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銀
北宋后期書論的三維向度
◇李守銀
昔人屢云“宋人尚意”〔1〕,嚴(yán)格來講,這是就歐陽修和蘇黃米三家而言的?!吨袊鴷ㄊ贰匪芜|金卷評述說:“在歐陽修之前的宋人文集中,論及書法的內(nèi)容寥若晨星,顯示出整個社會對書法超乎尋常的冷漠。只有歐陽修出現(xiàn),我們才讀到了較多關(guān)于書法方面的論述。正如大野拂曉的雄雞一唱,迎來的是一個生機(jī)勃發(fā)的黎明?!薄?〕歐陽修力圖振興書法,他撰寫了許多有關(guān)書法的零篇短語,較為集中在收錄在《集古錄跋尾》和《歐陽公試筆》之中,發(fā)表了許多頗具真知卓見的書法史論見解,聲稱寫字為“人生一樂”,突破了寫字的實用功能,轉(zhuǎn)而進(jìn)入了藝術(shù)的層面。同時,他深感當(dāng)時書學(xué)不振:“自唐末干戈之亂,儒學(xué)文章掃地而盡。宋興百年之間,雄文碩儒比肩而出,獨字學(xué)久而不振,未能比蹤唐之人,余每以為恨?!薄?〕這種想法,與他感慨文學(xué)之弊進(jìn)爾倡導(dǎo)古文運動相似。借助他的政治地位和文壇領(lǐng)袖的雙重身份,很快獲得了極大的認(rèn)同。北宋書法的高峰就是在歐陽修身后形成的,出現(xiàn)了“蘇、黃、米”三大書家,不僅在書法創(chuàng)作方面彪炳史冊,而且,他們的書法理論的貢獻(xiàn),雖然各有側(cè)重,但同樣與歐陽公的見解,一起構(gòu)成了宋代尚意書風(fēng)的各個方面。歐陽公領(lǐng)風(fēng)氣之先,但是,真正具有時代特色的書法美學(xué)思想當(dāng)數(shù)“蘇、黃、米”三家。
[北宋]蘇軾 獲見帖(局部) 27.7cm×38.4cm 紙本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歐陽修(1007—1072)之后,北宋后期出現(xiàn)了蘇東坡、黃山谷、米海岳等三位書法大家,是他們創(chuàng)作了真正的“北宋書法”,推動北宋書法藝術(shù)趨于隆盛。蘇東坡(1037—1101)是歷史少有的通才,借助詩詞文章的深厚修養(yǎng),“腹有詩書氣自華”〔4〕,使得書法傳統(tǒng)中任情適性的一個分支,變成時代審美的主流,后世稱之為“尚意書風(fēng)”。東坡《跋宋漢杰畫》有“觀士人畫,如閱天下馬,取其意氣所到”〔5〕,所謂“意氣”可以解釋為“意趣情味”四字,正是尚意書風(fēng)的取向所在。
所謂“尚意書風(fēng)”,大概源自東坡《石蒼舒醉墨堂》詩,“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不須臨池更苦學(xué),完取絹素充衾裯”〔6〕。其時,東坡三十四五歲。所謂“意造”,當(dāng)即“臆造”,憑主觀意想制造,據(jù)“不須臨池更苦學(xué)”可知,東坡之書意在自成一局,不必從古法中來,這與他29歲所說的“常謂不學(xué)可”一致,說明他的書學(xué)觀念是一以貫之的。東坡在《評草書》中坦率地聲明:“吾書雖不佳,然自出新意,不踐古人,是一快也?!薄?〕
東坡甚至嘲笑苦學(xué)古法的,曾敏行《獨醒雜志》卷五記東坡逸事:“客有謂東坡曰:‘章子厚日臨《蘭亭》一本?!滦υ疲骸つ∨R者非自得,章七終不高爾!’”〔8〕《紫桃軒雜綴》卷三也說,蔡卞也日臨《蘭亭》一過,東坡聞之曰:“從是證入,豈能超勝?蓋隨人腳跟轉(zhuǎn),終無自展步分也!”〔9〕本來,立新必先破舊,本無非議,“不須臨池”之說,恐怕偏激語,故意搶人耳目的。實際上,東坡對古代書家的優(yōu)劣得失洞若觀火,《東坡題跋》有許多文字可證。前人分析東坡書法的淵源,常常仁智互見,大概也是“常謂不學(xué)可”的直接反映。然而,“不須臨池”,在東坡則可,在他人則不可。在書法上與他并肩的米海岳,就完全與此相反。米海岳集古成家,雖常有駭人之談,卻不免自喜于古法、晉法,東飄西蕩的米家書畫船上,一塊高懸的“寶晉齋”的匾額很能說明問題。但要知道,米芾轉(zhuǎn)入晉法,卻是緣于東坡的教誨。法無常法,聽人自取,但只能采用適合他自己的一條路。清醒地認(rèn)識自己,有時是很困難的。但無論如何,蔑視成法、別出心裁的書學(xué)觀念,既成就了東坡,也成就了北宋后期的書法高峰。
東坡還有這樣的詩句:“詩不求工字不奇,天真爛漫是吾師?!薄白匝云渲杏兄翗罚m意我異逍遙游?!薄?0〕倘用“適意爛漫”來評論東坡的書法,在《洞庭春色賦》《中山松醪賦》《李白仙詩卷》《黃州寒食帖》等作品,都有很好的體現(xiàn),能把閑適與雍容融為一體的作品在傳統(tǒng)書法史上是不多見的。進(jìn)一步說,這又何嘗不是“尚意”之“意”的真諦呢?
需要特別提出的是,東坡曾告誡兩位外甥說:“退筆如山未足珍,讀書萬卷始通神。”〔11〕書法之所以能夠力趨上乘境界,固然是性情的流露,但性情卻是需要開發(fā)的,舍“讀書萬卷”,別無他法。當(dāng)然,這“讀書萬卷”主要是詩文歌賦的修養(yǎng),與理學(xué)家們讀書明道的出發(fā)點是不一樣的。東坡論畫,要求“天工與清新”,雖然這種詩意未必完全出于讀書作文,但至少說不讀書的,縱有胸中萬千詩意也不能形之于篇章文字?!把矍坝芯暗啦坏谩保畎咨杏写藝@,何況他人!東坡首先是文學(xué)大家,按文學(xué)的審美去品評繪畫,他看書法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東坡同時,黃山谷是“江西詩派”的宗祖,尚格律,喜典故,矻矻于字詞之工,不遺余力,其書雖以長槍大戟的清瘦著稱于世,但不免稍緊,較之東坡的無意求工的雍容,氣局不免稍遜。米海岳集古字,晚歲始成家,人不知所出,以八面出鋒的刷字自喜。其書雖沉著痛快,姿態(tài)橫生,卻不免馳馬叫囂之譏。東坡29歲在鳳翔時就高呼“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xué)可”〔12〕,而這時的米芾似乎對書法還不得其門而入,從少量的早期書跡中實在看不出有過人的天賦,幸喜積古而化,人不知所出,成就了米海岳,他是苦學(xué)派的杰出榜樣。東坡評蔡襄的“天資既高,積學(xué)深至,心手相應(yīng),變態(tài)無窮”,以此觀點來比較三大家,東坡可謂“天資既高”,山谷的天資與積學(xué)相當(dāng),海岳則“積學(xué)深至”,至于“心手相應(yīng),變態(tài)無窮”則三大家都絲毫不愧。至于蔡襄,反而是不能不有愧受東坡之評的。因此,我們只說“三大家”,而不提“四大家”。天資與學(xué)力的討論是北宋以來一直討論不休的話題,并由此衍生了許多有個性化的美學(xué)觀念。雖然“蘇、黃、米”三家在天資和學(xué)力方面微有差異,但都是他人難以并肩跂望的。三大家互有交往,在師友之間,藝術(shù)上互有影響,而東坡的長者宗師風(fēng)范無可動搖。他們的書學(xué)觀念雖各有所長,終究不出東坡劃定的尚意格局。
黃山谷(1045—1105)也有過人的文學(xué)才能,但他作詩主張無一字無來歷,喜用僻典奇字,造拗句,押險語,作硬語,詩意生澀奇怪,以此定蘇黃優(yōu)劣。黃山谷論書的名言:“隨人作計終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薄?3〕自成一家的愿望與東坡是何等的相似乃爾,但山谷多半是建立在師古妙悟的基礎(chǔ)上的,自稱“予學(xué)草書三十余年,初以周越為師,故二十年抖藪俗氣不脫。晚得蘇才翁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其后又得張長史、僧懷素、高閑墨跡,乃窺筆法之妙”〔14〕,雖不能說與他的詩一樣,字字都有來歷,但總歸是有明確淵源的。不僅在格轍法度上漸追上乘,在體悟認(rèn)識上也是如同登山般的一步一進(jìn)的。山谷還會說把筆如何,結(jié)字如何等,很具體的形而下的,東坡恐怕是不屑深論的。套用禪家語,山谷是漸修,而東坡卻有著天骨帶來的洞明。這不是菲薄山谷,沒有任何一門藝術(shù)像書法這樣強(qiáng)調(diào)師古。我們只想提醒:山谷首先是一個詩人,又恥居人后,只有他這樣的富有文藝才情的,才能在師古中幻化出如此般的奇?zhèn)ゾ辰?。他的名帖《花氣薰人帖》,保持了他一貫的中宮緊密,撇捺撐開,但顯得非常閑適從容。面對這樣的草書,觀鑒賞者不禁心氣降服。而我們欣賞山谷很推重的《懷素自敘》,不知不覺的,隨著風(fēng)馳電擎的線條游走奔突,心緒為之激蕩?!痘馓纺欠輳娜菰凇吨T上座帖》卻體現(xiàn)得并不充分,有一種冷冷的魔氣。從容淡定得力于他的文學(xué)修養(yǎng),這大概就是他竭力追求的“韻”吧。
山谷論書最重一“韻”字?!胺矔嫯?dāng)觀韻”〔15〕,“書畫以韻為主”〔16〕,“蓄書者能以韻觀之”〔17〕,又說“筆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須其韻勝耳。病在此處,筆墨雖工,終不近也”〔18〕。工與韻相對,要達(dá)到書法藝術(shù)的上乘境界,并不是僅僅依賴于勤修苦練的,須知首要的前提是其人韻與不韻,功夫還是其次。于是,不禁懷疑東坡的另一則題跋說的到底是不是大實話:“筆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獻(xiàn)之。筆禿千管,墨磨萬鋌,不作張芝作索靖。”〔19〕或許這是東坡一時興到的戲謔語吧。書法藝術(shù)不是計件取酬,僅有鐵棒磨成針的耐心和意志,恐怕仍然是終身不得其門而入的。其人韻與不韻,與山谷同時代的郭若虛說過“氣韻非師”〔20〕,大約是說生而知之,后天是學(xué)不來的。明末的董其昌曾下一轉(zhuǎn)語,“然亦有學(xué)得處,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塵濁,自然丘壑內(nèi)營”〔21〕,可謂善解。
以韻論書,其實也是當(dāng)時書法界(甚至是詩文書畫界)的一個普遍的話題。蔡君謨說“晉人書法惟風(fēng)神難及”,蘇東坡與蔡君謨書,也說寫字的妙境是“神氣完實而有余韻”,甚至認(rèn)為李杜詩歌不及陶淵明的原因在于“韻而已”。特別是把“余”與“韻”聯(lián)成一語,實具深意,實際上已經(jīng)提出了范溫“有余意謂之韻”的見解。蘇黃相知頗深,他們之間未必沒有就“韻”有過交流。只是,動輒以“韻”論書,仍首推黃山谷。黃山谷似乎無意指出什么叫“韻”,也沒有說清楚如何才能“韻”,如何才能不韻,只是指出無論如何都絕不能“俗”:
“若其靈府無程,政使筆墨不減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余嘗為少年言:‘士大夫入世可以百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醫(yī)也?!騿柌凰字疇睿戏蛟唬骸y言也。視其平居,無以異于俗人。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此不俗人也。平居終日如含瓦石,臨事一籌不畫,此俗人也。雖使郭林宗、山巨源筆生,不易吾言也?!薄?2〕
“士大夫下筆,須使有數(shù)萬卷書氣象,始無俗態(tài)。不然,一楷書吏耳。”〔23〕
“王著臨《蘭亭敘》、《樂毅論》,補(bǔ)永禪師、周散騎《千字》,皆妙絕。同時極善用筆,若使胸中有書數(shù)千卷,不隨世碌碌,則書不病韻,自勝李西臺、林和靖矣。蓋美而病韻者王著,勁而病韻者周越,皆渠儂胸次之罪,非學(xué)者不盡功也?!薄?4〕
“此書雖未及工,要是無秋毫俗氣,蓋其中胸中塊磊不隨俗低昂,故能如是。今世人字字得古法而俗氣可掬者又何足貴哉!”〔25〕
此等議論最為發(fā)人深省,既厘精了寫字與書法之間的差異,也說明了詩文修養(yǎng)對于書法之所以為書法的重要性。文人墨客倚仗在詩文修養(yǎng)上的高深修養(yǎng),并以此來評論書畫,呈現(xiàn)出文化層面上的優(yōu)越感。越往后世,這種優(yōu)越性,就越得到認(rèn)同。前人說“畫,文之極也”〔26〕,又何嘗不可以說成是“書,文之極也”呢?
“北宋三大家”之中,只有米芾(1051—1107)很少涉及文化修養(yǎng)的話題。米芾自稱有《山林集》百卷〔27〕,欲與東坡爭勝,但只是爭強(qiáng)好勝的一時賭氣罷了。盡管他的詩文不俗,亦有可觀之處,但自古以來,誰也沒有把米芾的詩文放在蘇黃的層面上。米芾只是一個純粹的任情適性的藝術(shù)家,有些見解,如“要之皆一戲,不當(dāng)問拙工。意足我后足,放筆一戲空”〔28〕,與六一、東坡、山谷豈不有著驚人的相似嗎?但要知道,米芾在詩文上沒有過人之處,他的藝術(shù)天分也不足以讓人羨慕,“放筆一戲空”是建立在高度純熟的筆法的基礎(chǔ)上的。他是典型的“技進(jìn)于道”,甚至在大年初一舉家歡悅的時候也沒有放下手中的毛筆,這份執(zhí)著、這份勤苦,令人敬佩。
與蘇黃不同,促成他“技進(jìn)于道”的,不是詩文,而是既純真無邪又孤傲不群的真性情。提到米芾的性情,自然讓人想起他有著許多驚世駭俗的意外之舉,與魏晉名士頗多相似。并非他們顛狂,而是世人不免俗情。米芾看來是再也自然不過的,在俗情未了的世人看來自然驚詫得難以名狀。這種天性是藝術(shù)最為寶貴的,明末李贄那動人的“童心說”,不正是為米海岳這等人所造設(shè)的嗎?“夫童心者,真心也”,“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29〕,米芾能絲毫不加矯飾地表現(xiàn)本真,正是米芾之所以為米芾的緊要之所在。盡管米海岳是從技法起家的,但他卻十分看不起尚法的唐人,說他們“安排費工”“作用太過”,都是“俗子”“俗品”“俗書”〔30〕,即使是“畢天下之能事”的顏真卿,也被斥為叉手并腳的田間老農(nóng)了??磥恚@都是米芾達(dá)到庖丁解牛的境界之后沖口而出的。其實不難理解,真性情的米海岳,怎會容忍“安排費工”的唐楷呢?很多人未必真的明了唐楷的妙處,人云亦云地跟著起哄,但沒有想到米芾的米意并非如此。
真性情使得米海岳不期然而然地達(dá)到了莊子“與道逍遙”、禪宗“本心流露”的藝術(shù)精神。斥責(zé)唐楷,與禪家悟后的“呵佛罵祖”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明末董其昌也是從這一點上來評述米字的,“脫盡本家筆,自出機(jī)軸,如禪家悟后,拆肉還母,拆骨還父,呵佛罵祖,面目非故。雖蘇黃相見,不無氣懾。晚年自言無右軍一點俗氣,良有以也”〔31〕?!懊摫M本家筆”之前,“禪家悟后”之前,米芾作出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努力,唯有如此,才能真悟??v然歷代盛傳的妙悟禪家,哪一個不是事先經(jīng)歷了一番苦其心志的努力的呢?倘若不由此筑基,奢談“一超直入如來地”,恐其將墜入萬劫不復(fù)之地而不得超生。米芾自詡“放筆皆一戲”,依仗的正是幾十年練就的真本領(lǐng),他的書論,一個“戲”字可謂精髓。他的書法也是如此,自稱“刷字”,后人多稱道恣肆奔縱,與其“戲”的心態(tài)互作表里,但不若拈出“戲”獨得本真。米友仁的書法有愧家聲,但他的云山畫卻軼出乃翁,屢屢題寫的“元暉墨戲”四字,可謂獨得米芾的真精神。
[北宋]黃庭堅 花氣薰人帖(局部) 30.7cm×43.2cm 紙本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北宋]米芾 紫金研帖(局部) 28.2cm×39.7cm 紙本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北宋三大家”書論,東坡尚意,山谷尚韻,海岳尚戲,既有共同之處,又無妨各自彰揚(yáng)自我,共同構(gòu)成北宋后期書法藝術(shù)高峰的內(nèi)在理路。蘇黃富有文人書卷氣,米顛富有才子風(fēng)流氣,俱不失文士本色。唐人書法的最杰出的代表當(dāng)數(shù)顏真卿、張旭,顏真宏闊整穆,張草奔放奇逸,宋人想要建立自已的書法風(fēng)規(guī),欲與唐人爭衡,就不能不放棄顏真張草,轉(zhuǎn)而建立一種“以意為之”書法審美觀念。尚意、尚韻、尚戲,這三者雖然有各自特有的內(nèi)涵,卻都是北宋后期書法創(chuàng)作和理論的組成部分,從不同的維度建構(gòu)了后世心目中的北宋書法形象。
(作者為徐州書畫院書法研究院院長)
注釋:
〔1〕(清)馮班《鈍吟書要》云:“結(jié)字,晉人用理,唐人用法,宋人用意?!蓖蹁逗材改稀吩疲骸皶x人書取韻,唐人書取法,宋人書取意?!绷郝勆健对u書帖》云:“晉尚韻,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態(tài)?!?周星蓮《臨池管見》云:“ 晉人取韻,唐人取法,宋人取意,人皆知之?!备晔刂恰稘h溪書法通解》注《歐陽結(jié)字三十六法》云:“晉人尚韻,宋人尚意,俱無繩墨可尋?!眲⑽踺d《藝概》卷五《書概》:“論書者謂晉人尚意,唐人尚法,此以觚棱間架之有無別之耳?!?/p>
〔2〕曹寶麟《中國書法史:宋遼金卷》,江蘇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50—51頁。
〔3〕(北宋)歐陽修《集古錄跋尾》卷四《跋范文度模本蘭亭序》,四部叢刊本。
〔4〕(北宋)蘇軾《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卷二十二:《和童傳留別》。
〔5〕(南宋)鄧椿《畫繼》(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三。
〔6〕此詩編入王文誥《蘇軾詩集》卷六(學(xué)海出版社1987年版),認(rèn)為作于京師,“用京中題者也”。當(dāng)時,東坡“神宗熙寧二年己酉二月還朝,在殿中丞直史館判官告院任。四年辛亥……七月,出京至陳州”。
〔7〕(北宋)蘇軾《東坡題跋》卷四,叢書集成初編影印毛晉汲古閣本。
〔8〕(南宋)曾敏行《獨醒雜志》卷五,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9〕(明)李日華《紫桃軒雜綴》卷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0〕(北宋)黃庭堅《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卷三:《石蒼舒醉墨堂》,四部叢刊本。
〔11〕(北宋)黃庭堅《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卷十一:《柳氏二外甥求筆跡二首》,四部叢刊本。
〔12〕(北宋)黃庭堅《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卷十一:《和子由論書》,四部叢刊本。
〔13〕(北宋)黃庭堅《豫章黃先生文集》卷二十八:《題樂毅論后》,四部叢刊本。
〔14〕(北宋)黃庭堅《山谷集》外集卷九:《書草老杜詩后與黃斌老》,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5〕(北宋)黃庭堅《豫章黃先生文集》卷二十七《題摹燕郭尚父圖》,四部叢刊本。
〔16〕(北宋)黃庭堅《山谷集》外集卷十:《題北齊校書圖后》,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7〕(北宋)黃庭堅《豫章黃先生文集》卷二十八:《題絳本法帖》,四部叢刊本。
〔18〕(北宋)黃庭堅《山谷集》外集卷九:《論書》,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9〕(北宋)黃庭堅《錦繡萬花谷》前集卷三十一《書篆》,引《志林》。
〔20〕(北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卷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1〕(明)董其昌《畫禪室隨筆》卷二《畫訣》,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2〕(北宋)黃庭堅《山谷集》卷二十九《書繒卷后》,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3〕(清)倪濤《六藝之一錄》卷二百八十六《元袁裒評書》(引《元文類》),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4〕(清)倪濤《六藝之一錄》卷二百八十六《黃庭堅論近世書》(引《山谷文集》),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5〕(北宋)黃庭堅《山谷集》外集卷九《題王觀復(fù)書后》,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6〕(南宋)鄧椿《畫繼》卷十,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7〕《宋史》卷二百八:“米芾《山林集拾遺》八卷”?!缎蜁V》卷十二:“有《山林集》一百卷,藏于家”。《后村集》卷十《題李龍眠十八尊者》,跋云:“米元章有帖云:老弟《山林集》多于《眉陽集》(東坡文集),然不襲古人一句。子瞻南還,與之說,茫然嘆久之,以嘆渠偷也。”
〔28〕(北宋)米芾《書史》,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9〕(明)李贄《焚書》卷三:《童心說》,中華書局2009年版(與《續(xù)焚書》合刊)。
〔30〕(北宋)米芾《海岳名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31〕(清)康熙敕纂《佩文齋書畫譜》卷七十八引《容臺集》,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責(zé)任編輯:歐陽逸川