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徐方圓

來自民間的那些花樹

江西/徐方圓

苦楝

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極其優(yōu)美的花樹。舒展的枝干，輕盈的葉子，天生便帶有一種自然顫動的風(fēng)韻。最具迷人氣質(zhì)的當(dāng)屬它的花：粉紫色的花瓣，深紫色的蕊，很有層次的組合著，極像翩翩欲飛的蝴蝶。還有和丁香一樣氣息的濃郁的花香。與日光清風(fēng)相和，婆娑出一種流動的美麗。

在沒有見過真正的丁香之前，我一直認(rèn)為苦楝花就是那在唐詩宋詞里跳躍的音符，是雨巷詩人筆下淡淡流瀉的哀怨的意象。15歲那年當(dāng)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紫丁香時，真的為丁香的纖柔嬌弱而折服。而對于苦楝花卻有一種曾經(jīng)滄海的況味。見過兩者的人們，不能不承認(rèn)他們的確很像，但是苦楝花身上卻多了些豪爽與潑辣?？鋸堃稽c來說，如果把丁香比做林黛玉的化，那苦楝花則應(yīng)是史湘云了，是另外一種情形的林妹妹，而它的內(nèi)涵絕不亞于前者。

沒有成熟的苦楝果是暗綠色的，上面零星帶有一些白色的斑點，和棗頗為相象。它是極好的玩具。猴上樹去，摘一大堆下來。在地上畫圈或挖洞玩一種叫“走羊圈”的游戲。在很小的時候媽媽就經(jīng)常陪我玩這種游戲。我總是贏，因此媽媽的額頭沒少挨我的手指。我一直對此津津樂道。其實也知道是媽媽故意讓我，抑或是她陶醉于小女兒蜻蜓點水般的彈指一揮間？我寧愿保留這謎底。

成熟的苦楝果金黃金黃的，高高掛在枝頭，讓饞嘴的孩子感覺很好吃，其實是有毒的，也便是空有眼福而無口福了，但它們卻是雀兒們的美味。在冬日凜冽的寒風(fēng)中，可愛的小家伙們在苦楝樹上跳來跳去，啄食著苦楝果，且不時用它們天真的瞳仁左顧右盼，在寂靜的冬日里，靈動成一處獨特的風(fēng)景。

此時，苦楝樹正懶洋洋地舒展著它的新的生命的又一輪開端，不久又該枝繁葉茂，花團錦簇了。葉間隱約可以聽到鳥兒的啁啾聲，我想問問：它是不是像那首臺灣民歌里唱的蝸牛一般，早早攀上樹梢等待著它的美味果實成熟呢？可惜懂得鳥語的公冶長已作古千年，結(jié)果是無從考證了。管他呢!我知道自己是在守望那份生長著的美麗的。

泡桐

泡桐為泡桐屬植物的通稱，北方的原野上隨處可見這種樹。你很少見到一棵單獨的泡桐樹，它們通常長成一個部落，這緣于它發(fā)達的根系，所以它們從不孤獨。坦白地說，它們長得較為粗笨獰野，粗枝大葉。但生命的存在自有它自己的價值，泡桐也有它的嫵媚時刻，那便是是它的花開時分。

泡桐一般是先葉開花，那花開得較為爛漫，鋪天蓋地的，一樹的粉紫，不留一點兒空隙，一個部落的泡桐花連成一片，像一團浮動的云彩。試想一下桐花萬里那該是怎樣的壯景??！其實單獨的看一朵泡桐花，它也是美麗的，很靈動的喇叭花形，很粉嫩的淡紫，還帶有細(xì)小的斑點，心情好的時候說它像香水百合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词挛锏拿莱笤谟谝环N心態(tài)，或喜或惡，或褒或貶，多少帶有個人的主觀情緒，就像我喜歡這粗笨的桐花一樣，沒有什么理由。小時候和姐姐在編故事的時候通常拿這桐花做故事中女孩兒的裙子，也確實是極好的道具。泡桐花的花萼很有個性，描述它最為形象的一個事物莫過于電視劇《西游記》里唐僧的僧帽了。幼年見過鄰家的一個姐姐拿針和線把這些凋落在地上的深褐色的花萼穿成一串，短的作手鏈，長的作項鏈。這原始而浪漫的飾物，帶有一種淡淡的而又濃濃的古典情懷，在我童年的記憶里，留下最初的關(guān)于詩樣的心靈的率動。

泡桐的葉子長得很巨大，毛茸茸的，綠的色調(diào)也是屬于較深的那種，氣息不是太好，但是卻是遮陽的天然好工具。盛夏時分，采一片泡桐樹葉，頂在頭頂，對著烈日歪著腦袋眨眨眼睛，頗有一種調(diào)皮挑釁的味道。還有就是在泡桐樹葉上寫字，因為它的面積較大。最好是用鉛筆或圓珠筆，把字寫的小小的，內(nèi)容多為日記體，通常是寫下一個小孩子的幻想。腦子里還會想象著在幾千年前，造紙術(shù)還未出現(xiàn)的時候，我們的祖先是不是也把字寫在碩大的泡桐樹葉上？

泡桐的樹干大多很粗糙，年輕的除外。夏天的時候，樹干上常常會流出一些粘稠的液體，我始終執(zhí)拗的認(rèn)為那是它的眼淚。我會對著那眼淚發(fā)呆，很想去解讀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但是一直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一些小螞蟻會沿著樹干向上或向下的爬行，像我這等閑人會待在樹下看數(shù)時而不知返。因為對于那個小生靈的世界我同樣有著莫大的好奇。

初夏五月的泡桐正是綠肥紅瘦之時，不久取代原來這片粉云的將是無邊的綠蔭了。嫵媚的花期已經(jīng)過了，迎來的是另外的一種滋生與旺長。自然的交替之間是變幻的美麗，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此刻透過新葉看天空，還可見湛藍一片。明天的明天這湛藍估計是透不過那綠蔭了。那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