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勇，姚寶權(quán)

(1.湖南理工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湖南 岳陽　414006；2.湖南大眾傳媒學院 電廣傳媒系，湖南 長沙　4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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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框架與中國國家形象建構(gòu)

——對美國三大報紙昆明暴力恐怖事件報道的比較研究

陳勇1，姚寶權(quán)2

(1.湖南理工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湖南 岳陽414006；2.湖南大眾傳媒學院 電廣傳媒系，湖南 長沙410100)

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報道，《紐約時報》的報道最為負面，《華盛頓郵報》次之，《洛杉磯時報》的報道最為客觀。不同的政治立場和消息來源選擇是造成三大報紙報道框架差異的主要原因。中國媒體在報道重大突發(fā)事件時要注重對事件的分析，學會講述微觀的故事以及多采訪國外的意見。

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時報

2014年3月1日晚，平靜的春城昆明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恐怖襲擊。8名統(tǒng)一著裝的蒙面暴徒持刀在云南昆明火車站廣場、售票廳等處砍殺無辜群眾，造成31人死亡，141人受傷。國外媒體紛紛對這起極其殘忍的恐怖事件進行了報道。由于美國的主流媒體在美國乃至全世界都有著重大影響，因此，本文以美國《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洛杉磯時報》三家主流報紙對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為研究對象，來分析其建構(gòu)的中國國家形象。之所以選擇這三份報紙，首先是因為其深具影響力，能夠反映和代表美國的主流輿論；其次是因為“三份報紙一貫的采編方針有所不同，其中紐約時報相對保守，最為偏右；洛杉磯時報受民主黨影響較大，比較偏左；而華盛頓郵報更注重不同派別間的均衡，在兩黨對立的局面里相對持中”[1]65，對其進行比較，便于更加全面深入地研究美國媒體所呈現(xiàn)的中國形象。

一、三大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框架

傳媒社會學認為，由于社會事實的復雜性，媒體報道都是精心選擇的結(jié)果。選擇的過程很大程度上也就是框限事實的過程，媒體通過將問題和事件放在某個特定的環(huán)境里，從而為受眾提供用以理解信息的基本框架[2]16。已有的數(shù)量眾多的研究表明，對同一個事件，不同媒體報道所應用的框架并不相同，所呈現(xiàn)出來的事實景觀往往也相去甚遠[2]5。本文試圖從傳播學的框架理論出發(fā)，對三家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框架進行歸納，進而概括其所呈現(xiàn)的中國形象。

筆者通過LexisNexis Academic學術(shù)數(shù)據(jù)庫檢索到《紐約時報》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7篇，在《華盛頓郵報》和《洛杉磯時報》的網(wǎng)站各檢索到相關(guān)報道4篇和5篇。這三大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目錄見下表：

表一　三大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一覽表

續(xù)表

媒體刊登日期新聞標題華盛頓郵報2014.3.33arrestedintrainstationattack,Chineseofficialssay(中國官員稱3人在火車站襲擊中被捕)洛杉磯時報2014.3.1KnifingattackatChinarailwaystationleaves27dead(中國火車站的刀襲導致27人死亡)2014.3.1Chinaknifeattackleaves8dead,scoresinjuredattrainsta-tion(中國火車站刀襲導致28人死亡和大量的人受傷)2014.3.2China:MassstabbingattackinKunmingshowsdepthofUighurconflict(中國:昆明大規(guī)模刀襲顯示維族沖突之深)2014.3.33morearrestedinChinaknifeattackinKunming(超過三人在中國昆明的刀襲中被捕)2014.3.5AttackersinChinahadsoughttoleavecountry,sayspartychief(政黨首領(lǐng)稱中國的襲擊者試圖越境)

通過分析這三家報紙的報道，發(fā)現(xiàn)其報道框架存在一定的差異，分別總結(jié)如下：

1.《紐約時報》：“政府鎮(zhèn)壓-維族反抗”和“漢族與維族沖突”。 《紐約時報》主要是在“政府鎮(zhèn)壓-維族反抗”的框架中來展開報道的。其報道重點為恐怖事件發(fā)生的原因以及中國政府對事件的反應，認為是中國政府對新疆維吾爾族的歧視和打壓政策引發(fā)了新疆維吾爾族人對中國政府的敵視和仇恨，而昆明暴力襲擊事件的發(fā)生又將導致中國政府加強對新疆維吾爾族的壓制?！氨灰u擊所釋放的彌漫的厭惡和懼怕可能會對中國政府的立場構(gòu)成支持，其在新疆無所不在的安全控制由此證明是合理的，甚至在那里和其他地區(qū)的更嚴厲的政策也是合理的”。同時，《紐約時報》還用大量的篇幅報道了中國政府封鎖有關(guān)事件的消息，“中國的當局者看起來急于轉(zhuǎn)換話題”，以及中國政府和媒體對西方國家針對該事件的雙重標準表示憤慨。而對于暴力襲擊事件的發(fā)生過程，《紐約時報》則只進行了非常簡潔的概括。此外，《紐約時報》還呈現(xiàn)了“漢族與維族沖突”這樣一種框架，重點突出了漢族對維族的偏見和歧視。

2.《華盛頓郵報》：“暴力襲擊”和“政府鎮(zhèn)壓-維族反抗”。 《華盛頓郵報》對于事件本身的報道主要是按照“暴力襲擊”的框架來進行的，即昆明火車站發(fā)生的是一起暴力襲擊事件，而非恐怖事件。其報道重點是對事件的經(jīng)過進行描述。但在作為背景報道的《關(guān)于新疆分裂主義分子、維吾爾族和中國火車站刀襲的五個問題》中，則采用的是與《紐約時報》一樣的“政府鎮(zhèn)壓-維族反抗”的框架?！岸嗄陙恚陆脑S多維吾爾族人和更少的穆斯林民族在鼓動對中國獨裁主義政府的抗議。維吾爾族群體說他們的抗議是對壓迫的官方政策、宗教限制和無所不在的歧視的反應”。

3.《洛杉磯時報》：“暴力襲擊”和“漢族與維族沖突”。 《洛杉磯時報》則呈現(xiàn)了“暴力襲擊”和“漢族與維族沖突”兩種框架。首先，其同《華盛頓郵報》一樣，將事件定義為“暴力襲擊”，對事件的發(fā)生過程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描述。其次，《洛杉磯時報》又通過采訪暴力襲擊后漢人對維族的態(tài)度來反映漢維兩族的復雜關(guān)系。與《紐約時報》不同的是，《洛杉磯時報》的報道更多地體現(xiàn)了漢族對維族的理解與寬容。

總體而言，《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洛杉磯時報》的報道都在不同程度上體現(xiàn)出意識形態(tài)的偏見。對于昆明火車站發(fā)生的這樣一起針對平民的血腥屠殺事件，三大報紙竟然都不愿將其定性為恐怖事件。與對類似事件的報道相比，這些媒體對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確實存在著雙重標準。如2013年5月在英國倫敦伍利奇區(qū)一名英國士兵被兩名兇徒砍死后，《紐約時報》發(fā)表了《倫敦發(fā)生的“殘忍襲擊”促成反恐會議召開》、《恐怖死亡事件發(fā)生后，對英國安全機構(gòu)的檢查》；《倫敦野蠻襲擊喚醒了對恐怖主義威脅的擔憂》和《倫敦殺戮是對波士頓爆炸案的呼應》等報道，將“伍利奇事件”定性為一起嚴重的恐怖事件。這與其對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形成鮮明的反差。

三家報紙對昆明暴力恐怖事件報道的不同框架使得其報道的總體傾向有所不同(見表二)，同時也決定了其所呈現(xiàn)的中國國家形象也有所差異?！都~約時報》所呈現(xiàn)出的是一種非常負面的中國國家形象——中國政府是非常專制和殘暴的?！度A盛頓郵報》也描繪了中國政府專制的形象，但負面傾向較《紐約時報》明顯減弱。《洛杉磯時報》體現(xiàn)出的基本上是一種中性的中國國家形象。

表二　三大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傾向統(tǒng)計

二、三大報紙報道框架差異形成的原因

1.消息來源對三大報紙報道框架的影響。在新聞報道中，消息來源是影響新聞內(nèi)容的重要因素。那么，三家報紙的報道框架與消息來源引用之間是否存在聯(lián)系，不同的報道框架在消息來源的選擇上體現(xiàn)出怎樣的特點？

從消息來源的統(tǒng)計(見表三)可以看出，三家報紙在消息來源的引用上有較大的共同點，其最主要的消息來源為中國媒體、政府和官員，均占據(jù)了其引用消息來源的一半以上。通過分析發(fā)現(xiàn)，消息來源對新聞報道的框架確實有一定影響。如《紐約時報》采訪的外國專家對中國政府基本上持負面態(tài)度，采訪的漢族民眾則大多對維族持有偏見和心懷敵視；而《洛杉磯時報》采訪的外國專家對事件進行的主要是中性客觀的分析和評價，采訪的漢族民眾大多數(shù)對維族抱有理解和寬容。這些消息來源對事件的傾向與兩家媒體的報道傾向是基本一致的。

表三　三大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報道的消息來源統(tǒng)計

但消息來源對新聞報道的影響也不可高估。雖然在三家報紙當中《紐約時報》引用中國媒體、政府和官員的比例最高，但其報道傾向反而最為負面。這一方面是因為《紐約時報》在引用中國媒體、政府和官員發(fā)布的信息時，更多的只是選擇其對事件基本信息的中性描述，并且經(jīng)常會對引用的觀點表示質(zhì)疑。另一方面，是因為《紐約時報》未能很好地遵循客觀報道的原則，在報道中夾雜了很多負面的主觀評論，如認為昆明暴力恐怖事件“是對中國政府要給遙遠的種族分裂的西部地區(qū)帶來穩(wěn)定的誓言的一個驚人打擊”。相比對事件本身的報道，這些傾向鮮明的評論顯然更能主導新聞的報道框架。因此，媒體的報道框架歸根結(jié)底還是由其預先的立場所決定的，預先的立場會影響到其對消息來源的選擇和評價。

2.報紙的政治立場對報道框架的影響。 三大報紙的不同政治立場對各自的報道框架產(chǎn)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啊都~約時報》在美國社會上層尤其是共和黨右派人士中有很大市場，讀者群中有不少是各種反華運動的急先鋒”[1]71，因此為了迎合讀者，其對中國的報道自然也就帶有比較嚴重的負面傾向。

《洛杉磯時報》所在的加利福尼亞州是民主黨的大本營?！堵迳即墪r報》的政治立場更多地偏向民主黨，而民主黨對中國的態(tài)度要較共和黨友好，加之加州還是全美亞裔最重要的聚居區(qū)，因此《洛杉磯時報》對中國的報道就相對客觀公正。

《華盛頓郵報》的立場則介于《紐約時報》和《洛杉磯時報》之間。華盛頓作為共和黨和民主黨輪番執(zhí)政之地，立法、行政、司法各部門內(nèi)部都有代表不同資產(chǎn)階級集團利益的聲音，因此《華盛頓郵報》的報道必須在共和黨和民主黨的黨派傾向之間尋求平衡。同時，中間的立場也更有利于其進行市場競爭，可更多地吸引那些既不特別敵視中國，也不十分同情維吾爾族的讀者。

三、對中國國家形象建構(gòu)的啟示

通過對三大報紙關(guān)于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分析，可以從中得出一些對中國構(gòu)建國家形象的啟示。三大報紙都將中國媒體作為最主要的消息來源，說明即使這些世界知名媒體在進行跨國報道時也力有不逮。因此，中國媒體有可能通過影響國外媒體對中國的報道來更好地構(gòu)建中國國際形象。但中國媒體要想更好地發(fā)揮對國外媒體的影響力，在有些方面還有待提高。

一是對重大突發(fā)事件的報道不僅要對事件本身進行描述，還要注重對事實的分析如事件發(fā)生的原因探討，以及補充相關(guān)的前期事實和新聞背景等。從《紐約時報》的報道可以看出，其對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框架主要是通過對事件原因的分析以及提供新聞背景來設(shè)置的。許多西方媒體在報道重大突發(fā)事件也都習慣如此。所以，中國媒體必須要善于采用同樣的方式報道，才能更有效地影響西方媒體的報道框架。

二是要學會通過微觀的故事來展示事件中的人物和命運。微觀的故事可以帶給受眾強大的感染力，這種感染力是宏大敘事所難以具備的。與很多中國媒體習慣于宏大敘事不同的是，西方媒體更喜歡描述事件的細節(jié)，三大報紙對昆明暴力恐怖事件的報道中就有很多對事件細節(jié)的描述以及個體故事的描寫。因此，中國媒體若能更注重細節(jié)的描述，其報道也就更可能為西方媒體所引用。

三是要充分發(fā)揮外國意見領(lǐng)袖的作用。當前西方媒體對中國還存有較強的意識形態(tài)偏見，對中國專家學者等意見領(lǐng)袖不太信任。因此，在重大突發(fā)事件發(fā)生時，西方媒體很少會采訪中國專家學者或者引用中國媒體對中國專家學者的采訪，而其所采訪的外國意見領(lǐng)袖又大多對中國懷有偏見。所以，中國媒體在對重大突發(fā)事件進行報道時，可以更多地采訪一些對中國有客觀深入了解的國際專家學者和官員等意見領(lǐng)袖。西方媒體往往會樂于轉(zhuǎn)載和引用這些意見領(lǐng)袖的觀點，從而可以更好地樹立中國的國家形象。

此外，“媒介報道最終會呈現(xiàn)怎樣的境況實際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媒介自主力量及其與各種消息來源的互動關(guān)系。進入新聞現(xiàn)場顯然可以幫助媒介更好地理解行為者的邏輯，發(fā)揮媒介自主力量，從而克服其他各種消息來源偏向的影響”[3]77。這就要求中國政府對國外媒體的新聞政策要更加開放，以更好地讓國外媒體進入新聞現(xiàn)場采訪。從三大報紙的報道來看，記者對事發(fā)現(xiàn)場的直接采訪是遠遠不夠的，主要是間接引述其他消息來源的描述，因此也就妨礙了其更好地報道事件真相。

[1] 邱林川.多重現(xiàn)實：美國三大報對李文和的定型與爭辯[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2(1).

[2][美]塞倫·麥克萊.傳媒社會學[M].曾靜平，譯.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5.

[3]陳紅梅.框架與歸因——關(guān)于烏魯木齊7.5事件報道的比較研究[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0(1).

On News Framework and China’s National Image Construction——Comparative research on Kunming violence terrorist event report of the three main newspapers of the United States

CHEN Yong, YAO Bao-quan

(College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Hunan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Yueyang Hunan 414006, China;Department of TV and Broadcast Media, Hunan Mass Media College, Changsha Hunan 410100, China)

About the report of Kunming violence terrorist event, the report ofNewYorkTimesis the most negative,WashingtonPostfollowed by andLosAngelesTimesis the most objective. Different political stances and source selection are the main reasons causing the differences of the reporting framework of the three main newspapers. Media coverage of major events in China will pay attention to the analysis of the events and learn to tell about micro-stories and interview more the foreign opinions.

Kunming violent terrorist events;NewYorkTimes;WashingtonPost;theLosAngelesTimes

2016-04-11

湖南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青年專項資助課題“境外媒體對湖南省大學生的影響研究” (XJKO11QDY005)。

陳勇(1977—)，男，湖南武岡人，博士、副教授,從事國際傳播研究。

G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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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313(2016)04-013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