啊,明天咱們再買西瓜時,還是我挑?!?/p>
第三天,我和表哥又去買西瓜。表哥還是帶上了皮尺,又是量西瓜,又是稱西瓜的重量,最后用手機摁了一通,挑了一個西瓜回來了。
我急忙一刀切了下去,沙瓤,不用嘗都知道一定好吃了。面對可口的西瓜,我卻沒有一點食欲。我滿腹疑惑,干活笨拙的表哥怎么會挑西瓜呢?
從那以后再買西瓜時,都是表哥挑選,當然了,每次表哥都是帶著皮尺去的。你還別不服,表哥挑選的西瓜個個是沙瓤的,沒有一個是熟過勁的。
我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表哥這個皮尺真是厲害,一定有什么魔法吧。每次我問表哥到底有什么秘訣,表哥總是笑著說天機不能泄露。
很快,一個月的假期就到了,表哥要回省城了。這天,我請表哥吃飯,看著喝得滿臉通紅的表哥,我又想起了他帶著皮尺挑西瓜的事兒,就又追問他怎么挑西瓜。
表哥摘下眼鏡,認真地說:“其實這很簡單,那天我用皮尺量了量你買的那個壞西瓜的周長,又稱了重量,用手機計算出壞西瓜的比重。我用這個壞西瓜的比重作為參考,挑西瓜時凡是比重等于或者低于這個數(shù)值的,一定是熟過勁的壞西瓜,但比重嚴重大于這個數(shù)值的,也不行,那是生瓜。這樣我通過對比,就知道哪個瓜生,哪個瓜熟,哪個瓜是熟過勁了,根本沒有什么魔法啊?!?/p>
聽完這番話,我豎起了大拇指,佩服地對表哥說:“你這大教授的書還真沒有白念。知識就是力量,合理運用科學知識還真能挑西瓜呢?!?/p>
(發(fā)稿編輯/黃素萍 插圖/劉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